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說話的?
關山皺了皺眉,這個形容,怎么想都和蔣思嚴這個人搭不上邊。
這種成天什么事都不干,就喜歡用找茬來樹立自己“威嚴”的人,能和好說話這三個字掛上鉤?
但李芝櫻只是說:“蔣思嚴住院之后,我去看望過他兩次,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嚇到了,他表現得比以前脾氣好多了,或者說…”
她斟酌了一下措辭,道:“我覺得他的反應有些遲鈍。”
李芝櫻立刻又失笑道:“當然,只是我自己的感覺,他家里沒道理讓他有閃失,可能是我想多了,也可能是藥物的關系。”
關山心道,這話…是在暗示蔣思嚴家請的那個“大師”有問題么?
連劉瑞都知道這個大師的存在,李芝櫻肯定也知道,這話要不就是說醫院有問題,要不就是這個“大師”有問題。
但思來想去,這事兒也和他沒什么關系。
蔣思嚴要是真被這個“大師”給霍霍了,那得算這個“大師”行善積德!
關山搖搖頭,看看窗外,發現圣心醫院已經到了,就先掛了電話下車。
圣心醫院歷史久遠,據說早年間是由一個來華夏傳教的外國人建立的,后來這個外國人在此定居,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嫁給了一個華夏人,這所醫院后來就交給了他來管理,逐漸就變成了華夏人在掌控。
“感覺病人很少的樣子…不過也是,精神病院總不可能會爆滿,況且這家私立醫院費用昂貴,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關山好奇地逛了一圈,發現這圣心醫院的環境是真的相當不錯,整個建筑風格都是上世紀的洋房一般,門口的大理石柱以及噴泉花園尤其漂亮。
要是不說,保準沒人知道這是精神病醫院,還以為是哪里富豪的私人別墅呢。
關山才把一樓逛了一圈,就被路過的一個護士給發現了。
護士大約三十歲上下,攔住他,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關山感覺這個護士雖然笑得很有禮貌,但是眼神里卻帶著一絲警惕。
大概是這段時間那個患者家屬的醫鬧,讓這個醫院里的護工也有點緊張吧。
雖然那些家屬現在還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但是以往的那些醫鬧駭人聽聞的案例歷歷在目,還是很讓人感覺害怕的。
關山友好地笑了笑,順勢道:“我預約了盧醫生,你知不知道她在哪一層啊?”
“我們有兩個姓盧的醫生,您找哪一位。”
“盧秋秋。”
關山把自己手機上的預約信息給這護士看了看,護士點點頭,在前面引路:“我帶您過去吧。”
關山一路跟著坐電梯上了三樓,從這一層的側面窗戶往下看,可以看到醫院后方的一大片草地,一些病人正在護工的陪同下在草地上散步。
護士注意到他的目光,介紹道:“那是我們給需要長期療養的病人準備的康復區,適當的放松可以加快病人痊愈的速度,當然,長期住院的價格也會稍微偏高一些。”
她笑了笑:“不過,我覺得您應該不需要這個項目。”
關山挑了挑眉,轉頭看她,道:“你確定?”
護士認真地道:“我在這醫院做了十年的護工了,照看過無數的病人,但是您看上去…很健康。”
關山聳了聳肩:“我要是健康,就不會來看病了。”
護士愣了愣,然后道:“抱歉…”
“你這可是好話,有什么可道歉的。”關山搖了搖頭,道:“盧醫生是在7號是嗎?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你去忙吧——對了,有醫院的地圖嗎,我怕我等會兒又迷路了,你們這兒還挺大。”
護士指了指走廊的另一邊,道:“那邊的墻壁上就有,您有困難的話,在路上遇到護工都可以問。”
關山向這護士道謝,就走到了7號診室的門口。
門是開著的,也沒有人在叫號,關山敲了敲門,側身道:“盧醫生?”
坐班的醫生出乎意料的年輕,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黑色長發柔順筆直,扎成利落的馬尾,劉海用白色的發卡別住,身穿白大褂,氣質文靜柔和,很有親和力。
她抬起頭,露出了溫和的微笑,點頭致意:“關先生,你好,請坐吧。”
關山把門關上,走過去坐下來,盧秋秋便開門見山地道:“你覺得自己最近有什么心理壓力嗎?有什么問題都可以說,我就是負責傾聽的,放心,出了這里,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我們的談話內容,這是職業操守。”
關山道:“我覺得我的問題不止是心理壓力…”
盧秋秋見多了這種上來就要夸大自己病情的,一點點焦慮就覺得自己是抑郁癥的人也大有人在,這種時候,順著安慰能更好地引導情緒,于是熟練地道:“那么你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開心的,不開心的,都可以說出來,這樣我才能夠能全面了解你現在的情況。”
不過,她認為眼前的這個青年多半只是一個普通的病患。
倒不是她武斷,而是心理狀態對于一個人的外在氣質影響也十分巨大,除非是極個別情況下,病人掌握了自己的心理狀態,并且有技巧地進行了控制…
當然,這種情況要是出現,那問題多半就真的嚴重了。
而面前的男人簡直神采奕奕,精神飽滿得很,目光也十分周正,路上隨便拉一個社畜心理問題十有八九都比他嚴重。
關山想了想,沉吟道:“我最近…有時候看東西總是有點奇怪。”
盧秋秋拿起筆:“嗯,哪里奇怪?比如?”
關山覺得自己有必要編出點毛病來,才好試探一下這個盧醫生的性格和水平。
于是他說:“比如,我前陣子去吃宵夜,一開始好好的,結果還沒開始吃,就發現服務員的臉已經變成了肉瘤,盆里的肉都變成了腐爛的內臟,四周的其他顧客,都像是喪尸一樣朝我撲過來。”
他回憶起當時那個畫面,還是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太嚇人了。
盧秋秋的笑容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因為她發現,面前男人的神情竟然是真的在回憶,并且表現出了不安和恐懼。
這都是落在實處的表情,并不是在說假話。
“…然后?”
關山十分自然地接著道:“然后我就發現,旁邊地上有把槍,于是我就一把搶了過來,把那些怪全殺了。”
盧秋秋看著他:“沒了?”
關山誠懇地道:“沒了。”
他覺得自己說的夠扯了,說不定等下這位盧醫生就要把他當搗亂分子給送走了。
盧秋秋的面色有些凝重:“你覺得,這些人是真的還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啊。”
關山攤了攤手,無奈地道:“要是真的,我現在還能在這里嗎?再說了,華夏境內,怎么可能隨便就能撿到一把槍。”
“而且,后來我才發現,原來那家店早就關門了,里面根本就沒有人。”
他說完,有些好奇地看著盧秋秋寫字的模樣。
這么扯的內容,也不知道對面這位醫生記下了什么…
盧秋秋點點頭,又問了幾個比較細節的問題,最后停筆,表情嚴肅地道:“關先生,我想,你描述的很可能是認知障礙和精神分裂的癥狀,但是您的情況又比較特殊,似乎能夠保持理性。”
“因此,我的建議是進行住院觀察。”
關山:“…???”
我還沒按資料上說的方式來對暗號,怎么就直接把自己送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