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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二十七載

七月二十七日和平街、酒館  對未來的路線有了明確的規劃后,眾人的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一大早吃完飯便兵分數路出門去忙碌工作了。

  維拉克坐鎮酒館,在安靜的隔間里翻閱著總站的回信。

  伯因非常爽快地批準了援助一事,安排了與巴什相鄰的斯德爾王國分站全力協助,幫后續在外作戰的弗拉季斯拉夫同志、阿爾謝尼同志等人牽制清道夫的精力。

  有了這份保證,他也就沒什么需要擔心的了,眼下唯一需要打起精神注意的,就是避免提前被馬克西姆、清道夫察覺到異常。

  只要能安安穩穩等到弗拉季斯拉夫、阿爾謝尼他們出城,這件事就有八成的概率能做成。

  “維拉克同志。”維克多敲了敲門,在得到準許后進入了隔間。

  因為酒館的歇業,維克多也不需要再負責酒保這項工作了,他現在主要從事分站與總站之間的通信,幫著打理后勤事務。

  “怎么了?”維拉克燒毀了總站的電報。

  “已經有各處的老同志們趕過來了,是安排您與他們見個面,還是先讓他們在昆廷同志安置好的幾處站點落腳?”

  “還是都先見一面吧,起碼我得認識認識分站的同志,不然連人名都叫不上來,連臉都對不上號,后面還怎么安排工作。”除此之外,維拉克還有安撫大家,重振大家信心的打算。

  “那就先讓他們來這里一趟,和您見完面,再安頓到秘密站點里。”維克多離去。

  “嗯。”維拉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來到了酒館的大廳里等待。

  十幾分鐘后,第一批共計六名老同志在維克多的帶領下來到了酒館里。

  他們里面既有當初跟科茲莫一同從來澤因來的布列西人,也有巴什本地人。可不論是何背景,在見到維拉克的一瞬間,他們都不禁動容,有點繃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維拉克同志!”

  “維拉克同志!”

  一聲聲激動的問候聲中,含著些許悲腔。

  他們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的苦難。

  不能隨意露面,不能隨意和人接觸,因為遭到通緝也不能打工謀生,一個個躲在不會被巡查隊注意到的犄角旮旯里,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方式維持著生命。

  終于有一天,同志們找到了他們,在他們以為黎明終于到來時,首先得到的消息卻是無比信賴的站長早已背叛革命,他們同伴的犧牲,他們當下的境遇,都是自己人所為。

  若不是還有維拉克同志在,有這面國際平等聯盟最著名的旗幟在,他們恐怕都無法承受住這樣的重擊,喪失堅持的動力,迎來最終悲慘的結局。

  “這段時間你們辛苦了!”維拉克走上前去,同幾人重重握手。

  “還好有您在…”一名蓬頭垢面的同志止不住地流淚,“巴什分站需要您!”

  “放心,我們會度過難關的。”維拉克的情緒也在翻涌,他請著幾人來到隔間坐下,托維克多為他們準備了些食物。

  六名同志本想和這位久仰大名的維拉克同志暢聊一番,但他們太久沒吃到過什么像樣的東西了,看到食物端上來時,一個個眼冒綠光,不停地吞咽口水。

  越是這樣,維拉克心中就越是心痛與憤怒。

  科茲莫害了所有分站的同志!

  這些同志沒有錢,沒有住的地方,靠著信仰與意志硬生生在危險饑寒之中苦苦支撐了幾個月!

  他們本不必如此!

  他們還差點就被科茲莫聯手清道夫屠戮個干凈!

  就這樣,科茲莫竟還有臉想再回到分站跟他們共事!

  維拉克絕不允許!

  “不著急,你們先吃點東西,吃完我們慢慢聊。”維拉克招呼幾人先填飽肚子,自己熱心地給他們挨個倒了杯水。

  “謝謝您!”

  “謝謝!”

  “那我們先吃了…”

  同志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看食物不夠,維拉克又連忙叫維克多多準備了些過來。

  只是短短的幾分鐘,六人就消滅了幾大盤的食物,個個吃得肚子滾圓,連連打嗝。

  “還需要再吃點嗎?”維拉克笑著問。

  “不用了不用了,吃飽了。”同志們擺了擺手。

  “這幾個月真是辛苦你們了,在這么艱難的環境中堅持著。”維拉克打心眼里佩服眼前的同志們,“接下來我向你們保證,我們不會再這樣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動下去,我們會強硬地反擊,為犧牲的同志們報仇,捍衛民眾們的權益。”

  同志們不住地點頭。

  維拉克的話他們信!

  “維拉克同志,科茲莫在這里嗎?”沒等維拉克往后說,一名同志忍不住詢問道。

  “…他在。”維拉克差不多能猜到同志們想做什么。

  “能帶我們去見見他嗎?”

  “當然可以,不過他目前對我們還有價值,見到他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維拉克不介意他們去看科茲莫,單純怕他們怒氣上頭,一擁而上把科茲莫給活活打死。

  “我們明白,不會動手的。”為首的同志保證道。

  維拉克率先起身:“跟我來吧。”

  一行人來到了另一個隔間門前,維拉克掏出鑰匙打開門,自己先朝前走去,擋在了科茲莫與六名同志的中間,避免同志們還是沒控制住做出些什么。

  “你、你們…”昏昏欲睡的科茲莫看到維拉克身后的幾人,驚得說不出話。

  “你這個混蛋!

  ”一名同志剛朝前走了半步就被維拉克給攔住了,“為了自己的茍活,你害死了多少人!

  “冷靜。”維拉克牢牢控制著同志。

  “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你!

  給那些犧牲的同志們報仇!

  ”情緒最激動的同志怒吼著。

  他代替了其他幾人說出了心里想說的話,因此其他幾人都沒怎么開口,僅僅是用彷佛能千刀萬剮了人的目光,狠狠盯著科茲莫。

  科茲莫嚇出一身冷汗,他努力朝后挪動:“我、我也不想這樣的…可當時的情況你們并不清楚…換作是你們,你們也——”

  “你在胡說什么!

  ”同志打斷了科茲莫的話,“我們才不會像你這種人渣敗類一樣!因為微不足道的生命威脅,就把其他人供出去!

  不要拿你那顆卑劣的心揣測我們!

  “我…”科茲莫說不出話。

  “呸!”聽到這話,其他幾名同志挽起袖子,忍不住想動手了。

  “都冷靜!”維拉克拔高了聲音,制止了幾人,“現在不是我們意氣用事的時候!他還有價值!我們要為更多還活著的同志們考慮!”

  同志們漸漸平復下來。

  維拉克也松開了手,面向了科茲莫:“你所做的事情永遠無法被原諒,你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能彌補多少就彌補多少。這樣未來有一天離開這個世界,面對那些亡魂時,他們才可能放你一馬。”

  “…我已經知道錯了。”

  “當初你做出這個決定時,就很清楚結果會是怎么樣的。這無關錯對,或者說知道錯對也沒有意義了。”維拉克懶得和科茲莫廢話,“你們還有什么想要宣泄的嗎?”

  同志們沒說話。

  “走吧,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就讓這灘爛泥爛在這里吧。”維拉克帶著同志們返回了原先的隔間。

  回去后,六位同志的狀態都有些低落。

  維拉克見狀道:“我理解你們,看到科茲莫卻又什么都不能做,一定很憋屈,想到自己曾經深信這樣一個混蛋,一定很懊悔…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不能被過去的事情拖住腳步。現在該做的,是忍著悲痛,背負犧牲的同志們的遺志,把我們的事業做成。”

  “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嗎?”最先醒悟的同志過問起分站后續的規劃。

  “當然,分站后續…”維拉克很樂于見到大家走出陰霾,從被擊倒的地方站起來,而后大步向前。

  他簡單地向幾人說了說昨晚開會的成果,得知總站將提供援助,他們的計劃也具備著很高的可行性,同志們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與斗志。

  有多久沒有痛痛快快實實在在地為革命事業做過些什么了?

  他們忘了。

  腦子里只記得這幾個月全都是在為活著而拼盡全力。

  那樣的日子終于結束,真正能帶領他們革命的人來了,他們將重新讓巴什這片大地上覺醒平等的思想,讓民眾們生活在一個更好的世界中。

  送走這批同志,把他們安置在了新開辟的幾處秘密站點后,上午維拉克又見到了四批、三十余位從各處匯聚而來的同志。

  他們和最早來的六人情況相差不大,這幾個月都經受了肉體與精神上的嚴峻考驗。萬幸的是,他們堅持了過來。

  這也是他們反饋給維拉克的信心、力量。

  他們堅韌不拔,他們不屈不撓,和他們并肩作戰,維拉克不覺得改變巴什是件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斯圖亞特、康妮為了把時間利用起來,提前打過了招呼晚上再回來,所以中午,昆廷、奧斯卡、弗拉季斯拉夫、阿爾謝尼陸續返回酒館后,幾人直接聚在一起吃起了午飯。

  邊吃飯,維拉克邊把上午幾撥同志過來的事情講給了眾人,眾人了解到老同志們這幾個月過的日子,一陣唏噓。

  “就該讓他們挨個踹科茲莫幾腳,最起碼解解氣!”奧斯卡憤憤不平地道。

  “那么多人,一人踹一腳都能把科茲莫踹死了。”維拉克搖了搖頭,否決了奧斯卡氣頭上的建議,“過段時間,我們再正式地商討一下怎么處置科茲莫。”

  “嗯,這件事應該妥善處理。”弗拉季斯拉夫贊同道。

  昆廷吃完一口飯,喝了半杯清水:“上午我碰到了巡查隊隊長和克拉克,他們正準備來酒館喝酒,被我給攔住了。”

  “你跟他說的是酒館歇業了?”維拉克上午還一直在做著巡查隊隊長來訪的準備。

  “酒館是我們私下和克拉克碰面的最好機會,所以我和巡查隊隊長說的是酒館這幾天要重新裝修,暫時歇業,但要是他來,還是會熱情招待的。”昆廷道,“我們約好了下午或者晚上喝點,所以下午我就不出去了。”

  “巡查隊隊長過來,那要不要把科茲莫藏到更安全一點的地方?”阿爾謝尼擔心道。

  “這倒是不用。”維拉克看準了科茲莫的弱點,“哪怕巡查隊隊長站到了科茲莫所在隔間的門前,他也不敢發出半點動靜,因為害我們陷入絕境也就等同于他別想活了。他那樣的人,能多活是一天,到時候一定會靜悄悄的配合我們的。”

  奧斯卡咀嚼著食物:“當初怎么就把科茲莫這樣的人選派過來做分站的站長了呢?”

  “當初選派同志到各大城市乃至國外建立分站時,我是在場的。”維拉克回憶起一年前自己為同志們講課、送行的情景,“人是會變的,也會因為經歷不同的事情逐漸清楚地發現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那時候大家都一腔熱血,都沒太經過什么生死危機,自然很難精準地判斷有無帶領分站的能力。在摸索中共同進步的,其中出現一個像科茲莫這樣的人,既是意外的,也是合理的。”

  “以后這樣的情況應該會大幅減少。正如維拉克同志所說的,人需要經歷才能錘煉,或者被改變,又或者發現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現在同志們都經歷得夠多了,該是什么樣都已經是什么樣了,想看錯一個人也沒那么容易。”昆廷接著道。

  “有道理,該被嚇跑的已經嚇跑,該軟弱投降的已經投降,經歷了這么多還留在這里堅持革命的,我想沒幾個是軟蛋。”奧斯卡相當認同,“希望再也不要有科茲莫這樣的人存在了,我們齊心協力眾志成城,把革命事業搞起來。”

  維拉克在幾人聊天之際吃完了自己餐盤里的食物,他用餐巾擦了擦嘴,開口道:“想杜絕這種情況發生是不可能的,要真這么鐵板一塊無懈可擊,我們早就可以顛覆世界了。期盼是可以這么期盼的,但這件事為我們敲響了警鐘,以后的我們,永遠要提高警惕,提防外敵之余,也要堅決地肅清內部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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