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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禁軍,禁軍

  “鄧校尉,末將奉大司馬之命來提審趙云,你…這是什么意思啊。”廷尉大牢門前,許褚瞅著鄧展帶著麾下兵馬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冷笑一聲問道。

  “天子正在路上,再有幾天就回來了,趙云有罪沒罪,該死還是該活,自有天子來明斷。”

  “怎么,大司馬錄尚書事,現在連提審犯人的權力都沒有了么?”

  “趙云乃禁軍校尉,天子親兵,不歸尚書臺管,許將軍要提審,還請出示天子詔令。”

  許褚見狀臉色更冷了三分,道:“我今天要是非要提審呢?”

  “將軍提不了。”

  許褚微微瞇著眼,死死地盯著鄧展,鄧展則毫不畏懼地和許褚對視。

  “讓開!”

  許褚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鄧展的肩膀,就要將其遠遠的給摔出去,然而鄧展作為比武上來的校尉身手同樣也不是吃素的,一只手拖著許褚的手肘一擰一靠,直接就還了許褚一個頂心肘,而許褚也順勢的給這鄧展的胸口補了一掌,倆人都不自覺的后腿了兩步。

  “找死!”

  刷的一聲,許褚就抽了刀。

  “大膽!”

  鄧展也抽了刀,倆人就這么互相持著刀都放在了對方的眼前,而許褚身后的虎衛和鄧展身后的禁軍見狀,則同樣的抽出了刀子對峙了起來。

  卻是誰也不敢真的動手廝殺。

  倆人就這么耗啊,耗啊,過了半個時辰,鄧展道:“哼哼,你的手酸了吧。”

  許褚道:“好像你不酸似的。”

  “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我數一二三,咱們一塊把兵器都扔了,所有人空一架吧,舉著個刀也沒人敢動。”

  “行。”

  “一,”

  “二,”

  “三!”

  就見許褚和鄧展同時把刀子一扔,然后同時換了個手,改為左手持刀依然互相指著對方,其各自的本部兵馬見狀,也紛紛換了個手。

  鄧展罵道:“有意思么!能不能有點誠信!”

  “你還不是一樣。”

  “這回真扔了,誰不扔誰是豬。”

  “好。”

  “一”

  “二”

  “三”

  倆人同時扔掉了刀子,又同時從背后抽出了短戟。

  “到底還能不能講一點武德了啊!”

  “你說這話好意思么!”

  “我再數一二三,真扔了,所有人空一架,我贏了你就走,你們贏了就把趙云帶走。”

  “好。”

  “一,二,三!”

  倆人同時扔掉短戟,又同時拿出了一個短錘。

  “嘿,大家裝備都一樣啊。”

  “屁話,都是大漢的制式裝備能不一樣么。”

  卻在此時,突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大喝:“好了!都別在這丟人了!”

  鄧展和許褚扭頭一看,卻是曹操在上公儀仗之下,正在緩步走來。

  許褚見狀,連忙收了錘子,跪拜道:“臣辦事不利,請主公責罰。”

  曹操卻不理他,而是看向了鄧展,道:“鄧校尉,你要造反么?”

  鄧展也不敢跟曹操硬頂,只得扔下錘子跪拜于地,道:“末將見過大司馬。”

  “我問你是要造反么?!”

  “末將不敢造反,但是天子有明詔,趙將軍此乃忠勇之舉…”

  “沒經過尚書臺的明詔么?”

  鄧展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道:“末將以為…趙將軍還是應該等天子回來之后再行審問的好。”

  “天子不在京師,事情就不做了么?什么都要等天子回來再說,還要尚書臺干什么,還要這滿朝公卿干什么?趙云無詔而誅殺了兩個朝廷正式任命的兩千石太守,尚書臺已經明確批復秋后問斬!還等什么!”

  鄧展額頭見汗,卻只能硬著頭皮道:“末將敢問大司馬,天子口諭,和尚書臺詔令,孰重孰輕?”

  這話,就有點不好回答了,這已經有了點君權與相權爭斗的意味在里面了,兩漢四百年里君權和相權沒少互相斗爭,可問題是,這次的尚書臺批奏,也全都是出自于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啊!

  荀彧甚至都已經做好犧牲自己,為天子背鍋的準備了,甚至這曹操不惜放下新野戰事回來,也不是為了跟天子爭權的,而是豁出來把天子的這個黑鍋背在自己的身上。

  由他殺了趙云,這樣既能體現朝廷法度,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也不會讓底下的兵卒寒心,有什么罵名全都由他這個大司馬來擔著,這樣何樂而不為呢?

  趙云自己明顯也是要求死的啊,就讓他求仁得仁有什么不好呢?

  這個鄧展,死腦筋啊!這話也是你能問的?

  “鄧展,我不想跟你廢話,本公現在命你讓開!”

  鄧展聞言,后背已經完全被汗給濕了,卻是死死地咬住了牙,干脆從地上站了起來,并撿起了之前扔掉的刀,道:“除非有天子明詔,否則,誰也不能提審趙云!”

  曹操聞言,卻是微微一愣,而后緩緩抽出了自己的配劍,道“鄧展,你要違抗軍令?!”

  “吾等乃是天子禁軍,只聽天子之令!”

  曹操聞言將手中兵刃往前一指,道:“我殺了你,看天子會不會治我的罪。”

重要!百度軍婚或實時看  鄧展乓的一聲打歪了曹操手中劍,大喊一聲:“大司馬若執意抗詔,末將就只有得罪了!”

  “大膽!竟敢對主公不敬!”許褚在后面看得睚眥欲裂,抄起短錘就朝鄧展殺來,這次,卻是全無留手,狠狠一錘子就砸在了鄧展的刀上被他給頂了回去。

  鄧展見狀,大喝一聲:“效忠天子,死戰不退!”

  禁軍將士們見狀,也紛紛拿起了兵器沖了上去。

  曹操見狀,默默地往后退了幾步,看向鄧展的目光充滿了陰郁。

  而虎衛見狀,則紛紛拿起兵器追隨著許褚殺了過去,這次,兩軍可是動了真格的了。

  “且慢動手,且慢動手啊!”

  千鈞一發之際,就聽有人高聲呼喊著趕到,定睛一看,卻正是當朝太傅,名義上與曹操平級的當朝第二人,張楊!

  曹操見狀,卻是也大大的松了口氣。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和禁軍刀兵相見啊。

  “鄧展!你干什么,還不快快退下!你要動搖國本么?所有人都給我聽著,讓開!”

  名義上,張楊當然是管不著鄧展的,然而要知道,鄧展這一支禁軍的構成,可百分之百全部都來自于張楊的親衛的。

  鄧展見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卻是死死地握著手中的環首刀,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讓你們讓開!聾了么?”

  鄧展回頭,就見,身后的將士們雖然神態猶豫,但卻依然死死地握著兵器,和他一模一樣。

  “我等乃是天子禁軍!趙校尉也是天子的校尉!除了天子,我們誰的命令也不聽!”

  “對,誰的命令也不聽!”

  “我們是禁軍!”

  “禁軍!禁軍!禁軍!”

  “你們…你們…”張楊卻是怎么也想不到,這些被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親兵,居然一丁點的面子也不給他。

  你們才跟這個鄧展幾天啊!你們可是跟了我十幾年啊!!

  我現在好歹也是個太傅啊!

  啊,好傷心啊好沒有面子啊。

  在河內的時候部下就不聽我的,現在進了京,連我的親兵都不聽我的話了,我張楊,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呢?

  許褚見狀,回頭瞅了一眼曹操。

  曹操默不作聲地又往回退了一步。

  許褚了然,大喝了一聲:“殺!”

  禁軍與虎衛就徹底廝殺了起來。

  卻又聽人大喝一聲:“住手!統統住手!!大司馬你讓自己的護衛進攻禁軍?你是要趁著天子不在的時候兵變么?!”

  眾人一看,卻是司馬懿的哥哥司馬朗,也是目前許都中負責留守的唯二禁軍,同樣是刀出鞘弓上弦的沖了過來,直接將許褚和曹操給包圍了。

  曹操眼神微微瞇起,卻是沒有說話。

  一旁,早有人去找了同為九卿之一的段煨,想讓他來勸說一下,麾下大半兵卒都是他親衛出身的段煨。

  事實上段煨確實早就出門了,只是在聽說張楊在勸說自己的舊部失敗,丟了面子之后,眼珠一轉,就跑去妓館逛窯子去了。

  我特么好不容易混到九卿,就想踏踏實實的養個老,我跟你們摻和這個?

  于是曹操,就很尷尬了,臉色特別難看地問道:“司馬朗,你也算是個士族,你應該明白,現在不是你胡鬧的時候,趙云必須為他擅殺兩千石之罪行伏法,才能安天下諸侯之心!”

  司馬朗則抱拳道:“趙云是我禁軍的校尉,有罪沒罪,自然有天子定奪。”

  曹操沉默好一會兒,才道:“尚書臺的詔令,楊彪也是同意了的,而且我既然能這么快的回來,你很清楚楊彪對此是默許的,司馬朗,你當真要阻攔于我?”

  司馬朗聞言,臉上盡是苦笑。

  你以為我想來啊!

  我也是被下面將士們簇擁著,半是逼迫著來的,我不來,他們也會自己來,到時候這支部隊的指揮權可就沒我的事兒了。

  要知道天子對待禁軍向來是極好的,尤其是趙云這次的事兒,是非曲折其實特別的清楚明了,所有人都知道趙云是死罪,卻又完全是一片公忠體國之心。

  天子如此保護趙云,擺明了是視所謂的天下名士如同狗屎一般了,這也是滿朝公卿甚至包括曹操在內,明知道天子會生氣也要先斬后奏,先把這趙云以尚書臺的名義處死再說。

  當然,秋后處斬,正好碰上曹后生子大赦天下的概率還是不小的。

  然而天子這么做,以及此前在徐州所搞出來的種種改革,在往死里得罪名士、諸侯,給自己定性成了輕“賢良”的個性的同時,另一邊自然就是重黔首、士卒了。

  如果說此次天子沒有明詔,這些禁軍的將士們自然也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的,頂多在他死了之后好好的感念一下他的忠義,對著他的墳頭傷感一番,然后就該干啥干啥了。

  而現在既然天子已經有明詔,我們還能讓你們從我們禁軍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給弄走宰了么?

  要知道鄧展此前與趙云也是不熟的,還不是不惜以死相護?這禁軍將士誰又不是跟鄧展想的差不多呢?

  司馬朗身在軍中,看得最是通透,要知道禁軍事實上成軍也沒多久,而且無不是原來各位諸侯、主將手里的親兵所構成,從來源上來看,西涼的、關中的、河東的、并州的,可以說是雜亂無比,他們這些校尉也是各有各的背景,代表著各自的政治勢力。

  然而經此一事之后,這個成立還不到半年的禁軍,一下子就算是有了凝聚力,再也不是誰誰誰的親兵,也沒有人代表著誰誰誰的政治派系,大家所有人都有且只有同一個身份:天子禁軍。

  段煨、張楊、曹操都在京城,但身為天子禁軍,只聽天子號令,今兒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把趙云給帶走。

  這年頭,帶兵的人,從來都是以下來卷上的,下邊的兵卒既然已經決定死保趙云了,這司馬朗自然也就只能是放棄自己的政治立場,死心塌地的當一個天子孤臣了。

  天子手段,果然是高深莫測啊。

  曹操問:“司馬朗,本公作為天下武將之首,你想清楚了,果然要與本公為難么?”

  “還是大司馬您先想清楚,真的要趁天子不在,行兵變之實么?”

  倆人互相扣了帽子之后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半天。

  卻終究是曹操有點頂不住了,一甩手,嘆息了一聲,道:“好,好好,好啊,你們講忠義,你們夠義氣,可到時候袁紹揮師南下的時候,真的能頂到前線的人還不是我啊!”

  說罷,曹操一甩手,扭頭就走。

  不走也不行,同時和兩支禁軍,也是唯二留守在京城的禁軍火并,這就真的有點說不清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這次從新野回來的急,身邊只帶了虎衛,面對鄧展和司馬朗兩支禁軍,他打不過。

  天子啊天子,你這要買人心的本事確實了得,可是趙云不殺,你真的準備好迎接這之后即將要降臨的風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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