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鄧布利多的話,布萊恩抽了抽嘴角。他覺得鄧布利多是在炫耀。
不過,這輕松的氛圍的確讓布萊恩放松了不少。
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布萊恩可以清楚地看到鄧布利多半月形眼鏡下明亮的淺藍色眸子,銀白的胡須,臉上的皺紋,還有歪扭的鼻子。
鄧布利多品嘗著一個紙杯蛋糕,面對甜食,他的表情認真而虔誠。
“布萊恩,我教過你的父親和母親。”鄧布利多對著他眨眨眼道,“你的父親,艾伯特·弗利,斯萊特林的搗蛋鬼,我記得他,不,應該說是印象深刻。”
“那時候他總是偷偷溜進禁書區和禁林,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抓住過他多少次了,他一個人幾乎就做到了如今韋斯萊家孿生兄弟所做的事情。”鄧布利多微笑著說道,“這樣的他總是很受歡迎,當然,現在也一樣。他的朋友們總是很多。”
布萊恩咽下口中的牛排,微微笑了笑道:“除了有很多朋友這一點之外,您說的一點也不像我父親。”
弗利先生現在成熟得不像話。
“是啊,沒有什么比時間更能改變一個人了。”鄧布利多感嘆著,又拿了一個奶油蛋糕。
“還有你的母親,貝蒂·普威特,啊,現在她已經是弗利夫人了。”
“以前她是個害羞的小姑娘,總是躲在哥哥姐姐身邊,卻又像小貓一樣充滿好奇心。他們兄妹四人關系很好,對了,他們都是畢業于格蘭芬多。”
“母親以前是在格蘭芬多?”布萊恩好奇道,“她從來沒有說過。”
“是啊,是啊,她還是有怨氣吧。”鄧布利多感嘆道。
“哦?”布萊恩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不,我想這不應該由我來告訴你。”鄧布利多搖頭道,“我能告訴你的是,她其實是很在意莫麗,也就是現在的韋斯萊夫人的。”
“但她們從不來往,而且媽媽心存怨懟。”布萊恩道。
“有的時候,不能只依靠眼睛來看,更需要用心去感受,布萊恩。”鄧布利多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那是割舍不斷的親情,永遠流淌在血脈中,即便有所分歧也無法磨滅…”
“那是愛,布萊恩。”
“愛…”布萊恩低低地念著這個有些陌生的詞匯,那是他前世不曾感受過的,也是如今的他受之有愧的。
“所以啊,不論是你,還是韋斯萊家的孩子們,不管你們的理念有著怎樣的不同,請一直記住,他們是你的親人,好嗎?”
布萊恩點了點頭,垂下來的眼簾中卻漠然無比。
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種愛,那永遠也不屬于他。這具軀殼時刻提醒著他,他永遠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入侵者,戴著虛偽的面具,埋藏起真實的自己。
他會愧疚,會想要補償現在的父母,但永遠不會真正去感受那份愛。那太過沉重,又太過虛假了。
鄧布利多的目光如有實質地凝視著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
布萊恩全力催動著大腦封閉術,卻意外地一直沒有感受到大腦被入侵的跡象。
似乎鄧布利多只是想跟他聊聊天。
“啊,似乎我一直在說你的父母。不如,我們來說說你自己吧。”就在氣氛漸漸凝滯時,鄧布利多語氣輕松地道,左手把一只蛋糕推到布萊恩面前。
“有沒有像你父親一樣交到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有的。”布萊恩接過蛋糕,他抬起眼簾,故作輕松地道。
“德拉科·馬爾福,他是我的朋友。還有克拉布和高爾,都是同一寢室的朋友。”布萊恩道,“還有沙比尼也算是了。雖然時有分歧,但卻互相諒解。”
“也會發生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但確實讓生活很有色彩。”
鄧布利多靜靜地聽著,目光中滿含鼓勵。
“還有達芙妮·格林格拉斯,我們志同道合。”布萊恩笑了笑,“她總是能夠對我報以寬容和支持。”
“當然,還有赫敏·格蘭杰,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姑娘。”
“很高興,你能跟格蘭杰小姐成為朋友。”鄧布利多笑吟吟道。
“是啊,的確不可思議。”布萊恩意有所指道。能夠與自己曾經喜歡的書中人物成為朋友,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友情啊,總是最純潔和美好的東西。”鄧布利多感嘆道,“珍惜友誼,布萊恩,珍惜這份感情…不要失去它,好嗎?”
“友誼嗎?”布萊恩垂下眼簾,喃喃自語道。
他并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它,尤其是自己知道劇情并且有自己的打算的時候。他不可能對他們真正敞開心扉,也注定會因為自身的一些謀劃而讓他們失望,稍有不慎,就可能與他們漸行漸遠。
知道的越多,越不幸福。
在這個世界,他終究是一個人。
“我在逃避嗎?”布萊恩閉了閉眼睛,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內心,“因為害怕失望與失去,所以也不敢去付出。”
“那我該怎么做呢?”他喃喃道。
“很簡單,當一個人真心地對待你時,請報以同樣的真情,布萊恩。”鄧布利多看著布萊恩的眼睛,卻似乎要看進他心里。
“友誼是雙方對等的付出。不要做讓朋友失望的事情,好嗎?友誼會在一次次失望中變質,最終再也無法挽回。”鄧布利多真切地道,“它很堅固,也很脆弱。”
“好的。”布萊恩抿了抿嘴,輕輕點頭。
說著,兩人已經吃完了晚餐。鄧布利多一揮魔杖,讓桌面重新變得空蕩蕩的。
“你知道嗎,布萊恩,你很聰明,對知識有著無比的渴求,也有堅定的追求,讓我想到了很久以前我教過的一個學生。”在布萊恩告辭之時,鄧布利多輕輕地說道。
“你跟他很相似,真的很相似。”他道,“明明出身與經歷截然不同,但出乎意料擁有相似的品格和意志。”
布萊恩靜靜看著他,目光寧謐而內斂。
“但你們又是決然不同的,布萊恩。”鄧布利多微微笑了,那淺藍色的眼睛愉悅地瞇了起來。
“那個孩子,他走入了歧途,一味地追求著力量,卻失去了最珍貴也最強大的東西。”
“但你不同。你渴望著愛,想要去了解愛,也擁有著愛,布萊恩。”
“這是你心中的光。”鄧布利多眼睛閃著熠熠的光輝,似乎要照亮布萊恩的心靈。
“你的心中,有這樣耀眼的東西存在啊…”
“在它的指引下,你就永遠不至于墮入黑暗。”
布萊恩看著他的眼睛,微微嚅動了下嘴唇。
“或許你還有迷茫…”鄧布利多瘦削的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讓他感受到了其上傳來的溫暖。
“但你知道嗎?剛才你說起你的朋友時,你的眼中綻放著怎樣的光芒。”鄧布利多慈祥地笑著,“那真的很美。或許你意識不到。”
“不要做無法挽回的事情,不要失去它們,好嗎?那是只屬于你的,會是你一生中最珍貴的寶藏…不要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嗯。”布萊恩張了張嘴,卻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沉默間,布萊恩告別了鄧布利多,乘著旋轉石梯離開了這里。
他默默走下旋轉樓梯,面前的石墻裂開成兩半,讓他走了出去。
站在熟悉的走廊內,布萊恩回頭看了眼那個丑陋的怪獸雕像,慢慢往回走著。
“沒有攝神取念的跡象,鄧布利多真的只是想跟我談一談?”布萊恩抬頭看著前方的燈火。
隨著大腦封閉術水平的提高,他可以輕松地察覺攝神取念的痕跡。鄧布利多今晚顯然從來沒有入侵過他的大腦。
“我跟里德爾很相似么?”布萊恩喃喃自語道。他當然知道鄧布利多說的是誰,湯姆·里德爾,也既是伏地魔。
“因為在我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所以想要跟我談談?”布萊恩揣摩著老校長的想法,“那他對我究竟抱著怎樣的態度呢?”
“我不會走伏地魔的老路的。”布萊恩想道。
他不知不覺間回到了公共休息室,微微泛綠的燈光將這里照得明亮。
“嘿,布萊恩,怎么樣?你沒什么事吧?”馬爾福對著他招了招手,湊了過來。
“嗯。”布萊恩輕輕點了點頭,表情寧靜。
“你看起來可不怎么好。”馬爾福挑了挑眉毛,眼珠子狡黠地轉了轉,繼續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可以給我爸爸寫信,讓他幫你一把。即使是校長也會考慮兩個董事會成員的意見的。”
“真的沒事,只是一場小小的談話而已。”布萊恩無奈地摁著馬爾福的金發,把他湊過來的腦袋推了回去。
“好吧,有什么事情你其實可以跟我說的。”馬爾福嘀咕著,在他的作業上涂涂改改,把它畫得一團亂。
“我們倆聯合起來,在霍格沃茨就是無人可敵的,絕對能把可惡的波特他們變成過街老鼠!”
說著,馬爾福瞇起眼睛,目光不懷好意地閃動著,似乎在絞盡腦汁想著什么整人的壞點子。
布萊恩搖頭笑了笑,看到不遠處達芙妮正側耳傾聽著這邊的動靜,她的表情微微憂慮,羽毛筆磕在紙上暈出了好大的墨點。
看到自己被發現了,達芙妮臉蛋紅了紅,埋頭裝作寫作業的樣子。布萊恩能看到她紅彤彤的耳朵。
布萊恩笑了起來,感覺心情好多了。
“朋友嗎?”他問自己,“確實很美好。”
“當一個人真心待你時,報以同等的真情…嗎?”布萊恩回憶著鄧布利多的話。
“或許,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
他突然對未來有了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期待感。
或許他依舊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但至少他可以為那些真心對待他的人謀求更美好的結局。
至于過程如何,也不必糾結了,他只需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就好。前路漫漫,只需不違本心。
“唔,還是要隨遇而安啊。”布萊恩輕笑道。
當我來到這個世界,一切故事的走向便皆應在我手中。
他可以選擇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