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點虧了。但是已經付錢了,張成也做不出退貨的舉動。他和嘉轉身離開。
“去買一點食物吧。”既然來購物,張成也想順帶著把該有的東西補全。游戲里不需要為遠行做準備不等于現實中不需要。他需要攜帶食物、飲料還有各種其他零碎的裝備。當然了,有了次元袋以后,這個事情不知道簡單了多少。
“公子,這次要去哪里?”嘉立刻察覺張成的意思。
“夏墟。”張成說道。他現在可以相信,所謂的夏墟就是第二幕的自由都市。
身為一個游戲高手,張成知道游戲的第一幕,“難民營”的主線其實只是讓玩家就職,難度很低,一些BOSS都可以通過嘴皮子過關而不是非要來個你死我活。而游戲的第二幕,那就是真正開始有難度了。
第一幕最強的BOSS,就是那個巫妖,至少十五級以上的施法者。但是實際上這卻是一個可選的任務,也就是說你可以不接任務,甚至哪怕接了任務也可以和巫妖妥協,避免戰斗。真正稱得上主線劇情,不能略過的其實只是那些就職任務。實際上哪怕是對付那幫蜥蜴人——前面說過,按照游戲劇情,蜥蜴人這邊只有雜兵,沒有BOSS——都可以選擇跳過。
但第二幕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最強的BOSS就在主線劇情里等著他。而且,這不是你動動嘴皮子就能蒙混過去的,是真的雙方見面就要手底下見個真章,毫無妥協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一種。
“兩位請留步!”身后突然響起那個疤臉游商的聲音。
張成停下腳步。
“我無意偷聽,但是剛才聽到你們說要去夏墟?”那位游商湊過來,面帶笑容。有了笑,原本看起來很危險的疤臉也沒那么可怕了。
“是。”張成承認。“請問有什么指教?”
“正好我也要去夏墟。”游商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為兩位帶路。”
張成知道這里按照地球的說法是上古年代,也就是說,還沒有到那個“智慧出,有大偽”的時代。陰謀詭計那種東西,特別是各種各樣的騙局,這年頭還沒那么流行。但是這么一個陌生人這么湊近乎,怎么看都怎么不對頭。
“帶路?”張成覺得滿腹狐疑,而嘉顯然就沒想這么多了。“你之前去過那里?”
“去過多次了。”
“夏墟…是怎么樣的地方?”
“昔日夏室的王都,雖然廢棄許久,但依然頗有規模。”游商說道。“據說夏室遷都后,那邊本來只有一些野人居住,還有一些蠻夷,卻也無人在意。不過后來人慢慢多起來。也不知何故,數十年前來了幾個巫覡,長居在那邊了。于是人越來越多。雖然是廢都,但是,”他伸手比了比腳下。“比這個昆吾城著實大上不少。”
“廢棄之城…為什么這么多人?那地方的國君呢?”
以張成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他知道這個“天下”實際上都是有主的。以昆吾大夫的領地為例,雖然在發現礦產前,沼澤這地方是無人區,對領主而言沒有任何價值。但是沼澤在名義上確實屬于昆吾大夫。所以很自然能理解,如果夏墟是一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那么領主確實不會費神去看上半眼。但是里面如果有了很多居民,有了可以征收賦稅的條件,很難想象領主居然會不聞不問。
哪怕領主是個大公無私的,對稅賦完全沒興趣(當然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也不能容許這么多力量脫離他的控制之外,這可是能夠產生威脅的力量。正如沼澤里的淮夷一樣,雖然它們什么都沒做,但昆吾大夫照樣將它們視為潛在威脅的,動手只是遲早的事情。
“那地方…”游商說道。“照理說屬于宋國,但有一位大巫在,宋人也不敢插手。”
“大巫…”張成有些迷惑。巫覡就是游戲里的牧師,但是游戲里并沒有名為“大牧師”這樣的職業或者這樣的NPC呀。倒是法師這邊,有一個“蜥蜴人大法師”。不過與其說這是一個職業,不如說這是一個稱呼。因為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為我們帶路?”嘉倒是主動開口了。“難道你以為我們找不到?”
“不是這個意思,”游商耐心的解釋道。“如果有我帶路,幾位君子肯定可以節約不少時間。”
不過這些解釋并沒有讓嘉放松警惕,“那么,你為我們帶路,想要什么呢?”
游商滿臉堆笑。他表示自己的目的非常簡單:就是在昆吾城,也就是難民營這邊,要一個位置。他不想再這樣守著一輛車做買賣,而希望有一個可以展示自己貨物的店鋪攤位。按照他的說法,他發現昆吾城這邊有些缺少的東西,夏墟那邊正好有,而夏墟那邊有些短缺的東西,昆吾城這邊卻比較常見。如此一來,來回兩者之間,就成了一件很有收益的買賣。
剛才通過察言觀色,他已經相信張成能夠在這邊說得上話。而且這是一件小事,甚至可以說不是事。因為這毫無難度,只需要有人出面擔保,介紹,他就能獲得一個小攤位。當然了,這個帶路的事情同樣毫無成本,反正他都要來回兩地做買賣,順路為之即可。
話說人們其實都希望安穩的賺錢,所以他起了這種想法也絲毫不值得奇怪。
作為一個地球人,特別是一個飽受信息時代沖刷的地球人,張成很自然就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圈套,比方說對方會不會以帶路為名,將他帶進某個陷阱里去。畢竟哪怕蠻荒年代,土匪強盜之類也照樣不缺的。事實上可能更多一些。
他悄聲問了問身邊的嘉,作為土著,嘉對于這方面還是更了解一些的。他解釋,從對方出售的物品來看,對方應該是個純粹的商人,而非“野盜”。簡單來說,他這種主動提出帶路,與其說是為了換來本地一個攤位,不如說是為了路上多幾個免費的保鏢。
雖然游商確實賺錢,但說真的,嘉可是一點也不羨慕。因為這個行當風險真的太大了,天曉得你會在野外遇到什么東西。而士人,在這個年代,差不多就是能打的代名詞。
也就是說…如果選擇他帶路,能夠節約一些時間嗎?
雖然說昆吾大夫沒有給出明確的時間表,但是顯然越早越好。畢竟早點抵達夏墟,才有時間進行布置,準備攔截犬戎那邊的傳送。
依然有很多細節難以揣摩,特別是游戲時間線和現實時間線之間的差別…但早點抵達夏墟總歸不會有錯的。
“你叫什么?”張成問道。
游商大喜,知道這事已經成了。“我叫安,”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夏氏。”
“夏安?夏?你是…”
這個世界和地球華國古代一樣,姓和氏是比較特別的,是血統的證明。特別是氏,普通人有名,但無氏。哪怕很多人都會私下里說自己有姓氏(比方說嘉),那也是自己偷偷說說,公開場合面對一個真正的貴族的時候,胡說八道是會倒霉的。
夏安這么自我介紹,就意味著他是一個貴族,而且,祖先曾經是夏室的一支。這從理論上來說,似乎是相當了不起的身份。
張成忍不住偷眼看了嘉一眼。他之前就知道嘉很在意這方面的事情——不過從表面上來看,夏安的自我介紹幾乎沒什么效果。嘉面不改色,如果一定說有什么改變的話,那就是嘴角的輕蔑之意更加了三分。
“公子,”嘉注意到張成的神色,偷偷說道,“別相信他,這都是騙人了。夏室早亡,遺族星散,無根可查。所以自稱夏室后人的人太多了。所以大家都是不信的。公子不必較真。”
原來如此。
夏安顯得很熱絡起來。向著張成介紹去夏墟必須的各種準備,比方說氣溫——夏墟那邊要比昆吾城這邊稍微暖和,所以同等的衣著就可以了。但是,夏墟那邊是森林,寄生蟲很多。哪怕冬日也有飛蟲出沒,所以要準備相應的油膏和香料之類。當然了,在這方面,他大力介紹自己這邊的一種驅蟲藥物。這個藥物可不多見,這是是犬戎制造的。因為全身長滿毛發,所以寄生蟲一直是犬戎的大問題之一。犬戎中的貴族正是依靠這種藥膏驅趕身上的寄生蟲。
雖然夏安竭盡全力推銷,但實際上他的成果寥寥。張成畢竟是地球人。對方的這種推銷水平,放在這個世界或許是一等一,放在信息時代的地球,連及格線都算不上。
不過商品推銷雖然失敗,但雙方同行的計劃倒是很快就定下來了。因為今天已經不早,預計明日一早出發。至于店鋪的問題,這個甚至不是問題。難民營的人已經少了好多,空出來的店鋪都不少。張成讓嘉去處理這件事就行了。反正昆吾城這邊的人大都認識嘉,也很清楚他現在的狀況。所以大家都知道,嘉其實就代表著張成。
很快,張成回到了昆吾大夫給他的那個房間里。現在張成已經有自己的封地,但城堡里依然給他留了位置。
張成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按照之前吳嵐告訴他的情報,他估摸著現在應該就是返回地球的時間了。
對穿越者來說,他們相對于土著最大的缺點就是這種“睡眠”。兩個世界的來回魂穿似乎是通過睡眠來實現的,也就是說表面上你是睡著了,實際上你的靈魂已經不在這個世界。這意味著,如果夜里發生了什么意外,你是無法被喚醒。
很難說你穿越之后身體死了會怎么樣…很明顯,如果這是一個漏洞,那穿越者們早就察覺了。但是既然沒人利用這個漏洞,那問題顯然有另外一個答案。
這就是為什么說他們是位面戰爭的炮灰。炮灰嗎,死多少都不會有人心疼的。
昆吾大夫已經不在城里,不知道去哪里了。和過去一樣,黃公負責留守昆吾城。在黃昏時分,黃公送來了一件珍貴的寶物。
那是一塊被叫做玄圭的物品。如果要形容,這就是一塊黑色的石頭,雕塑成一塊長條狀,上尖下方,邊緣光潔。但是這種黑色和煤炭的那種黑不同。一塊煤球的黑,只能形容為黑漆漆,最多不過是黑的發亮,而玄圭的黑色卻明顯有著超自然感覺,這黑色似乎有著某種生命力。如果凝神細看,會發現那種黑色似乎在時不時的離開玄圭本體,染化周圍的空氣。用手將其拿在手里的時候,能感覺到一種微微的暖意。
哪怕是完全不懂的人,稍加端詳也能察覺這玩意絕對不普通。
黃公將玄圭的用途展示了一下。就在張成眼前,他輕聲的念了幾句咒語,玄圭之上浮現五彩煙云,隨即凝聚出一副圖像來。
偷眼看去,能察覺到張成此刻臉上的震驚。顯然他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寶物。
X的,這是…視頻電話?張成也真的沒有其他的東西形容了,因為他看到的正是昆吾大夫的面孔。
在地球上,如今視頻電話早已經不是什么新聞。甚至視頻會議之類的也很尋常,但是這是什么地方?這是蠻荒時代呀!這里居然有視頻電話了?
黃公沖著昆吾大夫的影像行禮,為自己的打攪致歉,同時說明自己這次只是為了演示給張成看,并無他故。昆吾大夫則矜持的表示沒什么,同時勉勵張成幾句,告訴他可以通過玄圭隨時聯系他。不止如此,昆吾大夫還囑咐黃公為張成的遠行提供所有必要的幫助。
張成忍不住借機問了一下這個玄圭到底是怎么回事。
昆吾大夫一臉驕傲的告訴張成,這件玄圭乃是上古至寶,昆吾氏歷代傳承的奇珍之一。昆吾氏之前雖然遭受了國破家亡的大難,但是歷代先人還是努力將這件寶物保存下來了。這東西可以無視空間限制,進行視頻通話。不止如此,這種通話不受普通手段的干擾。其他方法無法傳訊的時候,這東西依然能照常生效。
當然了,作為昆吾氏的至寶,這東西是“綁定”歷代昆吾氏之長身上的。也就是說,拿著這個東西你只能聯系昆吾大夫。至于為什么只能聯系昆吾大夫而不是其他人,顯然有某種奧妙,不過不管是昆吾大夫還是黃公,看上去都不想向張成說明這個奧妙所在。
要特別說明的是,雖然昆吾大夫和黃公的說法居然不是夸大。因為稍后,黃公離開,小熊居然也對這件寶物羨慕不已。
小熊很清楚的指出,這個東西非常非常之少見,以至于哪怕它的本體,也只是聽說過有玄圭這玩意,卻從未有機會親眼看到過。按照小熊的說法,此等寶物在昆吾大夫手中實在是異數。別說諸侯,哪怕是天子,也會垂涎這樣的寶物。昆吾大夫這次拿出來借給張成,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度信任的證明。
唯一可惜的是昆吾大夫這次只是“借”給張成用,而不是送給張成。不過張成很快也釋然了,話說回來,這樣罕有的東西,要說賞賜給張成才是不可思議的。而且也許在別人眼里這東西的效果太厲害,但在張成眼里,這東西雖然令人驚訝,卻也就那么回事。不過就一個魔法版的智能手機罷了,還是那種無法撥號,只能直連單一目標的類型。
夜色籠罩大地之時,張成終于等來了自己等待的東西。那種難以名狀的睡意突然爬上他的心頭。雖然早有準備,但一切發生的還是讓人有點措手不及。以至于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踉踉蹌蹌沖到床邊躺下,然后意識立刻昏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