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行!大司馬此言,朕絕不可以同意!”劉協激動的站起來,大聲的否決了曹操的建議。
曹操聞言抬頭,兩個小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起來,一瞬間劉協甚至覺得有兩柄利劍刺了過來一樣。
“天子莫非是打算讓臣連兵權也放棄不成?”
這是曹操不可能同意的,天子如果真的這樣貪得無厭,那大不了就魚死網破好了。
退一萬步說,他如果不怕遺臭萬年的話,完全可以直接投降袁紹,看在多年的發小情誼,袁紹肯定會倒履相迎,沒理由留在天子的身邊做個案板魚肉。
“大司馬誤會了,這個…你從何處得知我要遷都?我從沒想過要遷都啊,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有點想家了呢,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呢,現在就班師回朝,屯田諸事由太尉親自主持,持節,駐魯陽,新野前線則由大司馬你來主持,假黃鉞,依舊錄尚書事,太尉你負責給大司馬供應糧草,如何?”
嗯,如此一來曹操的軍權就會進一步加大,如果能打勝,滅了韓遂之后威望一定會進一步提高,說不定捎帶手把襄陽也給打下來也是有可能的,而我回許都,這次收編的這些屯田的士兵自然也要聽曹操的調遣。
唉~,現在想制造個禪讓的機會也太費勁了。
而曹操和楊彪聞言,則全都有點迷。
先說楊彪:好家伙,讓我來持節,卻讓曹操假黃鉞?
那豈不是說讓我受曹操的節制?
你要是真的這么信任曹操,也不想遷都了,那你帶我回許都啊!
等等…荀彧是一直都留守在許都的,我們都不在,這朝政大權,豈不是要盡托于荀彧?
天子…這是在疑我么?
這里解釋一下,所節,就是一根代表了軍權的棍子,有點類似于明清的王命旗牌,一般授予統兵在外的大將,誰誰誰假節了,持節了,使持節了,就代表誰誰誰是某個大軍區的主帥,遇事有一定的決斷之權不用向朝廷匯報。
假節,戰時可以直接斬殺違背軍令之人;持節,平時可以殺沒有官位的人,戰時可一斬殺兩千石以下違背軍令之人;使持節,平時戰時都可殺兩千石以上。
通常情況下,使持節就已經是最大的大佬了,但也有不通常的情況,那就是假黃鉞。
如果將節相當于王命旗牌的話,黃鉞就相當于是戲文里的尚方寶劍了,甭管平時還是戰時,也不管什么兩千石,比兩千石的,只要違反了法令,均可先斬后奏,甚至還可以斬持節。
楊彪都有點懵了。
何著是讓我給曹操打副手,如果他不爽了隨時可以殺我?
天子這是什么意思?
當然這話聽在曹操耳朵里又是另一個意思了。
假節鉞,說實在的曹操還真沒有多稀罕,他本來就是除了天子之外想殺誰就殺誰,包括楊彪,只不過殺了之后不好收場而已。
但天子說…不遷都了?
搞毛啊!合著最后把我扔南陽了,他卻回去了?!
我反而被踢出中樞了?
可你把兵都給留在南陽了啊,不怕我借戰事之名給你吞了?這么自信的么?
不過依然讓我錄尚書事又是啥意思啊,安撫我么?
難道說,這是為了應對袁紹,主動向我做出的妥協?
可袁紹人在北邊,他把我安排在南邊又有什么用呢?這天子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劉備作為吃瓜群眾來說也是很懵的,事實上絕大多數吃瓜群眾這時候都是很懵的。
曹操提出來政權換軍權就已經夠離譜的了,結果,天子居然比曹操更離譜。
好不容易在魯陽一代屯了數十萬畝良田,可作為未來爭霸天下之基,結果卻要便宜了曹操?
天子可是連羽林軍都屯下了啊!
還有這遷都,你到底是真的不打算遷了還是假的?亦或者,你壓根就是虛晃了一槍,就為了把曹操給釣南陽來?
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于是當天晚上,除了劉協依然睡好了覺,而且是呼呼大睡之外,所有的人都失眠了,大體分了三撮,在各自商議,探討著天子這么做的深意。
事到如今,大家已經不懷疑天子此舉到底有沒有深意了,那還用琢磨么?肯定有啊!
于是當天晚上,曹操和譙縣一系將領以及郭嘉在吃烤肉,劉關張帶著賈詡張繡韓嵩黃忠在吃火鍋,楊彪則帶著種輯和司馬懿在吃面條。
一群天底下最頂尖的腦袋瓜就在那琢磨,這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劉備一伙兒人想了半天不明所以,最后張繡一拍大腿,不想了,喝,于是他們就喝了大半宿,可開心了。
畢竟這事兒說到底跟他們就沒什么關系,天子的謀略太深太遠也太長了,想起來太費腦,還是喝酒開心啊。
曹操這邊同樣是一頭霧水,曹操、郭嘉這種智者也想不到天子的用意到底何在,就在大家都有些不解的時候,曹純默默的開口道:“我…倒是有發現一點端倪。”
“哦?子和快快講來”
“天子的遷都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他把屬于他的嫡系人馬都留在了南陽,只帶著足以自保的軍隊回許,總不可能是為了讓孟德方便挾持他吧?只是…天子可從來沒說是什么時候遷都,我想,天子應該是認為現在確實還不是遷都的時候而已。”
夏侯惇問道:“不是時候?子和這是何意啊。”
曹仁也跟著道:“是啊,如果單單只是因為準備不足,那就更不應該讓孟德在此假黃鉞了啊,這不等于是放開手腳的培植勢力么。”
曹純搖了搖頭,道:“南陽與許都相比,太不一樣了,許都先后受董卓和黃巾擾亂,早已經是一片廢墟,我們經營的越久,我們的影響力就越大,但南陽不同,這里,到處都是勛貴啊。”
“我比你們早來幾天,曾親耳聽到過天子責罵勛貴罵得有多狠,多難聽,相比之下至少我在許都從沒有見過天子對誰這么苛責過。
這兩天我也詳細的考察了天子的屯田之策,對流民,對兵卒,都是極好的,但對本地勛貴卻頗為苛責,不但要他們出兩天置換魯陽一代的有主之地,還要他們出佃戶出農具出口糧,甚至天子最近還要建什么…風水車?不知道是干嘛的,但要一口氣建十幾個,成本極大,同樣還是讓勛貴們出。”
“據我所知,這月余以來,不管是劉表在的時候還是韓遂來了之后,天子坐擁數萬大軍,大半都下地屯田去了,卻從沒有打過鄧縣,只是一直讓張飛護衛鄉里,阻止他們劫掠而已,你們看著像不像是…養寇自重?”
曹操聞言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好人他來做,惡人我們當,他在民間當他的仁君圣主,拍拍屁股回許都去了,倒叫我們頂在前面替他收稅,替他挨罵,等咱們干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再行遷都之事,坐享其成,好高明的算計啊,真不愧是天子,謀算的可真夠遠的了,怕是他剛來南陽的時候就在等著這一天了。”
郭嘉也道:“此乃陽謀,就算是咱們看出來了,也只能認栽,咱們不做,天子就讓楊彪做了。”
曹操呵呵苦笑了一聲:“天子之謀一直如此,我都已經習慣了,唉~,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