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于謙輕輕咳嗽了兩聲。
好女婿趕忙笑著臉回答:“汪縣令,如今定然是在縣衙里頭…”
于謙搖搖腦袋,詢問道:“今日歙縣城外五縣百姓聚集,汪大人身為歙縣縣尊,不該是勸說五縣百姓返回,怎么卻是待在縣衙里頭?”
看吧!
都看看吧!
這于謙就是攀上了太孫的…
現在來報仇來了!
汪弘業要倒霉了!
一眾府衙官吏,心中不由笑了起來,已經是準備要看看等下汪弘業該如何應對。
徽州好女婿沉吟一二,也不好明面排擠同僚,便淡淡的道:“近來歙縣不寧,想來汪縣令亦是在縣衙思慮如何解決事情…”
于謙微微一笑:“汪縣令倒是辛勞了…既如此,就有勞諸位大人前頭帶路,我等去與汪縣令討一杯酒喝,也好讓汪縣令能歇一歇…”
汪弘業怎么就辛勞了?
怎么還要喝酒了?
狗日的,哪個王八蛋寫的劇本?
于謙不該是去找汪弘業的麻煩了?
怎么現在表現的這般大度了?
在場的徽州府衙官吏,解釋一臉呆滯。
于謙卻已經是與幼軍衛開赴進城,向著縣衙位置去了。
眾人不怠,連忙追趕上去。
待眾人到了歙縣縣衙跟前,于謙總算是翻身下馬,他三兩步便到了縣衙臺階上,抱著拳對還未反應過來的府衙官吏們開口。
“有勞諸位大人了,今日下官等人一路勞頓,實在是困頓的厲害。
諸位大人亦是勞心城外百姓之事。
下官便不留諸位大人,諸位大人還是回去好好歇歇吧。”
這劇本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寫的!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在場,自徽州府好女婿以下,人人心中憤懣不已。
你說,這太孫巡視徽州府,徽州府官員不該擺上酒席,熱情招待一番嗎?
現在是太孫不見蹤影,這于謙也不打算與徽州府官員聚上一聚。
這都算什么啊?
然而,于謙卻是不管這些人,謹記入城之前的安排,與張天帶著幾名幼軍衛官兵,便是走進了歙縣縣衙里頭。
一種府衙官吏,無奈的看著于謙帶著人走進縣衙,只能是無助的搖搖頭。
一跺腳,眾人也只能是返回府衙,準備與府尊大人好好說上一說,議一議這太孫和太孫的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這廂。
歙縣縣衙門口,早就有差役跑到衙門里去找縣尊大人,好提前讓縣尊大人知曉,太孫的人進了縣衙了。
待于謙、張天走到縣衙正堂,扯衣帶帽的歙縣縣令王弘業,終于是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
他也不敢托大,畢竟來的人是太孫的人,而太孫是領了巡視徽州的差役,這些人便是欽命上差。
待他急匆匆的整理好衣衫,走過來正要抱拳低頭施禮,卻是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明晃晃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于…于謙…”
汪弘業一臉驚悚,像是見著鬼了一樣的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于謙。
這人不該是被冷血無情的錦衣衛給干了嘛?
于謙好似真的忘了前些日子,汪弘業是如何對待他的。
他笑著開口:“下官幼軍衛經歷于謙,見過汪縣令,這位乃是幼軍衛張天,張千戶。
汪縣令難道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于某了?”
汪弘業重重的晃晃腦袋,臉上帶著些尷尬,又帶著些擠出來的笑容,他先是看了看于謙身邊的幼軍衛張千戶,然后這才遲疑著開口。
“原來是于公子…
該是于經歷才是!
汪某先行道一聲喜了…”
汪弘業幾乎是一瞬間,恢復成官場老手,好似也忘了當初的事情,熱情的拉住于謙的手臂:“于經歷大駕光臨,想必是帶了太孫的話?只是不知,太孫現在何處?”
于謙微微的笑著:“汪大人這般想見太孫?”
汪弘業一愣,抓著于謙的手,也不由的一松,干笑兩聲:“太孫巡視徽州,汪某乃是歙縣縣令,自當要到太孫面前候著,隨時聽令辦事…”
于謙搖搖頭:“多日未見大人,大人當真還是這般的風趣,卻是不知今日,下官能否在大人這里討一杯酒吃?”
竟然是絕口不提太孫。
汪弘業心底一沉,臉上卻是笑的更加開心,連連點頭:“于經歷不說,汪某也必然是要擺上酒席,也好祝賀于經歷如今在太孫身邊辦差。”
說著,汪弘業就拉著于謙要往后衙走,還不忘回頭對張天道:“張千戶一路亦是舟車勞頓,還請快快隨我等入內,稍作歇息。”
張天默默點頭,領著幾名幼軍衛麾下,也跟在了后頭。
待到后衙,眾人便被汪弘業引入一處涼亭。
涼亭之中擺著張花梨八仙桌,微風輕拂,穿堂過巷,卻帶不走其間的酒味。
汪弘業到了亭中,想要讓于謙、張天坐于上方,卻是被拒,無奈只得安排兩人在兩側坐下,他自己坐在了主位上。
拍拍手。
隨即,便有著縣衙差役,從看不見的地方,端來美酒。
少頃,又有數道菜肴送上。
或是山間野味,又有江南精致菜肴。
于謙看著面前一桌子的酒菜,手指在鼻下劃過:“大人此處的人,做事當真是快。”
這是嘲諷汪弘業這后衙,竟然隨時準備著美酒佳肴。
汪弘業似是渾然不知,擺擺手:“汪某也沒有別的喜好,唯好這一壺酒,兩盤菜。”
說著,汪弘業就要招呼于謙、張天享用。
于謙卻是不動筷子,忽然拉下臉來:“汪大人,如今城外五縣百姓聚集,五縣百姓更是與歙縣百姓械斗,不知汪大人要如何處置?”
汪弘業拿著筷子的手剛剛舉起,徒然聽聞此言,頓時是懸在了半空中,他干笑兩聲,滿臉無奈:“于經歷卻是不知了,汪某雖說是這歙縣縣令。然而歙縣也是徽州府治,歙縣城中另有徽州府衙。上頭一大幫的上官…這附郭之縣啊…”
這是在叫苦,也是為自己的不作為開脫。
我上面一幫子大官,我小小一個縣令,能做什么事?
還不是要聽上頭的意思辦事?
于謙冷笑一聲:“那不知汪大人,對歙縣‘人丁絲絹’之事,又是如何看的!”
嘭的一聲。
汪弘業懸在半空中的手,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兩根筷子胡亂的飛舞,墜落在地上。
他一臉鐵青,兩眼發紅,終于是再不掩飾的站起身。
“于謙!本官敬你乃是替太孫辦事,處處禮敬于你,你卻處處針對汪某!那‘人丁絲絹’之事,已交由府衙處置,本官又如何去辦?”
“本官是朝廷親定的歙縣縣令,本官如何行事,何須要你來評說!”
他是覺得太孫不在,已經給足了于謙面子。
這時候于謙還步步緊逼。
他身為一縣縣令。
也是有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