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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不瞞你說

  這嬰兒的面孔與梁英卓有七、八分相像。

  注視著金嬰踏浪而來,陳平心底生出一絲恍惚之意。

  曾幾何時,他也掌握了此物數百載。

  雖然是假象。

  “元嬰!”

  陳平心頭一驚,沖那金嬰遙遙一拜。

  人族的修道境界共分九境。

  元丹、金丹期的法力來源分別是褐丹與金丹。

  至于元嬰境,顧名思義,金丹將蛻變成嬰兒形態,簡稱“元嬰”。。

  這時候,此嬰里蘊含的遠不僅僅是法力。

  而是糅合了意識的特殊生命。

  梁英卓以元嬰之身見他,莫不是肉身在雷劫下飛灰湮滅,或者遭受了重創?

  “晚輩代表平云宗,恭賀梁真君破入第五境,從此壽享三千,大道可期!”

  當金嬰距離他只有半里時,陳平面露尊敬的道。

  此刻,他收斂了一切多余的表情。

  誠然,之前對梁英卓有護法之恩,但短短半月,就是天差地別。

  禮數萬萬不可少了。

  而且,他用平云宗首修的身份行禮,其中的深意,梁英卓應當能夠領悟。

  “陳道友于我有扶持天恩,往后你我還是平輩論交。”

  金嬰托了托手,梁英卓那熟悉的渾厚嗓音飄了出來。

  說話間,一嘴密集的牙齒令其看起來頗為詭異。

  原來幼嬰的可愛,不在于稚嫩的相貌,而是沒有完整的牙齒…

  “晚輩不敢亂了規矩。”

  陳平語氣堅決的道。

  “這小子…”

  見他籠罩在遁法中一副隨時跑路的警惕樣子,梁英卓沒好氣的一笑,又正色道:

  “陳道友身為宗外修士,卻愿不遺余力的助我結嬰,這份恩德老夫會一直銘記,當初允諾的條件,

  全都有效。”

  聽罷,陳平稍稍松了口氣。

  他等的就是梁英卓的這句話。

  “梁真君,

  此是晚輩意外得到的儲物戒,

  似乎是貴宗姜道友和上官道友的物品。”

  陳平面不改色,

  呈上了三枚儲物戒。

  “你之前不是回復我扔進了海里?”

  眉毛一挑,梁英卓揶揄的道。

  “梁真君見諒,

  是晚輩貪欲作祟。”

  陳平羞愧的低頭致歉。

  他發現梁英卓元嬰后,心態轉變了不少。

  以往都是不茍言笑的形象。

  不過這很正常。

  任誰突破了大境界后,心情也會愉悅無比。

  “哎…”

  捏著儲物戒,

  金嬰面孔憂傷的一嘆。

  自神芽秘境以來,劍鼎宗可謂是流年不利。

  上官璽不爭氣,受了神芽蠱惑,還害死了姜陽。

  再之后,前任首修宿寒失蹤。

  導致宗門連續損失三名頂級修士,

  威望大跌。

  幸虧他在絕境中僥幸突破元嬰,

  扛起了振興宗門的重任。

  否則劍鼎宗也許要成為第一個斷了傳承的內海四宗。

  “姜師弟有不少后人在宗門修煉,

  他的遺留我定是要帶回去的。”

  梁英卓說著,

  直接將儲物戒吸入了腹中。

  “三十萬中品靈石!”

  表面無動于衷的陳平心中苦水大泛。

  為了補上空缺,他可是自掏了腰包。

  沒想到梁英卓一點都不和他客氣。

  “這土玄歸元壺是老夫的私藏,

  并非宗門之物,

  就當感謝陳道友了。”

  令陳平喜出望外的是,下一刻,梁英卓小手一揮,竟是拋來了一個濃黃色的小茶壺。

  三種渡雷劫之寶,梁英卓用掉了兩件。

  還剩下最后的土屬性異寶。

  便是眼前貌不起眼的茶壺了。

  心癢難耐的一把接過茶壺,陳平嘿嘿一笑。

  在見識過屬性劫雷的恐怖威能后,

  他早已決定要收集齊克制的手段。

  而作為火屬性修士,

  他最畏懼的無疑是水雷。

  因此,這件土屬性異寶,對他而言,價值遠遠超過了三十萬中品靈石!

  “和舒穆妃一樣講仙德的大能,不枉本座摒棄前嫌助你元嬰。”

  陳平心底如此想著,語氣真摯的道:

  “梁真君的厚賜晚輩無以為報,從今往后,平云宗就是真君的左膀右臂,指哪打哪!”

  “四海正道是一體,陳道友言重了,劍鼎宗不存吞并海域的心思。”

  梁英卓目含笑容,

  悠悠的道:“老夫的夙愿很簡單,

  肅清深淵,以及極個別來自外海的心術不正之輩。”

  不必細想,他口中的肅清對象,包括了仗著神通,強奪碧水分天劍的招邪真君。

  “恕晚輩直言,梁真君剛入元嬰,雖劍道大進,可招邪前輩的實力能和普通中期修士比肩,不如將劍術修至大成,再討回公道。”

  陳平猶豫了一會,有些僭越的道。

  此言包含了些許的試探之意。

  他非常好奇,梁英卓經過兩次頓悟,劍道究竟強到了何等的地步。

  如果徹底進入第四境,招邪絕對難以招架。

  “雖有規則眷顧,但老夫資質一般,最少還要持續感悟三十載,才可真正的踏入天地為劍境。”

  梁英卓沒有遲疑的道。

  劍修的境界和修士的修為關系不大。

  大部分的元嬰劍修都終生停留在第三步。

  能打破第四步壁障的,鳳毛麟角。

  “梁真君或可再等一陣,三十年眨眼即逝,而且招邪前輩是胥真君親自招攬的元嬰,不看僧面看佛面。”

  陳平的話越來越大膽了。

  “你放心,老夫并不是一腔熱血的少年郎。”

  微微點頭后,梁英卓認同的道。

  招邪確實已無法給他帶來致命威脅。

  但此人背后的胥道青掌握著通天靈寶,實力抵至半步化神之境。

  一旦冒然動了招邪,無相陣宗定會遷怒下來。

  胥道青連招邪這樣劣跡斑斑的大邪修都能容忍。

  可想而知,他大概是和顧思弦一類行事無忌的梟雄性格。

  見梁英卓沒有立馬找招邪麻煩的打算,陳平方才停止了勸說。

  令他滿意的是,自己現在很受梁英卓的信任。

  即便講的話帶有不敬之意,對方也置若罔聞。

  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四步的元嬰劍修,將來的神通會強悍的離譜。

  在三個條件未達成前,陳平不希望梁英卓發生意外。

  兩人暢聊一夜,金嬰朝陳平告別,折身游入海底。

  恭送梁英卓離去,陳平雙眼中的感激之色久久不散。

  倒不是他裝模作樣。

  委實是梁英卓的襟懷和品行所致。

  此人不僅將此次突破的心得給他刻錄了一份,還重新傳授了更完整的第四步劍意。

  元嬰心得也就罷了。

  但劍意的珍貴,還在一般的天品功法之上。

  梁英卓如此的慷慨,讓陳平心生感動。

  或許助其突破元嬰,是自己今世最正確的抉擇之一。

  同時,他也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信任的滋味。

  當然,完全是因為梁英卓元嬰大能的身份。

  若是筑基、元丹修士的掏心掏肺,在他眼里還是異常的廉價。

  “修煉界也需要這類坦蕩的高階大修。”

  自言自語的說著,陳平漸漸恢復了常色。

  一直沉浸在感動中,是弱者行為。

  接下來,梁英卓破嬰成功,將會給群島局勢帶去什么樣的變化,才是重中之重。

  首先,勢頭正猛,有取代劍鼎之位的攬月宗怕是不甘至極。

  一想起顧思弦那老陰人表面畢恭畢敬,實則痛罵難受的樣子,陳平沒來由的浮起一絲笑意。

  除非此人也能破入元嬰。

  不然攬月宗是翻身無望了。

  要知道,梁英卓還不足七百歲。

  中途不隕落的話,兩千多載的巔峰時期夠熬死三代金丹。

  即便地靈根難再進一步,可他只要突破元嬰后期,憑借劍道修為,實力就堪比大修士。

  兩萬載間,群島還是首次出現此般強勢的元嬰。

  因而,劍鼎宗的地位穩如泰山。

  其次,無相陣宗一家獨大的局面一去不復返。

  群島金丹也終于有了更親密的靠山。

  拋開舒穆妃和風天語不談,陳平打心底不太喜歡霸道的無相陣宗。

  不過,陣宗控制群島是強者作風,說不上多么的可惡。

  “當務之急是拿下一枚六階礦石,煉出本命傀儡。”

  盯著徐徐升起的朝陽,陳平暗暗的道。

  臨別前,梁英卓鄭重其事的告誡他要收斂兇性,為正道表率。

  至少元嬰前,他是不能明目張膽的違抗了。

  以免壞了兩人建立的交情。

  接著,陳平考慮起后續的行程。

  深淵陰靈二次爆發,人族壓力驟增。

  幽火、攬月的部分海域,已淪為危險至極的戰場。

  以他半步五階的神通,也不能說肆意縱橫。

  他本想跟著梁英卓混一混戰功點。

  可惜雷劫下,梁真君肉身重傷未愈,外加需鞏固境界,還得尋覓一處密地閉關一段時間。

  自然,此過程不必陳平守護。

  元嬰并不是脆弱不堪的。

  不單單能施展各種法術,神魂也可積聚于內。

  神異之處,相當于第二具“肉身”。

  高階大能之間的斗法,除了滅掉本體,泯滅對方的元嬰也是關鍵。

  不然,縱使肉身破碎,逃跑的元嬰亦可在短時間里重新凝聚本體。

  “梁英卓養傷或需三、五載之久,我還是先湊夠戰功點換一粒虛妄寶丹。”

  陳平認真的計劃了一番。

  陣宗獎勵的破階寶丹只有三粒。

  為防被其他道友捷足先登,他要好好的招待一下深淵尸族了。

  回到鈄金島,陳平神識一掃,發現大灰竟還沒有回來。

  此蟲被青云門的張大凡邀請阻擊陰靈大軍,已過去了二十多天。

  那頭四階初期的馬尸,應該很難給大灰和晶蟲造成麻煩。

  陳平斟酌片刻,轉身離開了島嶼。

  在兩者簽訂契約的感應下,他第二日便找到了大灰。

  “原來是又支援來了一頭四階尸族。”

  站在荒島高空,陳平饒有興致的打量下方。

  陰風陣陣的森林里,大灰和兩頭尸族大戰正酣。

  而攬月宗的那褐龜傀儡一動不動地趴在旁邊,控制其的晶蟲焦急不已。

  經過連續多次的纏斗,傀儡中的能源早已耗盡。

  所以,本體孱弱的晶蟲毫無辦法。

  不過陳平可沒流露一絲心痛之色。

  褐龜傀儡里的能源是顧思弦放入的,耗空就耗空了吧。

  “深淵的始作俑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目光落在一頭高高壯壯的人型尸族上,陳平瞇了瞇眼睛。

  和馬尸聯手圍攻大灰的,正是一頭四階中期的巨靈尸。

  算上死在他手中的兩頭,深淵中的黑手竟至少準備了三具巨靈尸體。

  甚至還有一只血脈尊貴的巨靈王尸!

  這頗有點不可思議了。

  不同于人族,巨靈族的大能可是尤為的護短。

  據陳平所了解,梵滄海域的巨靈族群規模雖比較一般,但亦有步入五階的存在。

  操縱深淵的那位,難道不怕大能巨靈上門尋仇?

  “也許是群島環境閉塞,消息未傳遞出去。”

  陳平眼神一閃的猜測道。

  此事不需他多嘴。

  只要和舒真君稍稍一提,以她的見識,肯定會把巨靈尸遭褻瀆的消息傳回梵滄海域。

  屆時,巨靈族的長輩們隨便來個幾位,深淵就不足為懼。

  “轟隆!”

  大灰蟲角一頂,將馬尸拱飛百丈之遠。

  那馬尸腹部登時顯出一條猙獰的劃傷。

  一絲絲灰色的尸氣不斷狂涌。

  一旁的巨靈尸趁此機會,厚如蒲團的右手狠狠一拍。

  大灰吃痛的一嘶鳴,被砸進一個深坑。

  鏖戰多場,以一敵二的大灰已漸漸不支。

  虧得它激發了古樹印記,兩頭尸族一時半會也破不開它的防御。

  “唧唧!”

  當大灰再次飛上來時,仿佛感應到了什么,一陣狂喜的高鳴。

  傀儡里的晶蟲亦是興奮的呼應起來。

  主人尋到了附近!

  靈智超絕的兩蟲頓時心安。

  “繼續,本座要你廢掉那匹馬尸。”

  一道意念冷不丁的傳給大灰,陳平雙臂抱拳,在二元重天中作壁上觀。

  “唧!”

  大灰明白主人的意思,兇性爆發,古樹圖案銀輝閃爍,再次與兩尸斗在一塊。

  一天后。

  一艘小型靈艦悠哉悠哉的飄在海面。

  托著手腕里的靈獸鐲,陳平彈了幾株有助于傷勢恢復的三階草藥進去。

  大灰傷的很嚴重,幾乎瀕臨死境。

  兩頭四階的尸族聯手,可輕易宰殺金丹中期。

  能將其中之一的馬尸打傷,大灰的神通也不容小覷了。

  不過,它憑借的是圣墟祖樹的加持。

  單單飛巖翅惡的蟲身,萬萬不是同階尸族的對手。

  最后,在大灰被巨靈尸必殺一擊前,陳平方才插入戰局。

  十息內便解決了兩尸,收獲了高額的戰功點。

  “當本座的靈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陳平莫名的嘴角一彎。

  他最開始的本意是培養一群翅惡。

  利用蟲海戰術,增加自己的神通。

  可惜精力有限,蟲群始終未形成規模。

  只好退而求其次,專門栽培大灰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至今修煉的每一個境界,都是能越兩、三個小階的超級高手。

  大灰若表現不堪,豈不是弱了他的名頭。

  陳平堅信,血海里走出的生靈,才比常人多了一絲攀登至巔峰的希望。

  因此,大灰想一直享福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幽火門海域出現了一位神秘的人族金丹。

  短短四、五個月,就獨自滅掉了十幾支陰靈大軍。

  雖然改變不了整體局勢,但著實替幽火門緩解了一番壓力。

  閑暇時,小輩們各有猜測。

  大部分人都把目標鎖定了那位行蹤飄渺的海昌真人。

  被救下的幾座島嶼更是歌功頌德,感激涕零。

  在殘酷族戰的大背景下,陳平的名聲迅速改善,即將成為正道之光。

  當然,陳平關心的并不止是外界的評價。

  幽火、攬月接壤的一片海域,陳平獨身駕船緩緩航行。

  “終于湊齊三萬戰功點。”

  陳平緊握令牌,低聲的道。

  不眠不休的在幽火門海域轉了一圈,他專門挑選幾批實力相對薄弱的陰靈大軍出手。

  為首的最強尸族也不過四階后期。

  在陳平雷法的打壓下,這些異族自是毫無反抗之力。

  統統化作了令牌里的戰功點。

  為防止被深淵的五階生靈盯上,他特意改變了相貌。

  但令他哭笑不得的是,群島強者就這么有數的幾人,大多還在明面上行動,修士們早懷疑是他所為。

  確定了航向后,陳平徑直往攬月海域開去。

  他要盡快與舒穆妃碰面,兌一粒虛妄寶丹。

  紅虞島,原屬望琴海域的一座二級島嶼。

  路過這里時,陳平竟意外發現了三位熟人。

  風天語、顧思弦、楚清凌。

  前者明明被舒穆妃調去支援幽火門了,怎么會出現在此地?

  給風天語發了一道傳音,兩道流光一前一后朝遠處飛去。

  顧思弦雖頗為疑惑,但神識一掃之下也沒任何異常,便暫且作罷。

  “你怎么又突破了!”

  追上前方的人影,風天語面色霎時難看。

  “機緣來了擋都擋不住。”

  轉過身,陳平聳聳肩,無辜的道。

  他知曉風天語為何憤怒。

  此人需三千絲金丹之氣修煉苦靈根神通。

  如果他進階元嬰的速度太快,風天語再上哪找奪舍金丹。

  “不行,我們之前的約定要改一改。”

  風天語頓時氣急,堅定的道:“每隔二十載交換六百絲金丹之氣!”

  “此事待會再談。”

  擺擺手,陳平疑惑的道:“你怎么到了望琴海域?”

  聞言,風天語的表情忽的凝重起來,傳音回復道:“顧道友給我等傳信,說謠傳中的麒麟尸在周邊現身,所以準備多召集幾位道友和此尸一戰。”

  “舒真君還未歸來?”

  陳平雙眉一皺,開口問道。

  “沒有。”

  搖搖頭,風天語的話里亦帶著一絲擔憂。

  “風道友先前講是顧思弦召集的大家?”

  陳平眼睛一縮,不知何意的道。

  風天語微微一點頭,道:“有什么問題嗎?”

  猶豫再三,陳平警惕的布了幾道禁制,然后才臉色陰沉的道:

  “你知道的,本座前世是半步化神,手里掌握著種種匪夷所思的秘術。”

  “不瞞你說,當年在飛天宗秘境我就發現了一個詭異之處。”

  “顧思弦的身上,隱隱流轉著一絲精純的陰煞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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