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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良言難勸該死鬼

  陸懷安想著諾亞的女工,長發一般都是纏起來,包在帽子里邊的。

  哪像淮揚的這些工人,一個個長發就這樣甩來甩去的。

  看著都挺恐怖的,生怕下一秒就纏進去了。

  這么一比劃,車間主任明白了,哦了一聲:“我們有的,有的呢。”

  只是太麻煩了,而且戴著帽子做事,一天下來,悶得腦袋發癢不說,主要是壓得頭發扁扁的,特別難受。

  反正也不影響生產,他們也就沒多管了。

  再說,他們也管不動。

  只是這話他自然不會給陸懷安說的,只是吆喝著叫眾人趕緊戴上帽子。

  “戴什么帽子啊,煩人。”

  工人們很多怨言,都不樂意。

  但看在有外人在場,他們還是給了個面子,從底下摸出帽子,一一戴上。

  不過也有些人,壓根找不著帽子,索性裝作有事的樣子,避出去了。

  陸懷安在心里嘆了口氣,沒多說了。

  良言難勸該死鬼。

  只是回去后,他特地去了一趟諾亞的生產車間。

  再三確認,所有人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穿戴工服和工帽,必須衣著整齊。

  “別的先不管,反正安全第一。”

  生產不生產的先擱一邊去,必須先保證安全。

  龔蘭連連點頭,說自己記下了:“你放心,我這都盯著呢。”

  轉了一圈,陸懷安心情舒暢多了。

  還好,他們諾亞的管理還是靠譜的。

  出了諾亞,他又去了紡織廠。

  杜廠長這幾天也聽說了不少小道消息,正想找他問個清楚呢。

  當下不僅全程陪同他在車間里轉了一圈,還三令五申讓下屬一定要注意生產安全。

  末了,死死留住陸懷安,說一定跟他喝一杯。

  原本陸懷安還想去一趟方舟紡織廠的,但杜廠長盛情相邀,他也只得點了頭。

  兩杯酒下肚,杜廠長也放松了些。

  “諾亞這邊死的女工人是什么情況啊?我給龔皓打電話,他最近太忙了,接了也說不上兩句話。”

  打了幾通,他就不好意思打過去了。

  陸懷安哦了一聲,給他如此這般說了一下:“現在是在查死因。”

  所以不是龔皓不告訴他,是電話里不好說太多。

  畢竟隔著個電話,萬一有什么聽茬了,傳出去更麻煩。

  “哦,這樣啊。”杜廠長點了點頭,才提起另一個事情:“我聽人說,淮揚的工人準備劃到諾亞這邊?”

  這可不是一個小事啊。

  現在諾亞的工人,早已不是原先的規模了。

  全村的女工加上附近村里的,還有不少外邊過去,甚至有淮揚這邊跑過去的。

  加起來,已經有三百多個。

  雖然沒有淮揚多,但諾亞這邊基本都是熟工,龔蘭和蔡芹一起帶出來的,一個頂倆不說,每個崗位都能頂替,現在做的好好的,真要加幾百個淮揚工人進來,怕反而出大問題。

  怕陸懷安沒明白他的意思,杜廠長嘆息著:“做這行的都知道,淮揚這些人現在是真的不好管,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廢了。”

  他壓低聲音:“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最好是不要接手。”

  這明顯的就是一個燙手山芋來的。

  陸懷安笑了笑,有些無奈:“沒辦法,這事已經定了。”

  相比于接手整個淮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你這…”杜廠長皺著眉,有些著急:“沒辦法想嗎?這可不是…”

  陸懷安嘆了口氣,搖搖頭:“算啦,這事基本成定局了。”

  敲定了,已經不可能更改了。

  聽說連人都已經選好了,杜廠長沉默了很久,最后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生意難做啊。”

  太難了。

  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其實上頭也未必就是想難為陸懷安,但是畢竟現在有實力接手的,也就他一個。

  剛好機械廠這邊會要招工,他們大概還是想著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讓陸懷安做個順水人情。

  可這事,哪會這么簡單。

  陸懷安沒說話,笑著抿了口酒。

  走一步看一步吧。

  從廠里出來,陸懷安有些懶洋洋的。

  廣場上有人在跳霹靂舞,穿著白襯衫喇叭褲,引得不少人回頭眺望。

  有人擺弄著自己的卷發,笑靨如花。

  陸懷安看著他們的卷頭發,忽然想起,他的二女兒,其實該是今年出生的。

  那是一個出生就自然卷的小姑娘,沈如蕓還戲說過以后她都不需要燙頭發了,省了一大筆錢。

  誰想到,后頭不流行卷發了,流行直發。

  因著那一頭自然卷,二女兒可沒少哭。

  上初中的時候,她懂得要面子了,想攢點壓歲錢去拉直頭發。

  可惜啊,那時候他太窮了,家里條件還是差得很。

  每年的壓歲錢,沈如蕓都會收上來。

  那年收壓歲錢的時候,二女兒哭得特別兇,還被他訓了一頓,說過年過節的,寓意不好。

  后面吵架,她才說自己當時被取了特別難聽的外號,可惜他當時都不知道。

  三個孩子里,其實他最虧欠的,就是二女兒了。

  老大寵老幺嬌,中間的老二用jio拋。

  她不同大女兒,大女兒好歹是他們第一個孩子,那時候沈如蕓身體又還算好。

  家里雖然窮了點,但沒后來那么慘,養一個孩子還不是那么難。

  所以大女兒向來貼心,對他也很親近。

  也不同于三女兒,三女兒讀書的時候大女兒已經賺錢了,家里條件好了不少,所以三女兒讀了不少書,只要考上了,全家咬著牙送。

  三女兒性格很活潑,嘴巴子也甜,挨打是最少的。

  可是二女兒不是,她向來是倔強的。

  想要的,永遠都是說不要,因為知道不會擁有。

  越倔,越講不聽,就越容易挨揍,加上她總是不跑,打的也就越狠。

  陸懷安想著她,想著她每一次跟個爆竹般一點就炸的脾氣,有些心酸。

  回了家里,他摸著沈如蕓的肚子,忽然有些希望這是二女兒。

  現在他有錢了。

  他可以寵沈如蕓,也可以寵女兒。

  她們的壓歲錢,他都不會再要,她想拉直頭發也不用再攢巴攢巴拖到高中畢業了。

  也就不會被人起難聽的外號,自卑了許多年。

  沈如蕓察覺到他心情低落,以為是因為廠里的事情,安慰道:“所里應該快有消息了,你別擔心。”

  “嗯。”陸懷安勉強笑了笑,有些遲疑地:“你最近去檢查沒?”

  “沒有呢。”

  也沒啥要檢查的,就測測娃兒還在不在,聽聽心跳就是了。

  “那…”陸懷安沉吟著,有些遲疑:“你有沒有想過,娃兒是男是女?”

  這個,沈如蕓心提起來,有些緊張。

  村里重男輕女她是知道的,山里的情況更嚴重。

  許多女娃兒一生下來就溺死了,因為費功夫,而且長大了也幫家里干不了多少活,嫁出去了就是別人家的了。

  她很怕陸懷安也有這種想法,可轉念一想,應該不至于:“你,你想要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都行。”陸懷安盯著她的肚子,想著想著又嘆了口氣:“估計不可能。”

  他都重來一回了,真要一樣,她前頭就該先生大女兒。

  大女兒都沒了,又怎么可能有二女兒呢?

  陸懷安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生啥都行,只要不是個哪吒。”

  “你真是!”沈如蕓拍了他一下,氣樂了:“說啥呢你。”

  雖然陸懷安沒說,但沈如蕓還是記在了心里,想著回頭確實得去檢查檢查。

  別的不說,她總感覺自己這肚子有點大,壓的她可難受。

  現在她睡覺,基本只能朝左側睡著了。

  大夫是說這樣睡,不會壓迫到小孩子心臟,但她晚上想翻身基本是不成的,可這樣睡著又容易落枕。

  懷孕太難了。

  陸懷安也只是心有所感,才這么一問,回頭忙起來,就把這事撂一邊了。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處理:派出所查完了,夏梅就是被毛金旺打死的,有拖拽痕跡,最后毛金旺扛不住,承認了自己失手把人打死的事實。

  夏梅死了,他又很后悔,想著反正都這樣了,索性拿去詐一次,弄點錢過日子,就把人扛過去了,結果有賊心沒賊膽,扛一半他害怕了,怕被人瞧著,就把尸體扔路上,自己過去找人。

  所以才有了果園小店門口那一出。

  陸懷安對這情況早有預料,出于人道主義,他還是上門探望了一下。

  不管怎么說,夏梅是他廠里的員工,毛金旺不是個東西,她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他們過去的時候,正是上午,太陽很烈。

  毛家門沒鎖,毛二蛋坐在門檻上,抱著個破掉的球目光呆滯地看著村口。

  屋里一個大人都沒有,毛金旺他娘怕是又去派出所鬧事了。

  陸懷安嘆了口氣,把帶過來的東西放下,拿了塊巧克力給他。

  毛二蛋呆呆地接了,抬頭看向陸懷安。

  “趕緊長大吧。”陸懷安摸了摸他的頭,沉沉嘆息:“長大了就好了。”

  毛二蛋緊緊地攥著手里的糖,無聲地哭了。

  陸懷安也不好多說什么,給他口袋里塞了點錢:“好好讀書,如果沒有學費,過來找我。”

  多的他也不敢給,毛金旺他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給她一點盼頭,她就能瘋狂地纏上來。

  陸懷安剛走出院子,旁邊的偏屋里有人叫住了他。

  “陸廠長。”

  陸懷安回過頭,看到一個衣著干凈整齊的女孩子從偏屋里走了出來。

  她扯了扯衣角,似乎猶豫了很久,鼓起勇氣看向他:“關于毛二蛋的事,我想跟您談一談。”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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