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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撐腰

  趁著孩子們在一旁玩耍,大人們喝著茶,閑話家常,廳內暫時安靜下來,只聞茶盞輕碰和孩子們偶爾的咿呀聲。

  華蘭放下手中的甜白瓷茶盞,用一方繡著蘭草的素凈帕子輕輕按了按嘴角,似是隨意般輕嘆了一聲,那嘆息聲里裹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長久壓抑后終于能稍作宣泄的復雜情緒。

  “說起來,前幾日袁家那場風波,現在想想,真是又可氣又可笑。”

  華蘭聲音溫婉,卻清晰地傳入在座每個人的耳中。

  這話頭一起,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如蘭連剛拿起的蓮子糕都忘了吃,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海朝云也轉頭看了過去,就連一直努力維持笑容、企圖融入的墨蘭,也忍不住屏息凝神,豎起了耳朵。

  “怎么了?華兒,袁家又給你氣受了?”

  王大娘子立刻蹙起眉頭,身子都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語氣里滿是護犢的急切。

  華蘭見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便微微坐直了些,繪聲繪色地開始講述,語氣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調侃和戲謔,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趣聞。

  “母親別急,這回啊,倒不是直接沖著我來的。是婆母她那兩位心肝寶貝似的娘家侄兒惹出的風波。”

  “那兩位表兄,此番不是一同下場了么?結果,雙雙名落孫山,什么都沒撈著。”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譏誚,“這消息剛確認,許是京城哪家消息靈通的府上看不過眼,或是…存了些別的心思,前腳后腳的,就有好幾家與忠勤伯府‘交好’的人家,遣了體面的仆婦,送了些‘安慰禮’過去。”

  她模仿著那些仆婦看似恭敬實則可能暗含機鋒的語氣,拿腔拿調地說:“‘哎呀,我們夫人特意吩咐了,請兩位哥兒千萬別灰心,勝敗乃兵家常事,科舉之路漫長,潛心攻讀,來年再戰定然高中!’…‘小小薄禮,不成敬意,給哥兒們壓壓驚,補補身子,萬萬保重身體要緊!’…”

  華蘭說著,自己先忍不住拿帕子掩著嘴笑了:“母親、祖母,您們是知道的,我婆母那人,最好面子。”

  “放榜前,她可是沒少在人前夸口她那兩位侄兒如何才學出眾,如何十拿九穩,把別家幾位一同應試的公子都比了下去。”

  “結果呢?這話啊,落到我那正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的婆母耳朵里,簡直句句都是在反復戳她的肺管子!這不明顯是在看她們伯府的笑話嘛!”

  “她當場那臉就拉得老長,陰得能滴出水來。等送禮的人一走,立刻就又把她那兩個寶貝侄兒給叫到跟前,指著鼻子又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華蘭模仿著袁大娘子的語氣,壓低聲音卻氣勢十足,“罵他們不用功,白白浪費了家中請名師花的銀錢”

  “罵他們丟人現眼,讓她在娘家和其他夫人面前抬不起頭”

  “罵他們枉費了她一番苦心栽培和期望,罵得那兩個二十好幾的爺們頭都抬不起來,面紅耳赤,恨不得當場找條地縫鉆進去!”

  如蘭聽得“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用手捂住嘴,肩膀一聳一聳的,海朝云也忍俊不禁,別過臉去偷笑,連明蘭眼底都漾開了淺淺的笑意。

  華蘭話鋒猛地一轉,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露出一絲極其真切而暢快的笑容,眼睛都亮了起來,仿佛重現了當日那戲劇性的一幕:“就在這通火還沒發完,滿屋子下人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的節骨眼上——七弟弟高中的喜報到了!”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才繼續,聲音陡然拔高,模仿著那報喜小廝洪亮如鐘、中氣十足、恨不得全府都能聽見的嗓門,惟妙惟肖:

  “‘給大姑娘道喜啦——盛家七少爺高中本科會試頭名會元!金榜題名,光耀門楣!’”

  這一嗓子,她學得極像,那穿透力極強的報喜聲仿佛真的能穿透幾重院落,在寂靜的壽安堂里顯得格外清晰有力。

  如蘭聽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海朝云再也忍不住,掩口輕笑出聲,連榻上的老太太,嘴角也彎起了深深了然而欣慰的弧度——這安排報喜聲勢的主意,本就是她老人家默許房媽媽去辦的。

  王大娘子更是激動地一拍大腿:“好!好!來得正是時候!”

  華蘭自己也笑得花枝亂顫,繼續用極其促狹的語氣描述著接下來的場景,仿佛在說一出最精彩的折子戲。

  “你們是沒瞧見吶!我婆母那臉色,哎喲喂,霎時間就變得…就跟那過年調色盤被打翻了似的!青了白,白了紅,紅了又紫,方才那滿腔的怒氣全僵在臉上!”

  “那表情,嘖嘖,真是說不出的精彩!她手里正端著的參茶盞子,‘哐當’一聲就掉在了自己那條嶄新的湖綢馬面裙上,滾燙的茶水濺濕了一大片,她都沒反應過來!”

  “還有她身邊那個最是勢利眼、平日里沒少給我甩臉子、看人下菜碟的王媽媽!”

  華蘭提到這個,語氣里帶著明顯的譏諷:“那變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原本見我時,那張老臉還總是跟著她主子一起耷拉著,后面啊,再見我時就笑成了一朵皺巴巴的老菊花,褶子都堆到一起去了!”

  “扯著嗓子就喊,聲音比那報喜的還響:‘哎喲喂!天大的喜事啊!天大的喜事砸到咱們府上啦!大奶奶娘家真是祖墳冒青煙,文曲星下凡積了大德了!咱們伯爵府也跟著臉上有光啊!’”

  她學著王媽媽那前倨后恭、諂媚尖利的嗓音,逗得如蘭直接笑倒在海朝云身上,海朝云一邊扶著她,一邊自己也笑得止不住。

  王大娘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快出來了,連連道:“該!活該!讓那起子小人再勢利!”

  華蘭越說越解氣:“那王媽媽一邊喊,一邊忙不迭地就催著丫鬟婆子:‘快!快開庫房!揀那最上等的蘇杭錦緞、最貴重的長白山老參、最時興的赤金嵌寶頭面備上!給大奶奶找身最鮮亮最體面的衣裳換上!快快快!伺候大奶奶風風光光回娘家道賀去!這可是咱們伯爵府天大的體面,萬萬不能怠慢了!’”

  “那架勢,生怕慢了一步就顯得我們袁家不夠誠心,不夠重視似的!跟之前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態度,簡直是判若兩人!”

  她繪聲繪色的描述,將袁家那前倨后恭、極度勢利的嘴臉刻畫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充滿了戲劇性的反差和令人捧腹的喜劇效果。

  “這喜報之后,連續好幾天,大家伙兒用膳的時候,整個飯廳那氣氛…”華蘭收斂了些笑意,輕輕搖頭,“哎喲,簡直是噤若寒蟬!”

  “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可沒一個人敢大聲說話,連咀嚼都不敢發出太大聲音。婆母她自己沉著一張臉,拿著銀筷半晌也不夾一筷子菜,我們這些做小輩的,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盼著這頓飯趕緊結束。”

  “就連實哥兒都被那低氣壓嚇得有些蔫蔫的,乖乖靠在我懷里不敢鬧騰,只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她描述著當時那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氣氛,讓聽的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尷尬和緊張。

  王大娘子聽得心花怒放,通體舒泰,只覺得積壓在心中多年的那口因為女兒在婆家受委屈而產生的惡氣,終于狠狠地、痛快地吁了出來!

  “嘭!”

  她重重一拍炕幾,震得茶盞都晃了晃,聲音洪亮,充滿了揚眉吐氣的自豪:“好!好!好!我就知道!我盛家兒郎自是最有出息的!”

  “真真是給我盛家、給我女兒長臉了!”

  “這下可狠狠打了那些勢利眼的臉!看誰還敢小瞧我女兒!看誰還敢背后嚼舌根,說我盛家只會死讀書,不懂鉆營!”

  “我兒子這就是最大的鉆營!鉆的是學問的營!是亮堂堂、誰也不敢小覷的陽關大道!”

  如蘭更是笑得毫無形象,直接拍手叫好,聲音清脆:“該!真該!大姐姐,我可是沒法子親眼瞧瞧她那臉色,可惜了!”

  “真想親眼看看!還有那個王媽媽!”

  “呸!活該!讓她以前狗眼看人低!”

  定時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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