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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聽聞昌苼說不能報巡捕房。

  青布大褂男子提出質疑,“我明白你的擔心,我們最好盡量避免和巡捕接觸,但是,發生了闖空門案件,不報警豈不是會引起懷疑。”

  “所以我剛才立刻反鎖了門。”昌苼苦笑一聲,“現在我們反而還要期待這伙蟊賊不被巡捕抓住。”

  說著,他看向對方,“阿震哥,幸虧你回上海了,不然我不知道還會被關多久,小岳他們還好吧。”

  林震沒有回答,他從身上摸出一盒煙,取了一支煙,拿在手中,連續劃了兩根火柴都沒有點燃。

  看著林震顫抖的手,昌苼的表情變了。

  “出了什么事?”他問。

  “小岳、阿金還有小衛,他們三個都犧牲了。”林震雙目含淚,咬牙說。

  “什么?”昌苼猛然起身,卻是因為低血糖,身體搖晃了兩下,險些暈倒。

  “兩個月前,埔里日軍警察所連夜出動,抓捕小岳他們,小岳打傷一名日警,他自己也被日本人殺害,阿金和小衛被日本人抓住,折磨了好幾天,幾乎不成人形才被殺害。”林震嘶啞著嗓子說道。

  驟聞噩耗,昌苼面色慘白,痛苦至極,用力一拳砸在墻壁上,隨后頹然坐在椅子上,雙手掩面,淚水順著指縫流下來。

  “小岳他們都是好樣的,死了也可以堂堂正正去見祖宗!”林震長長嘆息一聲,“將來寶島回歸,他們的事跡會流芳百世,全中國人都會知道他們的名字。”

  “華北都要沒了,上海眼看著也要淪陷。”昌苼喃喃說道,“寶島還有回歸的那一天嗎?”

  兩人的雙眼對視,沉默良久。

  然后,都笑了,笑中帶著三分慘然、三分迷茫、三分堅定,還有一分愴然。

  日本人占領寶島四十多年了,他們的父輩便高舉抗日大旗,無數父輩英勇犧牲,到了他們這一代,依然前赴后繼,流血犧牲。

  也許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寶島解放、回歸祖國的那一天,但是,除非犧牲,他們的斗爭不會停歇。

  如果他們這一代人放棄了抵抗,選擇當亡國奴,他們的后代將世世代代當亡國奴,寶島將永無回歸祖國的那一天!

  唯死而已!

  中午時分,程千帆回到巡捕房,溜溜達達來到政治處找皮特喝酒。

  “費力已經放行了,達新鋼鐵廠的人員和設備通過關卡了。”皮特和程千帆碰杯,說道。

  程千帆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小程巡長向來拿錢辦事,事關名聲。

  事實上,這件事的關鍵在于皮特愿不愿意幫忙去疏通。

  只要皮特點頭,這件事就基本上不會出問題。

  皮特的枕頭風一吹,露絲小姐的父親出面發話,費力絕對不敢不聽令。

  程千帆了解費力,這個胖子雖然一門心思要抱住日本人的大腿,但是,他也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在公共租界的權利和地位的。

  費力是聰明人,他很清楚日本人看中的是他哪一點。

  如果他沒了公共租界巡長的職務,日本人絕對不會多看他一眼的。

  所以,英美公共租界高層發話,他不敢不聽。

  “我在考慮將琳達和孩子送回馬賽。”皮特說。

  “你擔心日本人占領上海后會對租界用兵,進入租界?”程千帆問道。

  “不不不,這一點我絲毫不擔心。”皮特搖搖頭,表情驕傲說道,“日本人不敢挑釁強大的法蘭西。”

  “那你擔心什么?”程千帆驚訝問。

  “聽聽這轟炸聲音,還有槍炮聲。”皮特指了指窗外,在華界和虹口,此時此刻顯然激戰正酣。

  他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只是有些感觸,在這樣的環境中,令人壓抑,女人和孩子應該遠離戰爭的喧囂,全世界都沒有比強大的法蘭西更加安全的地方了,所以,我準備安排琳達和孩子回馬賽。”

  “你也回去?”程千帆立刻問。

  他是不希望皮特回法國的,有皮特這個前法軍少尉、現任法租界政治處查緝班副班長在,以兩人之間已經建立的緊密利益關系,程千帆在法租界,在巡捕房都能夠受益良多。

  “不不不,我不回去。”皮特搖搖頭,“我的事業在上海。”

  程千帆疑惑的眼神瞥了皮特一眼,他嚴重懷疑皮特要將妻子、孩子送回法國,是因為琳達母子的存在,妨礙這家伙拈花惹草了。

  “程巡長,你的電話。”一名巡捕跑來,敲門說道。

  “曉得了。”程千帆拿起警帽,拍了拍,然后將警帽扣在了腦袋上,和皮特打了聲招呼離開。

  “巡長,您辦公室的電話一直響,我就進來接了,是一位黃老板打來的,我對他說,三分鐘后再打來。”魯玖翻說道。

  “曉得了。”程千帆點點頭,“你去吧。”

  魯玖翻識趣的離開,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程千帆看了看腕表的時間,隨手拉過轉椅坐下,雙腳翹在桌面上,手中拿了一支鉛筆轉啊轉的。

  他的腦中在快速思考。

  荒木播磨這個時候找他做什么?

  中國軍隊和日軍正激烈廝殺,上海特高課的注意力也大多放在戰事之上。

  此前程千帆還詢問三本次郎,他愿意為帝國戰爭服務,有沒有任務交代與他,三本令他老老實實在巡捕房當差,隱蔽待命。

  程千帆甚至從三本次郎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嫌棄。

  很顯然,三本看不上他的軍事素養。

  一分十一秒后。

  叮鈴鈴。

  桌面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我是程千帆。”程千帆拿起話筒,聲音平靜說道。

  “程巡長,我是老黃。”荒木播磨說道。

  “黃老哥,有些日子沒見你了,發財發財。”

  “前番多謝程老弟緩一手,老哥感激不盡,老弟中午來我這邊,我做東,這邊已經安排好了,順便把上個月的那筆貨款與老弟結了。”荒木播磨說道。

  “不急,不急。”程千帆爽朗一笑,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聽得荒木播磨繼續盛情相邀,便點點頭,“那千帆便叨擾了。”

  掛掉電話,程千帆陷入沉思。

  現在就是中午了,荒木播磨說中午請他吃飯,意思就是現在就要見他。

  到底是何事,竟然如此緊急。

  漢斯診所。

  彭與鷗與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依然很虛弱的‘苗先生’握手,“老苗,我早就說了,革命沒成功,你不會有事的。”

  羅濤曾經用過苗衛國的化名。

  “這次多虧了你和組織上其他同志。”‘苗先生’微笑說,“我欠上海的同志一條命,將來一定多干掉幾個反動派。”

  彭與鷗聽到‘苗先生’的話,笑了笑沒說什么。

  國府方面采取北和南剿的戰略,十萬大軍圍剿浙南紅色游擊武裝,‘苗先生’全家更是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可謂是仇深似海。

  現在的問題不是南方紅色武裝不愿意和談,而是國府方面想要在抓緊時間先滅掉南方游擊隊,然后便可以對全國公眾說,‘南方沒有紅色武裝了,自然無需和談’。

  且國府方面上個月假借和談名義將閩粵邊近千名游擊隊員騙下山,然后在縣城‘甕中捉鱉’、重兵圍剿之事,可謂是陰險、惡劣至極。

  “戰場形勢如何?”‘苗先生’表情凝重問道,“你同我說說,這一醒來就滿耳朵都是槍炮聲。”

  虹口那邊已經打成一片,三本帶領上海特高課已經秘密撤離,人員分散在各個秘密據點。

  自來火行東街。

  這是其中一個臨時據點。

  程千帆來到此地同三本會面。

  房子外面的拐角,一個乞丐模樣的男子縮在角落。

  乞丐的視線同程千帆對視,然后拿起碗里的燒餅,喊了一嗓子,“謝大老爺賞!”

  程千帆這邊輕輕敲了敲門。

  門立刻就開了。

  “課長在里面等你。”荒木播磨說道。

  程千帆點點頭,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四周,粗略估算了一下,只是他發現的就至少有五名守衛。

  “課長。”程千帆進屋,畢恭畢敬的向三本次郎行禮,“您這么著急召見我,出了什么事情?”

  “你看看這個。”三本次郎將一份電文遞給了程千帆。

  程千帆接過電文,入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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