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梨衣!”
源稚生也注意到了繪梨衣狀態的不正常,他連抓著船舷不斷向甲板上攀爬的死侍也顧不上了,就向著繪梨衣跑了過去。
然而,源稚生還沒來得及靠近繪梨衣,眼前就是一道黑影閃過。
以源稚生“皇”級混血種的眼力,他也沒能看清黑影的動作。
路明非把繪梨衣摟在了懷里,神情第一次慌亂了起來,巨大的恐懼在他心里炸開。
這次日本之行中,路明非別的什么都不怕,他就只怕繪梨衣出現意外。
源稚生奔跑的動作做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他拿著沖鋒槍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眼前這幅場景讓他感覺自己有些多余。
直到身后又一次有尖細的嬰兒哭泣聲響起,源稚生才驀然反應過來,猛然回頭,對準爬上甲板的死侍拼命開火。
“死吧!”
這一次,源稚生的火力似乎格外地猛烈。
大概是有了之前的教訓,大多數的死侍都沒有立刻爬上船舷,而且用自己鋒利的爪子刺破了三笠號的表面,依附在船身上,等待著三笠號沉沒。
只要三笠號徹底沉沒進入了東京灣,那這一場戰斗就會變成死侍群的主場,死侍也并不著急。
兩個因素疊加在一起,讓源稚生都暫時壓制住了登船的死侍。
“繪梨衣!”
路明非把繪梨衣緊緊摟在了懷里,他第一反應是查看繪梨衣是不是在和死侍的戰斗中受了傷,然而路明非找遍了,也沒有在繪梨衣的身上發現傷口。
繪梨衣已經無法回應路明非的呼喊了,這個擁有至高血統的女孩此刻是如此地孱弱無力,她在路明非的懷里瑟瑟發抖,恐懼得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
路明非抱著她,感覺就像是抱著一只被雨淋濕的小貓。
路明非忽然反應了過來,繪梨衣這個樣子他是見過的,上一世他見過繪梨衣這么虛弱的樣子!
這是王將的梆子聲!
見鬼!哪里來的梆子聲?!路明非腦袋都要炸了。
等等…
如果仔細去聽的話,似乎確實能有一種細微梆子聲在耳邊奏響,這個聲音藏在美人魚般的歌聲里,又被死侍尖細的嬰兒哭聲所掩蓋,不特別仔細地去聽,根本無法發現。
“艸!”
路明非終于注意到了,三笠號上的飄渺歌聲只是一種偽裝,背后之人真正想要傳遞過來的是藏在背景音里的梆子聲。
沙沙、沙沙。
這個聲音非常的微弱,但是它確實存在。
這一次,赫爾佐格非常狡猾地用了普通的歌聲作為掩飾,讓路明非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歌聲有問題,在歌聲響起的時候,死侍群也跟著退走了,路明非只以為那是赫爾佐格控制死侍群的一種手段。
畢竟,這一世路鳴澤已經斬斷了和路明非的練習,路明非對梆子聲也不再敏感,只有繪梨衣才會第一時間察覺到梆子聲的存在,被這樣細微的聲音所影響。
“隔音耳罩!隔音耳罩!”
路明非有些慌地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隔音耳罩,為繪梨衣戴上。
他自然不會忘記繪梨衣會受到梆子聲影響這件事,所以還特地準備了強效的隔音耳罩,去隔絕這種聲音。
梆子聲再厲害也不是龍文,高效的隔音耳罩就能隔絕這種聲音,而且這個梆子聲還非常的微弱。
繪梨衣帶上了隔音耳罩后終于沒有這么恐懼了,她在路明非的懷里艱難睜開了眼睛,虛弱不堪,她眼睛黯淡得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重生以來,路明非就沒見過如此虛弱的繪梨衣,虛弱得讓人以為她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病。
繪梨衣也察覺到了自己在路明非的懷里,于是腦袋向著里面靠了靠,繪梨衣地這個動作讓路明非身上的血污沾在了她的臉上,把她臉弄得臟兮兮的。
路明非感覺繪梨衣像是一只被雨淋濕的小貓,現在這只小貓回到了可以讓自己安心的窩里,所以也可以安心下來。
這時,已經有海水漫上了三笠號的甲板,打濕了路明非的褲腿,路明非盡量收攏了繪梨衣的裙擺,不讓她心愛的裙子被海水弄臟。
“繪梨衣陷入虛弱狀態中了!”源稚生大吼著跑了過來。
“肯定是因為這些天在外邊待太久了,再加上死侍群的襲擊刺激了她的情緒,她身體一直不好!見鬼!為什么在偏偏這個時候!”
青灰色影子圍在三笠號的周圍徘徊,黃金瞳貪婪地盯著他們,越來越多的死侍爬上了三笠號的甲板,源稚生一個人也快要頂不住了。
“虛弱狀態?!”
路明非猛然抬頭,抱著繪梨衣前所未有的激動。
“這就是你他媽給我說的,繪梨衣的虛弱狀態?!”
路明非的暴怒讓源稚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告訴了路明非一個事實,路明非怎么就這么激動。
只要路明非眼睛沒有問題,他就應該能看出繪梨衣的狀態不對勁,繪梨衣現在有多虛弱,完全不需要源稚生去解釋。
滔天的憤怒在路明非的心里翻涌,讓他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冠。
路明非明白了,難怪源稚生會說繪梨衣的身體很虛弱,需要在病房里嚴格監控,難怪繪梨衣和自己翹家之后,身體一直沒有出現問題。
這根本不是繪梨衣身體的原因,繪梨衣只需要按時用藥就好就,這是赫爾佐格在后面搞鬼!
赫爾佐格為了能方便控制繪梨衣,把她一直關在源氏重工,才會用梆子聲讓繪梨衣時不時的陷入虛弱,制造出她隨時都需要治療的假象!
繪梨衣她本不應該被關在源氏重工那間單調的囚籠里…
就算繪梨衣血統有問題,她本也可以借助死侍血清在外邊正常地生活!
可是這一切卻被赫爾佐格剝奪了…
路明非懷里的繪梨衣忽然動了動,她聽到了源稚生的聲音,無情掙扎著抬起腦袋,眼神黯淡而內疚。
繪梨衣嘴唇微動,似乎有什么話想要說,可是她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路明非從繪梨衣嘴唇中讀出她想要說的話,他在執行部的時候學過唇語。
“對不起。”繪梨衣說。
路明非愣住了,身體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抽去了靈魂一樣僵硬,連任何的回應都做不到。
對不起,路君,又給你添麻煩。
對不起,又一次拖了你的后腿。
對不起,在這么危急的情況下還需要你的照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應該翹家的…
“別說了!”
路明非的聲音中帶上了撕裂般的哭腔。
“繪梨衣你沒有錯,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
聽見路明非話,繪梨衣只是虛弱地微笑著,接著她又搖了搖頭。
繪梨衣的嘴唇又一次動了,這一次路明非沒有再解讀出繪梨衣的話語,因為她這一次不是說的人類語言,而是使用的龍文。
言靈·審判!
已經漫到路明非衣角的海水忽然凍結了,變成了寒冰。
緊接著,這樣的冰層就以路明非為中心開始蔓延,眨眼間就冰封了三笠號的甲板。
路明非意識到繪梨衣想要做什么,這一幕他上一世見過的,路明非就是在冰層之下和繪梨衣第一次相遇。
現在,繪梨衣想要強行發動審判幫助路明非清場,殺掉這些圍攻他們的死侍!
她完全沒有在意到自己身體的虛弱。
如果不是自己翹家的話,路君和哥哥也不會陷入現在的危機中吧,繪梨衣覺得自己犯了錯,所以她想要解決這個錯誤帶來的后果。
路明非的腦子都要炸了。
所以,你留個屁的底牌啊!
“半進化種”赫爾佐格出現又怎樣?!龍形死侍群來了又怎樣?!他們來了,你拿著妒忌把他們全殺了就行了!
你早點用全力,你的女孩就不用這么拼命了!
你害得她認為你們對付不了這么多死侍,現在還拼了命地想要幫助你!
“停下吧!繪梨衣。”
路明非狠狠地親上了繪梨衣的嘴唇,打斷了她接下來想要念出的龍文。
殺戮的言靈·審判被路明非的吻強行打斷,不斷蔓延的冰層也停了下來。
海風吹拂。
繪梨衣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活躍了一下。
源稚生…
繪梨衣的嘴唇軟的就像是溫熱的果凍,可惜的是,路明非沒有時間去品位這一刻了。
路明非抬頭,這次戰斗以來,他第一次點燃了自己的黃金瞳,前所未有的氣勢從路明非的身上爆發了出來,就像是暴怒的神明要向世人降落神罰。
鮮艷地黃金瞳里燃燒著血色的火焰!
瘋狂的死侍群忽然停了下來,龍族血統讓它們在眼前的這個人類身上感覺到了要把自己碾碎了的壓力。
死侍群仍舊不愿意離開,只是張開嘴發出更加尖細的嬰兒哭泣聲,宛如百鬼夜行。
源稚生忽然發現,已經快完全沉沒的三笠號忽然猛烈地顫動了起來,它已經傾斜的船身被一股力量強行扶正了,甲板上漫延的海水褪去,三笠號也不再下沉。
路明非站了起來,用公主抱的姿勢把繪梨衣抱在了懷中。
繪梨衣眼睛短暫活躍了一下就沉沉閉上了,梆子聲帶來的虛弱和言靈被打斷的后遺癥讓她再也無法維持清醒,在路明非的懷里沉沉睡去。
路明非抱著繪梨衣一點點向著海岸上走去,他每走一步,身后的甲板就被撕裂,刀劍、沖鋒槍、火箭筒…
各種武器都從撕裂的甲板中飛出,懸浮在了路明非的周圍,不斷盤旋,宛如臣子拱衛著它們至高無上的君王。
言靈·白帝!
獲得這個言靈以來,路明非從來沒有把他運用到如此地步。
死侍們在三笠號的甲板上的不斷嘶吼,控制它們的人讓它們要撕裂這個人類,但是從血統深處發散出的恐懼卻又讓它們不敢上前。
路明非沒有去管周圍的死侍,他只是低著頭看著他懷中睡過去了的繪梨衣。
“之前都給你說過了,這里交給我。”
熟睡中的繪梨衣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似乎是聽見了路明非的責備。
數百把沖鋒槍一同打開了保險,以及更多的刀劍調整了自己的姿態,用最鋒利的刃口對準了下方嬰兒哭泣般的死侍,就像是宏大的交響樂奏響了它序章。
死侍群忽然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瘋狂地朝著遠離路明非的方向逃竄,然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萬劍齊落,槍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