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里,吃早餐的人很多。見到此景,人們開始是一陣驚慌,隨即就圍個水泄不通地看熱鬧。
林弘毅上前要拉開這幾人,卻被猛地一聲大喝止住。
“你別靠近啊!我們是警察!”其中一人出示了警官證,“他和幾個人尋釁滋事,把一個人砍傷了!”
吳航被兩個警察連拉帶拽著,走出飯館。他嘴里使勁嚼著炸糕,還是沒咽下去,只好瞪大眼睛看著林弘毅,再連連搖頭。
林弘毅也是呆愣,隨即就追了出去:“吳航,她住哪里?”
吳航見他著急,也就想了起來。
幾口吐掉嘴里的炸糕,他大叫著:“弘毅,放心!這事兒里沒我,一兩天就出來了!耽誤不了那事兒!她不知道有人訪她,跑不了的!”
說著,他就被便衣警察塞進一輛“桑塔納”轎車的后座里。
車窗的防陽貼膜很暗,林弘毅跑近車前,只能模糊看到吳航被兩個便衣警察,一左一右地夾在中間。
“她住哪里?!另外那個人找到了嗎?!”林弘毅急得大叫。
一名便衣警察坐在駕駛座上,把一支警燈拿出放在駕駛臺上。
警燈隨即打起轉兒來,刺耳的警笛聲也響了起來。這名警察迅速打轉方向盤,將車子駛入街道中。
吳航在轎車后座掙扎著叫喊的聲音,被淹沒在警笛聲,以及早晨熙來攘往的公交車等車輛的鳴笛催促聲,騎車人不停按著的自行車把上的鈴鐺等聲響中。
圍觀的人群各自說著什么散去,林弘毅呆望著警車消失的方向,暗生惱恨:只顧和他扯閑篇兒!怎么沒有先說那件事!
再氣惱也沒用了,林弘毅想著是否要自己去找那個姚晶。
吳航進派出所也是經常,而且他面對自以為的未來小舅子,也不會說假話的。
既然說了等一兩天,林弘毅也只好暫時不破壞重生回來的“正常”生活。
走回飯館,他找到餐桌下邊放著的書包背起來。
前去學校的路,似乎很是漫長。這漫長,是因為林弘毅心中的焦慮導致的。
這樣的焦慮,一生體會何其多!
2003年那天進行洽談時,他就于不長的時間里,體會過多次了。
當見到田馨欲起身去找意向書,投資人和林弘毅都有些慌張。
這小姑娘擺明了要他們難堪,這怎么行!
是要做對比嗎?頓時感到緊張,林弘毅和投資人身上都有些發汗。
實驗室負責人攔下田馨,笑著說:“小田,不用這樣。”
投資人連忙滿臉堆笑:“原來我們出三百萬,占20%。既然我們雙方一直有合作,要不就這樣,我們再出二百萬,占比30%!這可以了吧?”
田馨重新坐好,淡淡地說:“五百萬,20%!和我們洽談的投資人,都很有誠意的。”
這個投資項目已經聯絡了許久,林弘毅知道本方做了很多功課,對這個技術的市場前景,有了預先展望。
投資人聽了立刻抹汗,林弘毅只覺得身子發軟。
這些錢,雖是帶著“天使”的光環,但也是他們費心去四處求爺爺告奶奶一般討來的。
這小姑娘幾句話,就讓他們白白地多出了兩百萬!
投資人故作鎮靜,但是翹著的二郎腿不停顫抖:“這樣不好吧?”
林弘毅再得到投資人的暗示,只好忍住心痛,帶著已有哀求而尊敬的語氣說:“田老師好,好田老師,我們合作是老關系了。呃,就這樣——五百萬,25%!”
田馨臉上笑容仍很很恬淡,只是默不作聲地看向實驗室負責人。
負責人帶著溫和的語氣說:“好吧,就這樣定了。我等下就報給學院,我們的意向書…”
“現在就簽!我帶著公章,現在就簽!”投資人立即回應。
一通忙碌之后,投資人和林弘毅心滿意足地與負責人道別,當然,還有那個可恨、可惡、漂亮、精干的女助理,田馨!
走去學校停車場,兩人坐進車里。長吁短嘆之余,二人又相互安慰許久。
多花出去好多錢的心痛好了些,投資人把寶馬車發動著,剛要開走,林弘毅突然大笑起來。
投資人詫異地看著他半晌,也連連拍著大腿:“這小姑娘訛了咱們兩百萬,只多了5個百分點!”
看著林弘毅笑個沒完,投資人氣惱、悲憤地說:“還笑得出來!?就是再好的生意,也不能這樣啊啊啊…!”
林弘毅邊笑邊暗自咬牙:田馨,跟你沒完!不知道林弘毅是不能吃虧的人嗎!呵呵呵,呵呵呵,你等著!…
想著往事,此時的林弘毅只有暗笑不止。
肩上的書包帶歪斜了,好沉!
學生的年齡是天下人最為羨慕的,但他們擔負學業的壓力,卻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事。
馬路上的車來車往,步行道上的人群如同流水一樣,自行車道里如同游龍一般的騎車人,匆匆來去。
林弘毅看著這些,連生感慨:生于世上,哪個不辛苦?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古人曾經的慨嘆,千百年來,哪一天不在重復著上演?
紅塵中人,不還是為一日三餐、老婆孩子熱炕頭兒,奉獻著自己的心血嗎?
當然這是基準。戰爭年代為國家、民族興亡奮身以拼,和平時代為國家、民族昌盛而貢獻著一己之力,人人皆應如此。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秩序井然。
奉獻方式不同,貢獻大小不一。
世人如同螻蟻。螻蟻各個努力、齊心協力;世人如此,更可以創造一個又一個世間奇跡!
心理學大家阿德勒的觀點:活在當下。你自己好了,這世界就好了。
這不是避世偷閑的“犬儒”主義,而是務實。
這世間本就是豐富多彩。人們,更應該釋放自我,以不斷通過精修而進步。
天生我材必有用!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什剎海中學近在眼前,這是父親林春平曾經教學的地方,也是林弘毅準備重新投入高考大戰的所在。
“老師好!”
見到往日的班主任張義,林弘毅趕緊湊近,忍著心中的激動問好。
推著精心擦拭得雪亮的,“飛鴿”牌28型的自行車,張老師點頭示意:“林弘毅,早。快點兒進班,自習課已經開始了。”
他言詞雖然平常,但語氣中多有無奈,甚至遷怨。
父親林春平因為不懂生意經受騙,更還使得學校受到很大損失。
學校的老師們,本來期待著那筆資金可以得到豐厚回報,使得各自的獎金、補貼稍多一些。
如今被林春平一下子就糟蹋干凈,更還有監守自盜的嫌疑,老師們哪個不心生氣憤,哪個不痛恨林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