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解決辦法已經說過了,說太多就沒意思了。
陸懷安擺擺手,已經不想多談:“要么賠錢,要么說出那人名字。我也不需要你賠多少,我在你身上花的錢,你總該還我吧?不然,你當我諾亞是什么?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憑什么?”
他這話,任他說給誰聽,都是有道理的。
“我…”
張猛無言以對。
沉默了很久,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握緊拳頭:“我留下來,這一次,我不會再聽別人的,我好好做,行么?”
恢復他的職位,一切照從前說好的來。
只要陸懷安能解決那個人,他也不怕在諾亞再待五年。
這事是他對不住陸懷安,大不了,他這五年好好干,將功抵過就是了!
“不行。”
似乎沒想到會被拒絕,張猛呆住了:“為,為什么?”
為什么?
陸懷安好笑地看著他:“你不會以為,我沒脾氣的吧?”
是,他從前想跟張猛好好打交道,想把他挖過來,所以他向來都是替他解決難題,掃清一切障礙。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什么?
是他們是同伴,是隊友。
現在張猛干出這種事,還想他陸懷安不計前嫌?
“背叛,有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陸懷安斂了笑,冷冷地盯著他:“你不值得我信任。”
信任,他給過,他自己沒有把握。
張猛的心重重一沉,知道此事已無回圜的余地。
腳步踉蹌地走了兩步,他又頓住:“你該知道的…你想找人替我,沒那么容易…”
陸懷安臉色一沉,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說的沒錯。
這種技術人才,一般都有工作的。
且不說多難找到,需要花費多少時間精力錢財,關鍵是很難挖過來。
就算挖到了,有張猛這個例子在,陸懷安又能完全信任他嗎?
合作的基礎就是信任,沒有了信任,他們要怎么才能一起努力?
這些問題,陸懷安都知道。
可是他依然沒有挽留。
張猛等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聽到陸懷安說出一個字。
他隱住內心的不甘,慢慢走出門去。
回到車間,因為遲到又被扣了分。
曾經他看不上的人,如今都能使喚他了。
最臟最累的活,也全是他的。
沒辦法,在他來之前,他們的崗位就都已經確定過了,怎么能輕易調動?
再說,也沒有人愿意跟他換啊。
張猛只能埋下頭,忍著不悅,繼續干活。
終于等到休息,他專門跑回了原先的廠子。
他想調回來,他已經不能忍受了!
可是,廠長說得很明白:“這個,老張啊,我們現在送貨,都是新安快運在送呢…”
有這個基礎在,他怎么會為了區區一個張猛,就去得罪陸懷安呢?
張猛心一沉,臉色發青:“我知道…但我只是想調回來…這,您一句話的事情…”
“這不是一句話不一句話的事啊,你干的事情…”
陸懷安對外的形象,向來是比較溫和的。
逢人三分笑,出手又大方。
很少,至少人前,陸懷安很少會對一個人這般苛刻,就算是得罪他了,表面上還是會給人留一分顏面的。
可他就在張猛這個事上,做得如此決絕。
這肯定就會有人想知道內情啊!
對于諾亞來說,這也不是什么說不出口的事。
至少,有心打聽的不少南坪廠長們是都知道了。
“我用人呢,其實別的都不太在乎,技術不行,那就學嘛,是不是,總能學出來的。”廠長拍了拍張猛的肩,語重心長地道:“但這心要是壞了,那就沒救了。”
都不用別人說,陸懷安對張猛有多好,他可是都看在眼里了的。
他不想要張猛嗎?那當然不是的,畢竟張猛有技術有能力,他也挺喜歡。
可是他人品不行,他現在能這樣對陸懷安,回頭就能這樣對他們廠。
陸懷安有錢有本事,被他坑了也發現得還算早,損失應該沒太大,可張猛很熟悉他們廠,萬一臨了臨了搞一手,他上哪哭去?
他們廠子本來效益就不行,真要被搞了,怕是直接就得關門大吉了。
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張猛渾身微微顫抖,想辯解,又不知從何說起:“廠長…我…”
“作為過來人,我勸你一句,陸懷安這個人吧,做事做人都還不錯。”廠長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建議你,回去跟他服個軟,道個歉,你想回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他點頭。”
畢竟合同還寫在這,張猛自己跑回來是不成的。
要這樣,以后誰還敢跟他們廠里辦借調?
他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其他同事未來的發展吧?
張猛知道這事就算是定了,心中一片荒涼。
路被堵死了。
聽了他的下場,龔皓覺得解氣的同時,也隱隱有些擔心:“陸哥,這真沒事嗎?”
“怎么?”
龔皓皺了皺眉,沉吟著:“我怕他狗急跳墻。”
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張猛本身性格就怪,萬一他一個想不開…
陸懷安笑了一聲,揚眉:“我還怕他不跳墻呢!”
他急了,這就對了!
龔皓想了想,哦了一聲:“你是想…”
倆人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會心一笑。
行吧,既然這事穩了,龔皓也就放心了:“關于這個人選呢,我在市里選了幾個,亭德這邊幾位廠長我也特地聯系了一下…”
經過張猛這個事,陸懷安也算是長了個記性。
跟客戶溝通這些事,不能完全靠下屬。
他自己也必須時不時跟客戶們多交流交流感情,順便聊聊工作。
亭德這邊,他們也沒去說張猛,只是說人手不夠,求推薦。
可是選來選去,都選不到一個合適的人。
要么,年齡太大了,馬上面臨退休,他們是新廠子,肯定不能來養老。
要么呢,條件特別高,甚至精細到讓廠里給他安排住宿和洗漱用品,這種就不是來上班的,是來當老佛爺的。
也有特別合適,可惜人家死活不肯離家太遠的。
總不能讓廠子搬他家附近吧?讓他帶著家人搬過來他也不肯。
陸懷安聽得都頗為無奈,按了按額角:“算了,不合適就別勉強,慢慢來吧。”
“嗯。”龔皓把這些資料都收起來,嘆了口氣:“可是這事能慢慢來,客戶這邊訂單沒法慢慢來啊。”
按照他們現在的排班,有一個訂單是顯然完不成了的。
陸懷安點點頭,這個他知道:“沒事,我約了他明天吃飯,等吃完飯再看看怎么處理吧。”
“好吧。”
剛好這幾天,沈如蕓去參加比賽了,陸懷安也能抽出大把時間忙活自己的事情。
這樣一來,孩子是真的可憐。
媽媽白天都不在家,晚上也要天黑了才能回。
陸懷安回來得晚,白天時在時不在的,經常都是嬸子帶著他們兄妹倆。
幸好倆孩子都還算好帶,陸懷安也沒省過錢,給他們置辦的東西都是挑好的買。
只是這樣還是不夠的,陸懷安給嬸子說過,只要他有空,就一定讓他帶。
等龔皓走了,嬸子連忙把孩子送過來:“那我去做飯?”
“行。”陸懷安帶著倆娃娃,逗他們玩兒:“來,叫爸爸。”
嬸子聽了都覺得好笑,這還早著呢!
帶孩子,陸懷安確實不大熟練了,都過去多少年了。
當初的孩子也用不著他來帶。
因此,這會子帶孩子,倒真有種新鮮感,也讓他在無盡的疲憊中,有了一絲悠閑。
孩子在一個地方呆不住,玩具看多了就不新奇了,開始哭起來。
陸懷安看了看外頭,今天天氣倒是挺好的,出了點太陽,不是很冷。
想起今天沈如蕓只考半天,他琢磨琢磨,把車子推了出來,一邊一個塞里頭:“走,帶你們出去轉轉!”
這一轉,就轉到了學校這邊。
他到的時候,沈如蕓他們已經坐了車子回來了,正在跟同學們說話。
說完話,沈如蕓一回頭就看到了陸懷安,很高興地跟同學們道別。
剛走兩步就被人叫住了:“沈同學。”
沈如蕓回頭,發現是戴眼鏡的田同學:“田同學,有事嗎?”
“你想考哪個大學?”她推了推眼鏡,認真地看著沈如蕓:“你會出國嗎?”
考哪所大學?出國?
沈如蕓嚇一跳,當即笑了:“我還沒想好呢!?”
出國是想都不用想,根本不可能的,至于讀哪所大學,她還得好好考慮考慮。
“我覺得你可以出國。”田同學抱著書,沖她笑了笑:“有人讓我轉告你,如果你愿意的話,出國是可以免費的。”
免除一切學費,只是需要自己出點生活費。
沈如蕓笑容頓住,想了想才道:“抱歉,我沒想過出國。”
“你可以多了解一下,再做決定。”田同學往上推了一下眼鏡,文靜地笑了笑:“當今世界,我國跟國外的發展,差距實在太大了,你成績這么好,留在國內實在是一種浪費,這是一次改變人生軌跡的好機會,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把握。”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沈如蕓懵了幾秒,著實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跟她說這些。
她們一點都不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