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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集?停機德

  定西隴中,李宅。

  黛玉打個哈欠起床,蓬松著頭發,踢了一腳旁邊睡得正香的李修。

  自前天從陜西回來,就把自己揉搓的不成樣,碎葉報來幾樣事情,都沒空打理,全被他給耽擱了,真真是可恨。

  輕輕的起床,又給他蓋好了被子,才出了內帷。洗漱一新后,去了書房,一路上問從揚州回來的齡官。

  “這一趟可是辛苦你們了,我也一直沒問個詳細,和我一起吃過早飯,再跟我細細的說說。”

  齡官幫芳官擺好碗筷,三個人坐下吃飯,也不忙著說事,就先聊聊揚州的風土人情,她們三個人可都對揚州熟悉的很,不一會兒就聽著屋里嘻嘻哈哈傳出來乖乖隆地洞,韭菜炒大蔥這等平翹舌音的揚州話。

  齡官幫著黛玉又盛了一碗金瓜小米粥,笑著跟黛玉學賈薔的事:“您那個大侄兒,聽不懂揚州話,處處的鬧笑話。每天胡恰恰嘀,還趣咯咯,讓我成天罵他大呆鵝。”

  黛玉聽得有趣:“我剛去京城的時候,聽老太太喊鳳辣子,嚇我一跳。揚州話里辣子可是罵人潑賴的意思,我是怎么也喊不出口的。”

  “是的啊,金陵土語和我們還有不同的。誒,說起金陵來,倒要說說薛家的事。少奶奶可知道那個圓臉大姑娘,回了金陵?”

  芳官一下子就噴了飯,黛玉一拍筷子,也沒法吃了,瞪著芳官說她:“都是你個小蹄子背后亂說!帶著別人也學了壞!看我怎么收拾你!”

  齡官忍著笑扶走黛玉,對芳官吐吐舌頭,示意她自己去收拾,才跟黛玉解釋一二:“不怪芳官說她,碎葉城認識她的誰不說她臉大?就跟著去了趟羅莎國,您看她回來那個端著的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正房的太太呢。所以我們才喊她圓臉大姑娘,沒喊她是圓臉老姑娘,已經是給了少爺面子了。”

  黛玉嘆口氣,真是應了三郎的話,這些個官兒湊一塊,能把你腦仁吵出來。偏自己還不信,把她們帶在身邊幫自己做事。現在知道也晚了,訓也訓過,可她們就是不改,你有什么辦法呢。

  “少編排她幾句,我知道她回金陵的事。畢竟她哥哥在那邊,她想著過去開個織布廠也是情有可原的事。誰讓我把電報機的事給她搶回來了呢。”

  “搶的好!就不能慣著她,都許她自立成國了,還想著占咱家便宜。誰像她一樣啊,妙玉夫人和探春夫人板板整整的做自己的事,就她事多,總想著管家。”

  黛玉瞪了一眼說怪話的芳官:“仔細你的皮!她再不好,也不是你能說的。我是沒長嘴還是說不過她?用得著你拔刀相助嗎?”

  停了一下,還是教給芳官和齡官道理:“她好與不好,與咱家何干?不過是我給三郎養在外邊的罷了。

  好了,當一家人走動;不好,隨她怎么去做。我不說話,你們就不能在背后編排。你們莫以為三郎是在寵她,豈不曉得一個道理,寵就害。

  我收回電報機不為別的,她不經我同意,擅自讓鶯兒帶著去了京城。一旦鶯兒有個什么閃失,電報機被暴露了還是小事,這里面關系著種種干系,那才是天大的事。”

  芳官和齡官對寶釵意見大,全因為寶釵經常的來往碎葉,免不了對她們指點一番。偏黛玉的法子和她的不一樣,故此才有了怨氣。

  李修站在門口偷聽,沒敢進去。黛玉為電報機的事,沒少訓他不分輕重,真要丟了江山為紅顏,她可要先休了李修的。

  他心里有本帳,寶釵勢必要與黛玉爭鋒,性格使然也是她倆天生的宿命。釵黛為一人的說法,李修有了新的看法,寶釵是世俗化的黛玉,黛玉是隱逸后的寶釵。一體兩面,不爭才怪。

  心里也后悔,草率了啊,男人果然都要犯一個錯誤,有了白月光就想朱砂痣。都要的結果,就是讓林黛玉抗下所有。

  就連最崇拜自己的薛寶琴,也對這件事有很大的看法,她這個姐姐要不搞點事出來,總覺得枉費了一身的本事。

  可她忘了,或者說不愿承認林黛玉在身份上又一次超過了她。

  女人的心吶,一件衣服都要去比一比,更可況爭同一個男人了。

  若有所思的想走,門簾一挑,黛玉站在門里看著他。

  “是剛來還是要走?”

  芳官挑著門簾沖他使勁的眨眼,剛才是她感覺外面有人,順著窗戶看了一眼,扭臉告訴了黛玉,黛玉這才到門口見他。

  “晴雯可不在,你偷聽墻角,暈倒了可沒人背著。”

  李修忍不住笑起來,過去刮了一下黛玉的鼻子,拉著她手進了屋,陪著她坐下好好說說話:“你收電報收的對,事情是我草率沒有辦好。你生氣有你的道理,我錯了就要認罰。至于寶釵受不受委屈,在這件事上不由的她。”

  “真是這么想的?”黛玉似笑非笑的看著李修,心里很滿意,他不是大包大攬的攬過所有責任,看似是一碗水端平,實則是委屈自己。

  李修直言:“關系著好多人的命呢,可不是為了哄誰才說的。”

  黛玉眼圈一紅,抓緊了李修的手,這才是自己的三郎!有是非,看大局,不枉自己做了一次惡人。

  “但愿得你不是口是心非。她回了金陵,你怎么看?”

  “不能看,一看就有問題。金陵甄家不是沒有手段自保的,守著一個副都幾十年,我不信他們底下沒想過劃江而治的事。寶釵這時候跑回去,不免有投機之嫌。”

  黛玉蹙蹙眉:“她是想發甄家一筆財?”

  芳官拉拉齡官的袖子,兩個人出去,給李修去端飯,也把屋子讓給他倆談事。

  黛玉的判斷是基于甄家如果想要自立的話,糧草和武器兩大項都是現在就要準備起來的。

  尤其是火器,先不說朝廷的火槍質量如何,關鍵是自從薨了宮里的太妃后,甄家就買不到京城的火器了。

  放眼天下,質量比朝廷好的,還敢隨便賣的,只有西域。

  薛寶釵回金陵,未必沒有賣軍火的心思。而且她根本不用通過碎葉去拿,黛玉已經判斷出波娃是她的合伙人。

  一旦她們運作好的話,鳳凰城里被淘汰的上萬條火槍,就能變成數額巨大的現銀,沒人會不動心。

  李修聽完黛玉的分析,啞然失笑:“你是怎么算她算的這么準的?”

  黛玉低著頭的笑:“我可不是沒事就算計她。是她不該借題發揮的跑走,胸懷那么大的寶姐姐,豈是那種受了氣就跑回娘家的小媳婦?欲蓋彌彰說的就是這樣咯。”

  說話還不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形狀:“心寬體胖嗎,哪像我這樣心窄的。”

  芳官齡官抬著一個食盒回來,就聽見屋里傳出來陣陣的笑聲,知道是說完了要緊話,掀起門簾進去,讓李修吃早飯。

  黛玉則在一旁處理著公事,挑出幾份電文,給他念念:“你看看,這不就是明證了嗎?鳳凰城的車皮用量忽然增大,收貨點還是金陵。我們在蘭州等著貨到的時候,一看便知。”

  李修點點頭,表示同意查一下。

  黛玉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給了齡官讓她去交代這件事。

  等著李修吃好了飯,才把手里的事交給他,讓他歇歇身子就在這屋里辦公就好。自己換了身衣服去了紡織廠,不管薛寶釵是賣軍火還是想要紡織,都和西域形成了競爭關系。

  既然是競爭,黛玉就要早作準備,有樁買賣她要搶在前頭去辦。

  “還有未完成的訂單先停一下,全力出青白兩色布。”

  管事的不解:“少奶奶,青白布的用量并不大,一般也就是用在白事上多一些。咱們留一臺機子紡布就夠整個安西用的了。何必全力生產呢?”

  黛玉請幾位管事的坐下說話,自己捧著一盞茶問他們一件事:“我年齡小,有的事也經的少。正好問問你們,要是有國喪的話,青白布是不是有多少就能出多少?”

  幾位管事都說不錯,尤其是京城、金陵、長安和錦城這些地方,需求量是特別的大。

  可有一樣,國喪也不是說有就有的,那得是死了皇上或是皇后才能有的事,誰能知道皇上什么時候嘎嘣那一下是吧。

  說著說著不說了,一個個驚異的看著黛玉,黛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盯著自己的茶杯,說了聲茶涼了,放下茶碗走了。

  管事的們站起身沖她背影作揖,紛紛開始忙碌起來,調整機器,配著染料,心里都跟長了草一樣。

  要是林娘子說的對,天下變不變的不好說,紡織廠趁此機會,能大賺一筆可是絕對的!

  人無我有,就是賺錢的不二法寶。

  黛玉是順手而為,賣軍火的事我且先不管你,織布的事,就看你能不能想得到,看得見。

  想不到,看不見的話,就讓我教教你這個圓臉的大姑娘吧,等你在金陵恨得我撕布喲,這么好的開張買賣做不成嘍。

  薛寶釵還真是沒想到這一層的事,她全力忙著把火器賣給甄家,這件事對她而言,是目前最大的投資,政治投資。

  薛蟠不理解妹妹的想法,你是想叛出西域?

  薛寶釵氣的吃不下飯,給她哥哥講了一番道理:“我是茜香國薛寶釵,這個道理哥哥你可懂?林黛玉為什么收回了電報機,就因為我只是西域將來的附屬小國,她說不行就是不行。為此我才回了中原,對外稱西域,心里是茜香。

  中原亂局已現,又被我知道了甄家的秘密,我何不能扶持一個朝廷出來?到那時,茜香國國主舍我其誰,羅莎能有個女皇,茜香本就該有個女主。”

  薛蟠實在不能明白,只是問著妹妹:“那你和李大哥怎么辦?”

  薛寶釵沉聲說道:“我越是如此,才越能顯出我的重要。李郎經常和那些西番人說一句話,商貿往來不應有國界。我深以為然,哥哥,我要把茜香做成一個商業帝國而存于世。你要幫我。”

  李修萬萬沒想到,他忽悠別人的話竟被薛寶釵當了真,商貿往來不應有國界是建立在不損害自己國家利益之上的行為,怎么可以當真的聽呢?

  商人是有國界的啊,若是連這一點都搞不明白的話,枉為人也。

  莫說此時的薛寶釵,就是李修來的時候,不一樣如此的嗎。

  可嘆停機德,是惋惜還是嘲諷,李修拿著薛蟠偷偷發給他的電文,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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