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一幽靜官邸!
“汪逆該死!他必將成為我中華民族千古之罪人。”身穿青衣長袍之人憤怒的將一個茶盅狠狠摔在地板上。
面對長袍中年人的滔天之怒,他面前所站的兩個中年男子皆噤若寒蟬,不發一言。
哪怕他們兩個一個是這位的‘智囊’,一個是這位的手眼,但此事件依舊遠遠超出了他們兩個的預料,尤其是負責情報系統的那位身材敦實的中年人,利用垂下頭的空隙,偷偷喵了一眼身邊的陳‘智囊’,滿滿的求助信息。
日本人這次策反做得極其隱秘,徹底瞞過了他這個當前中國最大情報頭子的眼睛,才導致令全國震驚的叛逃事件發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難辭其咎。
“你們軍統是干什么吃的,這樣的大事竟然都沒收到一點風聲,要你們何用?”
果然,見心腹屬下一言不發,依舊怒氣沖天的中年人將矛頭對準了滿臉苦澀的濃眉大眼中年男。
“職下該死,全是職下之錯!”濃眉大眼中年男知道自己這位老板的脾氣,不解釋,只認錯。
“你當然該死,堂堂政務院大員竟然投靠了日本人,你可知這對我當前中國之士氣打擊有多大?那些剛剛態度有些變化的西洋人又會怎樣看我們的笑話?”中年人陰柔的聲音因為憤怒顯得有些尖銳。
握著文明杖的手青筋爆出,可以想見此事對這位的打擊如何之大。
“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汪逆這種賊子,既生從寇之心,今日不從,他日也會從,只不過是個時間早晚得問題。
說起來,我們還得謝謝汪逆所選的這個節點。
或許日本人有他們的打算,希望用此事來替他們遮一遮中條山戰役大敗的羞,也順便替我中華即將到來的新年添點堵,但對于我們來說,這個時間點卻正值中條山之戰獲勝全國軍民振奮之機,出現此事不僅不會影響我全國之士氣,更可激起對叛逃者之痛恨之意。
汪逆和日本人,算是打錯了算盤!”一臉儒雅的中年男子終于開口。
長袍中年人眼中露出思索,聲調也變低了些:“那彥及你說說我們眼下該如何處理此事?”
“首先是宣傳上,我全國全軍各主要官員將領,都需要也必須登報和此逆賊劃清界限并痛斥其數祖忘典之行為;另發布懸賞通緝令,凡擊殺汪逆及從逆人員,不管何方人員,政府將予以重獎。
其次,我方正借此時機大力駁斥本就存在的一些投降主義觀點,并予以清洗”儒雅中年男子眼中卻是閃出狠厲。
“很好,彥及你的建議甚得我心,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兩人去辦。”長袍中年人點點頭,帶著幾分陰冷的目光投向早已是滿頭冷汗的濃眉中年人身上。“這件事交給你,你可莫再給我辦砸了,有什么問題,多向陳先生請教。你走吧!”
“是!是!學生告退!”濃眉中年男如蒙大赦,轉身離開。
直到小廳內僅剩兩人,長袍中年男的臉色才算是變得緩和了些,來回踱了幾步:“彥及,再過兩日我有意讓你代表我前去第二戰區授獎,你有什么意見和想法?”
“第二戰區司令官的心思,有點多啊!尤其是中條山最后一戰,唐刀率領7000多人援助九龍山獨46旅,沒有他的暗中授意,恐怕就是以唐刀之膽大妄為,也不會做得如此明顯。”儒雅中年男微一沉吟,直言不諱道。
“此人小聰明遠多于大智慧,他何嘗不知他玩的這些小手段我看不出來?但他依舊這么做了,不過是想提醒我,他或許在很多方面不如我,但在他的地盤上,他依舊還是能左右一些事情。
不過是借此來向我展示他絕不是任我揉捏之輩,加上有大功加持,斷定我不敢拿他怎么樣。
說來可笑,他到如今,連曾經的老對頭都不了解。如此非常時期,我豈能如同他那般心胸狹窄?”長袍中年男眼中露出濃濃譏誚。
“所以他頂上天也只能偏居一隅做他的草頭大王,不配做領導整個中國反抗外寇入侵之人。”儒雅中年人接口道。
這明著貶低摳門老漢的一句話,卻是這世上最高級的馬屁,著實狠狠夸了某人一下,那臉色也是肉眼可見的變好。
因為,那本就是他內心最想被戴的高帽。
“不過,他對四行團的拉攏,軍政部這邊恐怕還是不得不防,唐刀此子,的確是員不可多得的悍將,潼關和中條山兩戰能抵御住日軍之兵鋒,和他都脫不了干系。”儒雅中年男子見那位心情轉好,終于說出自己的擔憂。
“唐刀此子之心,頗深!”提起唐刀的名字,長袍中年男輕輕將文明杖朝地面上一頓,將目光投向遠方,如同天色一般陰郁,陰柔的聲音傳來:“除對日作戰外,他的立場不定,作戰能力再強,也不可重用。”
“但,也絕不能將之推向某些心思叵測之人處,彥及,你說說該如何辦理?”
“您的意思我明白,我是這樣想的,他嚴司令官不是明目張膽的賣好給唐刀和四行團嗎?甚至不惜為其申請青天勛章,那我們就如那位司令官的意,頒授其青天勛章。
并對第四集團軍司令官、第三十八軍軍長、第93軍軍長、獨立第46旅旅長皆頒授青天勛章,而其余各大集團軍包括潼關之戰參戰各軍、師、旅將官皆授寶鼎勛章。”儒雅中年男子侃侃而談道。
“好!就依你這個欽差大臣所言!”長袍中年男子于政壇上多年,哪能不瞬間領會到自己這個智囊的言下之意。
那位第二戰區司令官既然明目張膽的拉攏唐刀和第四集團軍,那就如他的意,但卻讓他得了芝麻丟了西瓜。
中條山可駐扎著五個集團軍,這一戰都算是竭盡全力,結果唯獨第4集團軍和唐刀得了青天勛章,他們卻只能寶鼎起步,那心里豈能不怨?
只此一事,他那個第二戰區司令官就休想再順利調動那十幾萬大軍,而四行團和第4集團軍還不一定就聽他的,太行山中的八十集團軍就更不用提了,人家有自己的一套指揮系統。
恐怕,中條山這一役過后,最受傷的反而是那位向全國發電言勝的嚴司令官了。
“聽說此次日軍晉東南敗的很憋屈啊!八十集團軍和四行團隱藏的實力遠超敵我之估算吶!”長袍中年男子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
“八十集團軍從跨過黃河進入晉東南,就大力發展民兵組織,人力雖多,但軍械一直補充不上,聽說很多部隊都是兩三人一條槍,很多士兵甚至就隨身帶著根紅纓槍出戰。”儒雅中年男子這次卻沒有順著那位的話說,而是直言。
“哼!那也是他們自找的,沒有這個實力卻還要打腫臉充胖子,他們甚至還不滿足在晉東南一地,打著敵后抗日的幌子進入晉西北、冀北、冀南、魯地活動,我看他們必有圖謀!”長袍中年男拿文明仗狠狠的戳了戳地,聲音也高亢了幾分。
儒雅中年男自是對這位的心思無比了解,雖說他被這位器重,甘愿一身所學為他所用,但對他這種防八十集團軍遠勝日寇的心理亦是不完全贊同。
儒雅中年男更知道,眼前這位心胸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寬闊,正面勸說只會適得其反,目光微微一轉卻是說道:“華北戰場亦是我國內最重要的戰場,萬不能讓日本華北方面軍徹底站穩腳跟,否則我華南、西南、西北等地將遭遇日寇兩線夾擊,讓八十集團軍在日占區和日寇廝殺,猶如狼虎相爭,不管誰贏誰輸,對于正面戰場,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彥及,你這個想法倒是和政府內不少人的想法相和,但你們都太小瞧那個教書先生了,你們不懂!”長袍中年男微微一嘆,卻是主動扯開話題。“但四行團也跟著他們學,這不行,無規矩不成方圓!”
“您還記得上次晉升唐刀的那個虛銜職務冀南公署副主任嗎?”儒雅中年男子卻是反問道。
“怎么?讓你物色的冀南公署主任已經有人選了?”長袍中年男子本能反應出自己這位智囊想說什么。
“是,此人是我的同年,在淞滬會戰時擔任松江行署主任和松江縣縣長,并參與松江保衛戰,榮獲寶鼎勛章,和唐刀也有一定交情,讓他前往冀南是最合適不過。”儒雅中年男子回答道。
“好,彥及你安排時間讓他來見我,我和他談一談!”長袍男子微微點頭。
“關于四行團編制超編問題,您如果讓22集團軍和四行團自查,換成平時,他們倒是不敢有所異議,但此時恰逢中條山戰役勝利之際,有些人或許會借此做些文章。
索性借著唐刀正式成為冀南副主任的時候,將四行團從川軍中剝離,劃歸第二戰區直轄,給其一個特種團編制!”儒雅中年男建議道。
“特種團?就是稅警總團下屬步兵團的編制?”聽到智囊給出的截然相反的建議,長袍男子不驚不怒,眼中露出思索。
現如今軍政部治下的 步兵團總共有三種編制,一種為甲種團,編制為3000人;一種為乙種團,編制2000到2500不等;再一種就是稅警總團下轄的特種團。
這個特種團算是特殊時代的特殊產物,一個步兵連擁有官兵252人,是普通步兵連的兩倍,一個步兵營則直轄三個步兵連和一個擁有12挺重機槍和2門82迫的機炮連,兵力達1066人。
而整個特種團除統轄3個步兵營外,還有裝備75毫米山炮4門、20毫米機關炮6門、82迫6門的炮兵連以及特務連、工兵連、輜重連、通信連、醫護連等直屬連7個,全團總編制人員為5065人。
以這位對自己智囊的了解,當然知道他不會在自己對四行團編制超編不滿的情況下,還盡心盡力將之合法化,他自然是有其他用意。
很快,他明白了智囊的意思。
將四行團從川軍系中剝離劃歸第二戰區直屬,首先就斷了四行團原本依附的根基,唐刀和其中幾位川軍系老油條將領走得太近,而那幫人雖說個個打起仗來不慫,但也沒一個是老老實實站隊他這邊的,都是令人頭疼的老狐貍,若是再加上唐刀這個小狐貍,日后等戰局穩定,很有可能就成尾大不掉之勢。
現在就將他們剝離開,也是除了一后患。
而這個結果可不就是第二戰區那位明著精明實則愚蠢的司令官最想要的結果嘛?他想要,就給他,在如今的大勢下,他想要收回權力,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僅是這一招,就已經是雙贏的結果,但那位智囊的謀算還不僅僅只是這個。
唐刀此次立了大功,不獎是絕對說不過去的,也不是一枚青天勛章就能解決的,這給了特種團編制,可是絕大的獎勵,誰也不能拿此來說軍政部嫉賢妒能了。
當然了,堵住所有人的嘴還只是這一招的小道,更重要是,八十集團軍已經有正規軍進入冀北、冀南等日占區,正在大力發展敵后抗戰,如今唐刀身為冀南公署副主任,部隊編制還得到擴大,很自然的也得向那個區域行軍。
八十集團軍又如何甘心將花費巨大人力物力才打下的地盤拱手相讓?而以唐刀的強硬做派,那必然是會產生爭端。
話說回來,如果兩軍相安無事,那或許又可進一步探明唐刀立場,對于未來戰場布局也只是有益無害。
四行團再強悍,那也只是一個步兵團編制,對于大局來說,不過是大海波濤里的浪花一朵罷了。
就這一個看似并不大的編制調動,卻是近乎完美的解決了不少隱患,長袍男子看向自己的侍從室主任,如何不滿目欣然呢?
“好!這個就由彥及你親自去和何部長談。不過皇上也不差餓兵,你這次去第二戰區,還是帶上各部至少兩月軍費開支,以免被前線將士說政府小氣。
其余各軍皆按照平時軍費計算,另加上每個集團軍十萬法幣獎勵,四行團因為編制增加,那就按新增加編制劃撥軍費,另外告訴唐刀,他新為一地副主官兼軍事主官,我為他劃撥20萬特別行政經費!但他必須得向我保證,率領四行團再立新功,國家也絕不會薄待于他。”長袍男子安排道。
“是,我一定把您的原話帶到。”儒雅中年男子點點頭,躬身告退。
1939年2月11日,中國北方的小年,一架專機抵達長安郊外機場,第二戰區司令官摳門老漢率領著一眾將領親自在機場迎接。
來得不僅有那位的‘欽差大臣’,還有隨機的數以百萬計的法幣。
那可是第二戰區和第十戰區前線數十萬官兵的軍費和獎金,不看佛面也得看錢的面子上,幾大集團軍司令官悉數出席,給足了那位面子。
雪夜中!
唐刀和程旅長卻坐在火爐邊烤紅薯。
“唐大主任,恭喜了哦!聽說你四行團這次不僅有了特種團的編制,還白得了20萬法幣的特別經費,嘖嘖,老哥一聽到這消息就跑來打土豪,結果,你這個大土豪就用這個招待我這個當哥哥的?”程旅長沖唐刀晃了晃手中黑乎乎的紅薯,揶揄道。
“十萬!”唐刀卻是一邊啃紅薯,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
“啥子?”程大旅長微微一呆。
“見面分一半,這個夠不夠兄弟?”唐刀抬起頭,咧嘴一笑。
“不對,不對,你娃這不對,太不正常了。”程大旅長卻是頭直搖。“有啥事兒你直說,別先給我糖果吃,我先看看我能不能承受。”
這實在是太不唐刀了。
但這,很唐刀!
唐刀笑得越發燦爛了,伸手在懷里摸索一陣,掏出一張紅色請柬。
程大旅長有些緊張的打開請柬。
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唐團座可是在拿請柬之前,張口就說十萬,那你說這請柬里能寫啥?
“我要結婚了,老婆是澹臺明月,特請程老兄光臨寒舍,沒禮別來!”
一看就是唐刀親書的兩行雞爪子刨的毛筆字,以及濃郁的唐刀氣息隨著打開的請柬撲面而來。
“其余所有人的請柬都是澹臺寫的,就老兄你和王團長以及趙軍長三人是我今日寫的。”唐刀一副你快謝謝我的樣子。
“老子喲!就知道你娃不安好心。哈哈,不過這禮老子砸鍋賣鐵也要送的。”程旅長哈哈大笑。
這應該是這位大旅長最近這一個多月來,所聽到的最好消息了。
就著紅薯和花生,看著窗外飄飄灑灑的雪花,兩個男人,竟然喝了一夜酒。
和遙遠的數千里之外,兩個男人絞盡腦汁計算了一個早上,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PS:昨天周一,工作有些繁忙導致沒有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