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月神在咸陽宮待了整整三天三夜,傷勢這才勉強恢復大半。
咸陽宮內。
月神換回了淺藍色衣裙,近乎透明的天藍眼紗再次掛起,臉頰兩側淺紫色的發束垂在胸前,人也恢復了往昔清冷、高貴與神秘。
但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導致月神總感覺周圍宮女看她目光有異。
雖然她能洞穿人心,能夠感受到這些宮女其實并無看笑話的意思,畢竟這些人很有可能都不知道她是誰,偶爾一些宮女則是很羨慕,因為能居住在秦王寢宮,這是多少人的夢想。
但或許是自己心境有異,讓她總是升起這種奇怪的感覺。
感覺所有人都在嘲諷她。
“嬴政!”
月神站在窗口,秀拳緊握,咬牙切齒從口中吐出兩字。
毫無疑問,嬴政的目的或許達成了,至少達成了一部分。
“想要亂我心境,我絕不會如你所愿。”
藍色眼紗下,月神眼睛微微一瞇,強自讓自己恢復冷靜,那掀起波瀾的心湖,也被一股寒氣籠罩,逐漸冰封,再無波動。
片刻之后,月神恢復如常。
就在這時,身后也隨之傳來一道腳步聲。
“月神在寡人寢宮睡的可曾舒適?”
嬴政緩步走到月神身邊,他沒有去看月神,只是望向窗外,他沒有等月神回答,繼續道:“寡人倒是很喜歡這張床,想來月神也會喜歡的。”
“大王。”
月神聞言,轉過身面對嬴政,眼紗遮掩了眸子,讓人看不清她眼中情緒,“大王當真好算計。”
月神語氣清冷,但卻聽不出絲毫怒意。
“月神好心境。”
嬴政唇角微翹,并未遮掩自己目的,一片坦誠。
“那這么說,大王是承認了?”
嬴政的坦誠,讓月神有些措不及防,因為她會以為嬴政會狡辯幾句,然后揭過此事,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毫不避諱。
“寡人為何要否認?”
嬴政笑意盈盈地望著月神。
月神身姿高挑,加上其腳下高跟鞋,讓其比嬴政還要高出小半頭。
嬴政仰起頭,雖然有眼紗遮擋,但嬴政的目光好似穿透了藍色眼紗,對上了那眼紗之后的神秘雙瞳,“你以為寡人會狡辯,亦或隨口揭過此事是嗎?”
“你以為寡人會沾沾自喜,認為贏了你月神一籌而驕傲是嗎?”
嬴政神情玩味。
聽得這番話,月神天藍眼紗下的眸子流露出一抹凝重,片刻之后,月神粉紅唇瓣輕啟,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大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壞我心境,對大王而言,好似毫無好處,更無意義。”
“寡人何時說過要壞你心境了?”
嬴政反問,“這一切不過都是你的自我猜測,而且,不是寡人要你來的,是你主動來求見寡人的不是嗎?”
“月神,你或許站在高處太久,也將自己抬的太高了,你總以為,世界萬物圍繞你而運行,以為寡人做什么,是在針對你。”
“不過不得不說,這樣的你。有時候看起來也很天真可愛吶!哈哈哈…”
嬴政輕笑一聲,似是極為開懷。
此話一出,月神面色微變,臉色有些難看,更有些尷尬,眉頭緊皺,袖中拳頭也緊緊握住,片刻之后,身子才放松下來,
再次沉默,確實如嬴政所說,是她要來的。
因為嬴政滅韓,更將屬于韓國的銅盒帶了回來,這個消息她是通過陰陽家安插在秦國的眼線得知的。
所以陰陽家自然坐不住了,要有所行動。
她先是去找華陽太后,然后又來找嬴政。
只是沒想到,被嬴政幾句言語,最終掉入陷阱,不得不按照嬴政的去做,然后重傷。
本來這次是想要以蒼龍七宿的秘密來引起嬴政的興趣,嬴政若是主動追尋,這樣她就能占據主動,甚至在嬴政身邊占據高位,有利于陰陽家。
哪里想到,嬴政竟然不為所動。
好似對她口中能夠顛覆天下的秘密與力量毫無興趣,而對于長生竟然表現的也很平靜。
乃至于有些譏嘲。
這讓月神感覺自己在嬴政面前好似一個小丑一般。
先后兩次對嬴政進行窺探命運的舉動,都讓她吃了悶虧,這讓月神對嬴政莫名的有些恐懼。
尤其三天前那次,那一次對視讓她渾身戰栗,半睡半醒之中那奇詭的夢境,更是讓她渾身發寒。
修煉陰陽、占卜術的她,可不會輕易做夢。
而做夢,必然是對未來的某種預示。
甚至這種夢境,是對未來最直觀的一種預示,她在夢中所看到的,有很大可能發生。
想到夢中的自己,竟然主動依偎在一個男人懷中,月神就感覺不寒而栗。
因為這是她從未想過的,她絕非一個會被個人感情所影響的人。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動情,會有所謂喜歡的人,更如那般依偎在一個男人懷中。
她從小對于所謂的親情、愛情、友情看的很透徹,甚至帶著一種神的視角審視著所謂的俗世感情。
而她,就是那高高在上,掌握真理的神。
但現在,卻是莫名的變得有些不確定起來,本該古井無波的心境產生了漣漪。
正因為如此,讓她變得患得患失,面對嬴政的時候,內心之中更是充滿復雜,以及害怕,想要遠離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少年。
夢中那樣的情景實在太可怕了,她絕不允許發生。
她生怕距離嬴政太近,接觸太多,那夢中畫面有一天真的發生。
這對月神而言是不可想象的,更是無法面對的。
“大王,這次遇到反噬,我已受到重創,需要回到陰陽家修養,今天我想向大王告辭,希望大王應允。”
月神深呼一口氣,沒有理會嬴政的嘲諷,也沒有回答嬴政的問題,因為繼續談下去,只會讓自己落入嬴政的語言陷阱之中,然后再次被嬴政帶入屬于他的節奏,不知不覺吃虧。
因此她選擇退后一步,遠離嬴政,直面嬴政,雙腿微屈,低下頭,施禮道。
“寡人從未將你囚禁,不過是因為你有傷在身,留宿在寡人寢宮修養罷了,如今你既傷勢好轉,想要離開,自無不可。”
嬴政讓開身形,一臉平靜地說道。
好似對月神是走是留,毫不關心。
月神一愣,沒想到嬴政會這么好說話,不過很快她便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多謝大王。”
月神說著,便從嬴政身邊走過。
剛走出幾步,嬴政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月神,咸陽宮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月神身形猛然一僵,臉上神情更是僵硬無比,眼紗的眸子流露出一抹惱火,好在兩人背對而立,誰也看不到誰的面容。
“多謝大王,我還是有居住之地的,就不打擾大王了。”
說完,月神不再逗留,大步離開。
但怎么看,步履都有些匆忙的樣子。
好似急欲脫逃這里。
就好像,咸陽宮是一張巨大的獸口,吞噬著一切。
嬴政轉過身,看著月神的背影逐漸消失,似有玩味,許久之后這才收回目光。
“這個女人又是誰?”
不知何時,焰靈姬出現在嬴政的背后,突然發問。
焰靈姬杏眼微瞇,露出一抹探尋的意味。
雖然昨天被嬴政和驚鯢喂了一波狗糧,但焰靈姬很快就恢復過來。
再次恢復古靈精怪的性格。
“一個你惹不起的女人。”
說話的不是嬴政,而是同樣出現的驚鯢。
驚鯢看向嬴政的時候,微微低頭,經過昨天的親密交流,驚鯢與嬴政的感情也跟進一步,徹底揭開了遮擋在兩人之間的朦朧薄紗,因此見到嬴政之后,驚鯢心中還是有一些羞怯。
“我惹不起?”
焰靈姬眼中火光一閃,露出濃烈的好奇,“我還真不信了,這個天下,還有我惹不起的女人。”
“雪衣侯你惹得起嗎?”
驚鯢淡淡補刀。
焰靈姬臉上神情一僵,隨即恢復,輕哼一聲,“她不是女人,她是妖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怪。”
“希望你這話有膽色當著她的面去說。”
驚鯢面無表情地說道。
焰靈姬輕哼一聲,眼睛微眨,突然看向嬴政,嬌媚一笑,“這有什么好怕的,畢竟還有大王護著我呢!”
“大王你會讓她傷害我嗎?”
焰靈姬身子一旋,來到嬴政的身邊,手臂輕輕搭在嬴政的肩上,人也微微靠了過去,在嬴政耳邊輕輕吹了一口熱氣,同時眼神斜睨,挑釁地望著驚鯢。
驚鯢在旁看的貝牙緊咬,不過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焰靈姬,看來你已經徹底適應秦王宮的生活了。”
嬴政沒有回答,手指只是輕輕挑起焰靈姬的下巴,看著面前精致、干凈的面容,嬴政深呼一口氣,“確實是一個可人的小妖精。”
“那大王覺得我與明珠,誰更妖嬈呢?”
焰靈姬微微一笑,身子一旋,紅裙微揚,背靠嬴政懷中,看似極為曖昧,但實則接觸的面積并不多。
“想要分個高下,那要你們一起讓寡人品鑒了。”
嬴政自不會害羞,一臉玩味地道。
這反倒讓焰靈姬有些不自然。
焰靈姬如今年齡并不大,比驚鯢還要小幾歲,經歷雖然不少,但顯然無法與未來相比,相比嬴政,還是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