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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無情刺客在異界

  白晝的雷文德斯已經足夠陰沉,在這罪孽之地,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恍若化作實質,如無形的規則鋪滿了整片陰暗的大陸。

  這里生活的每一名溫西爾不管地位身份,都永遠無法避開那些如跗骨之毒一樣的麻煩。

  因為一點點私藏的心能,因為一點點日常的口角,甚至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都會導致一些不想要的“禮物”被送到自己的生活中。

  每個溫西爾都有成為壞種的潛力,也永遠不要低估每一個能在陰謀之網中活下來的家伙。

  在每個人都是聰明鬼的情況下,愚昧就成為了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這片大地是罕見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笨蛋的地方。

  因為愚笨的家伙是根本不可能得到成為溫西爾的機會的。

  當夜晚降臨時,雷文德斯就會變成另一幅模樣。

  它看似安靜下來,但只要你用心去聽,便能從納斯利亞堡的每個房間里,在暗灣鎮的每條小巷里,在墮傲莊的每一塊墓碑之下都會響起惡毒的竊竊私語。

  那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圖謀著一個個并不無辜的生命或者期待著將仇恨的人推入泥潭。

  他們以此為樂。

  甚至并不需要理由,只想要看到一場樂子...

  溫西爾的文明體系是由眾多古老家族組成的上層,大帝通過七名罪孽收割者駕馭溫西爾的高層力量,而罪孽收割者們麾下則有這樣那樣的大家族投靠以此分取中層的統治權力,最下層是依附于大大小小家族的平民。

  體系井然卻有充分的流動性。

  一個貴族之家會因為卷入可怕的陰謀一夜之間敗亡,又會在第二天黎明時被曾經的盟友分食殆盡,幸運兒會努力抓住每一次機會把自己送入更高層,小家族們在一次又一次的混亂中建立又垮塌,但總有厲害的家伙能一路贏下去。

  甚至是高層也有同樣的規矩。

  當一名收割者被抓住把柄或者在陰謀中失敗之后,便會有新的罪孽領主上位來替代他們,那位被布來克耍了一把的宮務大臣就是這樣的典型。

  他無比渴望看到自己的上司因為一些麻煩而墜入泥潭,這樣他就有了向上爬的可能。

  然而,從雷文德斯建立到現在的無數年中,鮮有收割者領主會墜下自己的王座,擁有權力和力量的他們很難被普通的陰謀扳倒。

  但現在,尤其是最近,情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前任統御收割者雷納索爾王子莫名其妙的發動了一場愚蠢的失敗叛亂,并且被大帝親手扔進噬淵之后,一場波及整個收割者之庭的風波便在無形中展開。

  除了因為特殊緣故被大帝另眼相看,被空降到收割者之庭中接替雷納索爾王子的瑪維·影之歌女士之外,其他六名收割者領主如今都人人自危。

  因為那場叛變的余波還沒結束呢。

  它隨時都可以被德納修斯大帝擴大化。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大帝沒有繼續追究那場叛亂中的一些讓人心驚膽戰的細節不是她仁慈,而是她在等待自己的領主們主動表明心意。

  罪孽之王很顯然是要做一件可怕的大事。

  一些敏銳的溫西爾貴族們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整個暗影國度突如其來的心能缺失看似是因為永恒仲裁者宕機導致的,但細究之下不難發現,這件事似乎和德納修斯大帝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大帝在集結自己的力量,而掌控一方的收割者領主們是她最重要的助力,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能忠誠的站在父親身旁為她完成遠大的理想。

  然而,并非每一個收割者都愿意這么做。

  擁有罪孽勛章的他們在大帝面前有一定的自主權,這七枚勛章雖然是大帝塑造的,但與雷文德斯的統治權柄相連,讓大帝也沒辦法強迫收割者領主們服從她的心智。

  因為這就是雷文德斯的規矩!

  大家不用蠻力,而是用陰謀與智慧說話,這是大帝“年少無知”時親自定下的規則,現在卻成為了她最大的阻礙。

  因為,神靈也不能和自己對抗。

  “陰影在靠近,我能感覺到,一股惡意在將我包圍起來...”

  最黑暗的黎明之前,在納斯利亞堡的城區的某一座高塔中。

  白天和布來克見過一面并幫助他完成了那個不可思議的罪碑的“貪婪收割者”正疲憊的坐在高背椅上,在奢華的書桌前書寫著自己的日記。

  她身上還穿著用于宮廷舞會的瀟灑裝扮,但作為一名負責看管罪碑寶庫,并專精于研究罪孽的研究者,她并不在意那些浮夸的裝扮,也很少穿著美麗的長裙,更喜歡方便活動的居家裝飾。

  但這不代表著看管者女士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她注重鍛煉,擁有著所有收割者中最完美的身材,尤其是隆起的胸口給了她身為女士最傲人的資本。

  可惜,她是罕見的對于宴會沒什么興趣的家伙,甚至連頭發都不愿搭理而留成干脆利落的短發。

  她在裝滿了罪碑的房間中奮筆疾書。

  血色的燈火在身前綻放出怪異的光芒,她書寫到:

  “大帝或許已經知道了我和雷納索爾王子之間的私下聯系,但她應該沒有找到真正的證據。我已經提前做了準備,在雷納索爾失敗的時候,我把一切相關的東西都銷毀了。

  但雷納索爾告訴我的真相至今讓我難以消化...

  誰能想到,大帝居然會有那么狂妄的野心,她想要統一整個暗影國度...”

  “不,大帝的野心不止于此,統一暗影國度只是第一步,她已經在準備掌控生死帷幕,要把積蓄到極致的死亡力量投射到物質世界中。

  也就是我的故鄉,我來的地方。”

  一個聲音在這一刻于照管者纖細的軀體之后響起,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強迫她將剛剛寫下的日記涂抹的亂七八糟。

  這位罪孽收割者的身體僵硬的如木偶一樣。

  溫西爾們不會流汗,但這一刻,這位智慧的記錄者感覺自己的后背一片冰涼。

  “照管者女士,我非常感謝您幫助我完成了我的罪碑,我想要向您表達我私人的謝意,但遺憾的是,作為忠誠的朋友和服務者,我必須將公私分開。”

  從陰影中走出的布來克低下頭,身上還帶著屬于瑪維的香水味道,他在這位身材傲人的溫西爾貴婦耳邊輕聲說:

  “你們的猜測是對的,罪孽領主們,我前來雷文德斯是來幫助我偉大的大帝完成她可怕又邪惡的計劃。

  我也是那個計劃的執行者與參與者。

  但請您理解,有些事情是德納修斯大帝無法親手去做的,這也是我這個‘朋友’存在的意義。

  您在自己的高塔上留下的罪孽魔法非常精妙,但遺憾的是,無光之海里也有類似的真理,而它已經被我掌握。

  所以,我要問您一個問題,我希望您老實回答我。”

  最為罪孽領主的照管者女士是強大的溫西爾,她被脅迫的瞬間就打算反抗,但遺憾的是,冰冷又攝人的哀傷之刃無人握持時已抵在了她蒼白又美麗的脖頸上。

  只需要輕輕一劃,就能讓這個強大的靈魂永歸黑暗。

  照管者能感覺到這把奇怪武器的殺意,她知道這被大帝邀請過來的客人是玩真的,于是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咽了咽口水,對幾乎貼著她后背在問話的邪神說:

  “我確實參與了雷納索爾的反叛,我承認我做下了錯事。

  但在關鍵時刻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大帝的軍隊能如此輕易的鎮壓王子的叛亂,都是因為我匿名為尹涅瓦·暗脈女勛爵送去了消息。

  我對大帝無比忠誠!”

  “我對此表示懷疑,狡猾的夫人。”

  布來克伸手放在照管者的肩膀上,虛空的力量蜿蜒著如黑色的蛇一樣爬滿了她的皮膚,讓她如寒冬臘月一樣顫抖起來。

  海盜搖了搖頭,說:

  “而且我的問題不是這個,請不要學會搶答,這是很無禮的行為。

  我對你是否參加了雷納索爾王子的反叛毫無興趣,我只是代替我的朋友德納修斯前來詢問你。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大帝的宏偉野心,那么你是否愿意以罪孽領主的身份加入這場死亡的遠征中?

  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夫人,請用心回答。”

  大半個身體都隱藏在不定黑暗中的邪神布來克加重語氣說:

  “睿智的夫人,我想您也不想看到您這座裝滿了無數罪碑奧秘的高塔毀于一場‘火災’吧?來吧,說出你的答桉。”

  “我...”

  照管者很想回答她愿意。

  然而她開不了口。

  在寂靜者神格的威壓下,她根本說不出謊言,只能咬著牙讓自己維持沉默,幾秒之后,布來克遺憾的搖頭說:

  “抱歉,回答錯誤!”

  “啪”

  照管者纖細如天鵝一樣的脖頸被無情的扣住,她整個人都被粗暴的從椅子上拉扯下來。

  海盜拖著掙扎的她走向身后開啟的虛空裂隙中,又在照管者絕望的注視中隨手丟出幽紫色的火焰將她珍貴的研究高塔在瞬間點燃。

  下一瞬,越過顛簸的虛空裂隙,照管者被無情丟在冰冷的高塔地面上,她掙扎著爬起來,結果就看到了自己身旁還有個穿著華麗長裙的貴婦人。

  那是指控者。

  驕傲勛章的持有者,七名罪孽領主之一。

  她此時也滿臉絕望,在地面上狼狽的趴著不得解脫。

  而在兩位落難的貴婦人身前的高塔邊緣,德納修斯大帝那孤傲的身影在陰沉的黑夜中顯得如此的觸目驚心。

  在大帝身旁還站著一位穿著奢華的宮廷長裙,留著美艷法式的女性貴族,她瑟瑟發抖的站在大帝身側,甚至不敢低頭去看兩位狼狽的同胞。

  那是女伯爵。

  欲望收割者。

  “我親愛的朋友。”

  布來克活動了一下手腕,對一言不發的大帝說:

  “清理完畢了,遺憾的是七名收割者里有三位都不怎么愿意參與到你的偉業里,幸運的是,七個人里還有四個絕對支持你。

  我是該說你挑選的仆從足夠理智呢?還是該說你看人的眼光真差?”

  “我為她們的忠于職守感覺到驕傲,也為她們的頑固愚昧感覺到痛苦。”

  大帝像個神經病詩人一樣站在高塔邊緣的平臺上,嘆氣說到:

  “我明明已經給了我的孩子們這么長時間來思考,但她們卻依然做出了讓我傷心的選擇,就和雷納索爾一樣。

  我明明對她們寄予厚望,她們卻讓我收獲了苦澀的失望。”

  “不,大帝,我忠誠于您。”

  照管者還想掙扎一下,但大帝已經不愿意聽了,她擺了擺手,對布來克說:

  “在雷納索爾之后,我已經不忍心再親手處決我的孩子們,幫我個忙吧,我親愛的布來克,下手干脆點,別讓她們遭受痛苦,也別讓我看到那殘忍的場面。”

  “不!不!

  貪婪勛章的主人要反抗,但勛章給予她的自由可管不到無情的邪神身上。

  冰冷的利刃從背后一劍穿心,在薩拉邁尼法則級的鋒銳與破甲之下,什么魔法,什么護甲都毫無意義。

  照管者的魔法還沒聚集就被打斷,她仿佛被抽干所有力量般跪倒在地,而她手中的貪婪勛章也被布來克一把搶過去,又在背后抽劍的鮮血四濺中一腳踹在了瀕死的照管者夫人的身體上,將她從納斯利亞堡最高處的穹頂踹下去。

  就像是墜落的失翼鳥兒在空中的鮮血潑灑中不斷墜落,卻沒有砸在地面,而是墜入一處旋轉的鮮血之門,消失在了通往噬淵的道路中。

  就和放逐雷納索爾一樣,大帝也給了她最后的處置,遺憾的是,瀕死的她絕對不可能在噬淵的折磨下活下去。

  這是最高明的毀尸滅跡...

  “呸!”

  目睹了照管者的結局,更有骨氣的指控者夫人知道自己絕對活不下去了,她冷笑著將自己手中的傲慢勛章丟向布來克,又粗魯無比的朝著海盜啐出口水。

  面對這挑釁,布來克的回應相當直接。

  上前一步,提著指控者優美的盤頭白發,嗡鳴的哀傷之刃如情人的撫摸在這位罪孽領主被拉起的脖頸上狠狠一劃。

  鮮血四濺中,又一個瀕死者在這夜黑風高中被丟向噬淵。

  “兩個了。”

  布來克提起兩個沾染著血漬的罪孽勛章,手中的利劍低垂,一滴滴鮮血滴落讓站在大帝身旁的欲望收割者女伯爵嚇得全身顫抖,腿都軟了。

  那邪神帶著殺人狂的微笑看向她時,女伯爵感覺生前和死后的所有噩夢都在眼中心中爆發開。

  她知道,大帝無法對持有罪孽勛章的收割者執行刑罰,所以大帝請來了布來克·肖這個幫手,這個外來者不受雷文德斯的規則約束,他實力強大可以輕松執行大帝的死亡瑜令。

  大帝已經沒有太多耐心等待自己的仆從打定主意了。

  她選擇了最無情的方式來集中整個雷文德斯的力量。

  “你是搖擺不定的,女伯爵。”

  布來克盯著女伯爵,說:

  “我再問你一次,你愿意加入大帝的偉業,為死亡紀元的到來付出自己的力量嗎?”

  “我...我...”

  女伯爵這一刻恨死了自己優柔寡斷的性格,她拼命的想要表達自己的忠誠,但心中依然存在質疑的她根本不可能在寂靜者面前說出嫻熟的謊言。

  這結結巴巴的樣子再沒有任何貴族應有的禮儀,讓別過頭的大帝也連連搖頭。

  太不體面了!

  “抱歉,回答錯誤!”

  邪神露出一絲冷冽的微笑,上前一步,抓住了女伯爵懸掛在脖頸上的欲望勛章,一把扯下來隨后又是一劍穿心。

  在冰冷的夜色下,第三名罪孽收割者重傷的軀體被從高空拋下。

  布來克站在冷風中,面無表情的目送可悲的姑娘就那么消失在噬淵的通路里,他哼起了一手節奏明快的海盜歌,把手中的三枚勛章遞給自己的合作者。

  大帝瞥了一眼,說:

  “你不要嗎?

  有三枚罪孽勛章在手,你就是雷文德斯的無冕之王,連我也不能干涉你的統治...你可以把它們送給你的妻子,讓瑪維女士更名正言順的接管我的領域。”

  “沒興趣,我的小可愛可不需要這些。”

  布來克叼起煙斗,在煙氣升騰中面無表情的說:

  “我會為她去扎雷歿提斯獲取容器,在我回來之后,即便你不想給,她也一樣可以駕馭這片大地的權能。

  你知道我的,親愛的德納修斯。

  雖然不抗拒手上染血做惡事,但有些珍貴的回報我更喜歡親手去拿...你的國度里的叛徒已經被斬殺殆盡,我接下來要去熾藍仙野和晉升堡壘拿到我應得的兩枚印記。

  我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我能看到你的誠意。”

  大帝笑了一聲,接過了那三枚帶著血光的罪孽勛章,心中感慨這布來克·肖果然是一把瘋狂無情的屠刀,只要給足了價碼真的是什么事都敢干。

  好用的黑手套呢。

  這種干脆利落解決掉一切麻煩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去吧。”

  大帝點了點頭,又恢復到了往日的逼王姿態,她冷澹的擺手說:

  “明日記得來參加三位不幸慘死的收割者的葬禮,我保證,布來克,我的朋友,你我都能從這場合作里得到我們渴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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