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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集 紅樓原本該有的故事

  日上三竿了,賈璉才揉著腰從二姐她們家出來。先去大街上找個干凈的館子來了份鹵煮火燒,邊吃邊聽著食客們的新聞。

  一個熟悉的小子挎著個布褡褳沿街喊著報紙報紙,讓賈璉很差異。抬頭一看,賈薔正沿街叫賣呢。

  “薔兒?”

  “璉二叔?”

  賈薔唬了一跳,很是驚喜的進了館子,眼睛掃過賈璉的碗筷,喉嚨動了一下。

  賈璉喚過活計來,給賈薔也要了一份火燒,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很是心疼。

  “正要找你們呢,都去哪了?”

  賈薔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飯,用袖子一擦嘴,才跟賈璉說道:“能去哪啊,我和賈芹他們出了大牢后,就沒個地方去了。賈芹去了水月庵賣饅頭,我跟著環三叔賣報紙,總要吃口飯的。璉二叔,您老何時回來的?”

  “報紙?拿來我看看。”

  賈薔從布褡褳里抽出一張遞給了賈璉,正巧有兩三個客人也要買,賈薔先忙活著他的買賣去。

  賈璉看著別人都是兩個銅板買一份,摸摸兜,銀票都給尤二姐留下了,還有些散碎的,約莫著有個二兩,都掏出來給了賈薔。

  賈薔笑容滿面的收進了兜,和賈璉說著報紙的事:“京城共有兩家報紙,環三叔通過門路拿到了內侍辦的報,躉來給我們報童發賣,每天掙個飯錢,倒是餓不死了。”

  賈璉心里不好受,別人也就算了,賈薔這個寧國府正派的嫡孫也淪落到此地步,確實令他唏噓。

  又怪的了誰呢,當家的賈珍逼死兒媳婦的事已經傳遍了京城,他一回來就聽了個滿耳朵。有心想說秦可卿沒死,在碎葉好著呢,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子里。

  說了也沒人聽,這么香艷的故事,真相往往不重要。

  賈璉并不糊涂,賈珍犯了那么多事不提,單單拎出這件事來說,就是在帶風向。大家伙都看看啊,勛貴們成天在家都在干什么,正事一點不干,成天琢磨著自己兒媳婦,我朝風氣何時敗壞如斯。

  繼而展開后,就是皇上圣明,一早就看出四王八公的后人們不是個好東西,所以才要削藩奪爵,這事皇上絕沒有辦錯。

  皇上要是沒錯的話,誰保著這些勛貴們,誰就心虛唄。按照普世邏輯,你要是沒扒過灰,干嘛替他們說話。

  這套路賈璉清楚的很,李修常用這招揭露西域豪強們的丑事,主筆還是自己的妹妹賈探春。

  按照碎葉的套路來看,下一步就該爆料出另外一家了。會是誰家呢。

  “晚上住哪?”

  賈薔又要了一個燒餅,狠狠夾了兩筷子咸菜填進了燒餅里,包好了放進褡褳。

  “水月庵。”

  別說賈璉了,食客們都驚異的看著賈薔。那是姑子庵,你個大小伙子晚上住那里,不要身子了是不是?

  “胡鬧!族里給你們安排了一個院子,晚上都回去住,有婆子們管著你們漿洗個衣服,吃口熱乎的。”

  “誒!那我就回去住。璉二叔,咱們家是不是真的就完了?我看報紙上說,太上不是臨朝了嗎,提出要優容勛貴后代們,我大叔他們是不是能出來了?”

  賈璉搖搖頭:“哪有那么簡單的事。你有份營生是好的,先養活住自己再說。等著寧府的案子清了,再讓你們回金陵老家去。那里有田有地的,吃穿是不愁。”

  賈薔也不久留,賣報是個腿腳要利索的活,跑的慢了別人都買了報紙,一兜子的紙只能回去燒火擦屁股。

  賈璉問明白賈環的去處,叫了一輛馬車,去了醫院。賈環把這當成了據點,每天來上班的內侍們給他帶來一車的新報紙,他發給上百個報童去沿街叫賣。

  沒敢走前門,從后門進去。看見賈環翹著個二郎腿晃呀晃的跟一個小丫鬟逗著趣。

  咳嗽一聲,賈環緊著站起來喊了一聲二哥。小丫鬟見來了大人,也躲開回了前院。

  賈璉撥拉開賈環,自己舒舒服服的坐下歇會兒,一晚上忙活的還真是累。

  “你都知道賈薔他們做什么呢,怎么不和家里人說?害的我還要出來找他們。”

  賈環坐在剛才小丫鬟的凳子上,癟癟嘴:“我咋說啊?咱家大老爺不是說了要收他們房錢的話嗎,他們才有幾個子,交了房錢吃什么喝什么。”

  賈政也是沒轍,自己老爹可是當了家,什么奇葩的點子也有,見天的偷偷溜進被封禁的寧國府,順點這個拿點那個,貼著封條的也往回抱,問他還說沒事,拿走的是罰沒的,沒拿走的就是自己的。

  “你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好差事,掙得不少吧。”

  提起這個賈環就生氣:“我姐姐她們倒是走的快,剩下的鋪子全都讓二夫人給收到自己手里。我這個親弟弟去了被趕了出來。呸!我就等著她家被抄的時候我去看熱鬧,還要問問她,這東西都是誰的啊。”

  “扯淡!”賈璉踢了他一腳,咱們兩家是連一塊的,抄她家不就是抄我家。

  賈環嘿嘿笑著撲拉撲拉衣襟,嬉皮笑臉的跟賈璉打聽姐姐的事。

  賈環往椅子后面一仰,晃悠晃悠的也翹起了二郎腿:“要說都督府那里,嘿!比京里可是痛快多了。抬頭就是雪山,低頭就是草原,西域的人擠滿了碎葉城,金發碧眼的舞娘和大食的娘們為了爭恩客,堵著門的打架,好家伙,可把薛蟠忙活的不清。”

  “他也去了?他去干什么呢?”

  賈璉哈哈就笑:“都督給了他一個專門治理風化的官,叫城市綜合管理。成天的游街,人瘦了兩圈,別提多受胡娘們的喜愛了。得啦,不和你說這些啦。跟我說說京城的新聞吧,走了這么久,回來都有點不習慣。”

  賈環去屋里沏了兩碗茶出來,給二哥講起了京師的熱鬧事。

  哥倆聊得痛快,還有一個出不來的賈寶玉,在大觀園里開始無事生非。小戲子們散了場,有心的就開始學著針線,無心的幾個分進了各房做小丫鬟。寶玉房里沒了芳官,來了藕官。

  正因為她長得像黛玉,寶玉是如獲至寶,成天帶著她四處的游蕩。

  芳官也問過李修,藕官多像少奶奶啊,帶回家養著玩不好嗎?

  李修只是冷笑,像就是好的?她偷偷燒紙被抓了,順著寶玉的話栽贓在黛玉身上,就沒想過誰是你正經主子?

  芳官膽子大,性格也潑辣,為了小姐妹們肯出頭,姨娘也照打不誤,可以說是大觀園小丫鬟們的扛把子。

  這樣的女孩李修愿意接納,藕官這樣順桿就爬還背主的,還是算了吧。

  別以為燒紙是小事,主人家有著老人賈母在,節氣要過可要避著點場合。讓你們去廟里燒你不去,專挑人家家花園子里燒,不懂規矩是小的,咒主家早死你也得認頭。

  這不,又惹禍了。

  兩個人不知怎么就轉悠到了稻香村,藕官看著院子里的雞不錯,抓了一只,要給寶玉做個“叫花雞”。

  寶玉最喜歡這樣“天真無邪水一樣的女兒家”,尤其藕官的取向和他相同,不拘男女,只要成一刻的夫妻,就可以有夫妻之事。太符合寶玉認為的女兒家錯投了男身的觀點。

  當下抓雞宰殺點火,一陣風吹過,火星子撩著了稻香村的茅草屋頂,賈府走水了。

  賈璉和賈環急匆匆的趕回去看時,稻香村已經給燒沒了。

  先不追究責任,要統一口徑,是馬棚走了水。

  不能說是燒了給貴妃省親的園子,哪個罪過大,大家都心知肚明。

  始作俑者當然就是藕官,寶玉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哪懂這些事,都是你這個十二歲的小娼婦給勾引的。

  天意!

  李紈就住不進大觀園,一把火點了正好。

  賈母發著脾氣,讓王夫人打發了這些小戲子。王夫人一看見賈璉進了屋,就把這活給了他:“尋個好的人家,也有條活路。”

  賈環心里嘀咕,合著咱們家不是好人家,都是死路。那不如,我接了這活吧,給芳官送過去,順便看看姐姐還有...老爺?

  對呀,我得盡孝!

  “老祖宗,還有二太太。這些人我倒是有個去處能安置了她們。”

  “你?”所有人都看向十三歲的賈環。在外面久了,多少的有了幾分沉穩,可骨子里的油滑還在。

  “阿彌陀佛的,你快離了這里吧。做戲子就夠下賤的了,你在賣進煙花地,這不是作孽嗎。”

  王夫人的話一出口,大家都一副賈環是個混蛋的樣子配合著最近又翻紅的二夫人。

  要擱以往,賈環要么不敢做聲,要不不敢作聲的心里罵幾句。

  現在嗎,賈環溫和的笑著對王夫人說話:“夫人教訓的事。我原想著把她們送去碎葉呢。也怪我年紀小,不懂外面的事,總聽他們說碎葉是我漢家故土如何如何的。既然夫人教訓了我,我也知道錯了。那也不是什么好地。”

  賈寶玉很是贊同:“你不懂當然被他們騙。碎葉遠離中原,拿回來也沒什么用,偏就有著不知好歹的拼著一腔濁氣,顯得他能救國一樣。徒費朝廷的錢糧為他自己邀名。”

  妥了,賈環心道,明天的頭條有了,榮國公的子孫說碎葉無用,某夫人點評道,那里就是煙花之地。

  賈璉懶得和他們費這個唇舌,答應著發賣了小戲子,就回屋睡覺去了,那一晚,唇舌也累。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報紙上就有了這件事,標題很獨特《碎葉本是煙花地,朝廷為何欲取之?》

  被標題吸引進來的看客們,都看到了下面這行小字:扒灰的勛貴家又有新論,選美選的碎葉,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大明官內,裘世安一字一句的讀完了他親手撰寫的這篇稿件,退到一旁等著朝堂吵架。

  金鑾殿上一前一后兩張龍椅被一頂珠簾帳子隔開,永正在前,太上在后。

  “說說吧,你們對此有何見解?”永正眉心的皺紋厚了很多,身后的太上皇借助江南士子之力,又有著王子騰的保駕,在他沒回來的時候,成功的回到了大明宮。

  此時的永正帝,無比想念李修李江流!有他在就好了,王子騰敢撅屁股,他就敢捅,就是為了報私仇,誰攔著都不行。

  可惜,他不在。

  朝中迅速分成了三派,保皇派痛罵某家及某家在朝堂的代表賈赦:“賈恩侯!你祖上還是不是為國拼殺的武將,連寸土不讓的道理都縮進了娘們的褲襠里了嗎?”

  罵人的是柳芳,一貫就這么直白。

  保太上皇一派自然就出來替他說話:“此言是偽是真還不能判斷呢,何談是他家人說的?再者說,即便就是,一個婦人一個孩童的話,也能當真的嗎?笑話!”

  反駁的是治國公之孫三品威遠將軍馬尚。

  他跟賈珍關系不錯。

  第三派,龜山的人出山了:“臣以為國之大好戰必危。蠻夷者當首選教化,動輒刀兵相見,浪費國帑,非善事矣。”

  嗯?保皇的兩撥都愣了,哪來的傻鳥,怎么連這件事都敢質疑,我們都閉口不提碎葉,就是不想把他攪合進來,你這是要挑釁啊。

  永正把臉一扭,不想看他,但是話得說道:“這就是被太上保舉進內閣的大儒,江南士子的領袖,李壬申。”

  太上一聽永正甩鍋,急忙擋了回去:“壬申啊,你久居江南,不聞西域之事,也是朝廷沒有跟你們說明的緣故。那塊地,沒花朝廷一文錢。”

  “回太上,臣雖久居江南,但也是有耳聞的。一個弱冠小子做了都督,真當他是周公瑾了嗎。朝廷沒給錢,他自己花錢取地,更有叵測之心。”

  太上一時懵了,是我沒說清,還是你理解有問題。李修的都督是我給他的,你的意思是我培養了一個反賊?

  永正示意了一下陸鳴,陸侍郎奏道:“李內閣的話言之有理,請圣上頒旨,追回他的都督之位,將他押解回京。”

  好玩,這道旨是太上給的,剛封賞完了人家取地有功,太上提拔的內閣就翻臉不認賬。雙圣...嘖嘖嘖,跟著太上是不是有些不保險啊?

  永正正中下懷,那就宣他回來,找個去了就死的人宣他。

  “也罷,王子騰大人新任九邊檢點。那就辛苦一趟,去碎葉宣他回來。”

  陸鳴直接給王子騰三鞠躬,提前給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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