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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轉機、對峙

  女兒一般的徒弟,明明是寧哲心底最期盼的事,可如今聽到這樣的話從師尊嘴里親口說出,寧哲卻是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

  正因為師尊大限將至,所以他這當師兄的,才得代替師尊擔負起教導師妹的職責。

  他寧可一輩子都沒機會親自教導云開,以換師尊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而云開也再一次深刻意識到自己新認的師尊只剩下半年左右的壽元,便將羽化。

  修士與凡人不同,一旦踏上修行之路,基本沒有輪回的機會,身死道消后,那就是真正的消亡于天地。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比如大功德者,再比如一些特殊機緣者。

  可這樣的例外太少太少,無海長老怕是很難再有輪回之機。

  一時間,傷感替代了其他。

  剛剛才得到的新的親人,卻又那么清楚無比的知道很快便將失去。

  這樣殘酷而類似的現實再次上演,對云開而言格外扎心。

  “你們一個個都板著臉做什么?為師又不是現在就活不了,大喜的日子都給我高興點。”

  無海哪里不明白倆徒弟這是都舍不得他去死,難得好聲寬慰。

  “為師也活了好幾百年了,算起來已夠本,又收了你們這些好徒弟,這一輩子便更加沒什么好遺憾的。不過,我早已跌境、命不久矣一事除了你們兩個外,再無旁人知曉,且也不能再讓其他任何人知曉。所以你們一個個都給為師打起精神來,莫讓人看出名堂壞了為師的計劃安排。”

  誰想死呢?

  無海也不想死,可他知道有些東西不能強求,強求也強求不來,既然已經這樣,那么便只能坦然接受。

  寧哲領了師命,很快親自去各峰請人。

  順帶著,他將吞天也帶走了,正好讓剛剛入宗的吞天跟著熟悉熟悉南華宗各處,也順便露露臉。

  云開的契約獸,代表的便是云開。

  他們都不可能讓云開在這種時候親自跑出去,讓吞天代替倒是沒什么問題。

  吞天這回毫無意見,四處竄門看熱鬧什么的,它最喜歡了。

  特別是,它也想提前去見見那個所謂的秦天,看看到底是個什么玩意,能值得云開與無海他們這般嚴陣以待。

  而云開則繼續留在這里,由無海親自將藏書閣傳人才有資格知曉的獨家秘辛,當面代代口傳。

  對無海而言,他的時間的確太過緊缺,所以連一時半會都不想浪費。

  這為數不多的半年時間,除了親自安排好一切后事,盡可能的給自己的徒弟以及落霞山和宗門多鋪墊一些退后外,剩下的所有可以用得上的時間,他都將放到親自教導云開身上。

  再如何,他也不能白擔了這份師徒之名。

  “你放心,為師會盡可能替你爭取成長時間,往后整個宗門以及落霞峰都是你的后盾,秦天除非公然與宗門翻臉,否則定不至于蠢到再對你親自動手。”

  最后,無海說道:“只要不是他親自出手,其他的算計危險都不過是你成長路上最好的磨刀石,為師相信你一定能夠應對得來。還有,等為師坐化前,會將所有修為抽取封印,這也算是為師最后送你的一道護身之符。”

  都說修行本就是自己的事,靠天靠地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可仙路崎嶇,步步艱難,當長輩的,若有能力為后輩多鋪上幾塊基石,讓他們少走些彎路,多些還未成長起來前的保障,又何嘗不是好事。

  可惜他壽元將盡,這是他能夠為關門弟子所作的全部,再多也沒了,剩下的當真只能靠孩子自己一往直前。

  “師父,還有半年,說不定您的事還有轉機。”

  云開心中一動。

  她一點兒都不想要師尊剩下的全部修為封印為符,她只想要個活生生的師尊親自教導指點,看著她一點點成長。

  這一刻,她想到了丹田內的小核桃。

  吞天不是說過,星源初石目前所知曉的功能作用其一,便是修復身體各種暗傷嗎?

  既然連她的天漏之體都可以徹底解決,那么師尊的傷是不是更加沒有問題?

  但現在的問題是,小核桃雖已經與她綁定在一起,處于共存之狀,可她根本沒辦法將其小核桃從丹田中取出。

  她不是沒做過類似的嘗試,但顯然目前以她的實力做不到這一點。

  如此,是不是能有其他辦法替代,可以讓師尊也借助到星源初石的那份驚人修復能力?

  她多次試圖溝通丹田內的小核桃,可惜此刻,小核桃并不想搭理她,獨自靜靜地懸浮在丹田中一動不動,毫無回應。

  “真是根傻麻桿,哪有那么多的轉機,要真有的話早就有了。”

  無海只當這是安慰,心頭還挺高興的。

  他看得出麻桿是真心實意的擔心在意他,早知道他們還有這樣的師徒之緣,當初哲兒在他耳邊第一次叨叨麻桿時,他一定直接搶徒弟,讓秦天那狗東西哪涼快呆哪去。

  “師父,我不是隨便說說,是真可能有轉機。”

  云開知道無海師尊沒把她的話當真,便正色道:“您看,連弟子的天漏之體都能徹底修復,師尊您體內的那些暗傷總不至于還嚴重過天漏之體吧?”

  只要能盡快修復無海體內暗傷,對于一個曾經已經結嬰的人來說,重新將修為境界提升上去應該不是太難之事。

  而一旦恢復元嬰境修界,無海的壽元自然而然擴增數倍,便是想死都沒那么快死得了。

  “你的意思是,修補好你天漏之體的,并非是補天石?”

  這一下,無海驚住了。

  他一直以為,云開是機緣巧合下得到了靈界才有的珍貴補天石,這樣的修復之道本就沒法復制。

  畢竟補天石用完了就沒了,再想找到第二塊簡直比登天還難。

  更何況,補天石也并不對癥于導致他跌境無法好轉的暗傷。

  可現在聽云開話里的意思,她的天漏之體竟不是受益于補天石,而是因為其他辦法徹底被修復。

  更有甚者,云開是覺得,修補好她天漏之體的方法或途徑,對他體內的暗傷同樣有效,甚至效果會更加驚人。

  “對,弟子從未得到過什么補天石,而是另有機緣才修補好了天漏之體。”

  云開雖不能將天源初石這個秘密道出,但不代表什么都不能透露:“只不過弟子現在還沒法確定,能否再得一回類似機緣。”

  原本這個念頭在腦海成型時,她沒打算直接說出來。

  畢竟有時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萬一到時小核桃并不能幫到她這個共存之體以外的人,那么希望再次覆滅的滋味太過苦澀。

  可轉念一想,師尊的心性并非如此承受不起,提前將有可能的希望道出,反倒有利于刺激求生欲,說不定還能讓師尊多挺一段時間。

  畢竟,以現在的情況看,半年時間還是太過寶貴,萬一最終尋到了辦法,卻因時間不夠耽誤的話,她才會后悔終生。

  無海多么聰明,一下子便明白了云開那些不好說,也不能說出來的未盡之言。

  他從未想過追問徒弟們各自的機緣,對修行者而言,這是每個人的秘密所在,亦是立身之本。

  但現在,他的關門弟子為了他這個老頭子的性命,卻是毫不猶豫主動透露那些本不應該透露的秘密,打定心思想方設法也要為他爭命,又怎么叫他不為之動容。

  “成,為師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為師會爭取替自己盡可能續命,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無海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不過你也別太為難,有機會替為師試試便夠了,成就成,不成也無所謂。總之不管你怎么做,都得記得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不能讓自己因此而涉險,否則為師寧可你什么都不做。記住了沒有?”

  麻桿這性子骨子里其實倔得很,所以無海只能反復叮囑提醒,免得為了他一個糟老頭子而讓云開發生危險,那才叫本末倒置、得不償失。

  能活著,誰想去死?

  所以他的好徒兒既然可能給他帶來一線生機,那么他當然愿意相信,愿意盡可能活久一點配合著等待,哪怕最后還是失敗也無妨。

  他權當是成全孩子的一番心意,試過了,將來云開也不會因此而留任何遺憾。

  而云開并不知道,無海長老打心底并不未抱有太大的希望,更多的還是不想讓她留有遺憾,怕她后悔沒有全力救人而滋生心魔。

  一個時辰之后,南華宗幾乎所有身處宗內的高層、大人物們有一個算一個通通匯集于落霞峰。

  無海的洞府大廳中,難得坐滿了人。

  哪怕手中有再重要的事,此刻他們也丟到一旁。

  一個個疑惑無比地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無端端的,無海要搶秦天收的記名弟子做關門弟子,甚至還要立定為新的藏書閣傳人。

  要是他們沒記錯的話,那個記名弟子還是天漏之體!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無所知,至少掌門喬南岸多少猜到了點內情。

  而最后到達的秦天,更是一聲冷笑。

  “無海真君莫不是對本尊有意見?”

  秦天當眾質問,人家不給他留面子,他自然也無需客氣:“本尊若是沒失憶的話,云開如今還是本尊名下記名弟子,無海真君招呼也沒打過就直接搶人,莫不是覺得本尊好欺負不成?”

  一聲云開,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剛剛跟著無海一并出場的少女。

  少女安安靜靜站在無海身邊不卑不亢、沉穩從容,絲毫沒有被這樣的場面影響到分毫。

  如此心性倒是有那么幾分不同,讓人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

  特別是秦天,冷漠而犀利的目光落到云開身上,仿佛直接便能洞穿靈魂。

  雖并未真正釋放威壓,但無嬰真君有意直視的目光,如此強大的氣場也不是一般煉氣期修士扛得住的。

  偏偏云開連神色都未變,甚至還在秦天刻意審視她時,大大方方、從容不迫地行了一記晚輩禮。

  “弟子云開見過秦真君、見過各位宗門前輩!”

  云開這樣的舉動落在其他宗門前輩眼中,那是既有禮貌又相當扛得住事,這第一印象自然而然還算不錯。

  可落到秦天眼里,云開這簡直就是赤、祼祼的挑釁,自以為找到了新的后臺所以覺得有恃無恐。

  “只是記名弟子而已,又不是傳承弟子,老夫有何搶不得?”

  無海直接揮手示意云開退到自己身后。

  出過場了,剩下的當然是他這當師尊的首當其沖。

  他倒是沒對秦天冷嘲熱諷,只是陳述著事實。

  “更何況,你收她為記名弟子后便一直不曾再管過,甚至于連杯師父茶也沒讓她敬過吧?既然如此,一個你根本就不在意的掛名記名弟子,老夫怎么就不能搶過來當傳承弟子?老夫對秦真君沒有任何意見,只是難得碰上心儀的徒弟,又有著天定的師徒之緣,當然不能錯過。所以今日老夫厚著臉皮請秦真君割愛,順便讓在坐諸位一并觀禮做個見證,從此之后,云開便是老夫最后一位關門弟子,同時也是新一任藏書閣傳人,望諸位周知!”

  好吧,無海可不是請人來商量、征求同意的,這只是一場觀禮見證會。

  他的決定,不會更改,也無人能改。

  “天定的師徒之緣?”

  秦嗤笑道:“她一個天漏之體,有何資格擔得起藏書閣傳人的身份?無海真君便是再隨性而為,也不能拿宗門興盛存亡不當一回事。搶人收徒倒也算了,說到底只是私人之事,可藏書閣傳人如此重要之事,無海真君憑什么亂來?”

  “憑什么?就憑老夫是第二十九代藏書閣傳人,憑這個,老夫就有資格指定新任傳人!就算是亂來,也沒任何人有資格反駁!”

  無海冷聲反問:“秦真君,你又憑什么插手藏書閣傳承?難道就憑你現在宗門戰力第一,便可以凌駕于整個宗門之上,凌駕于祖師爺定下的規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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