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陸丫頭才不會怨我。”祝平娘歪著頭:“只有會覺得累…放松休息那半日才會顯得彌足珍貴,同樣才不會對現在的生活感覺到膩歪…這是為了維持塵世生活必要的新鮮與幸福。”
“姐姐說的是。”陸姑娘在其他地方怨歸怨,這件事上卻深以為然。
云淺:“…”
云姑娘再一次對祝平娘刮目相看。
維持對生活的熱情和幸福嗎…
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啊。
果然,祝平娘是值得請教的人。
溫梨在一旁默不作聲,只是好看的柳眉忍不住皺起了一些。
她是個效率至上的女人,所以不是很能理解祝平娘這種明明是仙門,卻放著陸姑娘吃苦的行為…哪怕祝平娘用生活的幸福來解釋,她也不能明白。
吃苦就吃吃苦,又哪里來的幸福?
但是當溫梨看見云淺的表情和陸姑娘的認同后…低下頭,心想她不明白也正常,畢竟她是站的很高的人,哪怕以前作為戰場上的兵器,本質上也是高于凡人的,她當然沒有辦法理解陸姑娘這樣的女子。
“讓公子笑話了。”陸姑娘已經收起了害羞,徐長安對于她的關心哪怕是因為祝平娘,卻也讓她心里暖暖的,只見她無奈的搖搖頭:“說什么吃了苦休息的時候才更有感覺…也是讓妾身面上發燙,可不能讓樓里那些丫頭們聽去,不然還不知道要怎么腹誹妾身。”
所謂有苦才有甜,純粹就是她站的高度比一般青樓姑娘高出太多,就是因為無論出現什么情況都有祝平娘給她兜底,她才能說出這種只有辛苦,生活下去才有意義的話來。
要是普通姑娘,肯定是一點苦都不想吃的。
所以,陸姑娘這種游戲紅塵的心態被祝平娘點破之后,她就覺得有些羞恥…也很對不起家里那些吃了苦的孩子們。
“長安可不會笑話你…說到底,讓姐姐我心甘情愿護著你,那是你的本事,站的高就高了,有什么關系。”祝平娘說著,隱隱看了溫梨一眼,隨后意有所指的說道:“自己有資格站的高那是自己的本事…可別覺得自己不對,沒有非要俯下身來和她們處在一條線的道理。”
“…”溫梨聞言,笑了笑。
她聽出了祝平娘是在開解她,讓她不要在意…可溫梨本就沒有在意,她只是有些可惜,可惜自己不是陸姑娘那樣出身低微的女人,可惜她無法理解陸姑娘的感悟,其余的她都沒有去想過。
李知白跟著搖頭。
桐君的話…聽聽就行了。
沒有必要俯下身子和她們處在一條線?
那么桐君此時在做什么?
祝桐君從朝云仙子看好的下一任宗主人選變成如今青樓鴇母,定期出臺演曲兒,還喜歡穿那黑色的妖艷長裙,她圖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和女兒們處在同一條線。
桐君不是高傲的。
說來也可笑,當年桐君在顧宗主去世后,放棄了成為顧宗主‘遺孀’的機會,將下一任合歡宗宗主的身份拱手讓給了她的姐姐…這是為了她李知白。
如今,桐君又一次辜負了掌門對她的期待,而這一次…她為的不再是自己,而是一群青樓的丫頭。
李知白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也許,桐君這些女兒的重量,比她所想的還要重。
那么…
自己和那些女兒們,究竟哪個在桐君心里更重?
想到這里,李知白忽然給了徐長安一個淺淺的白眼,弄得徐長安一頭霧水。
李知白嘆息。
她也是被長安弄出了少女心,居然會去想這種事情了…自然會是長安的錯。
其實沒有的比,那些女兒家肯定比她這個姨娘在祝平娘心里有分量,這是毋容置疑的,畢竟…那都是需要擔心掛念的孩子。
微微揉了揉眉心。
李知白偶爾也會直面本心,正如她以前所說的,其實一直以來,都不是桐君離不開她,而是她離不開桐君…達成這樣的關系,桐君用了多少小心機?李知白不在意。
就好像祝平娘用小手段將她的形象定位成荒唐的姐姐一樣,這種小心機誰都不會討厭。
“先、先生?”莫名被白了一眼,徐長安可不太好受。
“沒事兒。”李知白對著他笑了笑,旋即看向陸姑娘:“玩笑呢…長安,你給她好好看看吧。”
這也是桐君的女兒,是需要關心的…盡管李知白一眼就能看出陸姑娘有什么毛病,但還是讓徐長安去檢查,畢竟她們認同塵世的手段,那就用塵世的手段。
“…好。”徐長安沒有多想,取出一張云淺的手帕墊在陸姑娘的手腕上,隨后兩指并攏落了上去。
這是在把脈,隔著手帕,也是男女授受不親。
陸姑娘本來還有些害羞,但是一看見手帕上那繡出來的云朵標記,頓時也顧不得害羞了。
根據披羅居那幫妮子所說的,云淺可不會針線活,相反的…徐長安卻很精通,所以這種貼身物件上的繡紋…肯定是出自徐長安之手的。
‘真是精巧…’
陸姑娘越看,越覺得繡紋可愛,針腳也穩且成熟,讓她這個身為女子的人都自愧不如。
公子…還真是厲害。
會修行、會做飯、會施針…甚至還會繡花。
嗯,不愧是云姑娘的夫君。
不愧是徐夫人的夫君。
想著,陸姑娘忍不住勾起嘴角。
這邊,徐長安試了一會兒脈象,停止動作,又看了一會陸姑娘的臉色,心中了然,開口道:“陸管事,你是否心側有按壓痛,偶爾刺痛、燒灼痛甚至割樣的疼法?”
陸姑娘從繡花工藝中脫離出來,有些懵的點點頭:“公子說的是。”
她沒想到徐長安這么快就知曉她的癥狀了,幾個月前她也是找過先生的,那些人至少也得壓一壓她的心口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
當然,公子是不太好碰她心口就是了。
徐長安繼續說道:“脈象大體平和,偶有淺斷波動,溪穴無痛感便是心血流暢,相應的穴位也沒有陰虛之相…果然…是這個地兒有些問題。”
徐長安笑著看了一眼祝平娘。
“妾這是怎么了?”陸姑娘眨眼。
“肝氣郁結,橫逆而攻竄作痛,引起心脅癥狀,絡脈不通,氣血不暢,不通而作痛。”徐長安解釋道。
“…欸?”陸姑娘一愣,隨后嘴角抽動。
是說她肝不好,對吧。
一語成讖了!
她狠狠瞪了祝平娘一眼。
祝姐姐!!
都是你氣的!
云淺低下頭,微微戳了一下她的右上腹。
生氣會傷身,然后夫君會心疼她?
不過…
生氣?
她沒有那種情緒。
要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