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珂四處轉了一圈,看得差不多了,又交代了卞誕和兩個隊主一番,這才準備離開。畢竟這些工作主要還是由卞誕和兩個隊主負責,作為羽林騎的統領,他既要放手給部屬去做,又要經常檢查,才是管理之道。
插手過多,自己原本不熟后勤工作勢必會出現瞎指揮的現象,同時也讓卞誕和兩個隊主束手束腳,最后只會把自己陷進去,把后勤工作搞得一團糟。
經常檢查和監督,第一可加深自己在眾兵士心目中的存在感,確立自己的領導地位;第二也是給部屬一些壓力,雖然說卞誕和兩個隊主看起來都是極其忠誠和勤奮的主,但是上司檢查下屬工作是一項必要的工作。
在卞誕和兩個隊主的陪同下,司馬珂往營門而去,準備前往長水營繼續向紀睦請教行兵布陣之策,突然看到前面四個人抬著一跟盤口粗、長達七八米的旗桿,正大聲吆喝著往營門方向走去。
那旗桿尾端裝飾有象牙,又有一面三角形的旗幟,至少有三百余斤,縱然有四個人抬著,還是顯得比較吃力。
眾人將旗桿抬到那挖好的深洞前,將旗桿底端放到洞口范圍內,有人拿來麻繩,正要往旗桿上套,準備用繩索將旗桿固定住,再一起拉住豎起來。
司馬珂看到眾人這么吃力,當即喝了一聲:“且慢!”
眾人回過頭來,不解的望著司馬珂,滿臉疑惑之色,以為哪個地方做得不對。
就在眾人準備聽候司馬珂的訓斥時,卻見司馬珂大步向前,一把扶住那旗桿,左手扶住下端,右手往上,把那低端往旗桿洞里一戳。
“起!”
司馬珂一聲輕喝,那三百多斤的大旗桿竟然穩穩的往上抬起頭來,越來越高,最后穩穩的立在那三米多深的坑洞里,立得筆直筆直的。
眾人頓時驚呆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望著司馬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旗三百多斤,但是七八米長,要扶住下部將其前段豎起來,眾軍士雖然不知什么叫做杠桿原理,但是根據經驗卻知道,沒有五六百斤的力氣是豎不起來的,這騎都尉怕不是有扛鼎之力。
“還不速速助都尉扶住旗桿,填土固之!”
卞誕率先反應過來,急忙奔了上去,一把扶住那旗桿,緊接著兩個隊主也向前,一起扶住旗桿。
邊上幾個軍士也如夢初醒,扶旗桿的扶旗桿,填土的填土。
最后,填完土,又在底部搭了一個木架固定,牙門旗總算穩當了。
司馬珂告辭眾人,接過軍士遞過來的韁繩,翻身上馬,打馬離開營門,飛馳而去。
在他的身后,旌旗獵獵,旗幟上“大晉羽林騎”五個大字在風中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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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過中天,熱氣蒸騰。
司馬珂府前,三人牽著馬立在門前的一棵陰涼的大樹之下,望眼欲穿般的看著西北面方向。
三人都極其精壯,尤其是那正中的一人,身材尤其魁梧高大,背負劍囊,正是司馬珂之前在湯餅店所見的沈三。
邊上一名家將憂心忡忡的說道:“郎君,那王司徒都不愿收留我等,這永康亭侯未及弱冠,又初回京師,祖上已無人,根基尚淺,恐怕更不敢收留刑家之人。”
那沈三滿臉的憔悴之色,但是眼中卻充滿堅毅,說道:“但凡有一絲機會,也不得放棄,我觀那永康亭侯,氣度不凡,絕非池中之物,或可一試。”
另一名家將顯然樂觀得多,笑道:“郎君勿憂,我聽聞那永康亭侯,深受天子寵信,那日又得有幸結識,也算是萍水之緣,永康亭侯初建羽林騎,正是用人之際,必不會推拒郎君。”
沈三顯然被此人逗樂了,笑道:“爾等兄弟兩人,一人過于悲觀消沉,一人又過于盲目樂觀,皆不可取也。”
三人正說笑著,突然遠處傳來馬蹄聲,不禁精神大振:“莫不是永康亭侯回來了。”
抬頭望去,卻見遠遠的奔來了五道騎影,如風而來,馬蹄踏在地面青石地板上,蹄聲如雷。
沈三眼中精光一閃,邊上的家將臉色都變了:“又是這廝,陰魂不散。”
希聿聿~
那五騎奔近樹前,這才在領頭的騎者的率領下,齊齊勒住馬韁,五匹駿馬發出一陣暴烈的嘶鳴聲,緩緩的停了下來。
馬背上五人,都是一身玄衣,顯得殺氣騰騰,十分威武。領先一人,年齡跟沈三相當,二十余歲,也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神情彪悍,居高臨下的望著樹下三人,手中鞭桿直指沈三,眼中露出戲謔和兇狠之色。
若是普通百姓,肯定被這奔來的五人的勢頭所震懾,但是沈三很顯然是見過世面的,絲毫不為所動,而是厲聲喝道:“周郎君,此乃永康亭侯府前,不可放肆。”
那叫周郎君的聽到“永康亭侯”四字,神色一凜,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司馬珂府上的朱紅大門,疑惑的問道:“元謹公子府上?”
沈三冷聲道:“正是。”
那周郎君很顯然也聽說了司馬珂之名,有點敬畏,當下臉色一變,當即翻身一躍,輕輕的跳下馬來,其他四人也學他一般,翻身下馬。
那周郎君依舊鞭桿直指沈三,冷笑道:“司徒府上,你守了半月時間,尚且不收。永康亭侯乃宗室,天潢貴胄,豈會收留你這叛逆遺孤,刑家之后,簡直就是做夢。”
沈三淡然一笑,伸手制止準備反唇相譏的兩名家將,任由那周郎君挑釁,卻絲毫不為所動。
周郎君見他這般神情,愈發氣得暴跳如雷,怒聲道:“姓沈的,滅族之恨,豈可罷休。我不在永康亭侯府前殺你,你要是個漢子,就隨我出城做個了結!”
沈三冷聲道:“上代的仇怨,豈可算到我的頭上。家君也是受了王大將軍的蠱惑,我沈家亦是受害者。念你與我同是淪落人,我不忍殺你,為何苦苦相逼?”
周郎君怒聲道:“滅族之仇,不共戴天。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休得廢話,今日必須做個了斷。”
沈三微微嘆道:“就算你今日殺了我,也不可復周沈兩家昔日之榮光。今陛下重設羽林騎,專納江南寒家之子,不計出身,何不一同投了元謹公子,他日若得機會,建功立業,光耀門楣,重振江左豪門之榮光。”
那沈三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極其誠懇,那周郎君沉默了半晌,突然又笑了,一副嗤之以鼻的神色:“你我皆叛臣之后,豈有翻身的機會?尤其是你,不但是叛黨遺孤,如今更是淪為刑家,永康亭侯既為宗室,豈會收留我等,莫不是異想天開?”
沈三道:“我與君侯有一面之緣,雖只一面,驚為天人。我之所見君侯,生性隨和,毫無盛氣凌人之勢,且好結交朋友,不論門第,那日是我自個心中虛怯,不敢相交,先行溜退,否則恐怕早已入得羽林。”
周郎君被他這么一說,似乎有所動心,沉吟了半天,許久才道:“縱入羽林,又能如何?難不成做個世兵軍戶,還不如現在此般逍遙自在。”
沈三道:“你我如今尚能逍遙,頗有家資,田地亦不少,不過仰仗祖上余蔭,鄉里之間念及舊情,多有照顧。但長此以往,義興周氏及吳興沈氏,必然淪為真正的寒家抑或刑家,永無翻身之時。羽林騎貴為天子親兵,永康亭侯既是宗室,亦是天子之寵臣,若能得投其門下,得其栽培,縱然只是一個羽林騎兵,假以時日也必將嶄露頭角,建功立業。若如你此般游俠鄉里,若得有一日,惹惱了官府,便是亡命天涯,財產充公,萬劫不復也。”
那周郎君聽他這一番話,顯然已經動容,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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