“總之,錢你莫想要了,若是實在想要便回家找你爹要去,而不是找我爹!”朝著姜輝指了指,姜韶顏一點也不客氣的再次祭出小午警告他,“你再惹麻煩,我讓小午揍你!”
突然被提到的小午臉驀地一紅:欺負人這種事他還不是很習慣,總有些不好意思的。
姜韶顏看了他一眼,倒是讀懂了小午臉紅背后的含義,開口安慰他道:“唯手熟爾。”
熟練了往后便不會臉紅不好意思了。
既然能用最簡單的辦法解決姜輝,姜韶顏自然不會用麻煩的。若是連解決姜輝這種人都要她動腦子,那該多累啊!
不知道是不是姜韶顏的警告起了作用還是真明白了姜兆是姜韶顏的爹不是他姜輝的爹,被教訓了一頓的姜輝回去之后出人意料的沒有砸東西,一晚上都安安靜靜的沒有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姜韶顏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對于姜輝難得的識趣還是很滿意的。
隔日一大早姜韶顏便去廚房蒸了昨日做好的獅子頭,除了帶去幾個清蒸的之外,還特意帶了雞湯,煮好的雞湯用紗布過濾之后清如白水,將獅子頭放入圓盅里澆上清湯,加青菜枸杞點綴,很有幾分意境。
帶著獅子頭與盛放的器皿上了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半個時辰便到了光明庵。姜韶顏走下馬車,同香梨拎著一食盒的獅子頭走在前頭,小午則拎著盛放獅子頭的器具跟在了后頭。
走到庵后靜慈師太所處的位置時卻見靜慈師太不復往日見她時的閑適肆意,而是穿了一件頗為正式的緇衣盤腿而坐愁眉不展。
姜韶顏拎著食盒走過去,開口問道:“師太何故憂心?”
靜慈師太指了指對面的蒲團道了聲“四小姐來啦”便開始嘆了起來:“近幾日見了一位故人,當年見時她機敏聰慧,如今見到時卻是三言不知兩語,是以有些感慨物是人非。”
三言不知兩語…這詞新鮮!姜韶顏心道。不過面對靜慈師太,她還是認真的問道:“是那位故友上了年紀患了呆癥嗎?”
古人所謂的呆癥同現代人口中的阿茲海默癥大體是指同一種病癥,便是現代都沒有辦法治療,古代亦是如此。
“倒不是呆癥,是很多年前頭被人以棍棒重擊過,”靜慈師太解釋道,“自此便記不得事了,有時候連人都認不清楚。每每思及她當年聰慧機敏的樣子,想到如今她這樣便覺得物是人非。”
這種事…姜韶顏作為一個外人除了安撫也做不了別的。
安撫了幾句靜慈師太之后,聽靜慈師太又道:“說她記事吧她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說她不記事吧,又記得我做的奶湯鯽魚,真叫人心中戚戚悵然!”
姜韶顏這才恍然:原來奶湯鯽魚是這么來的!如此的話,靜遠口中那兩個相貌不錯的年輕人大抵也是靜慈師太故人的后輩了。
既是托了這位故人的福嘗到了這一口奶湯鯽魚,姜韶顏思及自己多帶的一盒獅子頭,心道這盒獅子頭大概有去處了。
靜慈師太那位故人年歲應當不小了,這軟嫩如豆腐的獅子頭應當正合那位老人家的胃口。
陪著靜慈師太說了會兒話,姜韶顏便打開了食盒,將帶來的獅子頭取了出來,待到姜韶顏澆湯擺盤之后,靜慈師太才學著姜韶顏用羹勺舀了一勺,入口之后,她雙目立時一亮:“這般鮮嫩!”
“師太覺得好便好。”姜韶顏笑瞇瞇的陪著靜慈師太品獅子頭。
不出所料,雖說純肉的與加了荸薺的馬蹄獅子頭靜慈師太都喜歡,可蛋黃愛好者靜慈師太還是最好那一口裹了蛋黃的獅子頭,甚至連連表示往后要腌一壇子咸鴨蛋送給姜韶顏,且看看這蛋黃在她手里還能做出什么花樣來。
姜韶顏自是滿口應了下來,就以那奶湯鯽魚的水準來看,靜慈師太腌的咸鴨蛋應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又陪著靜慈師太說了會兒話,姜韶顏便起身告辭了。
靜慈師太這一身正式的緇衣顯然不是為她準備的,而她來時尚早,還不到光明庵開門的時辰,等閑來拜訪的來客也不會這般早就過來。
況且昨日下過雨的庵門前若是停過馬車想也是看的出來的,可他們到時,門前并無車馬痕跡,顯然還有貴客在后。
姜韶顏分析出了這一通之后自然沒有多做打擾早早便告辭了。
靜慈師太看著她笑容不減:便知道姜四小姐察言觀色甚是厲害。這等不消自己明言,對方便已清楚的靈慧讓靜慈師太很是感慨:如此聰慧玲瓏的女孩子若是沒有中那擾人的毒,該多好啊!
臨女孩子離開時,靜慈師太特意送了她一簍子鯽魚,比起先前那幾尾大的,這一簍子鯽魚便小了不少。
姜韶顏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了鯽魚的來處:“又是先前那兩位相貌極好的年輕公子送的嗎?”
靜慈師太沒有問姜韶顏從何處得知的消息,想也知道是靜遠走漏的風聲,是以只笑著說道:“準確的說是其中那位‘郎艷獨絕’的年輕公子送的。”
郎艷獨絕?這評價可不低!不過既是從頗見過世面的靜慈師太口中說出來的,姜韶顏倒是也生出了幾分好奇,不知道那所謂“郎艷獨絕”的公子生的何等模樣。
“我擅長的菜式不如你多,這一簍子鯽魚個兒小了些,拿來燉湯刺太多,便給你了。”靜慈師太說著不忘朝姜韶顏眨了眨眼,“若是想到了好的做法,記得帶些來與我嘗嘗。”
姜韶顏爽快的應了下來,同靜慈師太告辭之后便出了光明庵。
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姜家別苑行去,坐在馬車里想著如何解決這一簍子個兒小刺多的鯽魚的姜韶顏自然沒有功夫去看窗外,自也沒有看到從光明庵出來走上大道時便有兩人騎著馬對向而來。
寶陵是個“慢”地方,路上悠悠走動的馬車、驢車不少,騎馬的卻并不多見,外頭駕著馬車的小午自然便往那里掃了一眼:到底是在寶陵,對面的兩人便是騎在馬上也是悠悠的走著,不似長安城,縱馬疾馳而過的不在少數。
不過即便是悠悠走著,跟在姜兆身邊也算見過世面的小午還是一眼便看出對面二人騎得馬皆非凡品,都是難得一見的神駿。當然,神駿的主人也是風姿過人,騎著馬走在寶陵街頭如一道風景般引得路邊不論男女老少皆紛紛望去。
左右同他們無關!小午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認真的駕著馬車與那兩人擦身而過。那一簍子鯽魚腥的很,若是一個不留心翻出來這馬車連同里頭的人都少不得一番麻煩的清洗了。
“崇言,”林彥認出了駕車的小午,朝馬車離去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冰肌玉骨、步步生蓮的姜四小姐身邊的護衛。”
這護衛在駕馬車,那馬車里的多半就是那位姜四小姐了,想到季崇言昨日的舉動,林彥就覺得如同做夢似的。
“我看到了。”與那輛馬車擦身而過的季崇言拉住了韁繩,回身望去,“我不僅看到了人,還看到我那一簍子鯽魚就在她的馬車里。”
“原來她便是靜慈師太那位忘年交!”上次那個紅臉的靜安說過那尾魚送給了靜慈師太的忘年交,想到靜慈師太送回來的奶湯鯽魚,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季崇言忽地輕哂了起來,“我倒是有些期待這次靜慈師太的投桃報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