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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不遭人忌是庸才

  雖然來順并沒覺得,那塊腰牌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這消息卻在榮國府內不脛而走,甚至引發了軒然大波。

  原本來順在府里,不說是什么小透明,卻也強不了多少,但現在無論他走那兒,都會引的人人側目。

  甚至就連在寧榮巷、奉公市里,也不乏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遠遠瞧著,全是羨慕嫉妒恨的負能量;離得近了,偏又一團和氣禮敬有加——但顯然,前者才代表了大多數人的真正態度。

  因為那些傳聞當中,也只說他是得了賈母的青睞,至于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卻是眾說紛紜沒個定論。

  不過整體上,都把他說成了幸進小人——畢竟十六歲的半大小子,又怎么可能立下比肩幾位大管家的功勞?

  甚至有那心思過于跳脫的,還參照武則天晚年舊事,編排出了來順與賈母不可告人的陰私。

  當然,府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清楚,來順究竟是憑借什么功勞,才得了賈母的賞識。

  譬如鄧好時。

  他一早就從賴大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

  可也正因如此,他對來順的妒恨,半點不比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少,甚至是猶有過之!

  因為鄧好時清楚的認識到,來順之所以能得到賈母的賞識,全是源于一樁細水長流的進項,以及他表現出的經商頭腦。

  這也就意味著,等到那樁買賣塵埃落定,乃至逐漸成為國公府的經濟支柱時,來順的威望、勢力,也必然會逐漸成長起來,直到足以匹配那塊腰牌為止。

  屆時雖不敢說與賴總管并駕齊驅,但卻未必會屈居與林、吳二人之下。

  這恰是鄧好時夢寐以求,偏又求而不得的!

  尤其那來順還如此年輕…

  鄧好時越想越嫉妒,越想越不甘。

  于是便在賴大面前挑撥:“總管,來旺那廝也是滑頭的緊,偏把功勞都推在兒子頭上——真要是讓那半大小子得了勢,二三十年經營下來,咱們這些府里的老人兒,還能有個活路?!”

  其實賴大最初聽聞,來家父子非但獻上了財路,甚至還制定出了一套經營策略,心下也是嫉妒又忌憚。

  但在鄧好時面前,他卻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成竹在胸的嘴臉。

  “急什么。”

  就聽賴大古井無波的道:“老太太要是把那腰牌直接賜給來旺,我說不得還要緊張一下,但既是給了那毛頭小子…”

  “呵呵!”

  他發出一聲嗤笑,意味深長的道:“豈不知夜長夢多的道理?等那半大小子長起來,怕最少也還要三五年,這中間誰敢保證他就能一帆風順?”

  雖聽出賴大話里有話,但鄧好時心下的妒火,又豈是輕易就能消退的?

  忍不住又催問道:“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瞧著,任憑他們父子把那買賣做起來不成?”

  “不然還能怎得?”

  見鄧好時還想糾纏這事兒,賴大有些不快的橫了他一眼,反問道:“這發財的路子是來家獻上去,連做買賣的章程都是他們定下來的,這時候誰又能頂替的了他們?”

  鄧好時頓時啞口無言。

  他要是有辦法頂替來家,也就不會跑來賴大面前搬弄是非了。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

  賴大見他頗受打擊的樣子,又補充道:“他們畢竟是外來戶,現在既然是打著國公府的招牌做買賣,而不是二奶奶的私產,等事情真正鋪開了,府里難道會聽憑他們父子一家獨大?”

  聽到這話,鄧好時才終于露出了笑模樣,一面大贊總管高瞻遠矚,一面暗自琢磨著,屆時自己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說正經的。”

  賴大卻忽的話鋒一轉,肅然道:“你這回是運氣好,趕上那小子糊里糊涂就逃了,否則未必能渡過這一劫——回頭趕緊把那窟窿添上,免得再鬧出什么亂子來!”

  既然怕出亂子,那您大總管倒是把銀子吐出來啊?偏偏一毛不拔,就知道逼著老子填窟窿!

  鄧好時心下腹誹著,嘴里卻道:“您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等過些日子銀子一到賬,立馬就換成好煤!”

  但他到底是意氣難平,緊接著就追問道:“大總管,到底是誰把這消息捅出來的?真不是來家父子?”

  自己雖奈何不了大總管,但對那告密者卻決不能輕饒!

  “眼下還說不準。”

  賴大微微搖頭,不過隨即又補了句:“不過這事兒,也未必就是外人干的。”

  “不是外人?那是…”

  鄧好時一愣,隨即面色驟變,急忙低下頭,把后半截話吞回了肚里。

  這時賴大有些森冷的聲音,又鉆入他耳中:“有些人,也是該敲打敲打了。”

  返回頭再說來順。

  打從見過老太太之后,三家聯手制霸輪胎業的計劃,就算是正式上馬了。

  王家派來一個管事和六個家生子小廝,薛家則是提供了十來個匠人,以及一應所需消耗。

  王熙鳳又在府里專門撥了個院子,以便進行充氣輪胎的量產試制。

  為防走漏機密,匠人和小廝們吃住都在院里,門外還特地設下崗哨。

  沒有老太太和她二奶奶準許,除了來順父子,以及薛、王兩家派來的心腹管事之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當然了,老太太只不過是個幌子,實際上這里就是王熙鳳的一言堂。

  書不贅言。

  轉眼到了臘月十七。

  前期籌備算是基本到位,來順也憑借著這段時間的出色表現,迅速得到了薛、王兩家管事的認可。

  斗心眼,他未必比得上自家老子,但要論搞策劃、促生產,把來旺和薛、王兩家的管事綁一塊,怕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只是這一來…

  似乎離他脫籍的小目標,反而越來越遠了。

  故此來順每每得閑時,就常為此煩惱不已。

  這日下午也不例外,幫匠人們解決了一個小問題之后,他癱在黃花梨的官帽椅上,吃著府里發下來的干果,喝著府里提供的甜酒,享受著小廝的捏拿,滿腦子都是‘誓不為奴’。

  這時忽聽門外的銅鈴震了兩下,當值的王家小廝和榮府小廝,立刻一起到了院門前,隔著門板與崗哨交談起來。

  不多時,榮府的小廝就匆匆尋了過來,向來順稟報道:“來管事,外面來了個丫鬟,說是有要緊事找您。”

  丫鬟?

  來順頭一個就想到了平兒,不過轉念一想,這里里外外那個不認識平兒,又怎會把她擋在外面?

  多想也是無用,等見著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于是他帶著狐疑出了小院,卻發現那在門外等候自己的,竟是個只有一面之緣,偏又無比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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