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生永遠忘不了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兒。
每一道眼神兒都像利劍一般扎進自己敏感的內心。
短暫的驚訝,而后是恍然大悟,而后是掩飾般的笑容。
“你小子這些年死哪兒去了。”
毫無新意的開場白,只為打破這該死的尷尬。
邋遢大王用沾著鼻屎的拳頭重重的打在肩窩上,王大富低頭尷尬的笑著,恰好看到邋遢大王的愛馬仕腰帶。
于是他被邋遢大王架著進了房間,他尷尬的坐在房間一角,看到了張大力拉著李春夢在說著什么,邋遢大王依然像上學時那樣摳下一團鼻屎悄咪咪的抹在李春夢袖子上,眼鏡兒陰惻惻的目光始終落在李春夢身上,班花飄忽忽的眼神兒時不時掃向李春夢,像當年一樣,李春夢還是這樣焦點。
班主任老合坐在輪椅上顫巍巍的拿起刀切開蛋糕,然后是喝酒喝酒再喝酒,大聲的說話說話再說話,然后眼中的事物逐漸模糊,再睜眼時便來到這個世界。
他擁有一間小小的宅院,三間土房,還有一個粗鄙愚蠢的老婆。
好在他很快憑著一位遠房大伯的關系入職了探事衙門,一年來兢兢業業不敢有一絲懈怠,雖然職位很低,可好在是官身,終于不用再騎著電動車披著沖鋒衣與時間賽跑,他很滿足現在的處境,但是卻又不滿足現在的職位。
現在,他認為那個升職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
甚至不用再想那些所謂的疑點。
只因為眼前的少年是個穿越者,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
哪個穿越者沒有故事!
往事在腦海中消失,遷生依然保持著臉上驚喜的笑容,這樣強迫做出的表情令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來,說出你的故事,李春夢。
“你又是怎么來到了這個世界?”
遷生伸出舌頭舔了舔并不干燥的嘴唇,像毒蛇吐出信子。
“還不是和你一樣,那天我也喝大了,然后睜開眼就來到了這里。”
常恩伸出纖細的手指揉了揉太陽,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面對曾經的老同學,神態終于顯露出一絲松弛。
常恩相信,王大福是這個世界中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真是一雙好看的手指,李春夢即便魂穿都能找到這般俊俏的皮囊。
又是一絲小小的嫉妒在遷生心中游走。
“你又是怎么來到這里?”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依然沉浸在同學相會喜悅中的常恩并未發現,遷生提問的頻率似乎有些過快,遷生那張驚喜的臉龐微微有些僵硬。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七天前,起先是在一處名叫跌宕山飄零觀的道觀里,睜開眼的時候便在道觀的密道中,一個香火道士遞給我一把鑰匙,讓我來到此處,我剛接過鑰匙,老道士的腦袋就被人砍飛了,幸虧我反應快,順著密道逃出,輾轉來到此地。”
“唔,對了,昨晚你提的那個人頭,便是我遇見的老道士。”
常恩盡可能簡化了自己自跌宕山逃亡至此的經歷,能夠逃過那天的搜捕,常恩自然用了一些能力手段。
他并沒有告訴王大福自己是一個能力者,他總是喜歡留下幾張底牌來應對不可預料的變化,這是在上個世界中作為一名覺醒能力者生存戰斗了十年后養成的習慣。
遷生疏忽了眼前這位老同學究竟是怎樣逃脫了那次大搜捕,因為他捕捉到一條更為重要的信息。
跌宕山飄零觀。
一絲不易察覺的凜冽目光從遷生的小眼睛中射出。
遷生想起了七天前的那次大行動。
七天前,青石城探事衙門將軍元知親自帶隊盡遣衙中精銳圍剿跌宕山飄零觀,聽說此處暗藏著諾皋妖邪的一處秘密交通站。
他們秘密包圍了跌宕山,路途中順手打發掉兩個哨兵,而后便毫無阻攔的沖上了位于山巔的飄零觀,他親眼看到一個瘦巴巴的香火道士撅著屁股蹲在香案下頭,一位名叫陳憨憨的小哨不待命令一把砍刀砍下了老道士的頭顱,這是一個從在行伍中混跡多年的老兵油子,一年前退伍征兆入青石城探事衙門,做慣了沖鋒陷陣的活計。
陳憨憨有些沾沾自喜的提著老道士的人頭想要邀功請賞,賞賜他的是將軍元知憤怒的巴掌。
愚蠢的東西。
遷生在心里想著。
情報戰最重要的是信息,一個活人的價值頂的上一百顆敵人的頭顱。
他們在香案下找到一條密道,密道入口被一塊石板封筆著,甚至隔著那塊石板清晰聽到了有人在密道中逃亡的聲音,那塊石板著實有些堅固,兩名小哨用撬棍撬了幾次方才打開,黑洞洞的密道中那位神秘的逃亡者再無蹤影。
密道中空空如也。
整個跌宕山也未搜到逃亡者的蹤跡。
一條重要的線索就此中斷,卻又意外的在此時續上。
那個飄零觀密道中的逃亡者終于找到了!
原來是你,李春夢!
“你又是怎么來的這里?”
遷生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
吱喲——
一聲輕響,是門打開的聲音,然后常恩神色一凜,很快閉上了嘴巴。
“老爺,我來添水。”
是那位美麗的侍妾。
提著一壺滿滿的清水,神態恭謹的自門外走進來,豐滿的身軀在遷生眼前晃過,遷生不易察覺的吞下一口口水。
李春夢,你真的好有福氣。
又一絲小小的嫉妒在遷生心中游走。
或許一會應該留這個美麗女人一條性命,當他的主人被抓入探事衙門的監獄后,這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一定會驚惶不安,那時自己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嘿嘿…
一絲不太正經的小心思從遷生心里油然而生,以至于他又一次疏忽了一個細節。
侍妾不經意的抬眼看向常恩。
常恩又想起了昨晚紅蓮制定的“穩妥”計劃。
以摔杯為號,紅蓮沖入房間內,舉起砍刀,將這位名叫遷生的多疑小哨殺人滅口。
此時常恩的手指輕輕捏在茶杯上,于是紅蓮不易察覺的理了理并不紛亂的發鬢,食指捏在了發鬢間那枚綠色簪子上。
可是杯子并沒有摔下去,常恩輕輕拿起,又輕輕放下,像是無心做出的一個無聊舉動。
“客人還在,下去吧。”
并不理會紅蓮的詫異,佯裝做出一副主人的派頭,常恩對著紅蓮下了逐客令。
常恩甚至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紅蓮那冷冰冰的眼神兒,這是一個與計劃相悖的異常舉動,可是把戲尚未戳穿,她只得像一個卑微的侍妾一樣安靜的退出屋外。
常恩并不在意紅蓮的反應。
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能夠逃出這幢陰氣森森的鬼宅院。
我即將要向探事衙門叛變。
我的同學是一名探事衙門小哨。
那可是你們諾皋術者的死敵。
此處秘密據點即將被探事衙門破獲。
至于這位名叫紅蓮的女間諜,還有她頭腦中古怪的記憶,常恩無心去關心這些瑣碎的事情,一個從地下七尺的棺材中爬出來的古怪女人,自有探事衙門來挖掘她的隱秘,與己無關。
逃出此地之后,他大概會再尋找一處合適的落腳點,悄咪咪過上一段小日子,作為一個帶著能力的穿越者,總有各種辦法讓自己舒服的活下去。閑暇的時刻可以找王大福喝點小酒,這位老同學的酒量似乎不錯,酒憨之時分享一下彼此間穿越后的心得體會。
他渴望做一個普通人,安安靜靜的活下去。
在穿越前的那個世界做了十年能力者,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時光,躲避其他能力者的追殺,被特事局征召,執行無休無止的任務,承擔責任與風險,身心俱疲。
或許他會順便找一找,或許能夠找到什么穿越回去的辦法。
他還是不適應這個世界,他還是喜歡以前的那個世界,什么都要比現在方便,更重要的是那個世界有太多的牽掛,老爸老媽,班主任老合,好哥們兒張大力,邋遢大王,眼鏡兒…
與王大福相比起來,他還是更是喜歡張大力、邋遢大王、眼鏡兒他們。
即便此時與王大福相遇,他依然覺得兩人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隔閡。
或許是錯覺。
常恩在心中自我安慰著。
抱歉了,紅蓮。
永別了,古怪的女人。
常恩在心中向紅蓮告別。
吱喲——
又是一聲輕響。
侍妾安靜的退出門外,輕輕關上了茶室的門。
現在,是逃亡的最佳時機了。
常恩知道紅蓮一定就在門外,于是他再次壓低聲音用極快的語速說著。
“聽著,王大福,這個女人名叫紅蓮,是一名諾皋術者。”
“雖然我不知道諾皋術者是什么組織,可我知道你們一直在追捕他們!”
“跌宕山飄零觀的老道士臨死前要我來此地接頭,于是我就來到此地,與我接頭的便是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在策劃一起間諜行動,他要我假扮成探事衙門參軍潛伏進,還給我取了一個代號‘三和大神’。”
“這個女人極度危險,我被脅迫在此。”
“救我出去,王大福!”
“你是不是帶了援兵!”
常恩的語速很快,說出來的事情信息量足夠大,以至于遷生需要沉默片刻。
一束光從遷生的腦海中劃過。
七天來,青石城所有的異常在此時此刻完美閉環。
七天前諾皋術者常恩自諾皋術者的跌宕山聚點逃脫追捕,來到青石城筷子巷這幢紅墻深宅中,常恩在此宅中秘密謀劃了一起針對青石城探事衙門的間諜活動,他將以青石城探事衙門參軍的身份為掩護,潛伏進入探事衙門,常恩代號“三和大神”。
遷生在腦海中快速整理著常恩透露的信息,經過縝密的加工,將所有重點全部匯總在這位名叫常恩的少年身上。
李春夢,你死定了。
遷生瞇起眼睛。
至于那位美麗的侍妾,他并沒有刻意提及。
這樣美麗的女人,不應該死在探事衙門里。
自己會在升職后的某個時刻,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成為她的主人…
再次仔細從心里梳理一遍信息,似乎沒有漏洞。
再見了,李春夢。
很不幸,你在穿越后這么快的遇見了我。
遷生在心里冷笑著,臉上依然保持著方才的驚喜與善意模樣。
快點結束吧,總是緊繃著這張虛偽的笑臉,臉頰上的肌肉都已經酸痛不堪。
“跟我走,李春夢!”
“我帶了援兵,一個百人隊,就在大門外。”
“李春夢,你信任我嗎?”
于是遷生同樣學著常恩的模樣壓低了聲音,快速的說著,然后問出一個 “廢話,咱們都是老合的學生。”
常恩點頭,毫無猶豫。
真是愚蠢。
咱們都是老合的學生。
可你永遠是那個焦點。
而我只能在你們聚會的時候穿著黃色沖鋒衣提著蛋糕像傻子一樣闖入你們的聚會。
去死吧,李春夢。
遷生在心里惡毒的詛咒著,然后壓抑下心中的惡意,煞有介事的向常恩使了一個眼神兒。
于是常恩心領神會。
“哎呀,遷生兄弟這時便要回去嗎?”
常恩刻意提高了聲音,那是講門外紅蓮聽的說辭。
“衙門里公務繁忙,小的便要告辭了,待大人上任,一定要多多提攜小人才是。”
遷生默契的配合著。
“同堂為官,互相提攜,我送送遷生兄弟。”
找到一個走出宅院的由頭。
“大人不必煩勞了。”
虛假的推辭著。
“哪里哪里,不可失了禮數。”
主人執意相送。
于是常恩熱情的牽著遷生的手,走出茶室,在宅內曲折的回廊間邁出恰好不急不慢的步幅行走著。
紅蓮有些疑惑的看著兩人過分熱絡的模樣,這似乎并不是擬定的那“穩妥”計劃,然后默不作聲的跟在兩人身后,保持了一個恰當的距離,留心觀察著。
這座宅子似乎真的很大,穿過一間又一間宅院,曲折的回廊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好在常恩總是能夠看破紅蓮布下的幻術,找到正確的路徑。
向著大門愈來愈近,王大福的步子似乎愈來愈快。
“走慢一些。”
常恩壓低聲音,
“嗯…嗯…”
遷生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著,腳下的步子反倒更快了,抓著常恩的手似乎更緊了。
王大福心理素質差的毛病似乎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改變,記得在那個世界,王大福就是因為心理素質太差高考發揮失常。
于是常恩決定分散一下王大福過于緊張的注意力。
“大福,探事衙門到底是個什么機構?”
常恩繼續壓低聲音向王大福問道,這是他始終疑惑的一個問題,足夠低的音量只有兩人可以聽到。
“探事衙門么,是一個維持這個,讓火只有火源才能點燃,讓水只有水源才能流動。”
王大福心不在焉的講出一句古怪話語。。
“那么諾皋術者又是一個怎樣的組織?”
于是常恩只得繼續糾纏著問道,他希望王大福因為思考而把步子放慢一些。
“諾皋術者么,他們總是想讓人相信,火沒有火源也能燃燒,水沒有水源也能流動。”
還是一個心不在焉的回答,王大福邁出的步子更快了。
于是常恩有些異樣的看著身前的王大福,這位老同學的嘴角泛起一個古怪的笑容,這樣的表情讓常恩感覺并不舒服,似乎有些…猙獰。
“李春夢,你知道吧,在那個世界,我曾經看過一本書。”
王大福突然減緩了腳步,喚出常恩在上一個世界的名字。
“嗯?”
常恩疑惑的答應著,眼前是最后一座宅院,經過此間回廊,便可到達門房,穿過門房開門便是外面的筷子巷,他們即將要走出這座古怪的宅子,王大福的話似乎也越來越多起來。
“那本書的名字似乎叫三什么體,是一本科幻小說。”
“嗯。”
常恩點頭,繼續應和著,無論如何,能讓王大福放慢腳步總是好的,成功就在眼前,希望不要被身后的紅蓮識破。
“書中有一條非常有意思的假設,名叫黑暗叢林法則。”
又是古怪的話語,不知道為何會在此時說起。
“法則假定宇宙中有很多文明,交流一定會暴露文明的位置,任何文明的指數級增長都需要巨量的資源,而宇宙中的資源守恒,這導致了文明間的關系必將緊張,因此出現了猜疑鏈。”
“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是否會對本文明發起攻擊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對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認為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 “算了,那又是一套復雜的理論,我們沒有時間了,長話短說。”
王大福搖了搖頭,果斷掐斷了自己引起來的話頭。
他又說出了一句古怪的話語——沒有時間了。
常恩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可是沒有時間思考了,他們終于走出前廳最后一道宅院,來到門房前,深紅色的大門就在門房前的石墻之后。
“一個暴露了自己位置的弱文明很大概率會遭到其他強大文明的打擊,沒有什么復雜原因,只是為了生存。”
“就像你我兩個穿越者。”
“彼此的打擊同樣只是為了更好的生存。”
遷生的腳步停在門房前,意味深長的笑著,然后掀起了衣衫下擺,自腰帶間抽出一個綠色的圓柱形竹筒,竹筒拉開,一道亮眼的紅色響箭自竹筒中竄出,從宅院內升起,在天空中綻放出紅色的煙花,而后落下,消散。
彼此的打擊?
為什么說出這樣古怪的話來,常恩皺眉思考著,然后王大福的下一個舉動讓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而后幾乎沒有遲疑,紅色的大門被一根粗粗的撞木撞開,急匆匆的腳步自大門外沖入,幾十名持著樸刀的兵卒沖入宅內,十幾名手持長弓搭著羽箭的士兵從兩側墻頭冒出。
“李春夢,如果死后能夠再穿越,請你記住,如果再碰到與自己一樣的穿越者,一定不要…”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耳畔回響著遷生的話語,而后遷生的左手自腰間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匕首的鋒刃死死貼在了常恩的咽喉上。
“此人名叫常恩,為諾皋術者,七天前此人自跌宕山飄零觀中逃脫搜捕潛逃至此,常恩在此宅中秘密謀劃了一起針對青石城探事衙門的間諜活動,他試圖以青石城探事衙門參軍的身份為掩護,潛伏進入探事衙門,代號‘三和大神‘!”
遷生沖著沖入院中的兵卒瘋狂大叫著,極度癲狂的模樣。
“常恩,你他媽的被出賣了。”
身后傳來紅蓮冷冰冰的聲音,語氣不緊不慢,沒有太過緊張,也沒有太多困擾,似乎早就遇見到了這個糟糕的處境。
“我他媽的當然知道我他媽的被出賣了。”
常恩嘆了口氣,有些苦惱,有些傷心。
他被出賣了。
出賣他的人與他一樣同樣是個穿越者,在曾經的那個世界中是自己的同班同學,王大福。
甚至這個卑鄙的小人還搬出了一套什么“黑暗森林法則”試圖為自己開解道德上的污點。
什么弱文明必將遭到強大文明的打擊。
裝他媽的什么文化人兒!
“王大福,你是他媽的狗屁強文明。”
常恩斜眼看著持刀的王大福,冷冷的問。
“叫我遷生,叫我遷生,我他媽再也不是那個送外賣的王大福了!”
近乎是吼叫著沖遷生手中的刀更緊的壓迫住常恩咽喉,鋒利的刀刃間流出一絲冰冷的血。
曾經那個卑微的永遠被人忽視的王大福已經在穿越后死掉了!
現在我的是遷生,探事衙門小哨遷生!
即將成為青石城探事衙門紅人的遷生!
于是常恩很是配合的改變了稱呼。
“好的,遷生,請問你是他媽的強文明嗎?”
“遷生,你他媽的很強嗎?”
“他媽的不要回答,不要回答的人應該是你吧,王大福。”
被挾持的常恩極度平靜的問著,有些猩紅的眼睛死死看向遷生,最后一次叫出王大福的名字。
遷生有些慌亂的松了松手中的匕首,匆匆扭頭躲避開常恩看向自己的眼神,因為他很快讀懂了那道眼神中的意味,是狂熱的憤怒中夾雜著一絲冷冰冰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