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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3章 山那邊是什么

  “排長,我好冷!這是要下雪了嗎?”一名士兵躺在澹臺明鏡的腿上,低聲呻吟。

  “是的,都秋天了,到了該冷的時候了,我這就給你加件衣服。”澹臺明鏡臉上肌肉狠狠抽動著,將身上已經殘破的軍服脫下來,給自己的兵裹上。

  還趴在那邊吐著舌頭呼呼喘氣負責警戒的‘二牛’很聰明,擺擺尾巴跑過來,就趴在傷兵身邊,希望用自己的體溫幫他抵御‘寒冷’。

  只是‘二牛’再如何聰明,它又如何知道,自己這位受重傷的戰友的冷不是來自于天氣,而是他的體內。

  此時雖然已經是9月初,但湘省的秋老虎氣溫驚人,尤其是現在白天中午的時候,氣溫早已超過35度,哪怕坐哪兒不動,都是大汗淋漓。

  山子喊冷,恐怕是......

  做為一名老兵,澹臺明鏡心里很清楚,恐怕山子血氣已盡,到了他最不想面對的時刻了。

  只是現在日軍用炮火和機槍封鎖了街區,唯一能撤離的地下通道意外被一枚航空炸彈給炸斷,他沒法把自己的戰友送回野戰醫院。

  這已經是獨立連第2排在這片方圓不過幾萬平方米的街區獨自戰斗的第6天。

  6天的時間,退回衡陽城還擁有兵員65人的2排就在這里擊退了日軍超過50輪進攻,承受各種炮擊不下35輪。

  喪心病狂的日軍應該是發現一枚投下的重磅航彈炸開的那個大坑正好坍塌了該街區的地下通道,任何中國軍隊想支援這里就只能通過地面,他們為了徹底拿下這里并全殲這片街區的中方守軍,不僅調來了步兵炮和重機槍中隊,竟然還拉來了山炮,甚至還調來了工兵部隊,對街區周邊進行挖掘作業。

  用壕溝對街區進行半包圍,用山炮和重機槍對放開的一面進行火力封鎖,哪怕到了晚上,沒有壕溝隔離能唯一通往這片街區的廢墟上空,也是不間斷的發射照明彈。

  圍點打援,八十集團軍最擅長的戰法之一,竟然也被日本人給學到了。

  為了支援2排,四行團動用了僅存的4門150迫擊炮對日軍炮兵陣地進行還擊,并組織了預備役士兵50人,正規軍30人進入該地區運送給養。

  不要覺得這80人少,事實上在衡陽城巷戰進入第25天的那個時候,四行團還能戰斗的正規軍都只剩下千人左右了,兩個步兵班的調動,已經是時任參謀長的冷鋒所能調兵的極限了。

  其實支援可用以作戰的士兵還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士兵給養。

  這片街區的地下通道儲藏室里原本放有可供一個步兵排20天所用的彈藥、食物和清水,那是每個街區的標配,就是為了防止出現日軍動用重兵圍困無法及時補充的局面。

  可誰也沒想到,這一戰就是近一個月,2排負責接替原本駐守在這里的2營6連3排時,食物和清水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這6天,他們完全是憑借自己來街區時攜帶的3日單兵口糧在硬撐。

  只是,吃的還好說,大不了利用晚上潛出戰位在日軍尸體上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餅干或者飯團。

  日軍應該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刻,許多日軍步兵在進攻的時候也會把發放的不多的食物帶在身上,這可不是因為富裕,而是他們生怕留在駐地,等返回的時候就沒了。

  食物,對于他們來說,同樣是無比寶貴的物資。

  可水就沒辦法了,必須得從外界運過來,尤其是在這種無比炎熱的夏季。

  看現在澹臺明鏡的嘴唇都干裂了就知道,還留在這片街區繼續抵抗的2排已經陷入極度缺水的狀況。

  那50名預備役士兵就是負責運送后勤補給物資的,超過30人身上都背著一個重達30斤的水囊。

  只是,日軍或許等的就是這個時機,有超過18挺重機槍和10門火炮對四行團的運輸行動進行火力封鎖。

  那段不過短短百米的路途中,支援的80名士兵倒下了足足55人,只有正規軍18人和預備役士兵7人抵達街區。

  攜帶清水的兵,只有兩人,其中一人的水囊在通過封鎖區的時候還被重機槍子彈給撕開大口子,這片街區的70名軍人,只有30斤清水可用,平均到每個人頭上不到半斤。

  關鍵是,沒人知道這場戰斗還要持續多久。

  而對于街區內的中國軍人和外面的各級指揮官們來說,更痛苦的抉擇是,他們明知道這是日本人的‘圍點打援’戰法,卻必須得拿人命往里填。

  不然,街區里的所有人就得渴死、餓死。

  “誰能送30斤水進去,老子就許他一個一等戰功,金條一根!如果倒在半道上,沒有戰功,金條照付。”夜承桓已然是紅了眼,當著500預備役士兵許下重諾。

  四行團目前的兵力已經無法支持用正規軍消耗,預備役士兵是他唯一的選擇。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雖然知道通過那道封鎖線,十死無生,但挑選出來的500預備役士兵依然有將近一半人報了名。

  那兩天晚上,通往這個編號為3918街區的唯一通道上,炮火、彈雨整夜不停。

  血肉橫飛已不足以描述當時的慘狀。

  249名預備役士兵,最終能穿過那條百米長的‘死亡走廊’抵達3918街區的士兵,絕不會超過8人。

  但也就是這不到200斤的清水和數十斤的炒米,卻又重新給數十名中國軍人重新注入了繼續戰斗的動力。

  這其中還不得不提到‘二牛’,二牛利用夜色掩護,在這條‘死亡走廊’上來回4趟,雖然沒帶回清水和食物,卻帶回寶貴的藥物,不然這片街區超過20位傷員有一半再也感受不到硝煙的味道。

  四行團在3918街區為抵抗日軍的進攻付出了堪稱慘烈的代價,正規軍戰死近50人,預備役士兵戰死290余人,成為衡陽城保衛戰中100多個街區中戰死士兵最多的五個街區之一。

  但他們并不知道,日軍第3師團在這里投入了多少人。

  根據第3師團戰報,為了拿下這片街區,時任第3師團第68步兵聯隊聯隊長川崎貞貳大佐在這里總共投入了2個步兵大隊及裝甲兵、工兵、炮兵等各類兵種合計超過2600余人。

  6天時間,戰死步兵含機槍兵1048人,炮兵53人,裝甲兵12人,工兵85人,損失超過一半。

  而這,還不包括傷兵。

  到第6天的時候,那名原本無比堅定目露兇光、甚至親臨一線接連格殺主動后撤的一名少尉小隊長和大尉中隊長以表其決心的大佐聯隊長,也終于沉默的勒令麾下士兵退出這片街區150米之外。

  再打下去,已經補充2輪的第68步兵聯隊可以宣布重建了,老兵十不存一不說,就連剛補充進來的新兵也死了一大半。

  68步兵聯隊麾下的3個步兵隊長,亦是戰死兩人,其中一人就是戰死在這片街區。

  日軍和此時的中國軍隊一樣,為鼓舞士氣,指揮官往往會選擇親臨一線。

  只是四行團有著嚴格規定,在戰場上不能行軍禮以免暴露,這一點早就銘刻于四行團官兵的骨子里,但日軍森嚴的等級觀念導致他們往往面對自己的指揮官時,不自覺的彎腰低頭以示尊敬。

  所以,他們往往也會因此暴露,尤其是在這種巷戰,處處都藏有狙擊手的時刻,那簡直就是去送人頭。

  或許只有依舊固守在廢墟里的中方士兵們清楚,在日軍沒有全面從衡陽城退出之前,這種退卻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太久,他們又回卷土重來。

  假若他們站在日軍的角度,也絕不會輕易放棄眼前唾手可得的陣地,不是攻克目標陣地有多重要,而是,他們在這片陣地上流了太多的血,一旦真的退了,那些血就白流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第68步兵聯隊的日軍步兵雖然徹底停止了進攻,但并不代表他們就此放棄,他們依舊牢牢的封鎖著這片街區,就是困也要困死還在廢墟中藏著的中國軍人。

  這或許也是進攻屢屢受挫的川崎貞貳大佐給親臨前線督戰的橫山勇司令官僅存的回答吧!

  日軍停止進攻,終究是給了廢墟中還活著的中國軍人們喘口氣的機會。

  整整6個日夜,日軍仗著自己兵力多可以輪換進攻,但這里的中國軍人可沒法輪換,所有人只能咬著牙硬撐,像澹臺明鏡這樣戰時被迫晉升為少尉排長的指揮官更是睡眠少得可憐。

  意志堅定如他,也早就到達生理的極限,一坐下就陷入深度睡眠,也就是長期的戰斗讓他始終保持著警惕,哪怕是睡著了,只要有一絲響動,甚至只是一種危險的感覺,都能把他從睡夢中驚醒,并本能的做出躲避反應。

  現在已經是日軍停止進攻后的第3個小時了,已經睡足一小時暫時恢復了些許精神的澹臺明鏡心情無比沉重,山子的身子越來越冰冷,氣息越來越弱。

  澹臺明鏡從軍四年,歷經大大小小戰斗數十次,失去過不知多少的戰友,從最開始的痛哭流涕夜不能寐,到最后的沉默送別,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變得麻木,不會在被死亡嚇倒。

  可是,當戰友再度在自己面前倒下,在自己的懷里逐漸失去生機,他的心依然會疼的猶如刀割。

  他不是學會接受死亡和不恐懼死亡,只是比曾經多了些堅韌,他不過是可以強忍著心里的痛,不讓自己的淚流下來罷了。

  正在此時,單兵步話機傳來通訊請求,澹臺明鏡按下通話按鈕,步話機里傳來連長屠運生冷峻低沉的聲音:“明鏡,你們那邊情況如何了?”

  “報告連長,日軍暫時退走了,我請求炮火支援,我要把受傷的弟兄送去野戰醫院。”澹臺明鏡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昏沉的士兵,眼神里滿是痛楚。“山子,山子恐怕撐不到晚上了。”

  山子是今天凌晨受的傷,這名3年兵帶著3名預備役士兵,用一桿突擊步槍和兩桿沖鋒槍一桿步槍組成的交叉火力,牢牢鎖住了一個日軍步兵小隊向前突破的左翼,殺傷了至少18名日軍。

  喪心病狂的日軍為了對付這個小型游動火力點,竟然調用了兩門步兵炮在直線距離300米外對其進行直瞄炮擊,3名預備役士兵當場戰死2人,做為火力小組組長的山子也被炮彈彈片擊中數處,還是那名僥幸躲過炮火的預備役士兵拼命將其從廢墟中背出,才算是搶了一條命出來。

  只是,山子胸部、腹部以及大腿等至少五處被彈片和飛濺的碎石擊中,尤其是腹部,被生生割開10公分的大口子,腸子都直接暴露出來,極為觸目驚心。

  但真正的致命傷卻在大腿處,動脈血管被擊穿,澹臺明鏡給他扎了止血帶并用了整整5個止血包才算是將洶涌流出鮮血給止住,但山子的血已經快流光了,如果不能立即輸血,死亡的概率將是百分百。

  雖然日軍必然會進行炮火封鎖,澹臺明鏡背著山子穿越那條‘死亡走廊’的生存概率也絕不會超過百分之九十,但澹臺明鏡依然想賭一次,不賭的話,他的兄弟連那百分之幾的希望都沒了。

  步話機那邊的屠運生沉默了數秒鐘,冷峻的聲音再度響起:“好!5分鐘后,你出發,我會請求團炮兵營全力掩護。”

  四行團炮兵營的絕大部分火炮已經沒法開火了,不是被炸損壞,而是快沒有炮彈了。

  就連冷鋒冷參謀長,也只有調用4門150重迫的權限,如果要動用75毫米山炮,必須得唐刀親自批準。

  每一發炮彈,都必須用在刀刃上。

  但做為連長的屠運生依舊答應了。

  他猶豫的那數秒,只是擔憂澹臺明鏡能不能活著穿越那條‘死亡走廊’,而絲毫沒有值不值的考慮。

  因為,四行團從四行營建立之始,就有著‘不拋棄不放棄’的鐵律,別說還活著的兄弟,就是已經犧牲的,只要條件允許,就不會讓他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泥土上,讓他日曬雨淋。

  這也是四行團有著遠超普通軍隊凝聚力的核心因素之一!

  哪怕承擔這個近乎死亡任務的人是這片陣地上的指揮官、是團長唐刀的小舅子,也沒人會去質疑劃不劃得來的問題。

  在戰場上,唯二值得你信任的,只能是戰友和鋼槍!

  澹臺明鏡迅速起身,在另一邊跑來的戰友的幫助下,用繩子將已經氣息奄奄的山子牢牢綁在背上,手中提起一桿沖鋒槍,并將指揮權移交給早就指定的排序第二指揮官。

  這也是四行團的慣例,在每一個獨立戰場,指揮官序列會有五人之多,排列在前的指揮官戰死,順序遞進,進入戰場時,澹臺明鏡是排序第三的指揮官,在戰斗到第3日,他就已經是排名第一的指揮官了。

  “轟轟轟!”數百米外,騰起一片硝煙和隆隆爆炸聲。

  那是熟悉的150重迫和博福斯山炮在開炮對日軍炮兵可能存在的區域進行試探,也是吸引他們火力,如今的衡陽炮兵已經全部龜縮至中央銀行附近,只有在開炮時才會返回地面,平時都是藏在地下坑道中,日軍必定會進行炮擊報復,這也導致他們的炮擊時間絕不會超過2分鐘。

  已經背著山子抵達街區邊緣的澹臺明鏡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面色慘白的山子:“山子,堅持住,我們走!”

  山子已經沒有回答的力氣,只能竭力的咧嘴,露出笑容。

  他也想活著,唯有活下來,才有機會為兄弟們報仇,這也是四行團在新兵連時期就給新兵們灌輸的理念,無論多艱苦多痛苦,努力活著,唯有活著,才有希望。

  澹臺明鏡狂奔!

  背著上百斤的戰友,在那條死亡走廊上狂奔,一直跑了足足60米,沒有想象中的機槍子彈和熾烈炮火。

  因為,遠處負責觀察的日軍也被這個不要命的中國人給驚住了,在那條唯一能通往外界的通道上,不知鋪滿了多少中國人的血肉。

  哪怕是最勇敢的中國人,也只敢在晚上,乘著照明彈落下的間隙,才敢踏上這條死路和絕路。

  從沒有人,敢在視線良好的白天,從這里通過,別說十幾門火炮集火的炮火能將他輕易撕扯成碎片,就是架在暗處的那6挺重機槍,也可以將他打成馬蜂窩。

  但這個瘋狂的中國人偏偏就這么干了,青天白日的,就在那條通道上狂奔,巨大的反差導致三名日軍觀察手直到五六秒鐘后才反應過來:“開火,開火,1號通道上有中國人,干掉他!”

  日軍重機槍手擺正機槍,扣動扳機開始射擊!

  瘋狂的子彈猶如死神的鐮刀,向正在狂奔的澹臺明鏡割去。

  “咚咚咚!”連續數發榴彈就在日軍工事前方爆炸,激起的硝煙和煙霧導致日軍重機槍手視線被遮掩,只能靠著感覺對準前方掃射,精準度自然是差了不少。

  那是廢墟中的2排竭盡全力的給自己新任排長的掩護,他們60迫的炮彈早已打空,用的是從擊殺日軍處繳獲的擲彈筒,雖然殺傷力有限,但騷擾那幾個藏在工事里的火力點還是可以的。

  六挺重機槍噴發出的彈雨,竟然奇跡般地被舍命狂奔的澹臺明鏡給甩在了身后。

  日軍藏在數百米外的火炮也開始開炮了!

  “轟轟轟!”遍布著彈坑的死亡通道騰起一陣陣濃煙和火光。

  澹臺明鏡沒有做出任何戰術躲避,他依舊在狂奔,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狂奔。

  澹臺明鏡從來沒有跑這么快過,他知道,如果不跑快點兒,他和山子將會一起被隨后而至的炮火撕成碎片。

  日本人,最多只會給他15到16秒鐘的時間,根據他的觀察,日軍炮兵開炮的時候,會按照預設坐標進行炮擊,100米,他們通常不會一次性炮火覆蓋,而是用三輪炮火。

  只要他們第一輪炮火打在自己背后,那他只要有足夠快的速度,就有可能跑過炮彈。

  澹臺明鏡賭對了,執行力極強卻足夠死板的日本炮兵根本不管目標在哪兒,就是執行既定戰術,以既定炮擊坐標,執行三輪速射。

  不斷騰起的硝煙和氣浪就這樣追逐著狂奔中的澹臺明鏡,一路向前。

  “轟隆!”至少四發炮彈在狂奔中的澹臺明鏡身后20多米處爆炸,爆炸激起的氣浪將嘴角沁血的澹臺明鏡和山子狠狠地卷入前方壕溝。

  在掉落壕溝的那一刻,澹臺明鏡以自身落地,沒有讓背后的戰友受到一點點傷害。

  “咳咳!老子們跑出來了,跑出來了,山子,你馬上就可以輸血了。”澹臺明鏡顧不上因為急速狂奔快要炸掉的肺,回頭看向戰友。

  山子淺淺咧嘴!

  “哥這速度,就是這么快,我姐夫看到都得服。”澹臺明鏡看到戰友的淺笑,大笑!

  澹臺明鏡起身,繼續沿著這道長達50米的戰壕狂奔,在戰壕的盡頭,他已經看到連長屠運生的身影,連長帶著人親自來接他們了。

“炊煙飄過煮飯的柴火把腰壓彎了壓彎她不止柴火黃昏日落阿公敲著碗筷把歌唱著她每天掰著手指頭數日子過等遠方走來的人門口的板凳在那從沒挪過眼神還在期盼著她生了一個又一個都被號角的呼聲吹走了山那邊是什么是烈士的英魄是他們拼死保衛的祖國河那邊是什么是綿延的戰火她望著遠方淚一滴滴的落和平快來了他們走了  她等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綁在肩膀上的步話機里也傳來一陣清澈而悠揚的歌聲。

  那是野戰醫院的幾名護士組成的小合唱團,在戰斗的間隙,會唱幾首軍歌通過步話機的傳播給重新積蓄力量的戰士們聽,為避免聲音暴露戰士們所在地,她們的聲音盡量的小,近乎于哼唱。

  這就夠了。

  來自女性的溫柔,是治愈戰士疲憊心靈的最好良藥。

  為了這些美麗溫柔的戰友不遭受城破人亡的苦難,他們愿意,先行赴死!

  聽著耳邊傳來的歌聲,澹臺明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遠方的阿媽,他沒注意到身后戰友的頭漸漸低垂,輕輕的垂落在他的肩膀上。

  但他能感覺到,戰友在他脖頸處原有的溫熱鼻息,突然間消失了。

  澹臺明鏡的淚一滴滴落下,他沒回頭看,只是說:“山子,堅持住,哥還行的!”

  越過肅然站在原地等著他的長官和戰友們,澹臺明鏡固執的朝著野戰醫院的方向奔去。

  他不停的在地下坑道中奔跑,他只要跑得足夠快,戰友就不會死,他堅信。

  他的阿媽在榕城等自己,戰友的阿媽也在村口等他呢!

  所有路途中碰見他們的中國軍人,皆停下腳步,站得筆直,直到那個孤獨而堅定的背影消失在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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