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古朝皇帝的陵墓?”秦宇從姜藥身后閃出,往里面一看,也怔了一下。
“也對,傳說此地是古朝的京畿,被稱為什么關中,有那皇陵也不奇怪啊。想不到被一群沙鬼占據,變成了鬼窟。”
秦宇顯然也很淵博,對古史不是一無所知。起碼他知道,什么是皇陵。
姜藥看看左右通道上的壁畫,十分篤定的說道:“沒錯了,這就是一座皇陵。那群沙鬼之所以能生存,就是因為占據了皇陵。。”
他指指腳下:“這是個陰穴,乃是寒心所在。按理說,不應該作為皇陵,可偏偏成為了皇陵,有點古怪啊。”
這個墓穴規格宏大,可墓穴的陰冷森寒,卻有違皇陵的要求。
皇陵固然是墳墓,可和一般墓葬又截然不同,需要“飛龍在天”,陽氣充沛。
兩人正說到這里,忽然聽到鬼窟深處,傳來一種古怪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幽幽嘆息一般。
聽到這似乎是嘆息的聲音,兩人不禁有點心中發毛。
秦宇道:“這里和外面相比,簡直不要太舒爽,清涼無汗啊,都舍不得出去了。”
姜藥忽然蹲下來,在墓道邊上的沙土上,發現了一行腳印。
“秦兄,你看看這行腳印。”
秦宇蹲下來仔細瞅了瞅,口中緩緩說道:
“高門貴女才能穿得起的碧心玉縷屐,年紀大概十六七,身材勻稱,習慣左手拿東西,步態優美,自信,對此地似乎不陌生。”
“她是好幾個月前進入皇陵的,沒有出去過,或者沒有原路返回。另外,她可能是故意留下這行腳印。”
他分析完,仰頭看著姜藥,“我就能看出這些,仲達還看出什么?”
姜藥點點頭:“秦兄分析的絲絲入扣,點滴不漏。我沒有補充了。”
從腳印分析,這行腳印的主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腳印不深不淺,說明身材不肥不瘦。左邊腳印略深,說明習慣用左手或者左肩攜帶東西。
步態優美,是指左右腳印排成一條線,說明走的是貓步。
至于說自信,是因為這腳印幾乎沒有原地停頓,踟躕不前,而是不疾不徐的進入皇陵之中,顯得智珠在握。
這也可能是因為,她對這皇陵并不陌生。
綜上,秦宇的分析可謂十分精當,也沒有遺漏。
秦宇道:“若我猜測的不錯,這應該就是嫃辣子的腳印。她沿著最里側走,應該是故意留下清晰的腳印,讓腳印不被破壞,讓尋找她的人看見。”
“還有一點需要說明。我們是無意中找到這里,而她,應該是知道這里,或者是直接來到這里。”
“但是——她這么久不出來,會不會…”
姜藥看向皇陵深處,心中忍不住又是激動又是擔憂:“她應該不會有事,我相信她。”
他也認為是虞嫃。因為虞嫃的確習慣用左手拿東西。
秦宇搖搖頭,對姜藥的話不置可否。
他巴不得虞嫃倒霉。他關心的是,這皇陵中有沒有發現。
可是,倘若虞嫃都死在里面,他和姜藥進去,又能有個好?
“走吧,我們進去。虞嫃一個人都敢進去,我們兩個人怕什么。”姜藥手持雙槍往里面走。
兩人越走越深,剛開始還覺得陰涼,暗叫舒爽,可很快就感到寒意逼人,瑟瑟發抖。
“這皇陵深處,怎么這么冷?不會真是個寒心吧?”秦宇忍不住說道。
姜藥皺眉:“應該就是個寒心了。這是個大陰的皇陵,埋葬的到底是誰?難道…”
姜藥忽然停下了腳步,“秦兄,你幫我回憶回憶,外面除了這個皇陵所在的大沙丘,還有沒有其他大沙丘?”
秦宇搖頭道:“沒有。肉眼所及之處,我記得只有這一座大沙丘,周圍很平坦。”
姜藥沉吟道:“這就奇怪了。我肯定這里是一個皇陵。可是皇陵有很多陪葬墓,或者是一整個陵區,很少有孤零零只有一個皇陵的。”
秦宇目光閃爍,露出敬佩之色道:“仲達知道的還真不少,真是年少淵博。不過,你為何如此肯定,此地是個皇陵?”
姜藥道:“我曾經在古籍中見過,所以肯定。”
秦宇卻是說道:“我僅僅知道皇陵的存在,根本不知道皇陵什么樣。但我知道,此地不應該葬人。”
“我對墓修一系也有了解。依我看,這里與其說是埋葬貴人,還不如說是關著什么東西,比如說…”
“火元珠!”姜藥脫口說道,“這個皇陵很有可能是個假象,只是為了隱藏火元珠。”
秦宇點頭:“很有可能。任何高級的指環,都不能長久的儲備火元珠。而這個具有大地寒心的墓穴,卻能!”
“應該沒錯了。虞嫃來此,就是尋找火元珠的。這里如此寒冷,說明火元珠可能被取走了。”
此時此刻,秦宇已經凍得直打寒戰,姜藥也開始哆嗦。
可是,還沒有進入皇陵最深處。
“不行了。”秦宇停了下來,“如果進去的人真是虞嫃,那么她肯定帶了保暖之物,她的左手…”
“她的左手之物不輕,肯定就是靈貂真裘之類的御寒寶物。她穿的暖暖的進入,我們卻要凍死。”
秦宇對虞嫃很有怨念。
兩人又走了一里深,姜藥的頭發都結了冰霜,秦宇更是凍得邁不開腿。
姜藥也忍受不住了,這里最少是零下一百幾十度,再繼續走,他會被凍死。
虞嫃不會,凍死在里面了吧?
想到這里,姜藥就感到心都被凍住了。
“仲…達,不要…要再走了,太冷!”秦宇在身后說道。
他說完這句話,就艱難的轉過身,原路返回。
姜藥也凍得夠嗆,只能先跟著出去。
一出了墓道,返回到地面,秦宇忍不住張開雙臂,擁抱炙熱的滾滾風沙,笑道:“暖和!暖和!”
姜藥也很舒適的吸吸鼻子,暖和啊,舒服。
剛才那會兒,真是凍得夠嗆。若是真正的凡人,都凍成幾塊了。
兩人“曬了會太陽”,身上的寒意迅速被風沙驅走,很快就又感到苦不堪言的酷熱。
好熱!
兩人又鉆到鬼窟,在墓道淺處待著,沒有深入。這里不冷不熱,最是舒爽不過。
身子舒坦了,兩人的腦子也清醒下來,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我知道,仲達本來就為了尋找嫃辣子,你是一定要進去的。我也不勸你。”秦宇盤坐在地上,在地上寫寫畫畫。
“但,這皇陵深處的極寒,不是修為被禁的我們能承受的。若是非要下去,只有一個法子。”
姜藥道:“愿聞其詳。”
秦宇沉吟著說道:“只有想法子,在墓道的要隘之頂,造成足夠破壞,讓沙子流入,影響這個寒心。”
“這個皇陵的禁制肯定早就松弛甚至廢弛,破壞起來并不太難,只要使用你的手槍。你那手槍威力很大,多射幾次,差不多能行。”
姜藥訝然道:“這個法子能行?”
他第一時間認為秦宇是坑自己,消耗手槍子彈。
“應該可行。”秦宇點頭,“我當年為了完成圣人的任務,沒少組織人手發掘各種古墓遺址,遇見過寒心…”
“你或許不太清楚,寒心的寒力,原本是天然寒域的陣心。寒心往往是被人鎖定方向利用的,一旦格局變化,寒心的方向就變了。”
寒心,就是天然寒陣的陣心?還有方向?
姜藥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對于真界的了解,他還是比不上秦宇。
秦宇繼續說道:“按照我們的推測,假若這個寒心是利用來封存火元珠,那么火元珠被取走后,寒域沒了抗衡,必定寒力大放。”
“可也正因為如此…”
姜藥明白了,“正因為如此,所以這個皇陵的內部構造,已經被這失去火元珠制衡的寒域凍壞,變得很脆弱了?”
秦宇笑道:“不錯,你很聰明。沒了火元珠,如此恐怖的寒域,陣法松弛的皇陵再堅固,又能堅持多久?”
“依我看,這皇陵雖然夠深,卻是千瘡百孔,岌岌可危。只要從墓道打通一個頂到地面,沙子灌入,寒心的格局發生變化,方向就變了。”
“寒心的方向,是寒域最強的所在。只有方向變了,我們才能深入墓道。”
姜藥覺得很有道理,他決定試一試。
秦宇很是期待的說道:“還有,我不關心虞嫃,但我知道寒心地帶,往往會生出太寒冰,只要拿一塊,我們就完全不怕熱了。”
他如此積極的出主意,當然還是為了得到抵擋炎熱的陰寒之物。
“好,我們再進去一次。”姜藥說道,“不過,虞嫃要是真在里面,會不會皇陵一塌,她…”
秦宇笑道:“你真是關心則亂,嫃辣子顯然是有備而來,她這種人精,應該早就得到火元珠,從另一個出口走了。”
“你擔心她這種人,真是純屬多余。哎,你還是實誠人啊。”
姜藥臉色有點難看,他也不和秦宇多說,就再次往下走。
走了一里多,眼見凍得實在受不了,這才停了下來。
“這里可以了,這個地方的墓道角度,也夠傾斜。”秦宇說道。
姜藥停下來,取出一只手槍,對著頂部,突然連發幾槍。
“砰砰砰!”
姜藥開槍后的下一刻,就拼命的往回跑。秦宇則是在姜藥開槍前,就已經連滾帶爬的往上跑了。
“轟轟轟…”姜藥剛剛險而又險的跑開,巨大的石頭就從墓道穹頂落下。
這華夏五維研究所的藍色子彈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生產的,威力實在太大了,一槍之威,簡直就是一枚重型炸彈。
而且,這小子彈還有融化巖石和金屬的威力,一槍下去,就是鐵石都會出現一個大洞。
三槍下去,看上去堅固的墓道穹頂,頓時被轟開一個圓桌大的洞口,沙石滾滾而下,泥龍一般倒灌而入。
本來,就算這槍威力奇大,也不可能轟開墓道穹頂。
可是真如秦宇所言,這個皇陵太過久遠,墓道陣法松弛之后,火元珠又被取走,沒有力量抵御寒域的侵襲,已經被凍的很脆弱。
這才有機會轟開。
姜藥拼命的沖出墓道,回頭一看,只見無數的沙子滾滾而下,不要錢的一瀉千里,流入幽深的皇陵地宮。
沙漠中的沙子又圓又輕,平地上尚且流動不已,何況往下面的空穴?
姜藥變色道:“虞嫃不會被沙子…”
秦宇拍手大笑道:“流沙直下,這寒心方向必變。你放心,嫃辣子就算還在里面,也不會有事。就算海量沙子灌入,地宮那么復雜,沙子不可能流入宮心。”
姜藥苦笑道:“沙子很快就要充塞墓道,我們要進入就難了。”
秦宇很有經驗,他指指沙子下陷的漩渦道:“等到沙子無法再快速流動,這洞口就能下去。我們一跳下去,沙子一定再次加速,將我們沖入地宮。”
姜藥點頭道:“這倒是個法子,就是要在沙子中長久憋氣。不然,非悶死不可。”
秦宇道:“我們雖然修為被封,可唯獨不怕憋氣,就是憋上一個時辰,那也不難。”
姜藥也放心下來:“一個時辰,足夠了。”
但是,秦宇很快又想到一個問題:“之前,我們好像聽到深處有人嘆息,只怕下面有古怪。”
姜藥很堅定的說道:“不管有什么古怪,我都要下去看看,萬一虞嫃真的困在里面呢?”
果然,足足半個時辰之后,沙子的流動緩慢下來,陷沙口快要不流動了。
“現在就是機會。”秦宇說道。
姜藥再也沒有任何猶豫,全力沖向那個快要靜止的漩渦。
秦宇也跟著沖刺。
姜藥快到漩渦時,身子猛的一躍,拔沙而起,跳下漩渦。
本來快要靜止的漩渦,突然受到一個人的沖擊,立刻猶如雪崩一般,再次轟然的滾滾而下。
姜藥頓時被沙流裹住,再也看不到人影。
接著,秦宇的身子也沒入沙流。
“訇訇…”
兩人一前一后,被滾燙的沙子挾裹著直入地宮,只覺得周圍一片黑暗,足足半刻鐘后,這才不動了。
這里的沙子不再流動,而是堵住了。海量的沙子雖然侵入地宮,改變了寒心的方向格局,但仍然沒能淹沒構造復雜的地宮。
兩人感到周圍的沙子已經不再滾燙,甚至變得很涼了。
姜藥判斷著方向,在沙子里往前刨,足足刨了一里,花費了半個時辰,才終于鉆出沙子。
一陣陰寒之極的氣息撲面而來,姜藥頓時打了個哆嗦。
好冷!
若不是沙子沖入,寒心改變,他此時站在這里,應該已經凍死了吧?
而現在,這里的寒冷雖然也有零下一百幾十度,可姜藥已經能承受,只是感覺很冷而已。要是再低一百度,那他就算是煉體強者,也無法生存。
而寒心中的溫度,肯定是絕對零度。
“好冷!”身后一個聲音傳來,秦宇也喘息著鉆出沙子。
“難怪沙子不再往前,原來有一道拐彎。”秦宇說道,“好在寒域的格局被沙流改變了,我們能忍受。”
秦宇凍得哆哆嗦嗦。
兩人的頭發很快就結了霜。
直到此時,姜藥才有暇打量這個恢弘的地宮。
幽幽渺渺,影影綽綽,不知道有多大,但見巨殿高宇,大柱森森,莊嚴肅穆,神秘高深。
但見巨大的圓柱之上,雕刻著一只只飛天翱翔的華美鳳凰,在九彩云紋中口吐火焰。
壁畫之上,也有很多鳳凰,可唯獨見不到一條龍。
姜藥頓時有點疑惑。
如此高規格的格局,那必是帝陵無疑,可為何都是鳳凰,卻沒有龍?
在遠古時代,神龍和神鳳等級一樣,都是最高貴的生靈,并沒有龍比鳳凰更尊貴的說法。
但是,演變到后世,代表皇權的,卻是龍。
既然這完全就是帝陵的規格,為何不見龍?為何是一處寒心所在的大陰之地?
這里是當年的隋唐長安附近,皇陵肯定不少,但這樣的皇陵,有點奇怪。
難道…這里埋葬的墓主人,是女子?
女帝?
姜藥立刻明白了。
如果墓主人是個女帝,那就一切都說的通!
只是,之前的固定思維束縛了他而已。
果然,當姜藥漫步在巨大地宮的壁畫之下時,終于憑著地宮中僅存的長明燈光,看清了壁畫上的具體內容。
一個高貴無比的美麗女子,身穿九彩霓裳,頭戴十二旈冠冕,端坐在云霞之上,周圍是一群群仙人般的侍從,下面是一隊隊俯首稱臣的異族。
還有這女子乘坐著神鳥車輦,飛馳在九天星空,周圍是星辰明月。
還有這女子祭出滔天火焰,焚燒無邊大海中的鬼怪…
很明顯,這個女子地位極高,修為極高,應該就是一位女帝了。
“仲達,你過來看這!”秦宇忽然在另一處喊道。
姜藥過去一看,卻是一塊墓銘。
上面赫然寫的是:“大唐曌天皇后陛下…崔懿,道徽八十五年為后…道明九年稱帝,改國號大周…道鳳五二三六年,恢復大唐國號,去帝號,退位修煉…”
“道生十二年,崩于太安天宮,化身大道,衣冠冢葬于坤陵,追尊曌天明德大羅仙帝…”
姜藥越看越覺得詭異,心道:“這崔懿不就是仙界版的武后么?經歷太像了。”
都是以皇后身份稱帝,都改國號為周,都退位恢復李唐國號。死后一個被追尊為則天大圣皇帝,一個被追尊為曌天大羅仙帝。
墓志銘很簡單,其實就是大概的生平,雖然最終也承認了崔懿的帝位,可對于這位曌天仙帝的功績,卻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