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
那人話才出口,便又突然停住,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剮了林疏疏一眼:“我跟你說得著嗎?哼!”
大袖一拂,又走了,一如之前。
林疏疏這次卻沒有惱怒,淡淡地看著他,任由其離去。
素霓生知他甚深,走了過來,說道:“疏疏,你有什么發現?”
林疏疏收回目光,冷然道:“他的念頭應當被人種下過某種禁制。”
掃過四周人群:“恐怕不僅是他,這些人,甚至這漁陽郡中的人,都是如此。”
“一但有人問及某件事,便會觸動,我方才對他施展目劍之術,就算有道行在身,也未必能如此輕易掙脫,何況他一個凡人?”
“竟這般大手筆?”
素霓生一驚:“什么事情值得這般遮掩?”
“仙師!仙師!”
“求求仙師!寬恕我一次吧!”
忽然聽聞一了哭喊之聲傳來。
江舟幾人循聲看去。
卻是一行人穿行在人群之中。
為首者,是一個衣著講究、頗有氣度的中年,與一個年輕的道士。
身后跟隨的一行人,也是個個衣著光鮮,貴氣富氣難掩。
方才被拖出人群,在一張文書上按了手印的人,個個都是面如死灰,癱在路旁。
此時見了這些人,突然有一人猛地跳了出來,竟撞開幾個阻攔的人,撲到那道士跟前,大聲哭喊。
“仙師啊!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剛出生的孩兒,一家老小十幾口人,都指著這幾塊薄田糊口度日,若是沒了,我們一家子都活不下去了啊!”
年輕道士有些猝不及防,驚了一下,臉色旋即就沉了下來。
邊上那衣著講究的中年神色不變,卻是向身后隨行之人不著痕跡地使了個眼色。
一人跳了出來,指著那哭喊之人,嘴里罵道:“陳老實!你搗什么亂!”
“跪香求雨,事關我漁陽郡一郡百姓生計,若有半點差錯,你擔待得起嗎!”
“還不快給我滾開!”
那陳老實連連搖頭:“我不能走!仙師!您大發慈悲,可憐可憐我吧!”
“我實在是因為多日未曾吃過一頓飽飯,沒有力氣,今日才一時不小心,出了差錯,實在不是對雷公爺爺不敬,念在我誠心跪了兩天兩夜的份上,放過我這次吧!”
“嘿!”
“給臉不要臉是吧?”
那人直接一揮手,便有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圍了上來,直接將那不斷哭喊掙扎的陳老實抬走。
“呵呵,這窮山惡山,多出刁民,真人不必在意,崔某保證,下不為例。”
那中年恍若無事一般,微微一笑,伸手前引:“真人,請上法壇吧。”
那年輕道人面色稍霽,撫了撫道袍,才邁步走上高臺。
在臺上香爐后,早已準備下的法案前站定,一手拿起桃木劍,一手執三清鈴。
口中念念有詞,腳踏罡斗。
幾下揮舞,案上的香燭等物無火自燃,火光照人,令得周圍人群都發出陣陣驚呼。
江舟幾人卻是面面相覷。
林疏疏臉色黑沉,有種被人耍了的憤怒:“這是求雨?”
江舟也是一時無語。
這道士也不能說完全是騙子,他那幾下步法倒是挺有些門道,他一時間竟也看不透其中玄妙。
盡管極其微弱,周身也確實隱隱有絲絲法力流轉。
不過若說如此微弱的法力,便能呼風喚雨,江舟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那年輕道士在壇上耍了好一陣,弄出了偌大的聲勢。
劍一指,火光沖天。
口一吐,平地生風。
聲光特效十足。
其實卻是屁用沒有。
只是唬得一眾百姓驚呼連連,欣喜期待不已。
過了約摸兩柱香,直耍得那道士自己也有些氣喘,這才停了下來,做了個收式,將木劍銅鈴都歸放案上。
才一旁貌若期待地守著的中年點了點頭。
中年湊了過來,道士耳語一陣,便見其面上大喜,對道士連聲道謝。
又走上前來,高聲對臺下百姓道:“鄉親們!方才玄玉真人說了,這次求雨成功了!”
“不過,想要下雨,還要我等誠心專意,再守上七天七夜,這七天七夜,不許出任何岔子,否則香若斷了,惹怒了雷公爺爺,該下的雨也下不來了!”
一眾百姓是又欣喜又惶恐。
倒是在臺下跪得更加虔誠了。
“裝神弄鬼!”
江舟見林疏疏目中殺機涌動,連忙伸手按住。
否則說不得此時那年輕道士的身首就已經搬家了。
“你攔我作甚?”
林疏疏冷哼一聲:“今日若讓這假道士在本公子面前招搖撞騙,還能安然離去,那本公子日后還有臉見人?”
江舟搖頭道:“要殺也不急于一時,你以為,這小道士有本事在這么多人念頭之中種下禁制?”
林疏疏頓時醒悟:“你想找出他背后之人?好,我去將他捉來拷問!”
說完,就要驅動輪椅,江舟又是一把拉住,林疏疏回頭怒目而視。
江舟道:“那個道士交給我吧,你去把剛才那個陳老實找來,咱們先探探這里面的玄虛。”
這個漁陽郡,處處透著一絲古怪。
多管閑事不是什么好習慣,但既然碰上了他也沒法視作不見。
而且,江舟覺得,這倒是一次與之前那個路人口中,那位大唐圣王李世民攀攀關系的機會。
林疏疏眼里不揉沙,讓他去接觸那道士,十有八九會一劍解決。
讓他去尋那陳老實,雖然不情愿,但見江舟似有成竹,也就別別扭扭地去了。
江舟朝素霓生道:“神光兄,你和他一塊兒去吧。”
素霓生知道他的意思,讓自己看著點,點點頭便跟了上去。
江舟和無所謂的高柢一塊兒,暗暗跟上了那個從法壇上下來的道士。
這道士與那個氣度不凡的中年離開人群,便來到了一處莊園之中。
“哈哈哈哈,勞煩道長了。”
江舟與高柢潛在暗處,便聽到一陣笑聲。
“此番收田八千一百二十畝,其中有良田過半,合市價近二十萬貫,此番道長操勞,便算作二十萬貫吧。”
“這是許給道長的兩成,合共四萬貫銀鈔,大唐各地凡有我崔氏錢莊處,都可兌現。”
靜聽片刻,高柢低聲笑道:“這哪里是天災?分明是人禍。”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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