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許都。
“臣曹操,拜見天子。”曹操理所當然的作為百官之首在城外為東征大勝而歸的劉協接風。
“大司馬,你怎么回來了?新野那頭怎么樣?”
“回天子話,南陽的屯田很順利,韓遂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臣留下了曹仁率領軍隊駐守在新野,自己回來休整休整,等待皇后生產。”
“哦,對對對,算算日子是該快了。令君?我聽說你生病了?病好了一點沒有?”
“唉”荀彧聞言躬身一拜,確是沒說什么話。
“聽說,令君對我很是不滿?”
“臣不敢對天子不滿,只是趙云之事…臣以為,還是應該顧慮天下非議,尚書臺,拒絕奉詔,天子若是不滿,可以撤了臣的尚書令之職。”
“你堅持?”
“是。”
哎呀媽還有意外收獲。
前些天許都城差點兵變的事兒,他也是知道的,萬萬想不到,他費了那么大的勁,都沒能把這個荀彧給推回到曹操的身邊,可結果就因為一個趙云,反倒是讓他倆重新綁定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啊!
徐州一行,劉協的思想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他也已經清楚的認識到,再想像之前那樣,兒戲一般的直接禪讓已經不可能成功了,而且這樣對這大漢幾千萬的生靈百姓也確實是太不負責任了。
所以他閉關良久,也終于想到了一個十分龐大,既能合理禪讓,又能讓天下百姓過得更好的全新改革變法計劃。
全面取消人頭稅,就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進行稅政改革,具體改革的辦法么,參考英國的大憲章。所謂的憲章,是本子那邊的問題,真正的叫法應該是大限章。(具體的后文再說吧)
第三步,就是君主立憲了。
等到前三步都順利的走完,那他第四步禪讓的時候自然也就容易得多得多了,到時候既不愧對百姓,又能回家,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而要想成功的實現這三步走,朝廷中至少要有幾個可以和皇權相互制衡的權臣吧?
所以曹操在軍權上可以削,但在政權上必須得給他加強,將來君主立憲之后的首席宰相,舍他其誰啊。
能看到荀彧和曹操重新回到一個陣營中去,劉協真可謂是龍顏大悅,又怎么可能把他給撤下來呢?
“趙云的事兒,我很清楚,天下人誰不知道,這趙云殺華歆,是為了建合肥城,完全是出自于一片公忠體國之心。而你,還有大司馬,你們要殺趙云,同樣也是出自于一片公忠體國之心。”
“趙云是忠臣,所以我不殺他,你和大司馬也同樣是忠臣,朕自然也不會懲罰你們,都起來吧,這件事情上,你們都沒錯。”
曹操卻在一旁道:“天子此言,頗為荒謬,既然趙云沒錯,難不成錯在華歆不成?”
“華歆,作為一郡太守可以保境安民,自然也沒有錯。要怪,就只能怪這個亂世了啊,萬方有罪,罪在朕躬,錯的,是朕啊!”
說罷,劉協回過頭,對陳群道:“長文,你上次的罪己詔寫的很好,這次麻煩你再寫一個。是朕,不能保我大漢太平,致使忠貞之士不得已,只能屠戮良臣,這都是朕的錯啊!”
陳群聞言,嘴角微微抽了抽。
怎么又是我啊!這回又是什么深意?
“臣…”臣了半天,陳群還是只能不無悲哀地嘆息了一聲,道:“喏。”
曹操心里也是十萬頭神獸踐踏而過,這玩意別的皇帝生怕沾上一點,記錄于史書遺臭萬年,當今天子拿罪己詔寫著玩可還行?
“陛下!”
就見荀彧突然大禮拜于架前,神色激動地道:“您在徐州已經發過罪己詔了,再發一次,成何體統?眼下袁紹在河北虎視眈眈,傳國易姓之說已是死灰復燃,您這樣做,就不怕動搖國本么!”
“不怕啊。”
“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好了好了,都散了吧,總之你們全都沒錯,有錯全都是我的錯,若是上天要有什么懲罰,那就都懲罰我吧。”
荀彧和曹操聞言,非常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然后無奈地就退下了。
而回了宮之后,劉協第一時間就見了趙云。
“罪臣趙云,叩拜天子。”
“你倒真是個罪臣,我讓你都督淮南軍事,千鈞的重擔壓在你的肩上,結果你倒好,放下合肥城下數十萬的百姓和你組建的數萬大軍,自己跑回來了?萬一孫策要是趁你不在攻城把九江給占了,你如何擔負得起這個責任?”
“陛下!臣…臣擅殺了兩位兩千石的太守啊!”
“怎么著,你想讓我把你那節仗給你換成黃鉞?給你無詔而誅兩千石的權力?”
“臣,臣不是這個意思,可是臣,臣是死罪啊,請陛下殺了臣,以正天下非議啊!”
“不是都說了是我的錯了么?行了你別墨跡了,趕緊回合肥去,你要死也應該死在戰場上,死孫策手里,死我手里算怎么回事兒。趙云,咱們君臣二人可得說好了,合肥,一定得給我守住嘍。”
趙云心知自己是真的死不成了,一時間萬千滋味涌上心頭,想說的話憋了一肚子,卻終究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只得一個頭磕在地上道:“臣,謝天子隆恩,但使臣一息尚存,必保合肥不失。”
“去吧。”
“喏。”
劉協對華歆之死所造成的影響,還是低估了,對這封所謂罪己詔的影響,同樣也還是低估了。
就在趙云奉命離開許都的僅僅五天之后,劉協就收到了一個堪稱勁爆的消息:廣陵太守陳登,自稱不受亂命,擁兵攻殺趙云,趙云回路已堵,不得已跑到了彭城暫時投靠在了劉備的手里。
消息先是傳到了尚書臺,荀彧見狀不無悲哀地嘆息了一聲道:“這,只是第一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