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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象

  王薔無意中往院子里一瞥,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媽,我怎么好像看到李浪他二姐在里面?”

  “是嗎?她也在這吃飯?巧了。”

  王薔再次往院子里看去…

  “媽,我還看到李浪大姐也在,不是吃飯,是在這兒做服務員…”

  “王薔,劉老師,你們怎么這么晚才來?”

  王薔看到突然出現的李浪媽,很是愕然。

  這么晚才來?什么意思?

  王薔不解之下,望向媽媽。

  王薔媽媽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臉上帶著不敢相信表情說:“李浪媽,這聚朋友飯館,是李浪開的?”

  “對啊。怎么了?”

  王家母女倆:“…”

  王薔整個人都石化了。

  自己心心念念要請媽媽來吃飯的地方,竟然是李浪開的?。

  自己剛才還想著這聚朋友的店老板,和李浪比起來,到底誰更優秀。

  胡思亂想了一通,最后…好嘛,店老板和李浪就是同一個人。

  王薔的臉上升起了紅暈,尷尬到無地自容啊。

  “王薔,你臉怎么這么紅?你沒事兒吧?如果不舒服,那就回去休息。”

  王薔媽媽表面上是關心女兒的身體,實際上是為了照顧這個倔強女兒的面子。

  自家女兒和李浪已經一年半沒說過話了,她怕女兒不想見李浪,又礙于面子,不好意思主動離開,所以她才這么說。

  “沒事。沒事。”

  王薔還以為被媽媽看穿了心思,有點慌亂的回答。

  王薔媽無奈的望了女兒一眼。

  這個女兒,平時不知道多聰明,誰知一聽到李浪這個名字,立即就變傻,連我話里的意思都聽不出來。唉…

  “劉老師、王薔,別站在這里了,趕緊進去吃飯。”李浪媽扭頭望向還在等著的客人,“諸位,對不起啊,讓你們等了這么久。你們的位置也有了,請隨我進去。”

  王薔剛才沒有領會媽媽的意思,現在想走也說不過去了,只好跟著李浪媽走進飯館。

  把王家母女請到一張桌子旁坐下后,李浪媽說:“劉老師,菜單上的菜,你們想吃什么就點。王薔她奶奶已經給過紅包了,你們只管吃,啊。”

  “那謝謝了。不過不用麻煩,有什么就上什么,我們隨便吃點就行。”

  “都是鄰居,甭說這種客氣話。你們不點菜,那我就讓李浪做幾個招牌菜。”

  王薔:“阿姨,我點醬爆雞丁。”

  “好,別的菜我就讓李浪看著做。”

  剛才一直躲在王家母女后面的程千里,聽到了她們和李浪媽的對話。

  他想不到,李浪竟然開飯館了。生意還這么好。

  他這心里啊,感覺很不是滋味。

  等到王家母女進了飯館后,程千里想到,自己今晚就是要裝作偶遇,“順便”請王薔和她媽吃飯,拉近關系。…

  這時候,不可能聽到李浪這個名字,就被嚇退啊。

  不就是開個破飯館的李浪嗎?他和我這個大學生比起來,一個天一個地,他拿什么跟我比?

  李浪的飯館又怎樣?

  院門外已經沒人了,程千里獨自走進院里,來到飯館主屋門口,聽到了王家母女的對話。

  “王薔啊,如果你還想學做醬爆雞丁,我覺得有戲。”

  王薔撇著嘴:“媽,沒您這樣的,這時候還來取笑我。”

  媽媽感慨的說道:“我是真沒想到,李浪這孩子,從一收破爛的,突然就變成個體老板,而且生意還這么好。”

  “以前我和你爸都說,打小看大,李浪從小就不著調,以后肯定沒什么出息。不得不承認,我們很可能看走眼了。”

  “媽,您說這個干什么?他有沒有出息,關我什么事?”

  “你以為媽看不出來嗎?你對李浪,還沒死心。女兒啊,媽勸你一句…”

  “媽。別說這些了,煩。”

  “好,不說了不說了。”

  程千里聽到這里,心里堵得慌。只想找李浪單挑。

  他迅速定了定心神,臉上陰寒的神色退去,掛起了笑容,走了進去。

  “喲,劉老師,王薔,你們也在呢?”

  王薔媽:“是千里啊,你怎么也來得這么遲?”

  “學校有點事忙,回來晚了。這不一聽到李浪飯館開張,我就馬上趕過來了。要不,我們仨一起吃?”

  “好啊,坐下一塊吃吧。”

  從程千里出現那一刻起,王薔只是瞄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

  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四合院,程千里就像只煩人的蒼蠅一樣,不停的圍在王薔身邊“嗡嗡嗡”的叫,讓她很煩。

  想不到出來吃個飯,程千里都不放過她,這讓她更煩。

  程千里:“王薔,怎么回家也不跟我說一聲?回學校時告訴我一聲,我和你一起回。”

  王薔面無表情的道:“食不言,寢不語。”

  “這不飯菜還沒上嘛。”

  王薔不說話了。

  “醬爆雞丁來了。”

  李春雪端著菜走了過來,像是剛看到程千里一樣,說:“千里也來了。”

  他們老李家幾人,早就看到了程千里。

  可是他們想到,李浪和他鬧得很不愉快,這開張的喜慶日子,人家帶著笑臉來,總不能往外趕人吧?

  于是,他們只好裝作沒看到。

  王薔夾了一塊雞丁放到口里,下一刻…

  “媽,這雞丁真像我同學說的那樣,特好吃。您快嘗嘗。”

  “人比人要死,貨比貨得扔。程千里,你看看人家李浪,鋼琴彈得好,歷史知識淵博、文學修養高,還會畫畫、設計制作服裝,又會做生意賺錢,做菜水平更是一流,你得好好跟李浪學學。”

  王薔這話明顯是想氣程千里,確實也立即見效。

  程千里的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心里再次升起找李浪單挑的沖動。

  這口氣,他忍不下了。

  他想起剛才聽到的兩個食客的對話。

  “我去工商局問了,說國家沒有政策辦個體營業執照。”

  “為什么這家店就能開?”

  “我也不知道啊。我找關系再去仔細打聽打聽。”

  程千里心里一喜。

  李浪,我讓你得意。

  王薔媽媽當然很清楚自己女兒的喜好。

  王薔雖然和李浪一年半沒說過話,但她心里對李浪還是念念不忘。從她一說起、或者只是聽到李浪的名字時,那眼神就已經出賣了她。

  王母也知道,王薔很煩程千里。偏偏程千里還厚著臉皮不斷的想討好她。

  但是,王薔媽媽感覺女兒剛才說的話有點過了,畢竟程千里是住在同一院里的人。

  “王薔,食不言寢不語,別亂說話。”

  王薔對媽媽嘟了嘟嘴,繼續說:“我可沒亂說。達者為師,讓程千里向比他優秀的人學習,是為了他好。”

  王母:“還說。”

  程千里剛才裝出來的苦逼笑容,現在都裝不下去了,臉色又尷尬又難看。

  他再次聽到隔壁桌的人,說起個體生意的話題。

  “我覺得可以自己開店。”

  “先別急,我問過我爸的一個老同學,他在gwy上班的,建議我最好還是看清楚局勢再說,不要輕易做決定。”

  程千里挪了挪椅子,突兀的轉過身,看著說話的那兩人,說:“哥們,我覺得你爸的同學說得很對。”

  “我們國家是社會主義國家,個人做生意,簡直就是不倫不類,長久不了。我建議你還是別沖動。”

  旁邊那男的一聽,馬上回應:“兄弟,請說說你的高見。”

  程千里:“我這可不是隨口亂說的,我是燕京師范大學國際商學院的學生。”

  “原來兄弟你是大學生啊。佩服。以后你出來就是國家干部,我相信你說的話。還請兄弟就個體經營的問題,多多指教。”

  王薔和她媽媽有點懵了。

  這程千里搞什么鬼呢?

  程千里又說:“我大學里的一位教授跟我們說過,社會主義國家,與資本主義國家,走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個人允許經商,那就違背了社會主義的原則,那是資本主義道路,社會就會亂起來。這絕對不可取。”

  “所以啊,你們別看這家飯館現在開張了,可能過幾天,就會被取締。”

  王家母女終于聽出來,程千里這是要給李浪上眼藥。

  這人,真是滿眼都是鬼。

  程千里說話的聲音,并沒有刻意降低。飯館里很多人都聽到了,包括李浪的二姐。

  李春燕指著程千里,毫不客氣的說:“程千里,你吃著我們家飯館的飯,卻咒我們飯館關門。你什么意思啊。”

  程千里一點也不慌,甚至還笑了笑,說:“春燕姐,您可別誤會,我不是咒李浪的飯館關門,而是分析國內的經濟形勢。”…

  “國家的經濟政策,普通百姓不清楚。可是像我們教授那樣的經濟學家,肯定很清楚。”

  “我建議啊,您最好勸一下李浪,飯館最好還是不要再開了,免得出事把自個陷進去,甚至還會連累你們。”

  “就算要開,也不能這樣高調啊,不然肯定得出事。我這可是為了你們家李浪好啊。”

  聽到爭吵聲的李浪媽媽過來了,指著程千里,表情嚴肅的說:“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王薔對程千里怒目而視:“程千里,你這人怎么這樣?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程千里臉上保持著詭異的笑容:“王薔,阿姨,春燕姐,我是真心為李浪好。以后啊,你們就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得,我走。我走行了吧。”

  “程千里,哪去呢?坐下。”說話的是已經站在門外看了一會的李浪。

  孟星看到程千里來搗亂,趕緊告訴了李浪。

  剛做完菜閑下來的李浪,就過來看看,程千里想搞什么花樣。

  看著好久沒見的李浪,王薔的眼神有點恍惚。

  李浪,遇事還是這么淡定從容,氣場還是那么強大。

  王薔突然想起一年半前,和李浪的那次談話里,他說過的一句話,“我在賭,賭國家很快就會放開個體經商。”

  想不到,他真賭對了…不,他那不是賭。他靠的是眼光。

  可是那時候,我罵他是瘋子…

  王薔那高傲的頭,慢慢的低了下去。

  準備離開的程千里,聽到李浪叫他坐下,下意識的就坐了下來,就像一個不聽話的學生,遇到一個嚴格的老師一樣。

  程千里猛然發覺,李浪一出現,只說了一句話,自己的氣勢就被對方壓了一頭,他心里又郁悶又后悔。

  他剛想說句場面話,挽回面子,可是李浪根本不給他機會。

  “程千里,為了惡心我,你說出那樣的話,我不知道該說你聰明好,還是該說你傻好。”李浪語速略微加快,繼續說著:

  “你知道什么叫趨勢嗎?我們國家改革開放總設計師,他老人家在去年12月的一次會議上,發表重要講話。”

  “講話內容提到,要多搞賺錢的東西,可以開飯店、小賣部等。國家允許自謀職業成為解決就業壓力的方式之一。”

  “今年2月,國家工商局向gwy提交報告,建議各地可以根據當地市場的需要,在取得有關業務主管部門同意后,批準一些有正式戶口的閑散勞動力從事修理、服務和手工業等個體勞動。gwy批準了。”

  “放開個體經營,解決就業難題,促進經濟發展,提升民生水平,這就是我們國家現在的經濟發展趨勢。”

  “你一個商學院的學生,連這個都不懂?你還讀個屁的大學,干脆到農村種紅薯算了。”

  程千里被李浪懟得啞口無言,臉色漲紅,在積攢著和李浪打架的勇氣。

  但是,想起那次被李浪兩腳踢翻在地的一幕,他最終不敢動手。

  慫了。

  李浪卻并沒有放過他,說了一句降維打擊的話。

  “國家高層領導的話,你也敢質疑?要不是看在你爸在這的份上,我今天就給你兩大耳刮子。”

  程千里的臉色劇變。

  這時候,他才發現,父親正站在院子里,臉色鐵青的望著他,目光里透出來的怒火,讓他心驚。

  剛才被爭吵聲吸引過來的程千里父親,看了看身邊的頂頭領導和工商局的鄭局長,見他們也在看著自己,心里唉了口氣。

  他從兩位領導的臉色和眼神里,讀懂了他們的態度。

  為了不讓兒子惹上大麻煩,也是為了自己的仕途,程父做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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