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曾信軍似乎十分的不服氣,他繼續道:“今次戰事過后,他楊文岳是否還活著都難說呢,又何須懼他!”
“信軍啊,你沒聽到那信差說‘求請’二字嘛?”
虎大威此刻正在自己的前營觀察賊軍動態,他對于楊文岳的前營也是十分擔憂,可是自己這邊雖然也是立起三處營盤,但在河南各地轉戰年余,兵力日減,卻又不得休整補充,早已捉襟見肘,怎有余力去支援楊文岳呢?
“那又如何?”
“哎…”
“楊督請援?”
“是。請虎帥放心。”
“切記…切記…”
東面的賊兵攻打愈發猛烈,已然占了上風,情勢危急萬分。
可營門前的正面戰場上,也是黑壓壓的賊兵沖來,但只看人數就已超過兩千之眾,馮大棟以不足三千人馬對戰四千余眾的賊兵,即使依托營墻防守也是十分吃力。
萬幸的是,賊軍那幾門推上來的火炮,始終未能從正面擊中營門,雖然有兩炮擊中了營墻,砸得木屑橫飛,卻也只是傷了附近的十幾個守卒而已。
好在木墻后面又堆砌了一層厚厚的土墻,勉強承受了鐵炮子的大力轟擊,只是被砸出兩塊豁口,賊兵仍需攀爬才能登墻而上,暫時還可堪堪守住。
“謙功,再調兩百騎兵去東面,那邊不能失守。”
“是,將軍。”
趙謙功此刻也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可以登墻步戰,他迅速點齊了二百騎兵派往東面,同時傳令給余下的騎兵,隨時做好戰斗準備。
“趙謙功,再派人去向楊督求援。”
“是。”
這時原本在中軍待命的馮寬也策馬奔來,他急急叫道:“叔,流寇太多啦。要不…咱護著叔先撤了吧。”
“混蛋,哪個叫你過來的?”
雖然心中暗恨馮寬不該過來這邊,可如今他來都來了,若再命他回中軍待命,恐引發諸將士的不滿情緒,因此只得對馮寬喊道:“召集你的人馬,給老子在營門后待命。”
“是嘞!”
這邊馮寬才策馬奔走,就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小校跌跌撞撞奔來,還未近前就扯開嗓子大叫:“將爺…將爺,守不住…守不住了呀…”
馮大棟還沒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就聽到東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喊殺聲、慘叫聲、哭喊聲與兵器相擊的脆響交雜在一起,若是閉目聽去宛如一場來自煉獄的交響樂!
“趙謙功,去給老子堵住!”
“是。”
馮大棟急切地對身邊親兵又吼道:“馬呢?老子的戰馬在哪里!”
“灌啦…灌啊…”
“弟兄們,往里灌啊,殺官兵啊!”
戚大坎這邊經過一番激烈的搏戰,在付出二百余賊兵傷亡的代價后,終于不負眾望地攻破了保定軍前營東面的寨墻。
雖然里面加筑了一道堅固的土墻,單憑人力很難撞開寨墻,可其高度畢竟有限,數十長梯架起后,隨著登上寨墻的賊兵越來越多,官兵終于崩潰了。
其實,戚大坎這邊的傷亡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二十,如果守營的官兵能夠再堅持一小會兒,恐是戰場形勢就要逆轉…
可惜,勝利的天平并沒有偏愛馮大棟和楊文岳他們,就在賊軍即將退卻的時刻,他們卻自己率先崩潰了!
虎大威一聲怒吼,直嚇得曾信軍“噗通”一聲就跪在了他的身前:“虎帥,信軍自從跟隨您以來,歷經大戰無算,幸得虎帥照拂護佑,才留此命到今日。
信軍深感虎帥恩德,我這條賤命死不足惜,今日所言一切,可都是為了虎帥,為了跟隨咱的這幫老弟兄們啊。”
“起來吧。”
虎大威雖然不愿多言,可還是忍不住說道:“他楊文岳縱有千般不是,可畢竟是朝廷的保定總督,他的一封奏疏不止可壞了我等的性命,更是能毀去我等的一世英名啊。”
曾信軍大眼一瞪,頓覺啞口無言,他追隨虎大威也有數年之久,自然知曉虎大威的過往經歷,也知他忠心報國的一腔熱忱…
“虎帥,某聽得永寧伯已進抵朱仙鎮北,咱們只要能堅守住營壘,靜候永寧伯來救,豈不更好。”
他見虎大威也陷入了沉思,便更進一步說道:“就算事不可為時,亦可率軍突圍,去投永寧伯軍中,總好過跟著楊文岳這個窩囊廢強上許多!”
“什么混帳話。”
“我不是懼他,更不是怕死!”
虎大威再次發出一聲嘆息,道:“以楊督之尊,他完全可以命令我等出兵,可如今卻用了‘求請’這樣的話語,可是比直接下總督軍令給我,狠得多嘞!”
虎大威也知他說得都是真心話,便接著溫言說道:“一切事,我心里都有數,你無須憂心,只遵從軍令便好。”
他向著不遠處的親兵揮了揮手,便有人牽著他的戰馬向這邊走來,虎大威翻身上馬后,還不忘叮囑于他:“你只管守好前營,如賊兵勢大難擋,決不可戀戰,務要速退回中軍營。”
很快,一個面容枯瘦的千總來到虎大威面前,他還未曾出言,便“噗通”一聲先跪了下來,語氣略顯悲戚地求告道:“虎帥,馮副將的前營遭賊軍攻打,情勢已萬分危急,總督命我前來求請虎帥,速速派兵增援,以免前營崩散,引發全師潰敗。”
虎大威聽完他的話后,眉頭深皺,雖然此刻自己三營加起來也有七千人馬,可這里邊的能戰之兵卻只有不足五千人馬了。
旁邊的副將曾信軍接言道:“是的,虎帥。來求援的人先到了中軍,得知虎帥在前營,這才急急趕來。”
“人在哪里?”
但即使如此,當他聽到前來求援的千總口中說出“求請”二字時,便已知今日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他雖然在心中暗暗嘆息,可嘴上卻說道:“請你回稟楊督,本帥這就回營點兵,前去增援馮大棟。”
看著那身形羸弱千總離去的背影,曾信軍急道:“虎帥,如今咱的兵力,自保尚且不足,怎有余力去救馮大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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