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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太子摸了摸錦衣衛

  “為何發愁起來了?”

  正巧膳食也吃的差不多了,景泰帝又把兒子抱到懷里,盯著那張鼓起來的胖臉疑惑說道。

  “就是近來看了有宮人不適,突然想到生病的事了。”

  “我生過病,有點擔心父皇和母后也不舒服…生病太難受了!”

  “父皇你改天還得出城祭天,這么冷呢,萬一受風了可怎么辦?!”

  童言童語中透露的關切讓景泰帝夫婦心頭一暖。

  雖然對皇帝來說,有事沒事喊他得病是犯忌諱的,但畢竟這是唯一的寶貝苗苗。

  “沒事沒事,大不了父皇這些天養養精神,祭天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景泰帝樂呵呵的哄他。

  最近他也確實感到了腿腳發虛,又嬌又愛纏人的唐美人可以歡愉一時,總不能一天到頭都摟著。

  俗語中,只有累死的牛,可沒有耕壞的地。

  于是在兒子的擔憂下,景泰帝直接決定,這兩天都不去唐美人那里了,自己好好休養生精,以待來日。

  只是冬至祭天還是要的。

  每當景泰帝獨自站在祭天的圜丘之上,群臣矗立在下,頂禮膜拜的時候,總會讓他產生一種切實的“天子”之感。

  景泰帝十分喜歡這種感覺。

  因此他不會放棄任何在臣子面前名正言順擺架子的機會。

  冬天風大,大不了穿厚點,讓內侍偷偷給自己在禮服之下套點棉襖就行。

  景泰帝長得瘦,若是衣服厚點,也能顯出他的“威武高大”來。

  “也要定時安排太醫問安,”朱見濟打蛇隨棍上,對著自己的好爸爸說道,“等有空了,我要父皇母后跟我一塊去走走健身。”

  再有空就把廣播體操安排上。

  朱見濟在心里草率的制定了個一家三口強身健體的計劃,目標是讓他爸他媽多活幾年。

  景泰帝隨口應下,只覺得兒子當真孝順。

  不過想起某事,景泰帝又偷偷對兒子打報告,“今日下朝朱驤請見,估計是匯報關于你看中的那名太監的事。”

  “為父把他打發走了,你那邊可以隨時去見他。”

  傻爸爸對著不解的朱見濟眨眨眼睛,“那是我兒要做的事,為父不去摻和。”

  朱見濟感動了。

  他決定以后只要天氣好,都要拉著景泰帝鍛煉身體——這么好的皇帝老爸哪里找?!

  而且看景泰帝這態度,以后自己豈不是能越過皇帝,直接去指揮錦衣衛了?

  這是白送權力給他啊!

  景泰帝看著兒子先從不解再到震驚,最后一臉感動的想哭的模樣,臉上帶了點驕傲,手悄咪咪背到身后扶住了腎虛無力的腰桿,對朱見濟說道,

  “為父是不懂朝政,可到底是皇帝,認賢識能的眼光還是有點的。”

  “青哥兒既然得了太宗青眼,肯定是有特殊之處,況且你我父子同心,用不著猜忌壓制。”

  這話景泰帝說的理直氣壯,而且十分符合現實。

  因為歷史上景泰帝在位期間,當真提拔了不少能臣,一掃正統年間的朝堂頹廢之感。

  對于給自己諫言的人,只要說的有點道理,景泰帝也是好脾氣的選擇納諫。

  雖然本人能力不足,但這種虛心接受并且啟用賢能的本事,放在歷朝歷代都排的上號了。

  可惜從宋朝開始,儒家培養出的臣子逐漸走到了死胡同里面,大部分都把封建道德奉為至理名言,并且學會了站在道德高點指責別人,順便給自己謀福利。

  于是景泰帝登基數年戰戰兢兢,仍舊有人心懷“前朝”。

  景泰帝又因為用完賢能就不管事了,沒拿出利益拉攏這大部分死讀圣賢書的臣子,導致自己翻車翻了個徹底。

  杭皇后在一邊,搞不懂景泰帝為何如此真情流露,但也聽出了話里對兒子的好意,于是也附和道,“陛下是慈父,難怪青哥兒日常不黏著我,反倒喜歡跟在您身后。”

  那不是因為你沉迷念佛和身邊宮女交流閨中密事,順便吃幾口后宮妃子的醋,導致咱倆沒空相處嗎?

  朱見濟莫名其妙被杭皇后扣上個“爸寶男”的帽子,滿是無奈。

  不過為了從景泰帝那里討來部分權力,他也的確賣萌過就是了。

  而等吃過了飯,朱見濟回到太子居所咸陽宮,便傳召了錦衣衛指揮使朱驤。

  朱驤早已等候多時。

  其實在打算向景泰帝承報曹吉祥之事卻被打發去找太子時,朱驤是有些不愿意的。

  因為他就像他岳父于謙一樣,本性剛直認死理,就喜歡按著程序走,認為太子即便是國之儲君,也不能繞過皇帝。

  但是景泰帝根本不理他,甩手把人給趕了。

  朱驤也是毫無辦法。

  錦衣衛直屬皇帝,要是沒有了皇權支持,整個隊伍就是個儀仗隊兼看鹵簿的。

  如今景泰帝表明了態度,朱驤只能去找小太子了。

  對方迅速到來,仍舊是帶著一臉正氣,“拜見太子!”

  “朱卿請起…可有弄清楚曹吉祥的底子了?”朱見濟揮手讓朱驤起來。

  一大一小都站著,朱見濟必須仰著頭看人。

  好在他不覺得尷尬。

  “有的!”

  朱驤從懷中掏出一份折疊規整的紙,讓馬沖轉遞給了朱見濟。

  他有些擔憂太子認識不了太多字,看不懂這密報,并且做好了自告奮勇當旁白的準備。

  這便是沒有“神童”光環所帶來的問題,誰都會覺得朱見濟是個文盲。

  朱見濟接過報告展開觀看,沒有讓朱驤為他做解釋。

  他只需要了解曹吉祥有沒有被抓到把柄就好了。

  同樣是密密麻麻的一堆字,但已經經受過古文典籍考驗的朱見濟仍是迅速的抓到了他想看的話。

  他捏住紙張,小臉上浮現出怒氣,“這個曹吉祥,竟然敢在自己的府里蓄養如此多的青壯,還私藏武器!”

  “簡直就是圖謀不軌!”

  根據調查,曹吉祥擔任過多次監軍,而每次出兵,他都會挑選一些勇猛的士卒隸屬于自己帳下,班師后則把他們養在家里。

  何其的明目張膽!

  雖然在曹吉祥失勢淪落到司設監后,因為支出過大被迫裁員了一些,可仍然稱得上是一張讓人意外的底牌。

  也難怪曹吉祥后面有野心發動奪門之變,感情是手里有槍!

  “他在私底下,可曾有什么言語?藏了這么多人在家里,總不能是為了好看吧?”

  朱見濟對朱驤問道。

  他不相信曹吉祥養了這么多打手在家卻不做事情,那個又老又丑又胖的老貨一看就不是做慈善的料。

  加上對皇宮內部隱藏勢力的猜測,讓朱見濟懷疑這老狗還和南宮那位有牽扯。

  當然,以先前那老狗的態度看,在廢立太子后,曹吉祥是有很大想法投向景泰帝懷抱的。

  但利用這個機會,指不定就可以清洗一下內部。

  抓住一個曹吉祥,可以揪出一大串的死太監。

  朱驤卻抱拳回道,“這個未曾查到…曹吉祥在宮外雖然置辦了府邸,可經年待在宮里,臣不便探查。”

  還是那個理由,

  朱驤是一個很看重程序正義的人。

  用錦衣衛的力量,想挖出一個人私底下的言行如何還是有可能的。

  但朱驤卻認為自己不能指揮錦衣衛越過法律去硬查硬辦,作為臣子也不能去皇宮里面大手大腳的翻別人黑料。

  于是在曹吉祥是否和紫禁城內的“反景泰集團”有勾結方面,朱驤并沒有太多成果。

  朱見濟對于朱驤的回答有些失望。

  皇宮外面的曹吉祥府邸很好查,

  畢竟在里面養了數百兵丁,每天要吃要喝的,從后門買入的大量日常生活用品是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

  但宮內呢?

  如果朱驤手腕靈活一點,操作大膽一點,朱見濟覺得他翻翻皇宮也是沒問題的。

  因為此前是他要求的查辦曹吉祥。

  可惜朱驤認死理。

  于是朱見濟在心底對朱驤的良好印象打了個折扣,感覺后者貌似不太適合當錦衣衛指揮使了。

  這倒不是因為一點小差錯,當老板的就斤斤計較,其實光是查出曹吉祥私養武士,皇家就有足夠的理由把這個狗奴才處理掉了。

  但朱驤守舊認真的畫風,也許不符合錦衣衛這個職業。

  用前世的某句電影臺詞來形容,錦衣衛和東廠這樣的特務機構,都是“皇權特許”的。

  他們不是法定的執法機關,從法律角度上來說,一廠一衛只是伺候皇帝生活的高級服務人員。

  但是有了皇權特許,錦衣衛和東廠就變得讓人畏懼起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錦衣衛和東廠不需要去迎合世人看法,他們唯一的職責就是為皇帝提供黑色服務。

  或是監控大臣,或是株連暗殺。

  這不是守規矩講人品就可以擔任的職務。

  一個合格的錦衣衛指揮使或東廠督公,應該死皮賴臉、厚顏無恥,無所不用其極的…

  給皇帝當狗。

  很顯然,朱驤在調查曹吉祥一事中的表現,并不太符合當狗的條件。

  朱驤是個正直的好人,

  所以他不能被皇權馴化。

  這對朱見濟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一來他才被景泰帝許諾可以使喚錦衣衛,此時迫切的需要條狗來幫忙做些幼童無法做到的事,

  二來朱驤是于謙的女婿,他本來是想重用朱驤,來回報這位一心為國的老大人的。

  可惜朱驤要做人。

  朱見濟只好重新花心思去找狗子了。

  誰讓他立志當個好老板,尊重手下人的意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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