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天下午被送回長陽縣的百余傷兵和護送的200日軍,第39師團232步兵聯隊由長陽出發的3400余人,戰死3082人,被俘83人。
而日軍方面知道自己步兵的具體損失竟然還是中方在當天晚間9時告全體中國民眾的廣播中。
一個步兵聯隊和一個海軍航空兵中隊就這樣消失在中國最美的山脈中,日軍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和日本海軍司令官長谷川青集體噴出一口老血!
不過,3000人一個步兵聯隊的損失對于擁兵超過10萬的日本第11軍來說,明顯還是損失得起的。
由長陽方向攻來的日軍受挫,這不代表從其他各方向合圍而來的日軍停下腳步。
1月18日!
日軍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中將親自飛抵夷陵,相當于在前線督戰,第39師團師團長村上起作則充當第一線指揮官,親自登上村雨號輕型驅逐艦率領著第39師團另一主力步兵聯隊233聯隊以及第13師團一個步兵旅團,在數十架戰機的空中護航下,浩浩蕩蕩的開往石牌要塞正面。
如果你認為這不過萬人的日軍是橫山勇攻擊石牌要塞的主力,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3個步兵聯隊雖然皆是日本第11軍中的精銳,但這只占了日軍為攻擊石牌要塞所部署的兵力中的一小部分。
另外由野溝支隊、針谷支隊、第39師團231步兵聯隊、第3師團以及第40師團的各一部總共超過4萬日軍由3個方向向石牌要塞合圍而來,才是日軍真正主力。
而在這個直線長度約為200公里,寬度約為60公里的作戰區域,中方部署了第六和第五戰區總共13個師又3個獨立旅,總兵力近15萬人。
別看中方兵力是要超過投入總兵力12萬人的日軍,但至少有五個師在日軍前期針對石牌的作戰中已經遭受重創后被迫后退,僅剩下石牌周邊不過百公里區域內一個主力步兵軍和3個師又一個特種團還在堅守陣地,整體防御兵力絕不會超過7萬人。
7萬對5萬,兵力依舊不弱,可重火力方面依舊是遠遠不如。
光是從江面上,日軍就投入了4艘輕型驅逐艦和十幾艘炮艦,不說驅逐艦上裝備的140毫米艦炮,就拿噸位不過780噸的安宅號炮艦來說,就裝備著兩門120毫米艦炮。
從江面上對石牌要塞各中方陣地上的炮擊激起的硝煙,堪稱遮天蔽日。
反觀中方,唯一能有效做出反擊的,就是要塞擁有的6門190口徑江防炮,而像11師這樣的主力師,也不過擁有12門75毫米口徑山炮。
那就更別提其他的步兵師了,有的步兵師甚至連山炮都沒有,只有少量82迫擊炮撐門面。
六七萬中方大軍中,也就四行團這一個奇葩,擁有著完全超越日軍的重火力。
18日中午,日軍對石牌要塞正面陣地發起了登陸戰,數十門艦炮齊轟,將石牌各陣地上炸得硝煙四起。
而天空中,日本海軍更是拿出了全力,超過40架戰機上下翻飛,將各式重磅航彈丟到可能會有中國軍人的山林中。
中方的6門江防炮也憤然開火還擊,將江面炸得水柱濺起十幾米高,并把日軍步兵正在登陸的江灘炸得一片焦黑。
負責防御此地的一個步兵連也奮力射擊,企圖阻止日軍步兵順利登陸。
只是由于地形原因以及胡姓師長收縮防御的戰術,光憑這個叫天仙臺上部署的5挺機槍和130名士兵射出的子彈,實不足以阻擋數千日軍跳下冰冷刺骨齊腰深的江水中向登陸場挺進。
日軍付出了200余傷亡,大部成功登陸江灘,這個損失完全在村上起作中將可接受的范圍。
最慘烈的戰斗爆發于當日午后三時!
天仙臺是一個三面垂直的山峰,唯有一處可由小路攀登上山,用兩挺機槍封鎖住那條唯一能上山峰的路,日軍哪怕有數千人,在中方那個步兵連沒有彈盡糧絕之前,也沒法登上這個高地。
而日軍又沒可能繞開這個可隨時射出致命子彈的區域。
于是,日軍先是迂回至天仙臺后方,徹底切斷了天仙臺中方守軍的退路,而后以各式火炮對天仙臺進行炮火覆蓋,并動用12架次的轟炸機輪番對該地狂轟亂炸。
根據戰后統計,日軍在這一日,對天仙臺這個方圓不過8000平米的山頭上傾瀉的各式炮彈達790余枚,航彈38枚,哪怕是鋼鐵也要炸成灰了。
但出乎日軍意料的是,就是在這樣的炮火強度下,山峰上的槍聲一刻也未停歇過,直至當日夜幕降臨。
為防止這個心腹大患在夜間再度發起攻擊,日軍一直等到19日清晨,派出一個步兵中隊向天仙臺進攻并徹底占領這塊已經被炸得極為酥軟的高地后,主力才向石牌要塞核心防御陣地挺進。
200余日軍在19日清晨并未遇到太大阻力,主要是經過半天的重炮和飛機的狂轟亂炸后,所有工事都被摧毀的天仙臺高地上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
就算活著的,也是重傷!
根據石牌戰后因為受傷沒有參與石牌要塞內圍絞肉機戰斗、時任第233步兵聯隊第8步兵大隊軍曹江戶川小今對于他登上天仙臺的口述:
這個可以俯瞰江面和江灘的秀麗山峰上,沒有任何綠色,全是焦土,而這里的泥土也明顯要比其他區域要松軟的多,一腳踩下去,塵土能到足踝。
我并不認為這里會有人能活著,但我錯了,就在我和我的同僚們還在茫然四顧的時候,一顆從泥土中迸射而出的子彈射中了野村君。
我至今都還記得他望向自己胸口不知所措的眼神,他和我一樣都不相信這里還會有敵人,但他胸口泊泊流出的鮮血告訴我,這是事實。
有人,竟然藏在泥土里,發起了這致命一擊。
我和我的同僚們都憤怒的朝已經暴露出位置的目標射出子彈,三十幾米外的泥土里,一個人影就那樣靜靜地匍匐,身上的血在子彈的攢射下不斷飛濺。
有人走過去,用刺刀小心翼翼的將那具尸體翻開,不少帝國官兵當場呆住。
那應該還是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
但讓我震驚到許久沒說話的,不是因為尸體的年輕,也不是因為尸體最多只有12米長,那是因為他的腿早就在昨日那種恐怖的炮擊中被炸斷了。
而是,尸體那張極為骯臟的臉上,沒有恐懼,而是恬靜和安詳,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是在笑!
他的腿是斷的,他肯定很痛苦,他在死亡之前身體上最少命中了20顆彈頭,那是怎樣徹骨的疼,所以他在笑什么?
我很難理解,或許他是個瘋子吧!
江戶川小今軍曹難以理解那名中國少年軍人死去時臉上的安詳,但他不得不感激這個在天仙臺陣地上做出最后反抗的中國少年軍人。
因為,當日軍用刺刀翻開他的遺體后,卻沒注意到他手里捏著一根線。
而隨著那根線的扯動,距離少年軍人遺體六米區域的塵土里,去開始冒起了青煙。
那是三顆綁在一起的手榴彈!
五秒鐘后,手榴彈轟然爆開,正在向這里走過來的日軍步兵當場被炸死5人,傷6人,這其中包括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江戶川小今軍曹。
中國少年軍人,在必死的時刻,達成了1換6的奇跡,你說他該不該笑?
江戶川小今當然不會懂最后一名戰死這片陣地上中國軍人臉上的坦然,那并不是因為他最后完成了一換六的壯舉,而是,他終于和他的戰友們在另一個世界重逢了。
日軍鋪天蓋地的炮火襲來的時候,做為該步兵連年齡最小的士兵,他被一群伯伯叔叔和大哥們用身體護在身下,連長斷氣前更是命令他,讓他利用晚上的時候潛下山峰逃離這里,讓他把該步兵連戰況匯報給團部。
弟兄們都可以死,但不能白死,至少得讓長官們知道他們是英勇戰死的,這是那位步兵連長對自己全連弟兄們最后的交待。
只可惜,這根全連用身體做盾從炮火中救下的獨苗苗,最終也沒能逃脫噩運,一顆炮彈的彈片將他的腿切斷,這樣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陣地的。
少年士兵用泥土堵住了自己斷腿傷口,并將整個陣地上最后殘存的3顆手榴彈綁在一起,并用繩索做成了一發拉雷,而后將自己埋在被炸到松軟的泥土內。
并且,成功的擊殺了一名日寇。
只是,少年士兵沒預料到日軍的反擊到的如此迅猛,20幾顆子彈命中身體,其中幾發子彈更是擊中胳膊,筋斷骨折,使得他在生命最后的時刻拉動繩索的力氣都沒有。
但這沒關系,在明亮的眸子沉入黑暗的那一刻,少年士兵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那些戰友們正微笑著向自己走來。
還能看到你們,真好啊!少年士兵滿足的呼出了最后一口氣。
真的,其他的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石牌保衛戰后,胡姓師長站在這個遍布己方官兵遺骸的陣地上,久久無法釋懷。
那是石牌保衛戰中方各部唯一一個整建制陣亡的步兵連,連通訊兵和炊事兵都沒有一個能生還。
中國步兵們以地面對付日軍海陸空三面立體式打擊,自是不敵,再慘烈也阻止不了日軍成功登陸江灘,并將兵線向石牌要塞推進。
那調集了數十架戰機和轟炸機的中國空軍們在那里呢?
中國空軍其實也參戰了!
不過,中國空軍這次卻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沒有直接飛臨石牌要塞上空保衛領空,而是在下午4時許,出動了30余架戰機和轟炸機,對夷陵、荊門兩地機場進行了轟炸。
這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戰術正是鄭少余提出來的,他判斷日軍絕對會對戰場上空投入更多的空中力量,不是怕硬碰硬,而是中國空軍就這么點家底,如果這一仗就拼干拼盡,未來的半年該怎么辦?
于是,由他親自率領的一個機群趁著日軍戰機在石牌戰場上耀武揚威的時候,直接繞了一個大弧線,把日軍占領的夷陵機場炸了個底朝天。
許多投光了炸彈的日機原本是要在夷陵機場重新裝彈投入戰場的,結果家沒了,不得不被迫返回數百公里外的江夏機場。
這無形中阻止了日軍戰機再次返回戰場投下炸彈,甚至還有兩架零式戰斗機因為燃油不足不得不迫降在江漢平原的農田里。
而且鄭少余的預計很精準,為了尋求和中國空軍決戰,日本海軍這次動用了超過50架戰機,除了參與對敵攻擊的戰機,在4500米高空上一直有12架零式戰斗機在盤旋警戒。
中國空軍真要與其硬拼,這一戰少說也得損失20架戰機以上,這對于承擔著向第5戰區、第3戰區、第9戰區以及川省防衛提供空中支援的中國空軍來說,絕對傷筋動骨。
雖然石牌的中方守軍在第一天承受了所有壓力,但夷陵、荊門兩地機場全部被中國空軍成功轟炸,也造成了石牌保衛戰中后期,日本海軍航空兵不得不從600公里外的江夏機場起飛,空中攻擊時間不得不縮短不說,出動的頻率和效率都相應減低。
可以說,別看18日這天日軍在登陸場獲得了全面勝利,超過9000名日軍步兵陳兵于石牌要塞陣前,但實際上這一天中日雙方打了個有來有往。
痛失兩個機場的橫山勇將守衛機場的兩個步兵大隊長罵得狗血噴頭。
兩位日本陸軍少佐其實也很委屈,就他們裝備的25毫米雙聯裝機關炮,頂破天也就能夠到2500米的高度,但中國人的灰機都停留在3000米區域,他們除了眼睜睜的挨炸,還能干什么?
“中國空軍實在太可惡了,有本事怎么不去炸海軍馬陸的戰艦!”兩名被上司罵得頭都快塞進褲襠里的日本陸軍少佐在心里發了一通怨念。
機場很有價值,但戰艦同樣有價值,既可以運輸步兵,還擁有大口徑艦炮對地提供火力支援,甚至還可以防空。
像‘安宅’號這樣780噸炮艦上,就擁有3座40倍76的三年制76火炮,射高能達到6800米,絕對的防空利器。
中國人的飛機去找他們的晦氣,斷了登陸萬余步兵的后路,多香的戰術?
無比委屈的日本陸軍少佐的冀望成真了。
19日的上午10時,中國空軍的16架野貓戰斗機造訪石牌上空,沒有轟炸已經上岸的日軍步兵,反而攻擊起了江邊拋錨停靠的日本海軍艦隊。
飛機打艦艇,最常用的模式就是投炸彈和魚雷,野貓戰斗機全是陸用型,基本失去所有艦艇的中國海軍也沒什么魚雷,那自然就是最常規的投彈。
眼見十幾架戰機沿著長江的方向由高空中瘋狂撲來,日本海軍大大小小十幾艘軍艦可就慌了神。
別看驅逐艦和大一點的炮艦上裝備的有防空高射炮,但那玩意兒打得了飛機可打不了丟下的炸彈。
別說500磅的航彈,就是250磅航彈挨上一枚,驅逐艦都得受重創。
日本海軍軍艦一窩蜂的跑路,在還算寬闊的江面上一邊努力還擊,一邊機動躲避。
16架野貓戰斗機都是從2800米左右高空開始投彈,投彈完畢也不戀戰,立刻轉向飛走。
他們的目的,本就不是和日本艦隊拼命的,主打的是一個能炸著就炸著,炸不著也得嚇死你丫的,讓你別想舒舒服服的拋錨停好給前線日軍步兵提供炮火支援。
戰術運用越來越狡猾的中國空軍少壯派們再次斬獲戰功。
日本海軍四艘主力級的輕型驅逐艦躲過了這輪空襲,官兵無一傷亡!
但總有倒霉蛋,一艘670噸級炮艦的艦尾不幸挨了一發250磅航彈,巨大的炸彈砸穿了尾甲板到船艙內部才爆炸。
威力巨大的航彈直接撕碎了這艘炮艦的尾部并擊殺了這艘炮艦近半水兵,很快,這艘進水嚴重的炮艦沉沒了。
不少日軍在冰冷的江水中掙扎被趕來的其他炮艦救上船,但因為低溫造成的失溫,還是有近三分之一的日本海軍在救援抵達之前就沉入水底。
另外還有一艘炮艦因為跑得太快太急,不幸撞上了友艦的尾部,直接將那艘炮艦給撞的喪失三分之二推動力,最終只能由一艘運輸艦拖著返回夷陵。
開戰的前兩日,日軍在位于石牌正面的戰場上完成了正面攻堅的最關鍵戰術目標,中國空軍卻是不負眾望的減小了石牌要塞中方步兵們的壓力,而四行團也迎來了他們的對手。
當收到偵察連發來的日軍番號,唐刀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