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紀敏和司馬珂在一名親兵的帶領之下,來到了箭場,見到紀睦,急忙向前見禮。
紀睦打量了司馬珂一番,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又暗自嘆息。
眼睛一亮是驚詫司馬珂的俊逸不凡,嘆息的是深感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小宗室就是個玉面俏公子,雖然看起來有幾分英氣,但是長期養尊處優,那細皮嫩肉的能擠出水來,恐怕五斗弓都開不起。
此刻紀睦的心情,大概是讓大學教授傳授小學生微積分的感覺,有點哭笑不得。
一番還禮之后,紀睦無奈的對司馬珂說道:“家兄已有書信來吩咐,君侯不必客氣。但這行兵之事,須從熟悉弓馬兵器開始,再循序漸進,日積月累,終究可成。”
司馬珂一看紀睦這態度,心底里頓時如同明鏡一般清楚,這紀校尉很顯然是看不起他,把他當做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子文人了,所以隨意敷衍一下,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司馬珂笑了笑,道:“好。”
說完,便從身旁的一名親兵什長手中要了一把弓和一枝箭。
紀睦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轉頭望向司馬珂,想看看這玉面俏公子的射箭本領,不過想看其出洋相的成分更多。
那親兵什長用的是一石二斗弓,也算是勁卒了,即便是整個長水營,能拉得其一石二斗弓的,不會超過三十人。
紀睦看清那張弓之后,眼中戲謔的神色更濃了,在他看來司馬珂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味道,一上來就用一石二斗弓。
不只是紀睦這般神色,甚至四周的親兵也是這般看著司馬珂,等著看司馬珂出洋相。
很快,司馬珂那輕車熟路般的搭箭上弦的動作,已讓紀睦微微感覺不對,緊接著手指輕輕一拉,那一石二斗弓便拉了個滿月。
全場頓時一片靜寂。
破空之聲響起,一道寒光直奔箭靶而去。
眾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箭靶之上,只見那羽箭穩穩的正中靶上紅心,那箭尾還在嗚嗚的顫動。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司馬珂接連又是兩箭,箭箭皆中紅心。
如果說第一箭中靶心,或許還有運氣的成分,但是一連三箭,絕對是實力使然。
這種箭術,在整個長水營也是屈指可數,畢竟所謂百步穿楊,更多的只是出現在傳說中。
眾人轟然叫好,剛才戲謔鄙視的神色蕩然無存。
這時,紀敏趁熱打鐵,低聲對紀睦道:“家君有意將小妹婚配與元謹,且小妹與元謹亦情投意合,還請阿父不吝賜教。”
紀睦眼中神色大亮,這才明白他那從兄為什么會如此上心,執意叫他關注這個小宗室公子。
因為同在朝中為官,兩家過從甚密,他看著紀笙自小長大,視如己出,此刻再去回頭看司馬珂時,也如同看女婿一般,越看越順眼。
在他現在看來,司馬珂文武雙全,身份尊貴,又俊俏得不像話,只有這樣絕才艷艷的小公子,才能配的上他那粉雕玉琢的侄女。
紀睦心中的態度,頓時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哈哈笑道:“既然君侯弓馬嫻熟,我且帶君侯先去看看校場練兵。”
司馬珂微微一笑,文人看不起武人,其實武人也看不起文人,文武相輕,自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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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司馬珂便早早起床,用完早膳之后,便穿上盔甲,配上秋霜劍,出了府門。
東晉的武官戴武弁大冠,配平巾幘,平時穿戎服,正式場合和戰時穿防矢甲。普通騎兵戴屋山幘,穿筩袖鎧。
所謂防矢甲,即比普通筩袖鎧外面多了三層綢緞,據說不但能增加緩沖,增加防御力,而且即便被弩箭破甲了,絲綢也會包住箭頭,療傷時只需將絲綢一扯就能扯出箭頭出來。
這種衣甲是朝廷統一的配置,但是司馬珂卻是第一次佩戴。
因為今天對于司馬珂是個特殊的日子,從城外守軍挑選的四百輔兵入駐南苑羽林騎兵營,司馬珂迎來了人生第一批部曲,成為名副其實的領兵之將。
雖然只是以后勤保障為主要職責的輔兵,司馬珂卻絲毫不敢怠慢。沖鋒陷陣的是戰兵,但是輔兵是戰兵的堅實后盾和保障,輔兵的作用絲毫不亞于戰兵。
像赤壁之戰曹操失敗的一個主要原因便是瘟疫盛行,歸根結底就是后勤工作沒做好,所謂瘟疫不是喝了不干凈的水和食物,導致病毒流行,很可能就是廁所排污之類衛生工作沒做好,也可能是飯菜不夠衛生等原因導致的。
司馬珂生前也在企業做過管理,知道要想控制這只新組建的軍隊,成為羽林騎真正的統領,必須一開始就要樹立自己的存在感,加深在將士們心目中的印象,清楚的讓將士們知道誰是他們整整的老大。同時要恩威并施,樹立自己的威信,獲得將士們的信任和愛戴。
所以對這第一批與羽林騎輔兵的會面非常的重視。
司馬珂沒有帶僮仆,縱馬一路飛奔,很快便到了南苑,進了南苑,直奔營門而去。
營門門口,卞誕和兩個隊主已在恭候多時,司馬珂下了馬,卞誕示意一名輔兵接過司馬珂的韁繩。
兩名隊主立即向前見禮。晉代軍隊,五人為一伍,設伍長;十人為一什,設什長;兩百人為一隊,設隊主。
兩名隊主,一胖一瘦,胖的叫孟元,瘦的叫秦超,看起來都屬于穩重干練型,彬彬有禮,進退有度,主要司職后勤和糧草輜重等。孟元負責糧草伙食等,秦超負責兵甲輜重營舍等。司馬珂對兩人還禮相待,神色敬重,令兩位隊主自然也十分感動,雙方的第一印象都十分不錯。
營門內,四處一片忙碌。
門口幾個士兵在挖洞,那洞似乎要挖得很深,已經挖了一米多深了,還在往下挖。
“此處須立牙旗,故此挖洞立之。”卞誕介紹道。
再往內走,一些工匠正在對營房進行休整,還有在整理溝渠的,平整地面的,搬運輜重器械的,伙房那邊傳來叮叮當當的切菜聲,又有幾名伙頭兵從外頭推進來幾車菜。
司馬珂依次從各處巡視,眾輔兵紛紛放下手工的活計,向司馬珂行禮,司馬珂一一還禮,并關心的詢問他們手中的工作。眾輔兵見到這小騎都尉,不但俊逸不凡,而且極其有禮,絲毫沒有鄙視的神色,紛紛動容,神色之間已是十分敬重。
在這個重文輕武,門第高于一切的年代,軍卒的地位極其低下,而相對于戰兵,輔兵的地位更為低下,司馬珂作為一軍之主,又是宗室公子的身份,予以慰問,對這些輔兵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榮幸。
轉完一圈之后,司馬珂轉到伙房。看到一干伙頭兵正在切菜,兩個柴火灶上正用大鐵鑊在燒水,另外幾個柴火灶上的蒸籠正在冒著熱氣,整個伙房內霧氣騰騰,眾伙頭兵更是汗流如注。
司馬珂朝菜案上看了看,看到除了青菜還是青菜,找半天才在一個小陶盆里找到一盆羊肉,用來燒湯的。
司馬珂眉頭微微一皺,回頭對卞誕道:“彼等初來乍到,雖為輔兵,不可怠慢了,這幾日多加肉食,以振軍心。”
卞誕急忙應諾,兩個隊主也急忙稱謝。
四人剛剛走出伙房,背后便聽到伙房內傳來一陣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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