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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集 一桌飯 兩撥客

  煙塵落去后,柳湘蓮又竄了出去,剛才有幾塊大石頭沒炸開,再來一次。

  哨子一響,所有的人老老實實找個地方躲著,轟隆隆的聲音過后,抓起鍬鎬背上籮筐就去干活,這一處斷崖已經被炸沒了,清理干凈后,大車就能暢通無阻的進出無礙。

  行了,這不就知道老老實實的干活了嗎,李修留下柳湘蓮看著,和賈敬回了玄真觀,坐在樹蔭下開始喝茶聊天。

  聊著聊著,就說起了惜春的身世,李修一直沒搞明白一點,這位四小姐是不是賈珍的胞妹。

  一奶同胞的胞。

  賈珍今年三十六歲,兒子賈蓉十八歲,怎么來的十二歲的賈惜春。

  “你見過我小女兒了?”

  “是啊,去我家做客的時候,我見了她一眼,小姑娘挺懂事的。”

  賈敬神色一黯,指指玄真觀外一處土包:“那就是我發妻的墳,惜春就是生在了這里。你以為這里只有義忠親王的靈骨嗎?義忠王妃也陪著親王葬在這里,我發妻給發送的。那時此處只有我和我的發妻,我嬸子連個下人都不敢派過來,生怕受了牽連。我為了保全兩家的基業,棄了族長。我們老兩口拋家舍業的守在這里,自然就有了惜春。這有什么稀奇的。”

  “您今年高壽?”

  賈敬氣的扭頭不去看他,沒好氣的告訴他:“我跟你爹不僅是同科,還一般大的年紀。他二榜第三,我二榜第四。”

  李修嘖嘖稱奇,你女兒還真是個嫡女呀,那日子過得可不怎么樣,尤其是跟她哥哥比起來,真是不怎么樣。

  “想見見她嗎?現在跟著我沒過門的夫人抄書賺錢呢。就是她年齡小,寫不了多少字,賺錢挺少的。”

  賈敬一愣,我小女兒抄字賺錢?我堂堂寧國公府的嫡小姐,怎么跟落魄的秀才一樣了,給人家抄字賺錢?

  “我嬸子沒給她錢?”

  “二兩生活費。”

  “那珍兒呢?沒給他妹妹錢?”

  “那我哪知道去,我還沒見過你兒子和你孫子呢。說來也怪,我就在你們家斜對面住,怎么一次也沒見過他們呢?”

  李修想了想,恍然大悟:“我出來的早,他們又回去的晚,不得拜街坊。”

  賈敬皺著眉琢磨這個道理,李修把話點到不管后續了。

  這里面有個緣由,三春同去林府,惜春和寶琴一般大的年紀,自然就說的上話,兩個人不免就談到了家境。

  賈惜春在他家做客時就說過,三個姐妹中,最窮的就是她和迎春。迎春是因為她自己不愿意張嘴要,自己是要不到。

  別看門對門的就隔著一條街,賈惜春一個小姑娘家,還就出不去那扇門。一來二去的心也就冷了,自己也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她就是賈母留在手里制衡她爹賈敬的人質。哥哥賈珍根本顧不上的她的死活,有人養著就行,不用他操心受累的,何樂而不為呢。

  薛寶琴很心疼她這個同齡的小姐妹,自然就把事告訴了黛玉和李修,也是抱怨大人們是不是都這樣,自己爹媽把她兄妹兩個放在李家后,也是回了金陵忙活著生意還有差事,根本不知道來看看自己。

  黛玉一頓好收拾她,還長了心眼了你,知道在三郎面前撒嬌說小話,以后離你堂姐遠點,好好的姑娘家,學著這么做什么。

  這些故事李修自不會和賈敬說起,就是把賈惜春的事挑著一兩件告訴了他。幫賈惜春是一方面,再整整賈珍才是硬道理。

  哪來的道理?

  賈璉說的,賈珍想著把尤氏姐妹接進府,讓他幫著給安排一下。

  李修出于好心,提前幫著安排,還生怕安排不好,找你爹一起給你安排。

  賈政終于回來了,哭喪著臉進了玄真觀,六部閣老們罵了他一通,五品的員外郎對付不了一些賣苦力的,要你何用。

  賈敬聽完也是罵他,真心的廢物,你倒是告御狀去啊。

  賈政說...不敢,要不就算了吧。

  李修唉喲一聲,站起身給他幾張紙:“這是碼頭施工主意事項,按著這個辦。不干的讓他滾蛋,一分錢不給結,讓他們告狀去。閣老們怎么罵的你,等他們來了,你怎么罵回去...呸!這話算我沒說,你也不敢。放心,你把人都開走了才好,我手下的人很快就能補進來。”

  賈政還想說什么,李修一瞪眼:“挺好的活,還讓您守著您哥哥,怎么就給辦成了這樣?走了,我還一屁股活干不完呢,競幫著你忙活了,我圖個什么。真是,受累不討好。”

  說完便宜話,李修去喊上柳湘蓮,打馬回家,陪陪自己爹媽,再去看看后院仿造紡織機的進度怎么樣了,當官了嗎,這點空閑不會給自己找還行。

  黛玉是每天下午和李紈一起帶著賈蘭和寶琴過來看看李夫人。

  娘幾個正說笑呢,李修跑了回來,擦把臉就著黛玉的碗喝口茶,沒說幾句話,風風火火去了后院,紡織機的事不能耽擱,早點搞出來在自己手里,家里又能有進項了不說,還能虎視江南,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的,紡織廠就能啟動,徹底摧毀江南的經濟命脈。

  李母哼了幾聲,對兒子的態度很不滿意,問黛玉:“三郎在外,可有沒有什么花花心思?玉兒,有些事你可不能手軟,當斷不斷必生后亂。琴丫頭還小不懂,你可不能睜只眼閉只眼。”

  黛玉仔細點頭聽著,也跟李母說這事:“三郎還好,我把紫鵑放在他身邊后,也沒見他是個貪戀床幃的,反而還把紫鵑給抬成醫女,是個用心的男人。”

  李紈給她點破這層窗戶紙:“他呀,是怕長子不是你的,所以才不纏著紫鵑。紫鵑沒給你說過他們的事么?”

  黛玉臉一紅,低著頭小聲的說了句說過的。

  李紈就笑:“你們主仆還真是相互都不瞞著。不過,妹妹,你可想好了,內宅不寧,鬧騰的可是你。我是看著有兩個起了心思的,不能輕易應允知道嗎。她們身份特殊,進來怎么辦?總不能跟你一頭沉。”

  黛玉絞了絞手中的帕子,咬著牙細細的說了一番話:“她們也不是想來就能來的,咱家不吃虧就行。”

  李母和女兒對視了一眼,放了心。林黛玉的內心可不是她外表那么樣嬌弱,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都能抗的住林黛玉,要不是一番情思盡毀,豈會香消玉殞。

  又何況,今生既然遇著他,衷心怎會成虛話。

  別看著自己娘死的早,內宅的事沒人教,在賈家這么多年看著后宅那些反面教材,就夠黛玉無師自通的。

  先說邢夫人的策略,那叫一個放任自流,真是賈母的說的那樣,只管哄好了老爺就行,也不管他的身子。

  怎么管?邢夫人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嫁進來,硬是懷不上,赦老爺的身子什么樣就不用多說了吧。

  再說王夫人,留下趙姨娘是因為她有兒有女,是給賈家續了香火的人;又留了一個既沒香火也沒存在感的周姨娘充著數,一妻兩妾的生活本來挺好,三郎給她填了堵,送進去一個知書達理的女子進去,以后要是那位姨娘有了身子,你看王夫人會不會用全套的手段。

  鳳辣子,干脆就沒給賈璉留著妾的位置,就一個平兒是通房丫鬟,要是抬妾,也是抬她。

  寧府...略過不提。

  這三家來看,沒一個是能處理好后宅的。要么沒個規矩的瞎來,要么陰私手段太多,要么一味的斗狠,都不是林黛玉的選項。

  反面教材嗎,可不就是提醒她不能犯的哪些錯誤都呈現在她眼前。

  她嫁給李修已成定局,養著寶琴也是為了給李家能多開枝散葉。有一個和自己心意相同的姐妹,總好過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紫鵑和雪雁更不用說,今生跟定了自己,她們有了兒女,自己一定會讓她們有著自己的生活。

  一個良妾薛寶琴,這是能給分家產的。

  兩個小妾雪雁和紫鵑,將來她們不必依附自己也能活的很好。

  本來計算著穩妥了,忽然冒出來她們兩個,我這一桌的飯,兩撥的客人搶著吃,那怎么能夠。

  想吃我家的飯,先給自己掙夠了養老的銀子再來,我沒那么好心拿著三郎辛苦掙來的銀子貼補你們花。

  正房就是氣勢足,把這意思說給李母聽,李母立即應允,就這么辦,吃虧的不是咱家就行,我的兒媳婦就是你林黛玉,別人你看著辦,我不插手你們家的事。

  林黛玉笑逐顏開,婆婆給了自主權,自己的小日子可就好過的很呢。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母就敲打了一下兒子,碗里的才是自己的,別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沒那么大肚子,小心撐著。

  李紈只是笑,黛玉一臉的風輕云淡表示聽不懂,三郎你是不是餓了,多吃點,我給你夾菜。

  李修也是拿她沒辦法,只好說是是是,碗里的吃的才香。話是這么說,心里可不一定這么想,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現在要緊的事來了,自己的哥哥給朝廷報急,隴西大旱缺糧。

  隴西就是以后的甘肅,按理說不缺水,尤其是蘭州附近,黃河在那里緩緩而過,沒有陜北黃土地的泥沙,格外的清澈。

  尤其李修還在蘭州上了四年的大學,怎么會不知道那個塞外江南呢。

  可隴西也不全是水鄉之地,高山盆地平川沙漠戈壁灘是兼而有之。蘭州不缺糧食,別處可就難說了。

  尤其是河西走廊一帶,這里地近騰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風急沙大,山巖裸露,荒漠連片,都是難以耕作之地。

  要說他們干旱那絕對是干旱,不存在任何虛報瞞報,事實可能更是艱難。單是每年必來的黑風暴,一個防范不好,就能讓剛剛泛綠的幼苗悉數盡毀。

  “爹,朝廷以往的政策是什么?”

  李守中伸出三根指頭:“從陜西調糧、從山西調糧、從山東調糧,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這活誰去?”

  “戶部去一個郎中,要是災情太大的話,侍郎也得去。”

  李修就想得到了陸鳴,要不,找找他?

  “修兒,你是不是想著跑一趟呢?”知子莫若父,李守中看出了小兒子的心思。

  李修確實想去看看大哥,順便去一個將來讓國人心痛無比的地方。上大學的時候他可是去過的,看著風沙剝落顏色的雕像,看著因沒有更好技術的修繕而不得不重新堵死的洞窟,去過的人,都有一份悲涼在心頭。

  民族瑰寶,就因為這樣那樣不得已的事情,兩千兩白銀賤賣了。我出四千兩,莫高窟,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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