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年,還是小鎮,還是同樣的地方,來的只有已經十一歲的樹根,他已經長得像個大人,十年來的東奔西走,沉淀到他的心底。
他學習了部分茅山術,沒有入門符箓一脈,選擇修了林九那一脈的趕尸傳承,還兼修了念力,從陳戎這里知曉了進化為未知種族的方法,八年時間,足夠讓他從一個孩子變成一個小大人了。
在這個時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普通人都不如他聰慧。
“你是誰?”高雄已經認不出他,盤坐在地上,等著陳戎的到來。
“高雄叔叔,他不會來了。”樹根道。
“那他”高雄一時失言,也意識到對方沒有再陪自己玩得意思了,“他放你離開了?”
樹根平靜地說道:“徐叔叔他給我一年時間處理自己的事情,然后就要隨他上京。”
“上京!”高雄面露恐懼,這十年來陳戎的名聲已經足以讓小兒止哭,人屠的名聲徹底發酵,在交通如此不便利的古代,人屠的名聲全天下人都知曉,可見其殺戮之盛。
“樹根,你一定不會和他一起上京的,是吧,我們可以一起逃出中原,我們”高雄緊緊的抓住樹根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說著,對于他來說,全家死光、被主公禍害、無意間親手殺死一個嬰兒…曾經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他失去活下去的欲望,要不是樹根當時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僅存的良知讓他帶著樹根來到這個小鎮隱居,恐怕他早就揮刀自盡了。
電影里其實到最后他就是選擇了死亡,迎接死亡的那片刻反而是他后半生中最為安寧日子,如今樹根八年前被陳戎帶走,卻也給渾渾噩噩的他注入了新的動力,救出樹根成了他的執念。
也就是因為執念他才活的像個人,可陳戎的壓力太大了,他拼了命的努力,無盡的折磨,每當半夜驚醒,渾身上下肌肉的刺痛都在提醒著他,他連和對方交手的勇氣都已經沒有了。
樹根一掌將高雄打暈,他當然知道高雄的心態,這也是陳戎曾經和他一起剖析過的事情,可救命之恩、養育之恩這是一輩子都無法報答的,哪怕有再多的私心,高雄對他的不離不棄,為了他能夠向著陳戎這樣高不可攀的對手揮刀,那都是情啊。
“我怎么能不去呢,這也是我所期待的啊。”樹根輕聲對著昏迷的高雄說著,他固然成熟,卻也沒什么朋友,性格偏向內斂,八年的成長讓他和同齡人乃至年齡更大的人都沒有什么話語權,那些人太愚昧了。
陳戎早就將計劃告訴他了,利用蝙蝠法師和肅親王的關系,讓他登基成為皇帝。
有人屠的武力值保證,樹根心中的野望如同野草般瘋狂滋生,原本他學習只不過是被陳戎所逼迫,可自從開了眼界后,他有太多想做的事情束手束腳,也見識了太多權勢的美好,與窮困的糟糕,太早認識到這些。
有得必有失,獲得了那么多,卻也讓樹根沒有體會童年的美好,就一步跨入成人的黑暗,固然以他被陳戎這么多年調教來的本事,在江湖上一樣會活得很好,可成為皇帝,權傾天下,擁有一切,改變這個世界,這是他完全不能抗拒的。
口中向陳戎保證著一定會聽從他的安排,去體會庶民疾苦,去改變天下的腐敗黑暗,去改變辮子和留發的矛盾,去…
可樹根心中卻完全沒有實感,時代的局限性讓他沒辦法去理解陳戎,正如不曾見過光明,又怎么能想象得到光明究竟是什么樣子呢?
在樹根抱著高雄離開后,遠處的一塊石頭裂開,奇門和遁甲爬出來。
“人屠要進京了,看來真的是出問題了啊。”奇門面色凝重道。
遁甲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就算出問題,你這老不死的難道還想進京去螳臂當車?”
“開什么玩笑,剛找到兩個合適的徒弟,我還不想讓奇門遁甲門斷了傳承啊。”奇門望著樹根,一時不慎,薅斷了自己一根胡子,疼的呲牙咧嘴。
“那小子,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孩子了,他這樣的面相,非富即貴,看來人屠所謀不小啊。”
“多好的一個孩子。”遁甲嘆道,“可惜都被毀了。”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奇門搖晃著腦袋說道。
“好了,人屠果然有大動作,我們這幾天就帶著那兩個小丫頭離開中原吧。”
“就是可惜了四年后的五雷天師會,唉!”
“老太婆我就是沒這個命啊…”
京城,肅親王府。
近來,肅親王的身體不太好,康熙的身體更差,小小年紀就已經臥病在床,蝙蝠法師幾次朝見,都能看出他已經命不久矣,原本他應該最起碼還有三五年的壽命,可惜那個人屠三番五次的鬧事,攪得滿清天下不寧…
巧的是,滿清的皇室大多都被康熙送出京城,只有肅親王還留在這里,如果…
蝙蝠法師閉目收斂了一下眼中的野心,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書房門口響起。
“蝙蝠法師,別來無恙。”
他渾身一震,轉頭死死的盯著眼前戴著斗笠領著一個少年的男人,“人屠陳戎,你竟然敢跑到京城來!”
“怎么,大名鼎鼎的蝙蝠法師想要拿我的人頭去換賞金嗎?”陳戎摘下斗笠露出笑容。
“你來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蝙蝠法師手中扣住幾根飛鏢,旋即松開手,時至今日,他依然沒有任何把握戰勝對方,哪怕是已經有把握爭奪五雷天師令的他也不行。
“聊聊關于如何讓我們的小貝勒爺當然皇帝如何?”陳戎露出了輕松的笑容,松開手,任由那塊肅親王世子的玉佩垂下來。
蝙蝠法師面色微變,沉著臉想著,他能確認陳戎并不是在坑害他,因為人屠反清的牌子還是打得很響亮的,只是眼前的少年是否值得信任呢?
陳戎笑吟吟的看著他,只要沒有第一時間反駁,那就是已經做出決定,剩下的,只是時間關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