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邑城外,魏氏騎兵很快集結完畢,不久,戰車也從城中陸續駛出。隨著戰車隊伍,魏駒也帶一眾人來到城門外送別。
因為分布在各地,戰車集結起來要慢很多,在這的只有魏邑的兩百輛而已。而整個魏氏的戰車總數也就七八百輛,原本智朗的打算是帶走大部分,不過魏駒提出用糧草跟大量輅車來換,智朗也就順勢把魏氏既定的出動數量削到了三百五十輛,剩下的在沿途集結。
而在調走騎兵跟半數戰車后,魏氏就基本失去了長距離征戰的能力,對智氏的威脅自然也降到了極低。
魏駒的戰車相當醒目,此刻立在魏軍陣前,似乎在訓話。智朗也不去打擾,只是騎馬停在不遠處,打量著。
“宗主。”智唯突然躊躇著到了近前。
“何事?”智朗目光繼續盯著遠處。
“我不想回封邑,讓我跟著大軍吧。”
“嗯?”智朗瞥了他一眼。
“如今大戰正是激烈時,我回去也無所事事,還不如去戰場。就算我不出戰,只旁觀也是好的啊。”
智朗輕哼一聲,說道:“不去打仗,那去做什么?平白多消耗一份糧草嗎?”
“啊!那,那我也去作戰,我愿為先鋒!”智唯連忙說道。
智朗這次看也不看他了,又說道:“你去作戰,萬一死了,族中豈不是要怪我公報私仇?”
智唯一時張口無言,這話說的,分明是不愿意讓他去找的借口罷了。
嘆了口氣,他苦著臉說道:“宗主,你得體諒我的難處啊,我之前削了三百戶邑,這次若不能立功拿回來,哪還有臉面回去!”
原本,到戰爭結束,他也就能以功抵過,順利拿回那三百戶邑了。可誰能想到,韓氏突然起兵,他的打算也全泡湯了。
“罷了!”智朗突然抬手指了指正迎面趕來的魏軍,說道:“你就去魏軍中吧!充作聯絡使者,也能及時察覺異常。”
“唯!”智唯頓時大喜,連忙應了下來。
等魏軍到了跟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魏軍帥旗下站的是魏斯。也就是說,這次出征的將領,就是魏斯。
“這是何意?”智朗看著魏駒,卻指向了披掛整齊的魏斯。
魏斯卻自己向前一步,拱手說道:“稟執政,我祖父身體虛弱,受不得戰場疲累了,這次我代他去,以盡忠孝之義。”
這時,魏駒也微微低頭拱手道:“我這孫兒未曾經歷過什么世面,就讓他這次跟隨執政長長見識吧!還請執政照料一二。”
智朗打量著這祖孫二人,卻面無表情的說道:“兵戎,國之大事。豈能兒戲!既然讓他去,誰也不能確保他的安全。你現在若換人,還有機會。”
魏駒的頭壓得更低了,說道:“執政教訓的是,那就讓他好自為之吧!”
看著恭敬的魏駒,智朗停頓了好一會,輕哼道:“說的不錯,就讓他好自為之吧!”
雖說如今的魏斯已經嶄露頭角,但畢竟年輕,獨自領軍當然不靠譜。所以,跟著魏斯一塊去的,還有魏駒的核心門客,任章,也是以前的熟面孔了。
準備就緒,接著就該出發了。智軍是全騎兵,而魏軍也差不多,除了騎兵,那些戰車也只帶了車上的三人乘員,并未帶步卒,補給什么的也是自己攜帶。
這樣一來,他們這一路就可以保持相當高的速度。
魏駒乘著戰車,一直送出了五六里路,這才目送著大軍離開了。
不過,才出發了不久,陰沉了好久的天空卻開始下雨了。好在,只是小雨。
智軍士兵換上了披風,這是仔細鞣制的皮革縫制,很輕便,可以充作雨衣。
而魏軍自然就沒這個裝備了,好在他們多數都著皮甲,也能有不錯的效果。
“我聽說,你擅長飲酒?”正迎著風雨趕路,智朗突然朝一旁跟隨的魏斯說道。
“啊?這…”魏斯被這毫無緣由的一句話弄懵了,只得搖頭:“只是以訛傳訛罷了。”
智朗只是笑了笑,接著說道:“你平常讀些什么書?”
“哦。禮、易,一類的經典,均有閱讀。除了這些,就是管子的著作,以及幾卷兵法了。”
“讀書倒不少。”智朗點點頭,笑道:“等這一戰結束,你說的那幾冊書,我送你幾冊紙做的。數十萬字,僅僅數斤而已。”
魏斯立刻眼前一亮。“多謝執政!”
來的時候,走了整整四天,而現在回去,卻花了七天才到了滑城。
跟前些天相比,如今的滑城已經大不相同,城外的土坡消失了,城頭的戰爭痕跡也幾乎看不到。
城中換了新的城宰,智朗路過城池,又補充了一批糧草物資,就繼續向虎牢關去了。
有了之前的教訓,虎牢關的守軍增加了不少,還在五十里外就開始增設據點,以作烽火傳訊用。
等到了城下,智開已經在等著了。
“宗主,這是?”行了一禮,智開看著不遠處一同跟來的魏軍,有些奇怪的道。
“魏氏已經決定參戰了。”智朗說道,但很快又岔開話題,說道:“新鄭城怎樣了?”
“仍然穩如磐石!”智開小聲說道,接著又補充道:“聯軍這些日子沒有一日停歇,仍在全力攻城。不過,如今的聯軍傷亡慘重,雖說又補充了一批士兵,但疲態盡顯,攻擊力度也弱了下來。”
智朗笑了一聲,說道:“本就實力稍弱,還各自為戰,能攻下來才怪了。”
話說,這可算是他設想中的理想情況了,聯軍被牽制在城下,等其實力削弱,再一擊致命。
眼看天色已晚,大軍并未入城,在城外就搭起營帳歇息起來。當然了,魏軍跟智軍營區仍然分開,隔著至少兩里地,互不干擾。
智朗也未入城,這種時刻,時刻確保對軍隊的掌控是很必要的。再說了,如今魏軍在側,終究很難讓人安心入城歇息。雙方名為盟友,實則互相提防的緊。
智朗不入城,智開只得把這些日子各地來的書信送到他那,只信紙就有幾乎一尺高。其中有智氏來的,有平陽來的,也有新鄭來的,比之前各次都要多。
吃過晚飯,智朗就坐在營帳中,就著油燈的微弱亮光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