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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列車上

  余平安一把抓過電文,仔細看了一眼。

  右掌用力拍打在桌面上,余平安一臉悲憤,“英人欺人太甚!”

  戴春鳳是力行社特務處的處長,是國民政府兩大特務機關之一魁首。

  香港警務處此舉不僅僅是在打戴春鳳和特務處的臉,也是在打國府的臉。

  “即刻電告委座。”余平安左手拿著電文,因為情緒激動,險些將電文甩出去,沉聲道,“記錄。”

  一名年輕的副官立刻拿起公文紙記錄。

  “委座鈞鑒:

  驚聞戴先生在香港為港警所扣留。

  情勢嚴重,完全以罪犯對待。

  吾等皆憤慨,群情激奮。

  特懇請委座派員電英大使交涉、促其釋放。

  英人誠可惡,此可表示英人對我無友好誠意。

  上下急切,敬請示遵。

  屬下,余平安。”

  副官停住筆,看向余平安。

  余平安擺擺手,“即刻發往南京侍從室轉委座親閱。”

  兩名特務處的特工跟隨著這名電訊室的副官去發電報。

  其余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是長舒了一口氣。

  戴春鳳處長被香港方面扣留,此事可大可小。

  英國人定然不敢真的傷害戴春鳳,不日定會釋放。

  只是,驟聞此事,眾人難免揣測,戴春鳳被扣押期間,特務處是否會生出一些變故?

  余平安沒有借故推諉、拖延之舉,也沒有先同南京特務處之鄭劼敏、唐松等人聯系。

  他直接命令電告常凱申委員長,這直接就避免了特務處內部可能生出的隱患和混亂。

  “王亞九呢?”

  “經查,已經離開香港,去向不明。”

  “中了此人奸計了。”余平安搖搖頭。

  戴春鳳親自帶人前往香港,就是為了追緝王亞久。

  去年晚秋時節,國黨第四屆中央執委會第六次全體會議在南京市湖南路中央黨部大禮堂開幕。

  全體中委會后一起到會議廳門前合影。

  不想,合影剛結束,正當大家準備離開時,突然從記者群中沖出一個人,拔出手槍便朝前排的汪填海連開三槍。

  槍槍命中…

  令人驚訝至極的是,汪填海竟沒死。

  委座緊急召見戴春鳳,暴跳如雷,大加訓斥,限3天之內查清此事!

  事情很快查明,刺汪案幕后策劃者就是“暗殺大王”王亞九。

  時隔小半年了,王亞九依然在逃。

  就在數日前,汪填海和委座在中常會發生爭吵,汪填海氣急而走。

  陳碧君潑婦一般打上門,在委座官邸門口破口大罵,說常凱申包庇兇手,居心險惡。

  氣的委座連罵‘娘希匹’。

  戴春鳳旋即被叫過去罵了一頓。

  羞怒交加的戴春鳳隨即親自帶領二十名特務從南京直飛福州,在福州登上了開往九龍的輪船。

  在九龍還沒下船,就被香港警務處逮捕。

  傳來的情報顯示,戴春鳳被抓捕之時,王亞九正在和香港總督葛洪亮一起飲茶。

  很顯然,這是一個陷阱,王亞九知道了戴春鳳要去香港抓他。

  程千帆的任務是保護法籍商人坎伯爾。

  不過,登上列車之后,坎伯爾就和他的保鏢們呆在了一起,程千帆自己一個鋪位,雙方是背靠背的鋪位,

  挨得近,實際上不刻意走過去,幾乎不會碰面。

  程千帆心中了然,坎伯爾與其說是被保護起來,不如說是被這些保鏢軟禁了。

  宋甫國同他講述過計劃,這位法籍商人看似風光,其實早就破產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特務處找他幫忙演戲,并且愿意給他一筆錢,一張一個月后回到上海后,直接返回法國的船票,坎伯爾欣然同意。

  “這位先生,您要吃些什么?”一位侍者拿著臺牌過來詢問。

  程千帆接過臺牌,看到食品種類非常齊全。

  不僅有威士忌、白蘭地、啤酒、蘇打水、檸檬汁等各種飲品。

  還有“沙甸魚、三文魚、靚牛扒、西豬排、羊排骨燒雞火腿、煙肉旦、各色肉飯”等。

  都是西餐舶來品。

  刀叉上還有外國字。

  程千帆看了看價格,不禁咋舌。

  價格從一元三角到四五元法幣不等。

  隨便點幾份菜就要十元法幣起。

  要知道,在法租界的中等飯館里,一元六角錢就可以吃到一個紅燒整肘子或一只白煮整雞加肉湯的套餐了。

  “太貴了。”程千帆搖搖頭,就在侍者臉色微變,要收起臺牌離開之時,他看到這個長相極為英俊的旅客指了指臺牌,“一杯威士忌,靚牛扒,雞茸鮑魚湯,就這樣吧。”

  “好的,您稍等。”侍者露出喜悅的笑容,微微鞠躬,收起臺牌離開。

  程千帆笑了笑,他平時在吃喝上就比較舍得花錢。

  現在公務出差,該享受,該大手大腳的時候自然更應該大手大腳。

  覃德泰也很大方,直接提前預批了兩百法幣,多不退少補。

  程千帆在邊廊準備抽煙。

  香煙掏出來了,他沒有點燃。

  程千帆微不可查的嗅了嗅鼻子。

  他收起香煙。

  打量著周圍乘客。

  距離他兩個鋪位遠的所在,兩個中年男子點的餐送來了。

  其中一個西裝革履、戴著小圓眼鏡的男子看了滿桌的珍饈美食,撫掌笑說,“妙極,今朝總算不用向玉堂先生致敬了。”

  程千帆笑了笑,此人倒是頗為有趣。

  玉堂先生的典故,他也聽說過。

  頭等車廂的旅客,多是富豪。

  玉堂先生便是林語堂,他有次去杭州游玩,在梵王渡上車,和“一個土豪對座”。

  林語堂后來寫了一篇小文來講述此事。

  開車后10分鐘,土豪便開始叫餐,“不知是何道理,他叫的是我們常人叫的兩倍之多”。

  10:06,先來一杯燒酒,似乎是五加皮。

  5分鐘后,再來一盤雜碎大菜,接著是白菜燒牛肉。

  林語堂大概是餓了,居然連菜里有“十二片之多”的牛肉都數得一清二楚。

  十分鐘后,又來“土司五片,奶油一碟”。

  “羨慕嫉妒恨”的林語堂在小文中斷定“此人五十歲時必死于肝癌”。

  看到程千帆會意笑了笑,這位小圓眼鏡的先生朝著程千帆拱拱手。

  “這位先生,你應該來一份五加皮的燒酒,這才應景。”程千帆笑著說道。

  “極是,極是。”小圓眼鏡先生點頭。

  此時,另外那位一直沉默的小口飲酒的中年男子抬起頭,冷冷的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小圓眼鏡先生訕笑,不再說話。

  侍者端著餐盤,送來了程千帆點的餐。

  程千帆接過餐盤,將鈔票遞給侍者,“不用找了。”

  侍者高興的鞠躬離開。

  “這位先生,不介意的話,一起?”程千帆端著餐盤過去。

  小圓眼鏡先生還沒有說話,他的同伴冷冷說道,“請不要打擾我們。”

  “福島的大七釀,我聞到了家鄉的味道。”程千帆微微彎腰,低聲說,他用的是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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