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面上是說給蘇雍和聽,實際上沈林相當于說給自己聽。
混亂記憶中似乎是另一個自己的襲擊,那詭異房間中的三柱敬冥香,自恐怖復蘇開始,就與他一直不斷牽扯,剪不斷理還亂的厲鬼詛咒如附骨之疽。
林林種種綜合在一起成一團亂麻,最麻煩的是,幕后黑手很有耐心,有耐心到沈林至今為止都不是很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發現對方,以及無法確定發現的是不是對方。
一個隨時可能致自己于死地的厲鬼,自己一知半解,殫精竭慮,這十分恐怖。
只有年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沈林耗不起。
更何況,沈林很情況,自己對對方的一知半解才是最致命的,一無所知尚且能不至于掙扎,要命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他知道一些,又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對方刻意透露出來的,是否是假情報。
思緒一團亂麻,這些事情不能深入去思考,他現在就像是案板上的魚,想活下去只能等那把刀出現的那一刻象征性的掙扎,或許又一線生機。
蘇雍和愣了愣,沒打算繼續追問,革新會的襲擊給這家伙造成了不小的陰影,咸魚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拼了一次,差點把蘇哥給拼沒了,自那以后蘇哥對小沈打算涉入的事件敬而遠之。
不然呢?東王村,尸沼,打更鬼,鬼判,這小子像是個人形自走事件引爆機,就他這個事件硬核程度,幾條命都撐不住,蘇雍和打死不摻和。
“那就行,我還以為你歷經生死,大徹大悟,打算帶領整個世界走向太平凈土呢。”蘇雍和扯皮了兩句,拿起手柄繼續咸魚。
蘇雍和沒有看到沈林最后的目光,他的目光很沉,沉到像是背負了幾萬條性命。
陽安的鬼判事件為沈林帶來了看成人生顛覆性的影響。
幾萬人的自愿赴死,只為一條虛無縹緲的生路。
在那種絕望之下,許醫生心心念念的女兒許多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懷里說著小姑娘的悄悄話,沈林至今都記得她尸體的重量。
很輕,像羽毛一樣的輕。
復蘇,復蘇,永無止境的復蘇。
厲鬼,厲鬼,層出不窮的厲鬼。
生在這個時代,茍且偷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德國曾經有個著名的牧師所著懺悔文《我沒有說話》十分有名。
這個懺悔文的形式被后來的網絡吸收改編成很多梗,傳播的極為深遠,可內核始終沒變。
他的內核始終是,他們要抓雞的時候,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雞;他們要抓狗的時候,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狗;現在,他們要抓人了。
記憶中的一次次認知讓沈林一次又一次的經歷生死,他越來越明白這個時代的一切。
要么放任厲鬼復蘇直至滅亡,要么拼盡全力阻止,沒有第三條路。
當你矮小時,幻想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現在,你長大了,一切都變了。
你可能有一萬種說法,一萬種措辭,一萬種幻想,可厲鬼復蘇的現實只會帶給你一個結果。
絕望的結果。
思想的轉變不代表沈林成為了勞模,他更不會為了整個世界的雞毛蒜皮頻繁奔波。
保全自己的基礎上再力所能及,沈林的觀點向來不變,現在,他依舊選擇先解決自己的問題。
自身的問題一時半會得不到答案,陽安的災后重建工作又還在繼續,失去趙子良的沈林小隊顯得更加忙碌,何涂主動擔當起了曾經趙子良的部分工作,并以另類哄孩子一樣的手法忽悠了紀赫。
大夏市和周圍幾座城市隱隱有類合并的趨勢,當然不是行政區域方面合并的意思,而是馭鬼者負責人區域劃分方面,在陽安市鬼判事件和大夏市尸沼事件接連結束后,越來越多接洽沈林的消息從四面八方前來,也有越來越多人的人以各種形式匯聚在大夏市周圍。
這些人的思路很簡單,待在這樣一個隊長附近,總比其他城市好,找不到人家附近的小區,附近城市還不行嗎?盡可能的近,要多近有多近。
這搞得大夏市地產經濟在近期內有一個爆發式增長,增長到讓人看不懂的地步。
曾經沈林牽頭成立的大夏市情報組織目前依舊由徐放對接,張遠負責,在目前很多私密圈子里很多聲音越來越大的情況下,沈林卻越來越低調,不怎么輕易露面。
這一切都看似走向了正規。
距離陽安事件八天后,沈林自臥室中睜開雙眼。
無論還是屋內還是屋外的平靜都讓他感覺莫名的煩躁,他等了近兩周,對方自襲擊過后沒有半點蹤影,就像從來沒有過這種事。
這是個麻煩事,沒有線索意味著他連找都沒可能找,這事只能被動擱置。
距離陽安事件十天后,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走進了客廳,讓沈林吃了一驚。
來人輕飄飄的推開別墅大門,帶著金絲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正在仔細地打量著這棟別墅。
沈林懵了。
事實上,沈林以為經歷過這么多大事件,除了在極端恐怖中的經歷,現實生活中已經很少有事能震驚到他了,可眼前的事還是震驚到他了,因為眼前人在他眼里是個可能都已經徹底消失的人。
楚立!
自疑似被民國意識復蘇的鬼判帶走后,這家伙了無音訊,沈林曾經動用情報網調查,甚至不惜和總部做交易,都沒什么結果,沈林一度以為楚立已經死了。
鬼判的恐怖沈林領教過,他不覺得楚立被帶走了還能活著,可現在對方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看上去一切狀態良好,只是一剎那照面的記憶接觸沈林就輕易分辨出這是楚立本人,這讓他更加不可思議。
“你還活著?”這事簡直不可思議到有些無厘頭。
或許是早年的貧苦生活落下了部分執念,楚立的眼中夾雜著對這棟別墅的莫名感,厲鬼的侵蝕已經讓他忘了期望和渴望感覺,可刻在人性本質里的那點東西并沒有消失。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死了。”僵硬的聲音,抑揚頓挫的腔調,這家伙的下巴蠕動像極了被操縱的木偶。
“你是怎么活下來的?還是說你根本沒有被鬼判帶走?”沈林根本沒有問他是不是逃走這種問題,他太清楚楚立的能力和鬼判的恐怖,如果不是奇跡出現,真被帶走了,楚立能在對方手下逃走這種情況約等于零。
楚立笑了,笑的很僵硬,很陰森,那像是被木偶操縱出來的笑容更像是他忘了怎么笑,按照習慣擺出來的動作。
他慢走了幾步,走到沙發旁坐下,眼神看了看旁邊的茶具,徐放做事八面玲瓏,很懂這家伙的意思,上手準備去倒茶卻被沈林攔住。
“特地上門如果是來擺架子來了,那就未免太沒意思了,說說你的來意吧。”
跟楚立斗了這么久,沈林算最了解楚立的人之一,這人屬于典型的你退了他會更得寸進尺的類型,再客氣三分也沒什么用,還不如直入主題。
果不其然,楚立笑的陰森,也不在意。
“我以為大戶人家會懂一些待客之道的,我千里迢迢來送禮,你連茶水都沒有一杯,未免太不厚道了。”
楚立也不賣關子,自顧自的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徑直遞給沈林。
送禮?送什么禮?為誰送禮?為什么送禮?又為什么給他送禮?這說不通。
來自記憶的磅礴力量沖刷信封,卻沒有感覺到任何靈異力量存在,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封信。
什么年代了,為什么會有人用信送禮?
結果信封,自信封面得見大字。
“沈林親啟。”
撕開信件,得見內容。
“沈君文席:憶陽安城內,恐怖風波交錯之間,得君相助,保全殘軀。道雖殊而義難泯,謹以昔日舊寶相贈,或對君考證古今恐怖之業小有裨益。
王不修手啟 甲子年庚寅月望日(這日子瞎編的。)”
濃重的古文風撲面而來,更重要的幾個關鍵信息讓沈林恍惚了一下。
陽安城內,他救了不少人,可能用古文手書,信件傳遞,以保全殘軀做文,最重要的能讓楚立心甘情愿得來送的人,貌似只有一個。
鬼判!
沈林感覺到腦子嗡的一下,他險些理不清這一切,這是他真真正正第一次,真實意義上與民國的馭鬼者所接觸,并有所交流,對面所傳遞出的信息或許對對方來說不算什么,可對他來說不亞于千金。
鬼判的復蘇得益于沈林,沈林很清楚,這一切不是他幫鬼判,甚至他也想不到一切會發展成后來的樣子,可在鬼判眼里事實上他的復蘇得益于沈林,所以他打算回饋。
字里行間和做事風格,沈林能感覺出來這是個脾氣古板,做事同樣一板一眼的人,做事恩怨分明。
理了理思路,沈林最后把目光放在信的末尾。
王不修手啟。
這句話的意思很直白,就是說這封信是王不修本人親自所寫。
所以,鬼判的真實姓名是王不修,來自民國時期的真實姓名,這名字他曾經在王察靈那里聽說過,沒有太過在意。
沒辦法,你永遠不知道王察靈的嘴里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貿然相信容易被賣了還幫他數錢。名字是真的這算是一個重大發現,他或許能夠憑借這個信息找到些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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