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幾匹駝獸駝載著人,緩緩行走于戈壁灘中。
方臉道士面帶新奇的坐在行于最后的一匹駝獸背上,一邊四下打量一邊沖乘騎駝獸走在他身邊的圓臉道士說道:
“師弟啊,你看這荒漠之地,比之咱們秀美無雙的代國,也別有幾分趣味啊。”
“師兄說的對。”圓臉道士附和一句,然后便不再言語。
方臉道士見狀,不由失笑道:“你呀,什么時候能改掉這悶葫蘆似的性子。”
圓臉道士聞言笑笑,卻是沒有說話。
忽然,行于最前方的一人忽然扭轉身來,沖著方臉道士恭敬喊道:“道爺!前面有一隊人馬!六個!”
“哦?”
方臉道士立即舉目望去,卻見遠遠地一行六人正圍攏在一起不知商量什么,笑了一聲看向圓臉道士,“師弟,活動一下腿腳吧。”
“是,師兄。”圓臉道士頷首應了一聲跳下駝獸,一步踏出掠出老遠,只幾個起落便趕上了前方的一行人。
方臉道士興致勃勃的極目遠眺,只見自己的師弟話也不說便將那伙人盡數制服,然后便守在那里等待自己一行。
“真是個悶葫蘆。”方臉道士搖頭笑笑,接著冷冷瞥著身邊眾人說道:“快些走,還想我師弟徒耗時間等候你們么!”
一行人聞言頓時驚懼難當,連稱不敢的同時爭先恐后的驅策駝獸向前方奔去,生怕晚了一步惹得方臉道士不悅。
片刻后,當方臉道士審罷了被圓臉道士制服的一行人后,眉頭微皺的端詳著他們呈給自己的紙條。
只見這紙條褶皺極多,似乎曾被人團著藏在某處。
同時紙條上標著一個位置,字跡潦草十分,仿佛是什么人匆忙寫下的。
片刻后,拿著紙條的方臉道士將視線挪向跪在地上的幾人,“這就是你們從那具尸體上搜到的?”
幾人連忙點頭稱是,為首的那人甚至一個勁的賭咒發誓,生怕方臉道士不信。
“你過來。”方臉道士將紙條遞給站在一旁的瘦高男子,“上面的位置,和別人告訴你的劉家藏寶的位置,是否一樣?”
瘦高男子連忙接過看了一遍,訝然點頭道:“道爺,確實一樣!”
“嘖,有點意思了。”方臉道士轉身走到眾人所圍攏著的一具尸身前,俯身查看起來。
死者是一名男子,身形矮小卻壯實,衣衫尋常相貌普通,并沒有什么異于尋常人的地方。
而他的死因也很簡單,乃是被人用利器擊穿后腦而亡。
“看這傷口,當是斧子無疑了。”方臉道士檢查一番沒有發現異常,起身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問道:“你們發現他時,他是何姿態?”
“面朝下跌撲著,頭向著牛角縣!”一名嘴快的男子立即答道。
方臉道士思忖片刻,無所謂的哼笑一聲,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笑呵呵的說道:“給你們一個不用死的機會。”
說著他頓了一下,見一群人各個面露希冀,便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將六粒赤紅色藥丸倒在手中,伸到了六人面前道:
“與我們一同去那劉家藏寶的地方看看,一路上老老實實聽話辦事,就能活著回到牛角縣。
“愿意的便吞下我手中的藥丸,不愿的道爺便挫成灰灰撒在這戈壁灘上,如何?”
六人聞言哪敢說出半個不字,連忙涌到方臉道士身邊爭搶藥丸,搶到了便飛快的吞進嘴里,活似一群爭奪肉食的狼狗一般!
站在一旁的瘦高男子一伙見狀,頓時回想起清晨時分自己也曾吞服過同樣的藥丸,心頭一寒的同時也對這六人莫名生出幾分認同感。
方臉道士笑呵呵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待到最后一人吞服了藥丸之后,意氣風發的跳上駝獸哈哈笑道:“快走快走!道爺我等不及要看會上演何等好戲了!”
就在方臉道士一行向著劉家武道高手所棲身的位置行進的時候,左章一行正向著戈壁的最中心位置而去。
而由于他們擁有十幾匹駝獸,所以隱藏痕跡對他們來說著實有點困難。
無奈之下,舍不得將它們屠掉的左章只能將大半駝獸放生,只留下五匹以作代步之用。
“臭禿驢,我不明白。”
行進途中,阿黎忽然驅策駝獸行至左章身邊,皺著眉頭問道:“劉家探索秘境這么多年,總有些心得或者收獲之類的東西。
“你為什么不想辦法把的它們弄到手里呢?興許能讓咱們少走些彎路。”
左章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一百多年都沒找到秘境,即便有心得也不會有什么大用處,萬一看了之后干擾到我的思路怎么辦?”
“你怎么知道你就是對的?”阿黎不爽反駁。
左章笑了,“我錯過嗎?”
“你…”有心諷刺左章幾句的阿黎一開口就啞了火,不由越發不爽,“臭禿驢!”
“你看你,好端端的盡給自己找不痛快。”左章哈哈一笑,指著前方笑道:“常云山生性高傲,癡迷武道,又最好挑戰自己。
“所以終其一生,都沒有停止過追求武道極境的步伐。”
阿黎見左章說起常云山的事情,頓時來了興致,羞惱不悅瞬間被好奇取代,乖巧的跟在左章身側聽著。
而一旁的張世山也來了興致,便腆著臉緊跟了上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左章見兩人這般模樣,笑了笑繼續說道:“當年常云山尚未成名之時,就曾以一雙鐵拳挑戰各地武道名宿,始終未嘗一敗。
“而到了晚年,已經找不到對手的他,便將目光放在了身具天威的自然災劫之上。
“什么狂風、巨浪、地鳴、雷霆等等不一而足,他都想方設法的用雙拳和它們較過勁。
“但是呢,他發覺與這些自然災劫較勁并沒有什么收獲,反倒是以之為師能讓自己有所精進。
“于是,他就開始在自然災劫頻發之地逗留棲居,試圖從中領悟武道真理。”
“從天地災劫中…領悟武道真理?”左章的話頓時讓張世山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不錯。”左章嘖聲感慨道:“而且在常云山看來,不論是挑戰還是觀察領悟,都要挑選足夠強大的天地災劫,否則便是沒有意義的。
“于是,他便四處尋找足夠強大的天地災劫,哪怕經歷數次瀕死的重傷也沒有停下過腳步。”
阿黎聞言恍然道:“戈壁上只有沙暴一種天地災劫!”
“是啊。”左章點點頭道:“不過呢,曹光林的隨筆中說,拳圣秘境中有山有水綠樹成蔭,風和日麗的不像話,沒有半點災劫肆虐的模樣。
“那么我有理由懷疑,秘境是常云山為了借助天災感悟武道真理而棲身的‘屋子’。
“因此,只要我們找到沙暴頻發的地方,應該就能找到秘境的痕跡。”
“原來如此!”張世山撫掌贊道:“還是左小哥辦事牢靠!”
阿黎不屑地瞥了眼被她定義為馬屁精的張世山,認真問道:“那你準備怎么應對狂風和沙暴?”
“這個嘛…”左章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硬扛吧。”
張世山登時色變,阿黎則翻了個白眼,顯然并不相信左章的話。
不過阿黎知道,擺出這副表情的左章必然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便不再追問。
就這樣,一行三人趕了三天路,堪堪在日落時分抵達了戈壁中心圈的邊緣,而沙陀與熊大力也于夜間趕到了三人宿營的地方。
只是沙陀兩人如今不僅一副疲憊模樣,看起來還頗有些凄慘。
其中熊大力身上掛著好幾道傷口,有劍創有刀傷,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卻還淌著鮮血,顯然不是一個人留下的。
至于沙陀,身上雖看不出傷口,卻步履踉蹌走也走不穩,全靠著熊大力攙扶。
左章一看兩人慘狀,就知道他們經歷了頗為慘烈的廝殺,便也不再計較他們散布流言的過失,主動將兩人攙到了篝火邊。
“智深…大…師…”沙陀剛一坐下就氣息不穩的說道:“消息都散…出去了。”
“嗯,先治傷,其他稍后再說。”左章左右手各凝出五根真氣游絲針,分別從沙陀與熊大力的后背探入,瞬間便摸清了兩人的傷勢。
“你們倆還真是好兄弟,一個全是外傷,另一個全是內傷。”左章哼了一聲,撤回貼在熊大力背后手掌的同時沖張世山說道:“拿些外傷藥給熊大力。”
張世山立馬照辦,從駝獸背囊中取出一罐傷藥遞給熊大力。
可熊大力接過傷藥后卻并不打開,反倒是緊緊盯著面色蒼白的沙陀,眼中滿是緊張。
左章見狀暗笑一聲,雙手貼在沙陀背后,全神貫注踩操控真氣游絲針,梳理沙陀體內傷勢。
隨著時間的流逝,沙陀只覺胸腹內的滯澀疼痛一點點減輕,渾身氣血也漸漸運行無阻,不由長出一口氣。
“好了。”將沙陀的傷勢調理完畢的左章收回手掌,好奇問道:“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的?”
“多謝智深大師。”沙陀先是恭恭敬敬道了聲謝,然后才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如何散布消息說了出來。
原來,沙坨為了盡可能的保證拿到消息的人不生疑心,只能想盡辦法的變著花樣散布消息。
于是,道聽途說和無意說漏等較為穩妥的法子他們用過,襲殺栽贓和直接將人引去劉家高手所在位置等法子也用過。
而他們這一身傷,便是以身為餌引誘他人的途中被人追殺所致。
聽罷了沙陀三天內所做的事情,左章暗暗點了點頭,若無其事的說道:“好好休息一夜,明早還要趕路。”
沙陀聞言頓時明白左章算是徹底接納了他們,喜不自勝的點頭應下,拉著熊大力找了個背風的位置歇息去了。
就在左章一行養精蓄銳,準備探索戈壁中心圈的時候,方臉道士兩人正帶著幾十名被他收服的武者,遙遙看著一處不起眼的巖穴。
“想來就是這里了。”
方臉道士細看了看,見巖穴周遭確實存在一些有人活動的痕跡,便看也沒看的隨手拽過一人,一把推向巖穴方向,“去,讓里面的人出來說話。”
那人畏懼方臉道士已極,聞言忙不迭的奔至巖穴前三丈處站定,朝著巖穴大聲喊道:“里面的人出來,我家道爺有話與你說!”
片刻后,見始終沒人回應自己的喊話者心頭漸慌,可他也不敢回頭去看方臉道士,猶豫一下張口就要再喊,卻見巖穴中走出一名年約六旬的老者。
這老者滿頭白發面容滄桑,身形瘦小干枯,仿佛已在這戈壁上生活了許久。
只見他走出巖穴后環目四望,視線隨意掃過站在遠處的幾十人,最終定在了臉上掛著興致盎然笑容的方臉道士身上,拱手施禮問道:“這位道長,不知深夜至此有何見教?”
方臉道士遙遙看著白發老者,并沒有立即答話,反而想著一路來此的途中,所收服的每伙人都被人用不同手段引到此處,心念一轉故弄玄虛道:
“閣下倒是裝得一手好糊涂。
“我等既已來了,所求的東西是什么你應當也清楚。
“所以你也莫要抵賴,老老實實將東西拿出來,咱們怎都好說。若是不識趣,道爺我也不在意用強。”
白發老者心頭一突,眼底顯出幾分凝重,沖著方臉道士搖頭道:“在下不過一介武夫,心思愚鈍得很,還請道長明言。”
“當真不識趣。”方臉道士不以為意的笑笑,沖著身后數十人揮手喝道:“去!把他給我擒了!”
眾人見狀哪敢遲疑,紛紛揮舞兵刃便沖了上去!
而白發老者見方臉道士二話不說便動手,眸中怒火一閃,足下一跺便如離弦的箭般激射而出,直朝著方臉道士沖去!顯是打著擒賊擒王的主意!
“不識好歹!”
方臉道士見狀卻是絲毫不慌,冷哼一聲后掐訣站定,抖手便甩出一張金光閃閃的符箓!
那符箓迎風即變,瞬間化作一只丈余大小的金光巨掌,狠狠朝著白發老者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