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一年。
八月三十。
大魏宮廷,大殿之外。
女帝壽誕,算得上是大魏新朝以來最為隆重之事。
禮部為此事忙得焦頭爛額,各種儀仗,包括各種用料,以及等等關于禮儀上的事情,都需要用心去做。
甚至包括旗幟的花紋,都需要全新設計,既要亮眼又要體現大魏威嚴,又不能太過于霸氣,還要符合壽誕主題。
就光這種東西,禮部就想了大半個月。
不過一切還好,今日總算是全部竣工了。
“鎮西王送來賀禮!紫玉珊瑚樹一棵,祝陛下萬壽無疆。”
“周平王送來賀禮!太和籽田古玉,祝陛下萬壽無疆。”
“南鄰王送來賀禮!黃山古血石,祝陛下萬壽無疆。”
大殿之外,太監們收著賀帖,大聲吆喝著,一件件珍品送入皇宮內,每一樣東西都是有市無價的寶物。
而殿內。
女帝聽著這些賀聲,神色卻顯得無比平靜,對于這些賀禮,她寧可希望直接送銀子,這樣更實在一些。
大魏藏寶閣內,到處都是這種東西,珠寶玉石,奇金字畫,堆積如山,都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至于殿外。
禮部尚書和刑部尚書都有些心事重重。
“王尚書,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啊?”
陳正儒開口,今日是陛下壽誕,誰都可以心事重重,王新志不能心事重重啊,萬一有什么事沒搞好,那就要鬧出笑話了。
“哦,沒什么,只是想回禮之事。”
聽到陳正儒的聲音,王新志立刻開口,從心事中回過神來,如此說道。
“回禮的事?”
“對了,此事你還沒有跟我們說,你打算回多少?”
陳正儒好奇問道。
不僅僅是他,顧言也湊了過來,眼神兇惡道:“王尚書,丑話說前面了,超過二百萬兩銀子就免開尊口,老夫不會同意的。”
顧言完全就是守財奴,事先說好,就兩百萬預算,而且還要看合理不合理,他要審查的,不行就不給。
掃了一眼顧言,王新志懶得理會,而是看向陳正儒道。
“守仁已經準備好了回禮。”
王新志如此說道。
此話一說,六部尚書都有些好奇了。
“守仁準備好了回禮”
“守仁給你準備了什么東西?”
“怎么又扯到守仁身上了啊?”
眾人實在是沒想到,許清宵連禮部的事情都插手了?
“他讓我回點特殊的禮物。”
“萬國使者送來豬牛馬羊,以及一些玉石寶器,回銀兩太俗氣了,清宵作畫,太平詩會圖,外加上將進酒賦詩,以及他的蓋章,各國使者每人一份。”
王新志回答道。
這話一說,眾人微微皺眉。
“守仁寫的了這么多嗎?”
“親筆落名嗎?辦法雖然好,但感覺還是有些得不償失啊。”
“是啊,各國使者一份,這就有些夸張,如今守仁的字帖,據說京都有人愿意開十萬白銀收購。”
“何止是十萬兩,他的落名,三千兩白銀有人要。”
幾人開口,并不覺得賺了,反而覺得有點小虧。
但王新志搖了搖頭道:“你們放心,不是守仁自己寫,他寫好了原本,讓人拓印,落款都是蓋章,就他的印章,禮部拓了二十塊。”
“用都用不完。”
王新志如此說道。
當下,六部尚書不由忍不住笑了。
這是什么跟什么啊,你說你許清宵親筆落字,最起碼還有點價值,拓印版的,就算拿出去賣,頂破天幾千兩白銀。
再加上一國一份,就更貶值了,一千兩都算多。
這主意,整個大魏也就許清宵能想出來。
而顧言則是極其滿意道:“守仁還是守仁啊,這性子像我,不錯,不錯。”
他是由心的感慨,許清宵這樣做,簡直是一舉雙得。
“可這樣做的話,不怕萬國使者生氣嗎?”
工部尚書李彥龍不禁皺眉,雖然這辦法挺好的,但他總覺得會出問題啊。
“肯定生氣啊。”
“這次萬國來使,最少也給了三千兩白銀的禮品,你回個這東西,不生氣才有鬼了。”
“不過守仁說了,大魏的體面是靠刀兵維持的,不是靠銀子穩固的,他們要生氣就讓他們生氣了,難不成真敢跟我們開戰?”
王新志有些郁悶道了。
他身為禮部尚書,這件事情鬧大了,他肯定要背鍋,鬧不大名聲也不怎么好聽。
這就是禮尚往來的事,你隨禮多少,一般都是加一點回去,你要是有錢,可以翻倍。
然而這次,擺明了就是坑人。
當然了,說是說萬國使者,其實算上一些今天有可能明天就沒了的小國家,也就是千把來個,大魏鼎盛時期,湊了不少小部落國家,才勉強掐到萬國。
所以一千來個國家,倒也沒什么,大部分都是小部落,真不敢對大魏說什么,而一些比較強大的國家,比如說陳國,唐國這種,也沒有膽子找大魏麻煩。
無非就是名聲難聽點罷了。
但怪得了誰?還不是自己想出這餿主意,按正常給,我正常隨禮回去,大家你好我好,非要把大魏當肥豬,那不好意思,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做扮豬吃虎了。
當然了,王新志也沒完全答應許清宵的要求,一些小國,給的合理,他會給予一定補償,不過那是后面的事情了,現在不可能補償,大家都公平,不然真要鬧出事。
“恩,守仁這話說的符合老夫性子,大魏的體面,靠的是刀兵,而不是銀子,以前這幫來使動不動送這個送那個,不就是想要騙錢?”
“現在有守仁當家了,我等的的確確省心了,不過你們有沒有發現,守仁入朝堂才不過三個月。”
“已經得到我等六部支持,包括武將一脈對他也極有好感,嘖嘖,守仁當真是天縱奇才,不僅僅有才華,而且還能在朝堂中如魚得水。”
兵部尚書開口,他細細點評許清宵一番。
這是由心而言。
的確,此話一說,除了一直顯得心事重重的刑部尚書張靖之外,其余人皆不由點了點頭。
是啊,許清宵入朝到現在,也不過三個月的時間。
僅僅只是三個月,許清宵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文人,一躍成為了大魏第一俊才。
文采飛揚也就算了,朝堂之事,許清宵更是八面玲瓏,最先入的是刑部,按理說都會被打壓一番,結果許清宵反將一軍。
大鬧刑部之后,六部無人敢招惹,至于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一一細說。
但不知不覺當中,許清宵在刑部當中名聲極高,現在去了戶部,幫大魏王朝大把大把賺取銀子,戶部上上下下誰不尊重許清宵?
誰又不稱贊許清宵之才?
而吏部的陳正儒也別說了,自從許清宵為民立言后,陳正儒對許清宵便有極大的好感。
工部的李彥龍,其實還好,畢竟許清宵的水車工程,也著實讓他敬佩,平日里吐槽兩句,那是長輩對晚輩的習慣而已。
兵部就沒得說了,武將一脈本身就對許清宵有先天好感,如果不是北伐打不起來,許清宵估計早就叛變過去了。
當然如若北伐真打起來了,那許清宵在兵部估計更如魚得水。
從許清宵行事作風就能看出來,許清宵可不是善茬,真要打起仗來,絕對不是那種只懂紙上談兵之人。
最后就剩下一個禮部了。
這個無所謂,禮部喜歡不喜歡都沒關系,反正混得再差,都不可能去禮部的。
當然這只是五位尚書的想法,禮部尚書王新志對許清宵的感覺屬于還行,如果不是許清宵跟大魏文宮對著干。
其實他對許清宵挺有好感的,畢竟許清宵所作所為,都是為民,身為父母官,自然都是為民。
如果不是許清宵前些日子坑了自己,王新志對許清宵的好感會更多一些。
但算上許清宵給禮部撥款的三千萬,那還是好感更多一點。
其實說來說去,許清宵之所以能在朝堂上混的如魚得水,無非是解決了六部的麻煩。
而六部的主要問題,不就是缺錢!
包括武官一脈,大家都缺錢,天天過著苦日子,干巴巴的,有錢萬事圓。
許清宵是大魏的福星,他的到來,讓貧苦無比的大魏好起來了。
也就在此時,張靖的聲音響起了。
他語氣略帶玩笑道。
“說是這般說,可如果要是現在有人想要害守仁,你們該怎么辦?”
張靖隨口說道,仿佛只是開個玩笑打趣一番。
戶部尚書第一個開口了。
“誰要是敢找守仁麻煩,老夫把他家給抄了。”
這是顧言的回答。
“你抄完家,我再把他們發配邊疆。”
這是周嚴的回答。
“不行,一半發配邊疆,一半來工部干累活,現在工部缺人。”
這是李彥龍的回答。
“那我參他們一本。”
王新志給予回答。
可唯獨陳正儒沒有說話,只是略微多看了一眼張靖笑道。
“如今這大魏,敢找許清宵麻煩的人,不多了。”
他輕輕一笑,張靖也跟著點了點頭,仿佛一切都很隨意一般。
終于,就在此時。
許清宵的身影出現了。
女帝的壽誕,許清宵不可能不來,即便是有再大的事情,也要過來祝賀。
“臣,戶部侍郎,許清宵,恭賀陛下。”
許清宵開口,朝著大殿內的女帝一拜。
“愛卿免禮。”
女帝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當下熱鬧無比的大殿之外,響起了不少聲音。
“守仁,陛下壽誕,你準備了什么禮物?”
“是啊,是否準備了千古詩詞,來恭賀陛下?”
“守仁,我們可都等著你過來壓軸呢。”
眾人的聲音響起,都是許清宵認識的人,他們笑著開口,詢問許清宵準備了什么禮物。
聽到眾人的聲音,許清宵倒也直接。
“回諸位,最近公事纏身,倒也沒有細心準備,再者詩詞字畫,陛下宮中應有盡有,下官就不獻丑,苦于無奈之下,就隨手伐了門前一根竹子,做了一根竹簫。”
“還望陛下莫要嫌棄。”
許清宵說話之間,取出一根竹蕭。
自己就是一個戶部侍郎,每個月三十兩白銀的俸祿,守仁學堂幾張嘴都要吃飯,靠這三十兩肯定是不行的,現在都在吃老本了。
哪里有錢買禮物啊。
至于詩詞什么的,就真心沒什么必要了,這么多才氣自己都用不完,還來?
“許愛卿有心了。”
殿內,女帝的聲音再次響起,而趙婉兒也緩緩走出,接過許清宵的竹蕭,而后更是與許清宵笑了笑,便回去了。
而此時,顧言的聲音不禁響起。
“守仁,來,與我們幾個老家伙聊聊。”
顧言開口。
但下一刻,安國公的聲音又響起了。
“守仁,來,跟我們幾個老家伙聊聊。”
安國公開口,喊著許清宵過去。
一時之間,文武兩派又開始爭斗起來了。
百官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頗有些看戲的感覺。
現在許清宵在朝堂當中可謂是如魚得水,陛下器重,六部信任,也得到武官好感,比吉祥物還要吉祥物,誰都喜歡。
但偶爾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比如說現在。
去國公哪里還是去尚書哪里,這要是不選擇好來,可就是得罪人了。
聽著兩邊的呼喊。
許清宵不禁苦笑一聲,他就怕遇到這事。
不過好在,女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許愛卿,朕有些事找你。”
很顯然,女帝是在幫許清宵解圍,聽到這話,許清宵連忙開口。
“遵旨。”
說完此話,許清宵朝著安國公和顧言等人一拜,臉上帶著訕笑之色。
兩幫人自然只是打趣一番,肯定不會較真,笑著揮了揮手,讓許清宵過去。
很快。
許清宵踏入大殿之中。
殿內,女帝威儀十分,穿著黑色金紋龍袍,盡顯霸氣,將天子威儀展現的淋漓盡致。
“臣,許清宵,見過陛下。”
許清宵朝著女帝一拜。
“免禮。”
“許愛卿,此番官商之道,共計收入多少?”
女帝喊許清宵來,不僅僅是為他解圍,更主要的還是想問問這件事情。
“回陛下,目前實際運來的銀子,有一百萬萬兩,剩余還有三十五萬萬兩未入庫,最遲七日內會全部入庫。”
“臣預計,截止官商結束之日,預計會有一百四十萬萬兩白銀入賬。”
許清宵匯報財政情況。
一百四十萬萬兩白銀,其實還是少了一點,許清宵之前預估的是一百五十萬萬兩,如今一百四十萬萬兩。
只能證明,大魏的確窮,商人也窮,否則的話,八大商會都加入進來了,其他商人沒道理不進來啊。
這一百四十萬萬兩白銀,基本上是大魏九成八的商人了,剩下的商人不是不愿意加入而是給不起這么多銀子。
女帝再聽到這個數字后,整個人也不由沉默了。
一百四十萬萬兩白銀啊。
這是何等概念?
以當下的大魏,需要一百四十年的時間,才能賺取。
如果說斬殺番商算是緩解大魏國庫緊張,那么這一百四十萬萬兩白銀,就是實打實的肥了。
想到這里,女帝不由感慨道。
“許愛卿,當真是大魏之才,大魏有了你,是大魏的福啊。”
女帝開口,幾乎是用最高的贊美之詞,來形容許清宵。
“陛下言重,臣,只是做了臣該做的事情。”
許清宵并不覺得什么,一百四十萬萬兩白銀,聽起來的確夸張恐怖,但對于現在的大魏來說,只能解決燃眉之急,想要真正讓大魏重回鼎盛時期。
光靠這些銀兩還是杯水車薪。
民生大計要不要花錢?水車搞好了,種子要不要買?荒田推至要不要搞?不說政策不政策,最起碼你得讓百姓有口飯吃吧?這補貼要不要?
軍事方面,不管打不打北伐,儲備軍事實力要不要?三軍軍餉得不得存一筆?武器要不要換一批?這又是一筆天文數字。
然后文化教育,這個東西大魏搞得起來嗎?根本搞不起來,一千四百萬萬兩還差不多,可問題是有這么多銀兩嗎?
答案是沒有。
所以這一百四十萬萬兩,只能說讓大魏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想要讓大魏徹底發展起來,還是要細細著來,每一筆錢都要花再刀刃上。
“如今國庫入賬百萬萬兩,許愛卿有何建議?”
女帝開口,她詢問許清宵。
今日是她的壽誕,但她并沒有一點要過壽誕的意思,反而時時刻刻圍繞著朝廷。
“水車工程首當其先,其次便是荒田空置,朝廷應當撥款,購買糧食,給予極窮百姓,使其開拓荒田。”
“同時加大力度收購水車材料,面向天下,無論對方給予多少價格,大魏都要貴上三成,直到破萬兩白銀。”
“而后留取部分,維持大魏運轉,再截取兩成,以備大魏軍事,剩余部分,依舊發展民生農業,可設農學院,召集天下有才能之輩。”
“研究或尋找三季稻,亦或者其他糧食種子,譬如派軍隊前往海上天國,尋覓此等之物,如若尋來,大魏將會迎來真正繁榮。”
許清宵說出這一百四十萬萬兩白銀的安排。
每筆錢都有作用,每一筆錢都已經被他安排的妥妥當當了。
只是女帝卻不由開口。
“收購水車材料,提高三成,這代價未免有些大吧。”
女帝說道。
“臣明白,但臣沒有說要買,將價格提高,是為了防止敵國復制。”
“臣雖然有三道防守,但真正的防守應該在價格上,推崇水車材料至高價,但只喊不收。”
“如此一來,商人逐利,敵國即便是想要購買,也必須要付出慘痛代價,而臣防了一手,他們得到材料,必然做不到我等這般。”
“不出一年,這些材料將會再次變賣,而隨著這些材料賣出,大大影響價格,引發恐慌性拋售,那時大魏再出手統統拿下。”
“即便這個時候,敵國反應過來了,也沒有任何作用,這些材料生長還需要時間,大魏從這里就已經遙遙領先一步了。”
許清宵給予回答。
他說漲價收購,又沒說一定要買。
把價格炒起來,讓敵國先花銀子買,買了之后,再復刻水車,復刻完了,發現有用是有用,但修繕起來極其麻煩,而且成本很大。
除了可以讓廢田重置之外,其余沒有任何作用,營造出得不償失的錯覺,這樣一來這些國家就不會發展此物。
索性賣出,而大賣家開始拋售材料,自然會引起其他商家拋售,這個時候大魏就可以出手了。
既能低價收購,又能讓對方虧損一筆銀兩,可謂是雙贏。
等材料到手,敵國反應過來了,有什么用?材料生長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大魏先發育個兩三年。
總而言之,想要徹底防住這種人是不可能的,只要大魏糧產真正翻倍,沒有一個國家會坐以待斃。
尤其是初元王朝和突邪王朝。
哦,提到這兩個王朝,許清宵其實有點納悶,按理說自己在大魏王朝這么有名,為什么這兩個王朝的使者,沒有來拉攏自己?
這不合理啊,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會來拉攏自己,許諾無數好處,甚至宰相之位都可以給自己啊,可為什么一直沒來找自己?
好家伙,這是瞧不起我許某人嗎?
“朕,明白了。”
“許愛卿,戶部的事情,由你來抉擇吧,顧愛卿要負責朝中之事,他有些年邁,身子骨不行了。”
“你還年輕,要多為他分擔一些,明白嗎?”
女帝開口,這一句話有好幾重意思,最直接的意思就是,讓自己好好干,差不多了就讓自己當尚書了。
“臣,明白。”
許清宵明白女帝的意思,但他沒有露出激動或者是興奮之色。
尚書算個屁?丞相又能如何?自己的夢想可不止是這個。
不過也就在此時,女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許愛卿,還有件事情,朕想問一問你,安國策,你覺得何時能顯示?”
女帝再次問道,提到了一個許清宵都快忘記的事情了。
“至少一年后,最遲三年。”
許清宵給予了這個回答。
安國策是當年腦子一熱寫出來的東西,理念雖然好,可大魏現在這個樣子,真要實行安國策,反而是拖后腿了。
先把農業和民生搞定,安國策才能發揮它的作用,否則的話,現在拿出來就是再拖后腿。
“恩。”
“就依許愛卿之意吧。”
女帝也沒有多提了,安國策是好東西她明白,不過她也知道現在不適合提出。
“行了,入宴吧,時辰也差不多了,今日多喝幾杯。”
女帝再次開口,讓許清宵去入宴,也讓許清宵好好喝幾杯,放松放松。
“多謝陛下,臣,告退。”
許清宵朝著女帝一拜,隨后緩緩離開。
待許清宵離開后,女帝也站起身來了。
時辰到了,她也要出面露個臉。
不多時。
女帝走出大殿之外,趙婉兒握著圣旨,聲音細膩,可卻能傳入眾人耳中。
其中內容倒也簡單,無非就是感謝諸位來使,同時也說一說六部和武將一脈的功勞,再說一說大魏如今正在蒸蒸日上,希望諸位再接再厲,共創美好未來。
大家吃好喝好。
圣旨宣讀完畢后,歌舞表演便出現了,整個皇宮也顯得十分歡樂。
美酒佳肴從未停止,許清宵為人處世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給六部尚書敬酒完后,又立刻去找安國公等人敬酒,給安國公等人敬酒完了,又馬上去找其他官員敬酒。
盛宴當中,許清宵可謂是面子十足,除了六部尚書和國公之外,給誰敬酒誰都激動無比,有一種榮幸無比的感覺。
“來來來,慕兄,喝一杯喝一杯。”
“懷平郡主,咱們也喝一杯。”
許清宵端著酒壺,不斷敬酒,幾乎眾人的面子都照顧到了。
可惜的是,懷寧親王等人沒來,他們派人送來賀禮,但自身不來,以有病在身委婉謝絕邀請。
這樣也挺好,至少不會發生什么問題。
只是,就在此時,有個比較矮瘦的異族來使卻端著酒杯,來到許清宵面前。
“許大人,在下乃是高鮮國宰相,樸夏昌,久仰許大人之威名,許大人才華萬古,高鮮國對您可謂是極其崇敬,如若大人不嫌,還望大人有空來高鮮國游玩。”
“國君說了,您要是來了,會親自迎接的。”
樸夏昌的聲音響起,他滿臉堆笑,顯得無比諂媚與崇敬道。
而許清宵看著對方,不由微微思索,很快便知道這個高鮮國是什么國家了。
不是個小國,位于大魏東部,盛產美女,大魏歷代先帝,好像都有高鮮國的妃子。
但高鮮國真正出名的倒不是他,而是琉國,臨近高鮮國,從地理位置上來說,琉國距離大魏很近,只是琉國是突邪王朝的勢力。
并且是一股很強大的勢力,高鮮國也是大魏的軍事布局,是緩沖地帶,畢竟突邪王朝若是真突然發兵,必然會從琉國發難,所以高鮮國必須要成為大魏的附屬國。
否則一路東下,可取大魏幾個極為重要的城池。
“樸兄客氣了,樸兄千里迢迢從異國趕來,極為辛苦,當是許某敬樸兄一杯。”
許清宵開口,舉杯飲盡。
而樸夏昌一看,頓時激動無比道。
“許大人言重了,言重了,我等本身就是大魏的附屬國,說起來也算是大魏的子民了,您是大魏侍郎,怎可能一口飲盡。”
“我自罰三杯,自罰三杯。”
樸夏昌激動無比,連喝三杯,隨后又開始各種夸贊拍馬屁,又說了許多他們國家的事情。
大概意思就是說,高鮮國對許清宵才華極為崇拜,最為崇拜的詩詞,便是南豫樓序,這首千古駢文。
通過樸夏昌的口述,大概可以得知,高鮮國已經徹徹底底折服,尤其是當朝國君,更是極愛許清宵的詩詞,十分想請許清宵去一趟高鮮國。
想見一見許清宵。
“許大人,不僅僅是我們高鮮國,哪怕是琉球,他們對您也是十分崇敬,您不知道,朱圣曾經周游列國,來到我們這些國家傳道。”
“自那以后,我等對大魏文道崇敬無比,我們最欣賞之人,便是當世才子,不是在下吹噓,您若是來了我們高鮮國,上上下下所有國民都無法入睡啊。”
樸夏昌喝了些酒,說話格外激動,但他說的都是事實。
許清宵在大魏有一種處處被壓制的感覺,可實際上許清宵的名氣,在有些國家極度出名。
譬如說高鮮國和琉國,他們對許清宵可謂是敬仰已久,按照樸夏昌所說,高鮮國國君每天都要看一遍許清宵的詩詞才能入睡。
這讓許清宵有些咂舌了。
在大魏京都,雖然也有不少人愛慕自己,敬仰自己的才華,可也沒這么夸張吧。
想了想,許清宵明白一點。
樸夏昌肯定是帶點吹噓成分,其次的是,大魏有大魏文宮,朱圣正統在,無論再有才華的人,面對圣人還是會顯得黯淡無光。
這還是朱圣已經逝世五百年,若是剛剛逝世,任憑自己再怎么有才華,除非成圣,不然在世人眼中,會莫名降低一點點影響。
沒有多想。
許清宵也不在乎這種虛名。
一直到酉時。
盛宴這才結束。
大家逐漸散場,許清宵也喝了許多,但還算是清醒。
只是到了宮外時,一些吵鬧聲響起了。
“什么?我們阿圖族,送了三千頭牛羊,你們就給這個回禮?”
“三千頭牛羊?我們送了一千匹戰馬,比你的牛羊好太多了,他們也只是給這個回禮啊。”
“將進酒?我要這玩意做什么?不給銀子嗎?”
散場之后,禮部開始回禮了,堆積如山的畫卷禮盒擺放在身后,一個異國使者一份。
吵吵鬧鬧的聲音,引來了禁軍走來,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禁軍的目光很冷漠,也不管這些番邦來使說什么。
總而言之,再吵就趕出去。
一時之間,這些番邦來使氣得臉色漲紅,有些財大氣粗的番邦來使直接不要回禮,但其他一些小國卻連忙撿起來。
畢竟能減少一點損失就減少一點損失嘛。
對于這個情況,許清宵是喜聞樂見的。
想要占大魏的便宜?
吃屁去吧。
一群蠻夷。
心情極好的許清宵,走起路來都覺得有些輕快。
只是剛走出宮時,張靖的身影出現在了身后。
“守仁,陪我走一段路。”
隨著張靖之聲響起,許清宵立刻止步。
“張尚書。”
許清宵喊了一聲。
“恩。”
張靖負手而行,與許清宵并肩回去。
只不過一路上張靖都沒有說什么,而許清宵酒意卻越來越清醒了。
足足兩刻鐘。
張靖全程一語不發,將自己送到守仁學堂后,也只是說了句走了,然后就再也沒有說什么。
望著離開的張靖。
莫名之間,許清宵知道了什么。
程立東將卷宗送去。
張尚書并沒有受理案件,他一路與自己同行,許清宵明白他想做什么,想要自己主動開口。
但許清宵沒有說話,是不希望將張靖拉下水。
這件事情。
許清宵不想拉任何人下水,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即可。
但他明白張靖的意思。
他是想要幫自己。
搖了搖頭。
所有的好心情在這一刻全部煙消云散。
夜色正濃。
許清宵直接回到房內。
接下來,是一場惡戰。
自己也的確需要好好修養精神了。
而與此同時。
懷寧王府。
懷寧王望著桌上的卷宗,再看了看面前的程立東,陷入了沉思之中。
程立東的突然到訪,以及這份卷宗,代表了一切。
他不可能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是什么。
而且程立東也說明了自己身后的人。
大魏文宮想要借自己的手,來鏟除許清宵。
對于這個,懷寧親王沒有半點生氣,只是他并不太想幫助大魏文宮。
因為他知道大魏文宮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在猶豫。
一刻鐘。
三刻鐘。
一個時辰。
足足一個時辰。
懷寧親王想了一個時辰,最終他開口了。
“回去告訴你后面的人,此事本王做了。”
“但想要利用本王,這不可能,開頭的事情本王做,后面的事情,由他們來。”
懷寧親王做出了選擇。
他要除掉許清宵。
哪怕被利用。
但他也不可能被完全利用,開個頭可以,想要讓自己賣力?
就別做夢了。
“王府英明!小人明白。”
“既然如此,小人現在去稟告。”
程立東出聲,隨后離開。
目送程立東離開后,懷寧親王再次陷入沉思。
就如此。
一直到了卯時。
大魏京都。
隨著一輛輛馬車來到戶部,一箱箱的銀子搬進了戶部之中。
吏部,刑部,禮部,工部,兵部也紛紛派人過來取銀子了。
為了能順利取銀,陳正儒特意喊來了其余五部尚書,商談官商品級權限以及好處的劃分。
比如說后代子孫優先錄取書院,什么品級對應什么書院,并且不是說你有品級就行,必須要保持三年或者五年,甚至是十年才有效。
總而言之,銀子到手了,接下來就是朝廷做主。
所以六部尚書開小會,五部兵馬也興致沖沖地朝著戶部趕去,就怕顧言回去了,到時候又折騰一些麻煩事來。
而整個取銀過程,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以致于陳正儒硬拉著顧言討論了許久,把所有細節全部寫完,這才放人。
等顧言回去后,得知一切卻已經為時已晚,除了罵罵咧咧幾句,顧言倒也沒有說什么了。
就如此。
一直到九月二日。
卯時。
大魏刑部。
天還未徹底亮起。
一道顫顫巍巍地身影,緩緩出現在刑部街道之上。
是懷寧親王的身影。
他的氣勢,沒有之前半點兇狠,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種燭火燃盡感,給人一種年邁和遲暮。
懷寧親王的出現,讓刑部有些緊張了。
這位可不是小人物,顧大人見到了也要尊敬一聲王爺。
可就在下一刻。
拿著一份卷宗的懷寧親王,來到了刑部之外了。
“見過王爺。”
刑部外的侍衛們齊齊朝著懷寧親王一拜。
而懷寧親王沒有入內,也沒有理會這些侍衛,而是取來刑部外架設的鼓登聞鼓。
鼓聲雄厚,驚起許多人,刑部周圍居住的百姓也被這道鼓聲驚起。
刑部侍衛們有些咂舌,他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刑部的登聞鼓,一般來說是不可以擊打的。
這只是一個擺設罷了,誰若是擊鼓,那么就一定要及時處理,但擊鼓之人,也要受罰。
可再怎么罰,也罰不到一位親王頭上啊。
鼓聲悠長,足足九響。
下一刻。
懷寧親王之聲響起。
“本王懷寧,今日狀告大魏戶部侍郎許清宵,修行異術,殺人越貨,罪惡滔天,十惡不赦。”
“還望刑部尚書,受理此案。”
懷寧親王之聲響起。
他的聲音不算雄厚,可卻顯得十分古怪,傳遍大半個京都,六部聽得到,國公府諸侯府也聽得見。
大魏文宮更聽得見。
這不是凡人之力,而是武道之力。
而這一刻。
大半個京都徹底嘩然了。
“許大人修煉異術?”
“這不可能,許大人怎么可能修煉異術?”
“這又是怎么回事?是誰想要栽贓嫁禍許大人嗎?”
“不要亂說,這是親王,小心惹禍。”
“乖乖啊,一位親王去刑部親自告狀,這是有多大的仇啊?”
“許兄修煉異術?這不可能,他是儒道文人,怎可能修煉這種異術?而且也從未聽說過有儒道異術啊。”
“是啊,哪里聽說過儒道異術?”
“怪不得許清宵能這么快提升儒道品級,原來是修煉了異術啊。”
“不懂就閉嘴,儒道絕不可能有異術,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誤會。”
“就是,不要亂說話,逮到機會就咬?閣下是與許兄有仇嗎?”
一清早。
整個京都徹底沸騰起來了。
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不得不讓人關注啊。
堂堂大魏六品正儒。
戶部侍郎。
萬古大才。
竟然修煉異術?
而且報案之人,還是一尊親王。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只怕刑部第一時間就已經趕人走了。
可一位親王親自過來擊鼓。
這事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吏部。
陳正儒將手中卷宗放下,臉色并不太好看。
戶部。
剛剛準備處理公事的顧言,立刻動身了,直接前往刑部。
兵部。
周嚴皺眉,但他沒有前往刑部,而是去國公府。
禮部。
王新志眼神之中有些驚愕,沉思一番后,最終嘆了口氣,朝著大魏文宮走去。
工部。
李彥龍滿臉驚愕,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各大國公府以及諸侯府內,包括許許多多認識許清宵的人,也是如此。
沒有人會想到,許清宵居然修煉異術。
大魏皇宮。
正在批閱奏折的女帝,再聽到懷寧親王之聲后。
整個人徹底不動。
手中的御筆,落下一滴紅墨,暈染了奏折。
而刑部當中。
張靖則無比平靜地坐在尚書房中。
一語不發。
卯時。
京都的天。
依舊夜色濃厚。
使得大魏京都所有人的心頭,都有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