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海族撤退后,傳承萬載,經歷無數變遷的幽火門淪為了歷史。
此事當即引發軒然大波,修士人人自危。
準備北上攬月宗的各種交易靈艦都改變了計劃,呆在空明島不走了。
一鷹一蟲一人,三大金丹生靈同在一島。
論安全,何處比得上有海昌真人鎮壓的平云宗?
但眾修所不知的是,他們依賴的陳前輩已經在密室里坐立不安了。
“幽火門本身三大金丹,加上無相陣宗的杜秦奕,以及其他勢力的幫助,竟是被深淵直接踏平!”
雙手倒背,望著一塊空蕩蕩的石壁,陳平瞳孔中精芒連閃。
陰靈大軍在望琴島損失慘重,四階尸族折損了不知多少。
包括棘手的麒麟殘尸都一一殺盡。。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幽火門仍是在短短的數十天內飛灰湮滅。
可想而知,深淵的隱藏實力遠不止于此。
難道是五階陰靈王,或者宿寒本體出世了?
陳平面色忽的難看起來。
由于戰亂的持續,平云宗在幽火門海域本就淺薄的情報系統幾近癱瘓。
能傳回大略的消息已然不錯了。
“瞿香凝那女人當真是際遇坎坷。”
微然一嘆,陳平苦笑著自語道。
瞿香凝是典型的苦修士,比之他更名副其實。
元燕群島眾位老祖,除了隱世的幾位散修,當屬此女最為低調。
一朝閉關自金丹后期,手持靈寶,本以為出山即無敵,能在飛天宗秘境大展拳腳。
哪知繼而連三的被海族、神芽暴虐,差點隕落。
好不容易活著出來,沒隔幾十年直接成了陰靈的養分。
傳記里主角遇上的苦主都不敢這么編排。
人各有命!
陳平心思轉移回來,開始憂心起自身。
空明島看似和深淵相隔好幾個海域,陰靈大軍一時半會掃不到這邊。
但他在望琴島一戰中表現的太過扎眼。
五階鬼族靈智高絕,難以糊弄。
如果它鐵了心要斬草除根,
舒穆妃都保不住他。
一番掙扎后,本欲在宗門閉關的陳平徹底改變主意。
必須得像以往幾次那樣,
自己躲起來悄悄修煉到大圓滿,
方是萬全之策。
“平兒你走的二十載,
宗門共計四位修士突破元丹,分別是屠玄休屠峰主,
長老陳之勘…”
受陳平召見,陳向文立刻登門,一絲不茍的稟告道。
“文叔,
你自己的修為也要抓緊提升!”
以如今的眼界,新出幾個元丹晚輩,陳平已不在意了。
“老祖說的是。”
陳向文心中一凜,訕訕的道。
平云宗新建,這些年大把的事務需要他處理,
一直沒有空閑的時間閉關打坐。
境界的停滯不前,
讓陳向文愧疚不已。
陳平可是賜下了神魂秘法助他渡劫。
自己萬萬不能辜負他的心意。
接著,
陳向文詳細匯報了宗門各大小瑣事。
陳平心不在焉的聽著。
過了三個時辰,
兩人一同來到了宗門寶庫。
放入大批大批的物資后,陳平手里的門派貢獻點數目已是驚人至極。
二話不說的將靈石兌換九成,
高階礦石則一塊不落。
“老祖,
你不打算久待宗門?”
陳向文呼吸一滯,不由自主的道。
“本座不死,平云宗不滅。”
陳平淡淡的說著,倒是沒有隱瞞。
“老祖放心,我一定守好宗門,等你結嬰歸來。”
點點頭,
陳向文滿臉都是認同之色。
“結嬰?”
陳平嘴唇一抿,
啞然的道:“文叔你想多了,我此次只是要破入大圓滿之境。”
“對了,這些東西你小心收藏,莫讓第二人知曉。”
話畢,從他袖口里射出兩個玉瓶,以及一塊飄香四溢的蓮花蒲團。
正是渡劫時省下的護心丹、一滴星象精露和苦桐天蓮。
“謝老祖厚賜。”
陳向文心生感動,卻是未加拒絕。
無論對誰,金丹境的誘惑都大的無與倫比。
見狀,陳平滿意的一頷首。
文叔恢復了道心激流勇進,不枉他白寄望一場。
其實,宗門里比陳向文境界高,
更適合這幾件寶物的大有人在。
譬如煉丹峰的郁陽昌,
執法峰的宮靈珊,煉器峰峰主涂桂西,浮幽城的姜佩玲等等。
但那些修士都算是外人。
一旦先突破金丹,宗門大權定將轉移。
是以,陳平斟酌之下,還是選擇了陳向文。
虛靈山深處,太上長老洞府。
陳平高坐在上,下方是一名氣宇軒昂,面露敬色的年輕男子。
“詠志,你的劍道天賦還算可以,往后專心攻此道吧,傀儡術你就不必眼饞了。”
陳平口中如此說道。
二十載歲月一晃而逝。
當年的稚嫩男童陳詠志,家族血脈唯一的地靈根修士也早已經過了成人禮。
目前的境界是筑基中期,頗讓他刮目相看。
上次離宗前,陳平賜下了一道劍意。
陳詠志多年領悟,恰恰步入了第二境。
這般的劍道天賦,比之金照恒也是不相伯仲的。
“一切聽從老祖的安排。”
陳詠志不驕不躁的道。
宗門盛傳,九峰之一的抱劍峰峰主空缺,就是老祖為他而留。
他本身雖對傀儡術更感興趣一些,可老祖既然發話了,他亦只能一心練劍,期待早日執掌抱劍峰。
“老祖我再傳你一道劍意,你何時晉級元丹境,何時再蒞任峰主之位。”
說完,陳平張嘴一吐,一道懸浮不停的巴掌飛劍竄入陳詠志的識海。
這依舊是一道第三步的劍意。
至于第四步的感悟,他不準備外傳給任何人。
先天劍心茲事體大,絕不可輕易暴露。
而且,天地為劍境是他當前的底牌之一。
他也不愿傳授出去。
盡心指點了陳詠志兩天,陳平吩咐他自行離去。
“小家伙的各方面都甚得我意。”
凝視著那道背影,陳平暗暗評價道。
按目前的計劃,此子應當是繼他之后,掌握宗門大權的不二人選。
唯一的缺點就是,陳詠志的性格偏善良,赤子之心猶存。
兩天相處中,這小子竟敢間接的提出諫言,說平云宗修士在外比較強勢霸道經常欺負散修,要增加一些限制的門規。
陳平當然是反駁掉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門規可是他陳老祖親定的。
原始的積累本就是血腥且殘酷的。
數百載后,當宗門成長為一尊龐然大物再去改動不遲。
反正他的神通力壓一宗,什么規矩、作風都是一句話的事。
如果平云宗屆時人人喊打,沒有挽回的余地也無關緊要。
因為到那時,他很可能已晉級元嬰。
在群島組建的勢力無了就無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陳平一刻不歇的召見了各峰峰主,以及眾多的元丹弟子。
龐大的宗門良好運轉,給他帶來了很多的驚喜。
郁陽昌和慕容易兩位丹圣呈上了四瓶丹藥。
二道紋的靈泉玉丸。
此丹乃是金丹后期修士常用的一種修煉丹藥。
雖然品質不高,但已可將就吞服了。
靈泉玉丸的主材是七千年份的芙蓉雪蘭。
由葉默凡率領的尋礦堂在一座山脈里發現。
采摘下來時,芙蓉雪蘭僅僅是四千六百年份。
經過宗門靈植夫的艱辛培育,此草才勉強達到了入藥標準。
接著,兩位丹圣閉關一年半,煉制出一爐二道紋的靈泉玉丸。
從草藥采摘到成丹,既有運氣,亦是幾大山頭通力合作的結果。
陳平高興之下,給每一位參與其中的修士都分發了不菲的宗門貢獻點。
另一份收獲,則來自涂桂西執掌的煉器峰。
此人在半月之內修復了那件受損嚴重的水屬性異寶。
礙于境界和手藝,雖未完全彌補,可也修至七、八成的程度。
用于對敵自是勉強。
不過作為一次性的渡劫之物倒非常的合適。
而且,煉器峰這些年共煉制了三柄通靈道器級別的靈劍。
全被他收入囊中。
陳平本想給這些人才拉拉姻緣,分配對象的。
但一念及深淵之事,突然沒心情了。
虛靈山陵墓。
在一座各色靈花遍布的墳前,陳平佇立良久。
這座墳墓平日顯然受到了精心維護。
連四周裝飾的花草都是二階靈物。
“下次再來看你。”
在某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陳平不辭而別,一路南下。
可憐的散修們仍一窩蜂的往空明島匯聚而來,長久定居。
誰都不知道,被他們視作“定海神針”的陳老祖已是仙影難尋。
數日后。
一片一望無際的茫茫黑海上,陳平表情陰沉的懸浮在半空。
這片海域就是令普通人族聞風喪膽的邪修老巢。
閉關之前,陳平準備將邪尊和疑似鄧玄逸化名的“阮北月”悄無聲息的宰殺掉。
谷蚐</span于是才萬里迢迢的趕赴至此。
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邪尊等人根本不在島上。
搜魂了幾名元丹邪修后,他方得知,邪尊竟已失蹤十余載之久。
“難道是躲起來謀圖結嬰了?”
陳平一臉的凝重之色。
如果邪尊化嬰成功,他又多了一道巨大的壓力。
不死心的陳平身化劍光,在海域疾馳搜尋了數遍。
可惜沒發現丁點的線索。
把怒火發泄在幾艘邪修艦隊上后,無奈的陳平只好繼續南下,趕到了雙城海域。
隱匿容貌的他剛剛抵達浮幽城,就察覺了一個不太對勁的地方。
附近的妖獸數量委實太過密集!
遠超前些年的規模。
甚至不乏徘徊試探的幾頭三階妖獸。
隨便在渡口一打聽,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雙城海域也快變天。
天獸島上的妖獸突然集結起來,往外圍聚去。
哪怕是平常罕見的碧水一族也活躍無比,經常在浮幽城內海現身。
本土的修士們已經不敢深入天獸島了。
種種跡象表明,遲遲不發的獸潮終于要席卷海域。
小修士們自然一無所知。
大多認為是正常的劫難。
畢竟群島修煉界每隔數百載都會爆發一次獸潮之災。
這回推遲數十年,反而還讓人松了口氣。
但陳平卻心知肚明。
根本原因是梵滄海域六階天雀的出世。
直接原因則是舒穆妃與五階龜妖談崩,妖族一方欲趁火打劫了。
“這些該死的異族,讓本座先殺一批解解恨!”
眼神逐漸變冷,陳平沒有第一時間進入浮幽城,而是以指作劍,在附近海域轉了幾圈。
浮幽城的修士們驚異的發現,沿海一帶的高階妖獸居然一夜蒸發了。
二階、三階統統無影無蹤。
連數不勝數的一階妖獸都少了大半。
一時間,浮幽海域的妖獸近乎肅清!
不過沒隔幾日,天獸島上就涌來了更多的妖獸群。
把人族的靈艦活動區域再度逼了回去。
浮幽城,海昌坊分店。
陳平一杯接一杯的飲著靈酒。
這幾日下來,他確認了一個事實。
獸潮大概率會在三載內全面爆發。
他滅殺的妖獸,相對于龐大的天獸島而言,只是杯水車薪。
“伙計結賬。”
靈酒一見底,陳平立馬喊來一名練氣九層的大堂伙計,支付了二十塊靈石。
隨著平云宗的擴張,海昌坊已在浮幽城開設了十數家大型閣樓。
勢力之大,不輸攬月宗多少了。
進入自家的產業閣樓,他沒有顯露身份,悄悄地鋪開神識,觀察著幾個修士。
記名弟子翁牧、便宜師弟羊子宇,師妹姜佩玲,新投靠的紅顏宮和御獸宗眾修…
海昌坊的運轉井然有序,不需他操心過問。
況且,他來雙城的目的,是為了找兩名同道。
據一名原屬邪尊嫡系的元丹修士所述,蕭正炎、華若靈兩位邪修金丹已受三絕殿和攬月宗的邀請,坐鎮雙城抵御獸潮。
蕭正炎是新晉金丹,他乃是邪尊早年收下的義子。
而華若靈的名頭則大多了。
金丹后期的女邪修,一直是邪尊的左膀右臂。
陳平找兩人的緣由很簡單。
就是為了得到邪尊的下落。
不過,浮幽城里并無兩人的氣息。
于是,陳平馬不停蹄地飛身而去,奔往下一個目的地,衍寧城。
大半個月后。
一道青色遁光朝海面扎去,同時一艘小型靈艦橫空顯現。
負手站在甲板上,陳平十分郁悶萬分的樣子。
蕭正炎和華若靈確實身處衍寧城。
他二話不說的拿下兩人,并分別搜魂。
但詭異的是,這兩個和邪尊格外親近的邪修金丹,卻亦不知他的形跡。
只曉得邪尊臨走前,僅僅帶上了阮北月。
至于阮北月的身份來歷,二人更是一問三不知。
陳平當場就要滅了這一男一女兩大邪修頭目。
但考慮到衍寧城外漫山遍野的妖獸群,他悻悻然的忍住了殺心。
告誡兩人需不費余力的幫助守城后,他踏上了自己的大修士之路。
衍寧城以東的地域靠近內海,暫時未受到陰靈和獸潮的波及。
這里的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
空蟬島,一座頗有名氣的三級島嶼,隸屬衍寧城麾下。
此島南北六百里,居住著一萬多位修士,兩百萬凡人。
以豢養、售賣一種名為“空蟬”的蟲類妖獸出名。
全島六成之數的修士,都與這條產業相關聯。
空蟬島的團結也是有目共睹的。
因為偌大的島嶼,被整合成了一家聯盟勢力。
靈蟬盟,便是掌控全島的唯一霸主。
盟內的修士平日生活的很悠哉。
至少筑基境界的洪子默是這么認為的。
青山仙泉點綴的一座閣樓中,一名下巴長黑痣的年輕男修躺在一朵巨大的蘑菇上,半瞇著雙眼。
“師父如果能順利突破元丹境,我的地位便水漲船高,這留仙閣主事的位置也就穩如泰山。”
洪子默翹著二郎腿,心中尋思道。
所謂的留仙閣是靈蟬盟麾下的重點產業之一。
服務的對象是定居島嶼的散修,以及路過歇腳的修士們。
講直白點,留仙閣租借各種蘊含靈氣的洞府。
由于閣內的洞府比較高級,至少是筑基修士才能住的起。
所以,他時不時的可得到一點賞賜。
加上盟內的俸祿,一年下來的靈石不是小數目。
洪子默打算賴在留仙閣不挪位了。
年紀輕輕就失去了拼搏和夢想,他非常鄙視自己的同時,也樂在其中。
“咚隆、咚隆、咚隆”
這日,留仙閣外傳來了一陣重重的腳步聲。
“來客人了。”
洪子默精神一陣,神識往外一掃后,面露一縷失望。
進入閣內的那名黑臉青袍修士只是筑基中期,修為和他別無二致。
應該租借不起上等的洞府。
但做了多年的掌柜,洪子默也是人精,馬上笑臉相迎上去,簡潔明了的道:“在下洪子默,添為留仙閣的主事,道友是想租借洞府嗎?”
接著,只見那黑臉修士木然的點點頭,并未出聲。
“留仙閣的在售洞府共一百四十八座,道友盡管挑選。”
洪子默笑了笑,從身上掏出了一件銀色畫冊,拋給來客。
“上面凡是沾染紅光的地方,是已有人住下了,綠色之地,則是空著的可修煉之地。”
“道友放心,本閣屬于靈蟬盟的產業,哪怕假丹修士也不敢強闖你的洞府。”
洪子默語氣傲然的道。
黑臉修士的性格很是孤僻,也不理會掌柜的話,自顧自的緩緩展開畫冊。
畫冊上的青團區域是一片綿延的山脈。
上面紅、綠光芒交相呼應,閃爍著神秘華彩。
而且每座洞府上,還標注著詳細的價格。
距離靈脈越近價格越高,從每年一百靈石,乃至五千靈石皆有不同。
“就這座吧。”
黑臉修士難得開了尊口,往地圖上某處輕輕一點,頓時那里的綠光變成了紫色。
“這里可不便宜啊,一般是元丹前輩租借的區域。”
洪子墨的目光在黑臉修士所點的地方略一掃過,臉上露出一絲意外。
一年兩千五百靈石的費用,對筑基修士來說,可是一筆龐大的開支!
“先租五十年,多退少補。”
黑臉修士面色淡定的拋出一枚儲物袋。
這一來,洪子默兩眼直接瞪老大,打開儲物袋一看,果然是十二萬五千靈石整!
“一定是哪個大勢力的道友!”
洪子默神情一動,笑容更加燦爛數分。
此類大方的筑基修士不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每天接待進進出出的道友,他也見怪不怪了。
“對了,道友高名大姓?”
趁著喊侍女的功夫,洪子默有些結交之意的道。
“韓橫。”
陳平冷漠的吐出兩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三十年的歲月匆匆流逝。
洪子默的師尊晉級元丹,他也如愿以償的坐穩了留仙閣掌柜的位置。
隨著時間的沉淀,他身上的銳氣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裝模作樣的穩重。
洪主事一直有個心結。
三十年前,一名筑基中期的客人選擇了一座洞府。
侍女帶他進入后,那地方就徹底的封閉了。
剛開始的幾年,洪子默還不在意。
修煉界的苦修士多了去,筑基修士一次性閉關幾載不算離譜。
但二十年后,洞府主人仍然一步未出。
洪子默逐漸有了一個猜測。
那叫“韓橫”的家伙總不至于練功出岔,意外坐化了吧?
憂心之余,他特意跑去看了一眼。
可洞府外的陣法仍有法力持續注入。
表明里面是有人住的。
一晃都三十年了,洪子默震驚的同時,無語的琢磨道:
“韓道友該不會是打算一口氣沖擊到元丹吧,這份毅力和苦修精神未免也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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