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朕穿上便服，好好去看看吧。”
嬴政含笑邀請，意味深長，心中做出了某個決定。
聞言，王遠心中猶豫片刻，恭敬點頭。
“臣遵陛下命令。”
雖然不清楚政哥為什么要這樣做，但此事畢竟對自己沒什么壞處，王遠也沒有理由拒絕。
看看就看看，反正不會懷孕。
正好可以借機摸魚放松一下，帶薪休假，也是自在。
嬴政隱晦撇了一眼王遠，并沒有說話。
兩人準備回屋更換衣裳。
而扶蘇等人躲在門沿旁邊，見狀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都過來換衣服吧。”
嬴政察覺，回頭示意。
“朕帶你們好好去看看現在的咸陽城。”
“遵令！”
五人聽令，懷著不同的心情，跟隨而來，開始更換衣服。
扶蘇公子府雖然是大秦皇長子府邸，但畢竟還有奴從，尋常百姓的衣服還是很容易找到。
沒多久，除了贏婉君略顯夸大，穿起來衣服都拖地外，在那里“昂昂”叫外，眾人都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便服。
雖然那氣質和涵養還在，但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就是大秦最有權勢的一眾人。
出門，一刻鐘之后。
嬴政帶著王遠等人，在一眾玄鳥衛的保護下朝著咸陽城內出發了。
政哥到底要帶我去哪里？買橘子嗎？
走了一段路，看著周圍房屋，王遠心中還在迷惑。
然后眼前就出現一座嶄新的寺宇，似乎最近一個月內才剛剛建起。
其內好像有著一塊長條石碑豎立，帶著莊重的氣氛，周圍有著不少的人都在其內低聲禱告，好不熱鬧。
只是因為隔著還遠，聽不清禱告詞，也看不清長條石碑之上都寫了什么。
奇怪，這又是什么地方？
以前不是空地嗎？為何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嘎啦地？
“王遠，你知道他們在替誰禱告嗎？”
嬴政含笑，沒有解釋，目光看向了寺宇。
“應該是祖先吧”王遠老實回答。
這個時代的廟宇基本都是用來祭祀先祖，這里應該也不例外。
“哈哈！”
“不如我們進去看看如何？”
說完，嬴政就邁步走了過去，輕松自在。
好家伙，說是詢問，結果都沒等我回答就走了？
內心嘀咕，但王遠也沒有拒絕，而是順從地跟了上去。
其實就算沒有嬴政的命令，他也對這個寺宇很是好奇。
項羽，扶蘇，王離，胡亥，贏婉君五人跟在后面，腳步微微一頓，彼此對視，可惜王遠此時并沒有回頭。
不然的話就會發現。除了在“跟風”的贏婉君之外，其它四人的表情都是一個比一個怪異。
似乎都很清楚這座寺宇都在干什么的，那塊石碑之上又是雕刻什么。
他們想要開口解釋，但看了看最前方的秦始皇嬴政，又本能地閉上了嘴。
陛下沒有說，那自然是有他的理由，自己等人還是沉默比較好。
一行人逐漸走近。
“為圣人祝！祈萬世福！”
“為圣人祝！祈萬世福！”
剛剛一靠近，王遠耳邊就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低語。
尋常的寺宇，早上的話一般都是沒有幾個人，畢竟還有農活要去忙。
然而此處雖然不擁擠，但也有十幾個人在對著石碑低聲祈福。
那么虔誠？
難道是管神五殺的紀念碑？
眨了眨眼，吐槽完畢。
發現嬴政沒有說話，王遠只得自己抬頭，看著在寥寥煙氣之中若隱若現的石碑。
石碑上雕刻著文字逐漸清晰，少年抬頭一看，目光慢慢凝固凝固！
這是.
我的長生碑？
發現真相了，王遠立刻呆在了原地！
基本是本能的，他下意識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再度看著面前的石碑。
可結果還是毫無改變！
視線逐漸擴大，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想過很多種情況，但沒有一種是這個樣子！
如此的夢幻！
如此的離譜！
自己明明還活著，結果居然就被人立下了長生碑，而且還是在咸陽城，在秦始皇的眼底下！
“為什么？”
忍不住內心的驚駭，王遠本能轉頭想要詢問。
“是你下令建造的嗎？”
然而剛剛說出口，就被嬴政搖頭打斷。
“問我沒用，這是百姓自己自行捐款建造的。”
“要問理由的話，你只能詢問他們。”
只能詢問他們？
話語中止，王遠愣愣轉移視線，走了上前。
不問一個理由，他內心很是不安。
在寺宇的門口，正有一個老農在低聲禱告，于是走上前迫不及待詢問。
“為什么你要感謝這個王遠？”
“他不過是十六歲，配得上你們如此恭敬？”
王遠的心情很亂，而且話語剛剛說出口，就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荒誕。
他從頭到尾都在造反，結果造出了一塊功德碑，這要是說出去有誰會信？
“十六歲？做了什么？”
“豎子，你是外地來得嗎？”
老農回頭，一臉的嫌棄，很是不耐煩：
“快滾！快滾！這里是王圣人的長生碑，你這種什么都不知道人不要隨便胡言亂語！”
他似乎很是生氣，呵斥完，看著王遠完全沒有要離去的意思，還愣在原地后，立刻開始動手將其推出。
似乎是因為有了帶頭人，其它祈福的人也紛紛轉頭看了過來，對著這位“不速之客”一陣推擠。
“王圣人發明了新竹紙，并且還在咸陽城建立了學宮，給天下百姓一條讀書的道路！”
“發明了鑄鐵，讓陛下制造了大量鐵制農具，讓我們不必再用木頭和石塊耕地！”
“還帶來了紅薯.”
眾人一言我一言的說著王圣人的各種偉大事跡，聽得王遠這個正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些，好像的確是他的功勞。
“這樣的人，你居然還在說他配不配？”
“他不配的話，難道你配嗎？”
“看你們年紀差不多，人家王圣人已經造福天下，而你卻只會在這里陰陽怪氣！”
“害不害臊？”
話語毫不客氣，咸陽城有著不少曾經六國之人，因為當初秦始皇統一了天下之后，就把天下的富商都遷到了咸陽城內。
目的是掌握錢財，從根本上斷絕六國余孽造反的可能性。
可同樣也留下了不少禍患，比如有好幾家富商就是負責竹卷和農具，現在被王遠搶了飯碗，這段時間一直都有派人來搗亂！
很顯然，在場的眾人就是把王遠當成了那些富商的爪牙，想要捍衛他們心中的圣人。
“走吧，這里不歡迎你。”
最終，王遠只能被踉蹌推出了寺宇，狼狽離開，神色一陣哭笑不得。
“真是魔幻，我遇到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正常。”
他很無奈，明明只是隨便問一句，結果就被咸陽城百姓當成是來搗亂的，直接趕了出來。
在自己的長生碑面前，被為自己祈福的百姓驅逐可還行。
恐怕歷史上都沒有第二個和我一樣的倒霉蛋了。
“你們幾個早就知道了？”
被迫遠離寺廟，王遠立刻回頭看向了身后的項羽，扶蘇等人。
這幾個家伙剛才全程都沒有說話，并且和政哥一起提前離開了寺廟。
一直都在幸災樂禍，很明顯就知道了一切。
“是的！”
“嗯！”
“昂”
眾人點頭，除了某個跟風的丫頭，他們對于這個長生碑的確早就知曉。
就連項羽在班師回朝的時候，也路過這里，還進去上了一炷香。
“我們本來以為王縣令你已經知曉，沒想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扶蘇忍笑：
“而且你居然被趕出來了，這也是厲害。”
“這種事情，我怎么可能知曉？”
“還厲害，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王遠攤手，倍感無奈。
當初來咸陽城，他就是被捆成粽子帶來的，在那之后就在章臺宮，蘇大傻的家待過，完全沒有出過門。
早知道會這樣，我來這里好好裝逼了。
長生碑？長生碑…
“太過魔幻了，我居然活著被立下了長生碑。”
“很難以置信嗎？”
這個時候，嬴政突然笑著道：
“是不是完全沒有想到，除了儒家之外，自己居然真的被咸陽城當成了圣人，而且還在被無數百姓膜拜？”
“很復雜是吧？”
王遠沉默了片刻，才低頭，艱難露出微笑，語氣無比復雜。
“確實，臣真的沒有自己居然還被人立下長生碑的一天。”
“不過應該就這一座了吧？”
“不止！”
嬴政否認，步履轉向，揮手叫來一名暗中的玄鳥衛。
“傳令下去，給周圍的百姓宣傳。”
“大秦的圣人王遠要來這里，面見所有的百姓。”
“遵令！”
玄鳥衛立刻領命離去。
“陛下，為何要如此？”王遠不解。
明明都隱藏了身份，為什么還要揭穿開來？
“因為類似的情況很多，現在的咸陽城街道上，家家戶戶到處傳頌著王遠你的功績，并且都立下了長生碑。”
“知道你來了，他們都會來迎接你。”
似乎在印證秦始皇的話語，玄鳥衛去公布完畢王遠到來的消息后。
本來因為昨晚暴雨而顯得有些空曠的街道上，立刻有著一道道門“吱吱”打開。
“為圣人祈！為大秦祈！”
“為圣人祈！為大秦祈！”
“王圣人福壽綿綿！”
王遠沉默了，和便衣打扮的嬴政一同走到咸陽城的大街上。
這一刻的他，無論是話語，還是心靈，都徹底沉默了。
因為他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有這樣細微的聲音響起。
明明天空才剛剛放晴，明明晚上的雨幕才剛剛結束。
但聽到王遠的名字，還是有著無數百姓自發出門，懷著感恩之心，來給王遠行禮表達感謝。
他們有的是男子，有的是婦女，有的是稚童，有的是老人，性別不同，年齡也不同。
但無一例外，他們看向王遠的眼神，全都充滿了激動，充滿了熱切。
踩在水波之中，甚至還有人當場想要下跪，嚇得王遠連忙去攙扶。
他怎么承受得起這些？
“不需要這樣，我只是來隨便走走而已，你們不需要這樣激動。”
王遠開口勸慰，想要讓眾人稍微冷靜一下。
“我不是圣人，這個時代真正的圣人從始至終都是你們，是咸陽城的百姓，是這個天下所有的老秦人。”
“是你們創造了現在的大秦盛世！”
“我什么都不是。”
他不斷開口，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
該感謝的還是會感謝，走一路，就會引起一路的祝賀和謝意。
這一切，直到王遠隨著嬴政離開了街道，等上了咸陽城的城墻才徹底結束，或者是新的開始。
因為守城的大秦衛兵和城內百姓都是一樣，看到王遠就目露狂熱。
衛兵也是百姓，他們的親人也在城內，同樣受到了王遠的福澤。
無論是什么時代，百姓永遠都是最淳樸的。
這都算是什么？
王遠無話可說，身后的扶蘇等人也是沉默了。
看著面前的少年郎，第一次發現后者恍如太陽，耀眼地有些無法直視！
可以說，整個大秦都因為他而改變！
不只是他們，或者說幾乎整個咸陽城內的人都是這樣的看法。
“王遠，看到了嗎？”
在玄鳥衛的保護下，來到咸陽城的瞭望臺。
嬴政停下，帶著已經呆滯愣神的王遠，指向了城外的營帳。
“這就是咸陽城，這就是咸陽城的百姓，這就是大秦的軍隊！。”
“他們不懂那么多的嘔心斗角，也不想理會這些，他們唯一想要理會就只有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因為你，咸陽未來所有的孩童無論尊卑都可以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
“因為，農具的價格下降了一半，多出來財富能夠讓所有百姓都不再挨餓。”
“現在還僅僅只是新竹紙以及鑄鐵農具，就已經足夠有了如此效果。”
“兩個月還有紅薯的成熟，那才真正改變時代的奇跡作物！”
嬴政回身，最后一問：“知道了這一切，王遠你高興嗎？”
視野模糊，再度出現剛剛所遇到的情景，少年露出了笑容。
“高興，真心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