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患者生理指標暫時穩住了,但感染的情況還在進一步發展。
患者的訴求是希望保住雙腿,但情況來看并不樂觀,我們燒傷科的意見是優先保命,截肢。”
隨著劉海紅主任講話結束,眾人都陷入了思索。
“好了,大家說一說看法吧。”
袁斌點點頭,看向眾人道,
“鄧主任,你怎么看?先給大家說一說。”
“好的院長。”
一個戴眼鏡,頭發已經顯露出些許強者痕跡的男人抬起頭,
“各位,我剛剛看了患者的檢查報告和具體情況,如果從我們皮膚科的角度來看,患者燒傷情況的嚴重程度已經完全失去了手術介入的條件。
尤其腈綸燃燒后,皮膚和肌肉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毒化,這是必須要清除掉的。
大家看患者左腿脛骨中部下方,這里已經完全灼穿”
皮膚科的副主任鄧剛將自己的看法表達了一下,也詳細說明了從皮膚科角度的論證。
秦風翻看著手里的檢查圖,深度燒傷組織確實太嚴重了。
左腿的肌肉、神經都出現了溶解離斷,根本無法復原。
也就是說,左腿注定是保不住。
“孟主任,你來說說。”
“好。”
鄧主任說完后,袁斌看向孟大為。
“目前根據患者情況,我們進行了一系列抗感染的措施,手術方面需要盡快清除燒傷組織,否則一旦出現爆發性感染,波及心臟等重要器官,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之前我也仔細研究過,我覺得鄧主任的話有一定道理。
就現在的傷情來看,患者左腿確實不宜保留。”
說到這里,他拿出了一份報告舉起手,
“大家請看這份檢查報告,目前壞死和感染情況已經到了大腿中部,全身病毒輕度感染”
嘩啦啦 聽到這話,大家都把報告拿了出來,頓時很多人眉頭緊皺。
嚴重軟組織感染合并全身中毒癥狀!
秦風看到這個檢查結果,也是心頭一沉。
如果按照常規治療方式的話,這個患者所面對的結果應該只有一個。
雙腿高位截肢!
而就目前來看,越早截肢對患者越好,因為病毒感染的風險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恐怕就不是高位截肢這么簡單了。
“我們骨科的意見是,截肢。”
“我們也是這個看法。”
“我覺得可以不可以嘗試左腿截肢,右腿保守治療?”
“我也認為右腿還有希望,如果術后可以自愈的話至少對患者來說更好。”
“我不同意,如果中毒感染了心肺,造成危險怎么辦?”
“患者的意愿是保住腿,我們直接截肢是不是太過武斷?我覺得可以試試保守治療。”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里開始陷入了爭論之中,大家各抒己見,根據患者的訴求和目前現狀來表達觀點。
只有秦風坐在后面,看著眼前的場面表情凝重,一言不發。
他腦海中在快速搜索著關于重度燒傷的各種治療方案,按照患者的情況來匹配國內外最合適的方式。
十分鐘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時間過得飛快,在大家傾盡全力的討論中也逐漸出現了兩個相對完整的方案。
即便這里是九洲最好的醫院,面對這種嚴重的疾病也同樣焦灼。
支持最多的第一方案還是截肢,這也是目前最保險的手術方案。
雖然患者會失去雙腿,但從生命上來說,無疑是安全的。
至于第二個,則是對壞死嚴重的左腿進行高位截肢,同時將右腿壞死部分手術清除,然后保守治療,看是否能夠恢復自我再生。
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有機會保住一條腿。
不過這個概率不大,而且還要在抗感染和中毒上下大功夫。
最重要的是,
截肢是一次性解決問題,而如果選擇第二種方案的話,不僅風險很大,還需要大量的金錢來支撐。
成功了可以算是一個小的奇跡病例,失敗了還是要截肢。
所以最后就要看患者和家屬怎么選了 “秦風啊,你坐在后面一言不發的想什么呢?”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索。
秦風抬起頭,發現副院長袁斌正笑吟吟的望著自己。
而且隨著這句話話,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風,這個名字在座的或許有沒見過的,但一定聽過。
幾臺頂尖的高難度手術,橫跨數個學科,不到半年就征服了高手如云的重癥醫學。
這樣的戰績在重癥醫學科建立的30多年里,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谷 這其中就包括了在座的兩位,孟大為和袁斌。
而秦風,就是第三個!
“我見你看患者資料有些出神,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袁斌笑著說道,隨后又指著在座的這些人,
“你放心大膽說,他們這幫都是老人了,不用在意。”
“袁院長,沒什么,我就是再想剛剛各位專家主任的治療方案。”
聽到這話,秦風點點頭,站起身環視眾人道,
“其實各位主任討論的兩個方案都是沒問題的,我剛剛也仔細看了患者的各項檢查報告。
以前我也做過一些嚴重燙燒傷患者的手術和治療,當然相比經驗來說還是不足。
不過從我的角度看來,沒有哪位醫生愿意看著患者被截去雙腿,成為一個殘疾人。”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
燒傷科的劉主任聞言忍不住低聲嘆了口氣。
其實這里壓力最大的是她,最難過的也是她。
做了一輩子燒傷科的工作,小到剛出生幾個月的嬰兒,老到八九十歲的老人。
每每看到這些因為各種意外或者原因造成大面積燙燒傷而痛苦,甚至需要反復手術,最后也治不好的無力感,實在太痛苦了。
幾乎每一天,燒傷科里都能聽到患者痛苦的哀嚎和呻吟。
這和急診不一樣,他們是真的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之中。
好轉的,身體新發肉芽,疼癢難忍有不能觸碰;惡化的甚至要親眼看著自己的軀體壞死、感染、流膿、最后在絕望中截掉,或許還會面對死亡。
就像眼前這個患者一樣!
“是啊,我們大家都不想看到這個結果,但更多時候職業的宿命和要求卻讓我們不得不做出抉擇。
哪怕患者不能接受,也要想辦法保住他們的生命安全。”
袁斌也嘆了口氣,無奈道。
“其實...剛剛各位主任討論的方案我覺得都很有道理。
不過剛剛劉主任說了,患者的訴求還是希望能保住雙腿。”
秦風繼續說道,
“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其實患者右腿的壞死情況并不一定非要截肢,還是有希望嘗試保留的。”
“秦醫生,我不能同意。”
話音剛落,骨科的副主任隨即開口反對,
“還是剛剛那個問題,雖然目前右腿壞死的程度有一線希望,但別忘了傷口已經中毒惡化,出現了感染。
就目前的手術水平,根本做不到徹底清除和恢復再生,到時候還是要截肢。
而且這還大大增加了患者的經濟負擔和心理負擔,你考慮過這個后果嗎?”
秦風聞言笑了笑,微微頷首。
這個問題在他腦海中早已進行了完全的預演,甚至連手術方案的過程都嘗試過了。
結果和鄧主任說的一樣。
截肢!
也就是說,其實大家討論的第二套手術方案,成功率幾乎為零!
“鄧主任說的沒錯,就算是第二套保守治療方案,失敗的幾率也是極高的,甚至沒有嘗試的必要。”
秦風開口直接講話點明,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秦風,你這是什么意思?
剛剛還說支持保守治療,現在又否定我們的方案。”
這時候,神經外科的主任眉頭一皺,有些不滿道。
而這話剛落,孟大為和袁斌下意識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讓他們瞬間明白對方的念頭。
秦風這話里有話啊!
“秦風,你有什么好辦法就大膽說!”
袁斌抬手制止了眾人,語氣堅定的說道,
“醫學上沒有論資排輩,知不無言,達者為師,至少在我這是這樣的。”
“好的袁院長。”
聽到這話,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見孟大為也緊緊盯著自己,旋即大定,目光停在燒傷科的劉海紅主人身上,朗聲道,
“劉主任,我想問您一個小問題。”
“你說。”
劉海紅點點頭,好奇的看著他。
“為什么不試試生物療法呢?”
生物療法!
話音剛落,眾人頓時愣住了,有的露出了疑惑,也有的迷茫。
不過下一秒,很多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就在這時,劉海紅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對啊!
怎么把它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