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仙帝?”秦宇的關注點又是不同,他不懂什么大羅仙。
至于女帝,他一點都不奇怪。真界并無男尊女卑之說,當閥主軍主的女修多的是。
只是,這崔懿是以皇后的身份稱帝,奪取了夫家的天下,這才是問題所在。
倘若她不是皇后,而是皇女,甚至皇侄女,那就不同了。
姜藥解釋道:“古代的地仙大圓滿,壽元盡了會羽化寂滅,肉身魂魄消散,被稱為化身大道。其中生前地位最高的,貢獻極大的,被追尊為大羅仙。。”
秦宇釋然道:“原來,大羅仙是一個尊號。仲達,你懂得可真是不少。”
他原本以為自己很淵博,神洲少年一代鮮有超過自己者,誰知姜藥竟然比他知道的還多。
姜藥笑道:“也是一個人告訴我才知道。”
姜藥不再關心這位女帝的生平,他關心的只有虞嫃。
“虞嫃!”姜藥看著陰暗幽深的大殿,忍不住呼喊起來。否則的話,神識喪失之下,這么大的地方,還真不好找。
“虞嫃…”姜藥的回音裊裊傳來,使得整個地宮都顯得更加陰森,寂靜。
可是,哪里有虞嫃的回應?
秦宇搖頭:“嫃辣子一定是通過另一個出口離開了。火元珠一定被她拿走了,你還如此關心她,真是虞閥的好女婿啊。”
他指指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寒玉臺,語氣十分肯定的說道:“那個寒玉臺,絕對就是之前的寒心之井,之前,那里是最寒冷的。”
“火元珠,之前應該就是封存在寒玉臺。此物是女帝的,她的衣冠遺物,一定就在火元珠的存儲空間中。”
姜藥道:“秦兄的意思是,火元珠就是女帝的棺槨?”
火元珠和木元珠一樣,也自帶一個生命空間。既然是空間,就能作為棺槨使用。
秦宇點頭:“你不是說,地仙大圓滿壽終正寢之后,會羽化么?既然羽化,那就沒有尸體,只剩下衣冠遺物。”
“火元珠中的空間,正好可以隱藏她的衣冠遺物。”
“這個皇陵,在古代應該都很隱蔽,若不是滄海桑田,天下巨變,還真難以找到,找到也進不來。”
“最頂級的指環,也難以長期存儲火元珠。能長期封存火元珠的,要么是水元珠,要么是寒域。”
秦宇的確是少年當中最聰明的人之一,他的猜測,姜藥竟然挑不出一絲漏洞。
兩人走向寒玉臺,更是感覺寒意刺骨。這還是寒心已經改變方向,若非如此,兩人此時已經凍成碎片。
寒玉臺其實就是女帝衣冠冢棺槨所在。至于棺槨,應該就是火元珠。用火元珠當棺槨,這手筆也夠大的。
好不容易站在華美古老的寒玉臺上,姜藥往里面一看,果然看見最中心的寒冰花瓣中,有一個花心所在。
而這個花心,已經空空如也。
一點指環法寶的碎粉末,還散步在寒冰花瓣上。
很明顯,這個花瓣中心,之前放著一個指環,指環中是火元珠。
指環毀壞后,火元珠暴露出來,又被寒域封印了多少萬年。
可是時間太久,寒域也難以封印火元珠的氣息了。這才泄露氣息,顯化火鳳凰在沙漠上空。
于是,很多強者冒險前來,紛紛隕落在沙漠。
只有一個少女,順利找到了這里,取走了這寒冰花瓣中的火元珠,然后離開了。
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如此了。
姜藥看著空空如也的花瓣,環顧空空如也的地宮,忍不住露出苦笑。
原本以為,虞嫃是被困在了皇陵地宮,這才想方設法的進來找她。誰知道,她竟是取了火元珠,早就離開了。
根本不在這里。
兩人看了看,終于找到了幾塊寒冰玉,起碼有了抵御酷熱之物,不算白來一趟了。
秦宇嘆息道:“我真是不該來找火元珠。這么多人進來尋找火元珠,結果因為各種危險隕落了,唯獨便宜了嫃辣子,她得了好處,我們…”
秦宇說到這里,忽然露出驚怒之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姜藥覺得秦宇想起了什么。
“是嫃辣子。”秦宇神色陰沉的說道,“放出火元珠消息的人,一定就是嫃辣子!我真是太笨了,之前竟然沒想到放出風聲的就是她!”
姜藥皺眉道:“秦兄何出此言?虞嫃為何要故意放出火元珠的風聲?你可不要胡亂猜測。”
“我胡亂猜測?”秦宇冷笑,“無間沙漠深處有很多危險,你進來才幾天,就遇到了沙鬼。若非你有手槍,我們已經被沙鬼吃了。”
“可是這里的危險何止沙鬼?還有噬血腸蟲、陰煞鬼蜥、沙火狼等邪物,這些邪物久居沙漠,已經習慣了規則,極其兇險。”
“很多人還來不及餓死渴死,就被這些邪物干掉了…”
姜藥明白了,“秦兄的意思是說,虞嫃故意放出火元珠的消息,吸引大批修士來尋找,以此來吸引禁法之地的邪物鬼怪,方便她來此取走火元珠?
秦宇點頭,咬牙道:“我肯定必是如此。嫃辣子陰險狠毒,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大批修士被她騙進來,吸引了很多危險,她就更安全了。”
“她有地圖,可別人沒有。大家一窩蜂的進來,就是幫她擋住各種危險,不知不覺的被她利用了。”
“唉,可惜這么多人死在禁法之地,都死得稀里糊涂。不值啊。”
秦宇說到這里,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姜藥搖頭:“她不會騙我,不會讓我進來送死。這一點,我確定。”
秦宇問:“她讓你進來了?”
姜藥一愣,“沒有。恰恰相反,她再三強調,讓我不要進來,說太危險。”
秦宇冷笑:“這不就對了?她可沒讓你進來,是你自己非要進來找她。所以,她倒是沒有騙你。”
“哼,等我出去,我就公開真相,說這一切都是嫃辣子的圈套。看她以后怎么立足。”
姜藥肅然道:“秦兄,這只是你的猜測,不過一面之詞。你可不要亂說,有損她的名聲。”
秦宇苦笑著點頭,“好吧,我答應你,可以不說。但是你也別指望,我會對嫃辣子有什么好感。”
“不過,嫃辣子這次很可能得到了曌天仙帝的傳承,又得到了火元珠,必定聲勢更大,神洲已經很難有人壓住她了。”
“當然,說不定她沒能成功出去,隕落在這里也有可能。”
姜藥臉色難看,不再和秦宇背后議論虞嫃,而是去其他地方尋找。
一個殿宇一個殿宇的尋找,沒有發現虞嫃,卻發現了一具女尸。
姜藥在看到那具女尸時,汗毛直豎,整個心都差點跳出胸腔。
誰?!
秦宇快步走上前,驚訝的說道:“是婳璣!”
婳璣?那不是符道神宮的道子么?神洲人字 榜之前排名前三的強者。
她不到百歲,不但是符仙,還是武仙,資質和實力都很強大。而且,婳璣也是神洲有名的狠人,曾經剝人皮制符,引起議論。
她的師尊姽婳道主,不但是符道大圣,還是武圣。
姜藥頓時松了口氣,不是虞嫃。
秦宇蹲下來,檢查婳璣的尸體。
婳璣也是個美人,可此時臉色慘白,帶著一種不甘和絕望。
她的脖子上,是一條勒痕。
秦宇摸著婳璣脖子上的勒痕,半響說道:
“她是被勒死。勒死她的事物,應該是一根長鞭。”秦宇抬起一雙清冷的眸子,意思不言自明。
“她的手中,有一支藍色玉簪。這支玉簪不是她自己的,一定是兇手的。嗯,當時她被人勒住脖子,掙扎中拔下兇手頭上的玉簪,想要捅刺兇手。”
秦宇舉起玉簪,那玉簪的尖端,已經斷了。
“可惜,她雖然刺中了兇手,可是兇手的準備太充分,竟然穿了軟甲。玉簪沒有刺進去,尖反而斷了。”
“就這樣,她一直被活活勒死。嗯,她最少被勒了一個時辰才斷氣。”
秦宇說到這里,冷笑道:“仲達,你倒是說說看,是誰殺了大名鼎鼎的符宮道子婳璣仙子?婳璣可不是一般人。”
姜藥漠然道:“你不就是想說,她是虞嫃殺的么?虞嫃殺人為何這么笨?為何要勒住婳璣脖子一個多時辰?她不累么?”
秦宇拍拍手站起來,“那是因為,婳璣不能流血。”
“為何不能流血?”姜藥不解。他不了解婳璣。
秦宇說道:“婳璣不光是符宮道子,也是道主姽婳的女兒,擁有極高的符道天賦。她們自己的血就是畫符的頂級顏料,很是特殊。”
“禁法之地,法力和法寶無法使用,婳璣就算被殺,體內的魂影珠也不會被激發,姽婳道主也就不知道是誰殺了自己的女兒。”
“可一旦流血就不同了。婳璣的血氣會沾染到兇手,姽婳道主立刻就會通過女兒的血氣,感應到兇手的氣息。”
姜藥沒有懷疑秦宇的話:“所以,殺了婳璣的神秘人,一定知道這一點,不敢讓死者流血,才選擇活活勒死。”
秦宇冷笑:“什么叫殺了婳璣的神秘人?那就是虞嫃!你還不愿承認么?”
“不過,婳璣也不是什么善類,手段比虞嫃更狠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虞嫃干掉婳璣,無非是棋高一著罷了。
姜藥心中暗道:別人都不是好東西,你秦宇就是好餅?是好東西?
少年摸摸袖子中的毒蛇,也蹲下來看著婳璣的尸體,沉吟道:“婳璣為何回來?看樣子,她是和虞嫃一起來的?”
難道,婳璣和虞嫃是一起來的,兩人是同行?
只不過,虞嫃進來時,故意靠著墻壁走,留下了腳印。而婳璣是走在墓道中間,腳印很快就被沙鬼弄亂了?
秦宇想了想:“我明白了。婳璣一定是上了嫃辣子的當。”
“虞嫃對這皇陵,一定之前就有所了解。可能是誰告訴的她,可能是她無意發現了古籍記載。”
“她知道,火元珠在禁法之地很難被收走,也沒有辦法存儲。那么,就算她得到火元珠,也無法屏蔽火元珠的氣息外泄,怎么保密?”
“怎么辦?那就必須借助一種寶物。這寶物就是符道神宮的符魂袋。”
姜藥再次皺眉:“我知道符魂袋,那是唯一不需要神識法力,用意念就可以打開的儲物法寶。”
秦宇點頭:“不錯。真界的儲物法寶很多,可都需要神識才能打開。唯獨這符魂袋,不但是高級儲物法寶,而且不需要神識就可以使用。”
“虞嫃可能是設了一個圈套,讓婳璣無意中得到皇陵的具體位置和進入之法,婳璣哪里能忍受火元珠的誘惑?她一定會帶著符魂袋,來到這里取火元珠。”
“所以,虞嫃不是和她一起來的。虞嫃應該是——”
秦宇指指附近一個配殿,“嫃辣子應該是先來一步,預先藏在這個配殿,守株待兔,很可能她當時就躲在柱子后面…”
姜藥聽得心中發毛,很不舒服。
卻聽秦宇繼續說道:“不久之后,婳璣果然中計前來,她看見了火元珠,很是驚喜,立刻就用符魂袋收取了火元珠。”
“可她剛剛收了火元珠,正在高興呢,卻被躲在暗處的嫃辣子突然襲擊,用鞭子纏住了她的脖子,兩人廝打起來…”
“最后,虞嫃足足勒了她一個多時辰,活生生勒死了她。之后,嫃辣子就拿走了她裝了火元珠的符魂袋離開。”
此時此刻,姜藥感覺秦宇像個老練的偵探,只憑借一點蛛絲馬跡的線索,就生動的推測出一個故事。
“不對。”姜藥搖頭,“那虞嫃為何要故意靠著墻壁走,留下一行清晰的腳印,讓人故意懷疑她呢?”
“還有,既然她設下了圈套,蓄意引婳璣為自己做嫁,為何還用鞭子勒死婳璣?她難道不會事先準備一根繩子?換一雙更大的靴子?何必留下線索?”
秦宇道:“因為,那雙腳印,不是進來的,而是出去的腳印。”
姜藥一愣,“她是倒退著出來的?還是扶著墻壁,說明當時受了傷,才扶著墻壁?”
秦宇點頭:“不錯。之前我檢查那行腳印時,就發現有點問題,總覺得有點怪異,還以為虞嫃故意如此。”
“現在我才明白,之所以感覺怪異,是因為那是虞嫃倒退著從里面往外走的腳印,不是正常往前走的腳印。”
“只是我當時完全想不到她會倒退著往外走。”
“之所以左邊的腳印深,不是她左手拎著重物,而是她受傷了,用手扶著墻壁,造成一個腳印深一個腳印淺。”
“腳印之所以清晰,是因為她扶著墻壁,沒有走在墓道中間。”
姜藥嘆息道:“應該是了。想不到,腳印不是她故意留下的,而是當時的情勢所逼。”
“這么說,鞭子也不算漏洞了。她殺了婳璣之后,一定打算埋在沙中的。埋在沙中很快就變成干尸,就沒人發現鞭子的勒痕,也就無法懷疑她。”
“可是,她當時殺了婳璣之后,還來不及將尸體掩埋毀滅痕跡,就遇到危險受傷,無法再掩埋婳璣,只能倒退著離開。”
秦宇聽了點頭道:“仲達果然聰明,就是如此。所以你看,腳印和鞭痕其實都不是漏洞,只是她當時沒辦法,來不及處理而已。”
秦宇說到這里,忽然臉色變了。
“什么危險,使得嫃辣子來不及掩埋尸體,還逼她扶著墻壁倒退而出?這危險,是不是還在這個地宮?之前那聲嘆息是誰…”
他剛說到這里,忽然姜藥喝道:“小心后面!”
秦宇回頭一看,嚇了一大跳,心都差點炸了。
不知何時,婳璣竟然站了起來。
這之前大名鼎鼎的婳璣仙子,早就是死人,如今忽然站起來,就是秦宇也渾身發毛。
婳璣勾著脖子,目光仍然帶著怨恨和絕望,披著頭發,向著秦宇抓來。
秦宇完全想不到,婳璣會突然尸變。
修士當然不怕尸變,可問題是,現在他是“凡人”。
猝不及防之下,秦宇手中的白骨拐杖一推,就被婳璣的手抓住了。
婳璣的僵尸力氣驚人,她的手一捏,就聽到“咔嚓”一聲,捏碎了白骨拐杖。
很明顯,要是不用手槍,姜藥和秦宇加起來也不是婳璣僵尸的對手。
但是,婳璣的速度并不快,她沒有抓到秦宇,就再次搖搖晃晃的逼過來,秦宇腿腳靈便,立刻拉開了距離。
“快走!”姜藥沒有開槍轟殺婳璣,因為怕尸體流出血液,讓姽婳道主懷疑自己是兇手。
兩人的速度比婳璣的速度快,在她雙手箕張的撲上來之前,就鉆入墓道中的沙子。
婳璣的尸體沒有鉆入沙子追擊,她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再次回到被勒死的地方,原地躺了下去。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到她的尸體,一定會過去看,然后就…
姜藥和秦宇十分狼狽的從充滿沙子的墓道中爬出去,都是累的氣喘吁吁。
好在兩人身上都有了寒冰玉,狠毒的酷熱,再也無法折磨他們了。
“好險啊,差一點就被婳璣捏碎腦袋吃了,我肯定,她的尸體會吃人。”秦宇心有余悸的說道。
“可惜婳璣也是一代強人,竟然死在這里,還因為怨念難消,變成了尸煞。想不到,之前我們聽到的嘆息聲,就是婳璣發出的。”
姜藥點頭:“虞嫃剛殺了婳璣,婳璣就立刻變成了尸煞,這肯定和地宮中的大陰風水格有關。”
秦宇冷笑道:“嫃辣子一定想不到,婳璣剛死就尸變了,她當時猝不及防之下,一定被婳璣的尸體捏傷了腿。”
“她的腿被捏傷,跑不快,只能扶著墻壁。又怕婳璣在背后攻擊,只能倒退著抵御婳璣,一邊后撤。”
“幸好,婳璣死在地宮,不能離開地宮,追出墓道就無法繼續追。于是,嫃辣子就一步一步的退出來,得以逃脫。”
姜藥苦笑道:“不錯,應該就是事情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