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淀,某知名歷史學者的姥姥家這天一大早便迎來了一個龐然大物。
在兩家四位老人茫然錯愕的注視下,一架今天凌晨才空運來的四軸八輪特種卡車,在發動機轟隆隆的噪音中被衛燃親自開下了平板拖車,又小心翼翼的開進了院子里。
不等他這邊升起液壓助鋤支起龐大的車身,送他們來的那輛平板拖車已經調轉車頭離開了村子。
同樣不等他這邊忙完,兩家老人便早早的銷上了院門,擋住了周圍街坊鄰居好奇的目光。
好在,他們總算把那位跟著衛燃一起過來的劉哥放了進來。
“你弄回這么一個龐然大物真就是為了改個房車?”
劉哥直等到衛燃將這輛貼墻停放的大塊頭熄火并且推開厚重的車門跳下來,這才問出憋了一路的問題。
“可不”
衛燃先是和雙份兒的姥姥姥爺打過招呼,這才攬著湊上來的穗穗開始了胡言亂語,“我剛去毛子那邊讀書的時候就一直夢想著能弄一輛房車住住了,眼下學成歸來,可不得好好滿足一下當年的愿望。”
“沒錯!”
穗穗沒腦子的開始了作證,“我都聯系好了設計師團隊了,今天中午就能趕過來量尺寸開始改裝。”
“真的?”劉哥愈發的狐疑了些。
“那車你們不是里外里都檢查過了嘛,而且那盤膠片我也給你了。”
衛燃攤攤手,“劉哥要是不放心,趁著那輛板車沒走遠不如叫回來拉走重新檢查一遍?”
“這就不必了”
劉哥搖搖頭,“記住你說的,這車不許上路,在你們村子也不行。”
“放心放心”
衛燃倒是格外的痛快,“你要是不放心,回頭找人拆了這車的發動機也行。”
“這就不必了”
劉哥終究沒有繼續追問,客氣的將半路買的禮品交給兩家老人之后,婉拒了留下來吃飯的邀請,離開了這個農家院子。
“你剛剛說什么?”
列寧格勒城外,魚島,大耳朵查布叔叔錯愕的看著達麗婭,“你說他把那輛車弄去哪了?華夏?”
“沒錯”
達麗婭說著,已經打開了衛燃的微信朋友圈,展示著五分鐘前衛燃和穗穗和兩家的四位老人以那輛大號卡車為背景拍下的全家福。
“他是白癡嗎?”
大耳朵查布呆滯的看著屏幕里的照片,“他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把那顆彈頭交給官方了?他”
“他是我和卡爾普以及尼古拉校長的學生”
達麗婭收起手機,繼續一邊忙活著早餐一邊說道,“他不會犯蠢的”。
“但是現在恐怕很多人都已經知道那顆彈頭已經被交給了華夏.”
大耳朵查布說到一半卻愣住了,緊跟著看向達麗婭,“姐姐,知道那顆彈頭存在的人,大概不會去問,他們有沒有在你的好學生身上扣下一顆.”
“他們不但不會去問,還會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
達麗婭停下手里的煮飯工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經被銷毀了一張底牌。”
“但是那張牌其實還在”
大耳朵查布臉上露出了帶著殺意的笑容,“我都開始好奇,他是怎么說服”
“我猜,那東西說不定在海參崴就已經被調包了。”
達麗婭坐在了他的對面,“不過,與其猜測底牌藏在了哪,我們不如賭一賭他會不會用那張底牌。”
“他是瘋子,但是肯定不是傻子,他不會輕易用的。”
大耳朵查布多的語氣中滿是篤定,“底牌藏的足夠好才叫底牌。”
“那就給他一些信任吧”達麗婭說著,重新開始了忙活。
“接下來你還要出去嗎?”
姥姥家的大院子里,癱在躺椅上的穗穗抱著半個西瓜,用勺子一邊擓著吃一邊問道。
在他們正前方不遠,正有一個秦綺介紹的房車設計團隊在給那輛特車量著尺寸。
“還要最后出去一趟”
抱著另外半個西瓜的衛燃點點頭,在剛剛,他才將卡堅卡姐妹的身份以咬耳朵的方式告訴了對方。
“你打算去哪?”穗穗挖了一大勺西瓜瓤。
“我還得回一趟海參崴”
“什么時候回來?”
穗穗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一直在用勺子戳著剛剛挖出來的西瓜瓤。
“最多三天”
“嗯!”
穗穗重新舀起了快被戳爛的西瓜瓤送進了嘴里,“等你出發,我也準備去杭洲的影視公司看看,等你回來直接飛那邊吧。”
“好!”衛燃心知對方擔心自己,但這一趟卻依舊是他必須要去的。
“什么時候出發?”穗穗問出了新的問題。
“下午就出發了”
“下好吧,我去.不行,我不去送你了。”穗穗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
“嗯”
衛燃點點頭,陪著對方吃完了抱著的小西瓜,隨后辭別了兩家的老人,獨自駕車趕到高鐵站,又趕到了機場。
不久之后,他搭乘著一架廉航飛往了海參崴,并在降落入境之后,轉身鉆進一輛地勤車,跟著直奔停機坪,以領航員的身份跟隨這架運輸機飛往了巴新。
當衛燃忙著趕路的時候,穗穗也早就已經給帶著她的一眾跟班抵達了杭洲。
“通知她們了嗎?”
穗穗在趕到那座總部大樓的時候,趁著搭乘電梯往頂樓走的功夫問道。
“通知了”
安菲薩立刻給出了回答,“最遲明天中午,所有人都會趕過來。”
“阿芙樂爾姐姐,你真的要這么做嗎”安菲婭追問道。
“我早就已經決定了,現在就算后悔也晚了。”穗穗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
時間轉眼到了第二天一早,蔻蔻和她的新搭檔瑪琳以及奧萊娜三人搭乘一架飛機趕到了杭洲。
“我只說一件事”
人數并不算多的會議室里,穗穗開口說道,“玩泥巴的奧萊娜,我要在你即將從政的疣汰自治州成立一家私人醫院,你有意見嗎?”
“當然沒有,還有,我不是什么玩泥巴的奧萊娜。”
奧萊娜說著,已經將衛燃故意忘了帶回來的那座她親手雕刻的雕像從行李箱中取出來放在了會議桌上。
“蔻蔻,你要參股嗎?”穗穗繼續問道。
“當然”
蔻蔻先想都不想的應了下來,然后才追問道,“是什么醫院?”
“美容醫院”
穗穗說著看向眼睛發亮的瑪琳,“不如以你的名義投資怎么樣?”
“沒問題!”瑪琳立刻應了下來。
“那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
穗穗拍了拍手,“我們的,不,瑪琳的醫院將會是會員制的高級私人整容醫院。”
“穗穗,你把我們從遙遠的世界各地喊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蔻蔻打著哈欠問道,“我才從喀山趕回法國就接到了消息,然后立刻趕了過來,但是只是為了一座醫院?”
“啪!”
穗穗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沒錯!就是為了一座整容醫院!”
“好吧好吧”
蔻蔻再次打了個哈欠,“這可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所以接下來我們去哪逛逛?我想吃上次那種點心了。”
“我們這就去吧!”穗穗干脆的結束了這場僅僅進行了不到十分鐘的會議。
“蔻蔻,我覺得那座醫院也許沒那么簡單。”
瑪琳說著,貼著蔻蔻的耳朵,用法語說了些什么。
鬼知道她說了些什么,蔻蔻已經瞪圓了眼睛。
“你說的是.”
“到時候就知道了”瑪琳說著,已經站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當穗穗招待著被她以略顯任性的方式喊來的朋友們的時候,衛燃也已經躲在一個裝滿了發電機的集裝箱夾層里離開機場,暢通無阻的趕到了相距并不算遠的一座香蕉種植園的地下停車場里。
隨著周圍的工作人員被清退,陸欣妲的哥哥艾格也在斷開了整棟樓的電力供應之后打開了鉛封的集裝箱大門。
“季馬·阿拉赫先生,和我來吧!”艾格低聲招呼了一聲。
很快,頭上戴著個摩托車頭盔,手上還戴著手套的衛燃便從里面走了下來,拒絕了艾格的攙扶跳下了集裝箱。
“今天因為要進行電力檢修,我給種植園的人全都放假了,包括那些被送來這里做勞動矯正的混蛋。”
艾格帶著衛燃一邊往地下車庫盡頭的一扇防盜門走一邊低聲解釋道,“他們今天都在種植園的包裝廠進行聚餐慶祝呢。”
稍作停頓,艾格繼續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就會有一批才剛剛采收的榴蓮搭乘運輸機被銷往東歐,到時候電力檢修剛剛好結束。”
說完,艾格已經在防盜門前停下來,用一把鑰匙打開了機械鎖,“你就在這里休息休息吧,晚上就可以離開了。”
說完吧,艾格等衛燃走進去之后,立刻關上了防盜門并且重新鎖死。
防盜門的另一頭,衛燃騎上一輛靠墻放著的電瓶車,沿著狹長但是明亮的地下隧道跑了能差不多一公里,最終被一扇防爆門擋住了去路。
停好電瓶車并且按了下防爆門一側的門鈴,不多時,這扇厚重的防爆門“咔嚓”一聲開啟了一條縫隙。
扭頭看了一眼身后,衛燃打開防爆門走進去,并且從另一頭將其關上。
等這扇門落鎖,他又騎上了第二輛電瓶車繼續往前跑了一段距離,最終停在了第二扇防爆門的門口。
這一次,根本不等他打開電瓶車的腳撐,防爆門便已經先一步打開。
在這扇門的后面,站著的是已經去世的戈爾曼和他的妻子烏瑪太太。
“好孩子,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戈爾曼等衛燃摘下頭盔,立刻熱情的和他抱了抱。
“老家伙,誰給你做的整容手術?你變帥了不少,也變年輕了不少。”
衛燃調侃對方的同時,也和烏瑪太太行了個貼面禮。
“讓我變年輕的當然是我的烏瑪”重新鎖死防爆門的戈爾曼給出的回答格外的理所當然。
“怪不得”
衛燃格外給面子的來了個恍然大悟式的回應,隨后跟著這對夫妻走進了一間位于地下的會客室。
“你們最近過得怎么樣?”衛燃接過烏瑪遞來的咖啡笑著問道。
“這里的生活非常平靜”
戈爾曼攬住了并排坐著的烏瑪太太,“多虧了安菲婭幫忙入侵了馬卡爾家的監控系統,我們隨時都能看到我們的孩子,雖然這么做有些不道德。”
“我們又沒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烏瑪興致勃勃的說道,“馬卡爾上次帶著阿芙樂爾送來的那批游客去大堡礁潛水的時候,我們也乘船去那附近遠遠的用望遠鏡看過。
坦白說,馬卡爾瘦了不少,但是這讓他看起來健康多了。”
“你們不打算和他再見面嗎?”衛燃追問道。
“馬卡爾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更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戈爾曼平靜的說道,“他有他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而且他已經不是最需要父愛的時候了。
所以我們不準備打擾他的生活了,現在這樣我們就很滿足了。”
“還有什么是我能幫你們做的嗎?”
衛燃稍稍松了口氣問道,他是真的擔心戈爾曼腦子一抽想來個“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那樣肯定會害死不少人的。
“沒什么要做的了,這樣就很好了。”
戈爾曼滿足的結束了這個話題,“我聽說,你準備畢業了?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嗎?”
“我拿到了友誼勛章”
衛燃說著,從兜里掏出那枚勛章遞給了對方看了看。
“這東西說不定是從你們華夏的義烏定做的”戈爾曼只是看了一眼便帶著笑意和小小的嫌棄將其還給了衛燃。
“無所謂”
衛燃接過勛章揣回兜里,“我只是想說,你的那些朋友們的養老都已經被解決了,為了他們有個足夠平靜的晚年生活,我回華夏是最好的選擇。”
“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俄羅斯保護不了你,那枚破鐵片也不行,但是華夏可以。”
戈爾曼說到這里,他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我都開始好奇那些想對你做些什么的人現在是有多么頭疼了。”
“我也好奇”
衛燃攤攤手,“所以我來了,戈爾曼老師,您應該知道,當我把自己放在一個足夠安全的位置的時候,該有人不安全了。”
“當然,當然。”
戈爾曼微笑道,“該我們將別人的軍了,說吧,你想怎么做?”
“非必須的情況下,我不需要孔布分子。”衛燃寫下了大前提,“但是我需要獵人,查不到來歷的獵人。”
“來看看我們的成果吧”
戈爾曼說著,已經站起身,帶著衛燃走向了隔壁一個墻壁上掛滿了監控屏幕的房間,這次,烏瑪太太并沒有跟著。
“這里是那些17年蟬”
戈爾曼指著第一塊屏幕說道,“他們還需要些時間。”
“慢慢來,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這里這些”
戈爾曼指著第二塊屏幕上的內容說道,“這些來自日含的混血兒將會作為獵手,他們一直以為是在危地馬拉培訓。”
“那就是他們吧”
衛燃點點頭,“海拉會給他們足夠的情報支持。”
“你是要掀起戰爭嗎?”戈爾曼突兀的問道。
“當然不是”
衛燃攤攤手,“我說了,我沒打算培養孔布分子。”
“最近似乎冒出一個荷魯斯之眼?”
“和我無關”
“被收編的卡戎呢?”
“卡戎是什么?”
“所以這些混血兒獵手總要有個代號吧?”戈爾曼臉上帶著濃厚的笑意問道。
“那就叫復仇者聯盟吧”
“不用交版權費吧?”
“誰敢收就等著被復仇吧”
衛燃同樣開了個小小的玩笑,“現在輿論造勢已經足夠了,接下來是讓仇恨的種子萌芽了。”
“我覺得不如叫他們肥料怎么樣?”
“隨便,叫什么都可以。”
衛燃最后掃了一眼屏幕,轉身走出了這個他從來都沒有來過,以后也不會再來的房間。
“維克多”戈爾曼突然叫住了衛燃。
“怎么了?”衛燃轉過身看著對方。
“希望你以后永遠永遠都生活在陽光里”戈爾曼格外認真且真誠的囑咐道,“千萬不要像我和烏瑪這樣。”
“放心吧,老家伙。”衛燃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該離開了?”
“是啊”
衛燃點點頭,“我該離開了,不過我猜,以后我們肯定還有機會見面的。”
“我也這么認為”
戈爾曼和衛燃來了個男人間的熊抱,“我得說,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你也是我遇到過的最優秀的老師”衛燃最后和戈爾曼握了握手,“再見,戈爾曼先生。”
“再見”戈爾曼目送著衛燃轉身走向了來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