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湖別院內,年輕的沈林突然狠狠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連帶著整個人的身體都在詭異躁動。
這一情況直接引起了一邊看戲的李孟注意,小胖子挪動了一下身體靠近沈林,低聲詢問:“林子,什么情況,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沈林晃了晃頭,艱難地壓下身體的各種詭異征兆,強迫自己安定下來:“沒事。”
他懷疑這或許是厲鬼復蘇引起的詭異情況,得自張銘的詭相本身就復蘇程度極高,只是因為鬼母的恐怖才延緩了幾分復蘇進度,現在沈林也是純粹的第一次當馭鬼者,天曉得馭鬼者的厲鬼復蘇應該是什么樣。
李孟對這個發小的回答當然不信,可長久以來的信任讓他很清楚沈林不是什么傻子,真有事兒他不會不開口,現在不明說也肯定有道理。
他又聽起了房間里那個老道士各種天花亂墜的描述,問了一句:“林子,你懂的多,這老頭說的靠譜么?”
沈林搖了搖頭:“安和小區爆發事件你又不是不在,張銘在講課中明確說了什么?”
“現有的厲鬼和我們了解中的厲鬼是兩樣東西,古早很多傳說和描述是不適用于恐怖復蘇的。”李孟回憶了一下內容,大致是這樣。
“道理是互通的,傳說都不適用,所謂的道法,風水更是無稽之談了,這只是一場神棍和信徒的互相安慰,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李孟聽得瞪眼了:“那特么不是完犢子了么,這錢我爸也掏了不少,不是純當冤大頭了。”
說完李孟還不解氣:“你等著,我高低得讓這神棍出個丑。”
“你記得給哥們兜底啊,不然我白拆臺容易挨打的。”
沈林無奈的點了點頭,他今天來也是這個目的,因為和總部抗拒接觸所以他在調度資源方面比起其他的負責人要艱難一些,可既然已經預見了未來的恐怖復蘇道路,總得提前做些什么。
無論是想辦法囤積一些財產,還是結交這幫富豪,對未來的資源運作總歸是有利無害的。
他看著李孟往前幾步,本來鎮定的神態突然一緊,左眼無緣無故的傳來了刺痛,他的身體各個部位都像是在造反一樣,接二連三的出現一些小問題。
記憶大多是獨一無二的,對于誕生于記憶中的厲鬼而言,尋找一份自己熟悉的記憶再容易不過。
當“沈林”順著記憶的錨點直接闖入年輕的自己記憶當中,看到的是那個熟悉的1801室和外面連綿不斷的小雨。
母親的臥室有些雜亂,書房內有裊裊青煙飄蕩,明明是黑夜這里卻沒有半點光亮。
走到書房旁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男一女兩張灰白照片擺在供桌上,男的歲數看上去還挺年輕,就是從照片來看很虛弱,女的年紀就大了不少,眉宇間滿是疲憊和滄桑。
看著這一幕,哪怕是沈林自己,也無法避免的墜入了回憶。
這是他剛剛料理完母親喪事的那一晚,車禍來得太突然,他直接從大學返回家中,在李孟一家的幫助下籌辦了葬禮并火葬了母親。
再之后,這個原本是母親特別為他高考學習安置的書房就成了靈堂,供奉著父母的照片。
那一夜,沈林蜷縮在自己的被窩里,躺在那張床上,感覺這個世界孤獨得只剩下了自己。
他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睡過去的還是昏過去的。
按照記憶的走向,他慢慢靠近自己的臥室,他很明確記憶中曾經的自己就在這里。
接下來只需要干掉記憶中的自己,那屬于記憶的恐怖就會直接入侵現實,導致現實當中的自己也同步死亡。
就這么想著,他打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卻根本不是熟悉的臥室,而是一片同樣墜入黑夜的小山村。
他一晃眼,發現1801的一切都不見了,自己像是剛剛出水的落湯雞一樣,渾身濕答答的蜷縮在村子的一角,耳邊水滴滴落的聲音不絕于耳。
忽然,耳邊有了腳步聲,這讓“沈林”的身體都忍不住一顫,哪怕是不去看,他也知道那是誰。
黑暗中傳來老人的叫喊聲,他站在不遠處,壓低著嗓子朝著角落里蜷縮的年輕人喊著。
“小伙子,小伙子,醒醒。”
大京市,第四關押區。
目送黑爵酒吧的人進去安全屋,確認無誤后潘陽摁動了手里的短信,發出了消息,再然后笑呵呵的離開了。
走著走著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左右看了看,好像沒有看到周云禮的影子。
不對啊,剛才難不成跟著黑爵酒吧的人一起進去了?他不記得里面有周云禮的影子啊。
潘陽帶著狐疑的態度走了幾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工作人員,趕上去問了兩句。
“有看到一直跟在我身邊那個戴眼鏡的小伙子嗎?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唯唯諾諾的那個。”
他這么一形容工作人員立馬知道是誰:“您說是周助理吧,剛剛離開了,說是還有些事兒要辦。”
要辦事兒?什么事兒?潘陽怎么不記得自己還交代了周云禮要辦什么事?還是說閔成文越過他下達了什么命令?
潘陽皺著眉頭下了樓,走到黃金儲藏區就聽到了動靜,再一轉彎果不其然看到了周云禮的身影,這小子現在正在指揮搬運,搬運的東西正是.....
黃金!
潘陽心里直接咯噔了一下,急忙跑上前大喊一句:“都放下,放下,都在做什么?誰讓你們動儲藏的黃金的?”
工作人員本來都在押運,突然聽到這么一嗓子誰都不敢動,他們都是聽命令辦事的,也都是小人物,這么大批黃金有差錯誰都擔待不起,只能一個個把目光投向周云禮。
周云禮尷尬的扶了扶眼鏡,朝著其他人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先歇歇,然后快步走到潘陽身邊,壓低聲音。
“潘主任,借一步說話。”
潘陽面色不悅,周云禮本身就是他撿回來的狗,現在沒跟他打一聲招呼就行事讓他更不愉快,不當場發飆都算是涵養好。
掃了一眼的情況,也考慮到人多嘴雜,潘陽還是順著周云禮的意思往角落動了動。
剛剛遠離人群,周云禮立刻彎腰鞠躬道歉,姿態能放多低放多低。
“不好意思潘主任,實在抱歉沒跟您這邊打聲招呼,實在是命令來的及,您當時又跟黑爵酒吧那群人周旋,我不好明說情況。”
這話說的明顯有隱情,可潘陽還是沒給好臉色,他要讓周云禮明白他只是一條自己撿回來的狗,要明白自己是個什么角色。
見潘陽沒說話,周云禮湊近了一些,低聲說道。
“是閔處給我打的電話,讓我把這批黃金先行轉移,因為您當時在周旋,我怕暴露情況,就沒敢插嘴,只能先做事。”
“少他媽的放屁,就趕在這么一會?就這么著急?”潘陽明顯不信。
“閔處的意思是這是最好的時機,黑爵酒吧就在這,一旦他們事后發現不對,我們黃金已經轉運走了,他們也不好多說什么。另外....”周云禮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聲音壓得更低了。
“另外就是,剛好他們在這,哪怕是這批黃金在押運途中缺失了那么一部分,也跟我們沒關系,黑爵酒吧是存在非常強烈的動機因為事后不滿進行偷竊的,他們是馭鬼者,押運人員沒有察覺也很正常。”
潘陽看了周云禮一眼,這話說得就差明著栽贓了,等于就是在給黑爵酒吧強扣帽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誰還不知道閔成文是什么意思?
因為釣黑爵酒吧這條大魚,他把自己大半輩子斂的財產都折騰沒了,只能在其他方面做文章,這不是打算盤到這筆黃金上了。
事情來龍去脈可再清楚不過了,潘陽主任發現第四關押區存在嚴重安全隱患,許下了重諾邀請黑爵酒吧前來,卻沒想到因為情報的不對等,事件早已經被解決了,所以答應黑爵酒吧的報酬和尾款就沒付。
于是,貪心不足的民間組織惡向膽邊生,直接在黃金的押運途中用厲鬼的能力迷惑了押運人員,偷竊了一批黃金,造成人不知鬼不覺的假象,想要借此瞞天過海。
潘陽咬了咬牙,他感覺閔成文瘋了,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出事總部追查起來遭殃的可不止他們。可旋即想到自己逼著閔成文交出財產的時候,兩人幾乎已經形同決裂,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越過自己想要斂財做個最后保證也是這種人能做出來的事。
大夏市性命攸關的危機算是完了,可日后還要生活,潘陽人在總部免不了和閔成文打交道,他已經把對方得罪死了,只是因為手里捏著對方的把柄所以沒被清算,站在這個角度考慮,總得投桃報李,緩和一下關系。
想到這里,他惡狠狠地瞪了周云禮一眼。
“事兒做的干凈一些,尾巴記得收好,一旦走漏了風聲,你可以試試我如果不好過,你會得到什么。”
周云禮像是被嚇到了,臉上的笑容更尷尬了,他觍著臉回答。
“明白,明白。”
潘陽又深深的看了周云禮一眼,予以警告,然后在周云禮戰戰兢兢的模樣中漸漸遠走。
不多時,押韻黃金的地點又響起了周云禮的聲音。
“行了行了,剛剛是流程方面出了點小問題,現在沒事了,干活吧都。”
那熟悉的小山村里,他狼狽的逃亡,時不時望向后方,單單只是看到那身穿軍大衣老人的身影,他就仿佛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恐懼的事物。
這個世界真實的有些過分,那老人甚至有體溫存在,有那么一瞬間他差點真的以為是老人重新活過來,就站在他面前。
可只是一瞬間,短短幾秒內理智就重新回到了高地,他狼狽的逃離了他最熟悉的那個小院,在黑暗中的清水村內不斷的徘徊,活像一只剛剛脫離地獄的惡鬼。
他渾身滴著水,皮膚陰白,眼神駭人,詭異非常。
他跑了不知道有多久,最終停下來喘了幾口氣,那雙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樣,看著眼前濃郁的黑暗與深夜,聲音墜入冰點。
“出來,滾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
“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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