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東南一戰其實比中條山戰役結束的還要更早。
在1月18日,日軍三大師團主力就基本已經撤出山區,基本只剩下零星的小規模戰斗。
經過清點,侵犯晉東南的8萬日軍,死傷高達2萬余,其戰損率直逼中條山那邊激戰正酣的主戰場。
尤其是雄心勃勃的酒井直次的108師團,死傷近5000余不說,還有個步兵聯隊整體陷入太行山區,雖然到18日還有電臺可供聯系,但日本華北方面軍高層早就絕望了,其部3800余人都沒有按照慣例劃歸至失蹤,而是直接歸入陣亡行列。
這其實倒也是挺科學的,等到中國新年過完即將進入春天的時候,該步兵聯隊最后殘部的蹤跡被太行山一位藥農發現了,并向四行團報告,四行團派出由新任連長顧西水率領的山地步兵連以及偵察連一部前去圍剿。
整個戰斗僅僅只持續了1個小時,已經猶如行尸走肉般的日軍殘部就全部被殲滅,經過清點,連同兩名日軍少佐在內,僅余370余人!
其大佐指揮官不見蹤影,詢問唯一還存活的5名日軍俘虜,竟然得出了個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答案。
病死于中國新年之前的日本陸軍大佐也沒因為大佐軍銜就避免成為儲備糧的悲劇。
能找到的,也只有一雙被深埋于地下的大佐軍銜領章和一把指揮刀。
面對著雙目空洞無神的五名惡魔一般地日軍俘虜,就連素來睿智果敢的顧西水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還是唐刀發出密電,通過黎城的情報員和日軍108師團部建立聯系,要求交換俘虜。
急于獲得132步兵聯隊在山中信息的108師團被迫妥協了,以釋放100名抓捕到的中方抵抗人員和情報員為代價,換回了這五名被喂得白白胖胖的日軍。
如何將利益最大化,唐團座向來是手拿把掐。
當然了,這五名日軍活著,在山中真實而殘酷的那一幕才不會被掩蓋,什么時候流傳出去將會對日軍心理造成極大沖擊,那才是唐刀給日軍埋下的定時炸彈。
其引線,就掌握在唐刀手中,就看唐刀愿意什么時候點燃罷了。
哪怕酒井直次夠果斷,在知道真相后迅速將這五人滅口,那也是來不及了。
當流言沒有真相來佐證的時候,那就是真相!
等到27日,負責接應獨46旅和冷鋒部的唐刀率部勝利回歸泗洲山一帶,中國第二戰區發電向全國宣告:“徹底粉碎日軍對我晉東南、晉南進犯,我兩地軍民以傷亡7.8萬為代價殺傷日軍超過7萬!”
這則聲明一出,不僅整個中國震動,就連西方世界也為之側目。
殺傷日軍7萬這個數字對于當前的中國可不得了。
衛國戰爭已經進行了一年半有余了,中國也經歷過淞滬會戰、徐州會戰、華中會戰等好幾個雙方都投入近百萬大軍大戰的大型會戰,7萬的傷亡數字對中國軍隊來說堪稱稀疏平常,但對于日軍來說,卻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尤其是第二戰區對自己的傷亡也沒藏著掖著,軍民合計傷亡共約8萬,絕對是個巨大損失,可如果對比起日軍的7萬傷亡,那說明雙方戰損也差不多。
而且,中方首次將民眾的損失統計在內。要知道,日方為了這次元旦攻勢,可是對晉南占領區的平民進行了可怕的高壓政策,但凡有通敵嫌疑的,一律三光。
來不及撤離的民眾少說也被屠殺了一萬多人,如果把民眾損失拋開,這可能是頭一遭中日雙方在大型戰役中打了個徹底的平手!
若是像淞滬會戰中日雙方對比達到2比1,那還好說,但這一次日方出動兵力達26萬,和中方在這兩個區域的駐軍兵力還要略多。
畢竟,從紙面上來講的話八十集團軍駐太行山921師編制為1.5萬,四行團編制為3000,兩軍合計都還沒超過2萬。
當然了,不管是日方還是中方軍政部,其實都清楚的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但中方軍政部這邊不好拿到臺面上說,日軍那邊則是沒臉說。
不管八十集團軍和四行團有多少人,但你這邊可是實打實的出動三大師團八萬人,結果還不是被人家打成狗?要不要干脆說人家有十萬人算了,那絕對會被早就等著看日本人笑話的西方人笑到原地爆炸。
大日本帝國,可是要面子的,打落牙齒也只能往肚里吞。
不過,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炸裂,山城的西方媒體和國內諸多媒體并沒有第一時間發出報道。
等日方那邊的消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等中國軍方高層召開記者招待會。
中國第二戰區司令官那個老滑頭說的話,可不是能保證百分百準確。
這一等就是將近一周的時間,面對中方第二戰區大張旗鼓的‘吹噓’,日本華北方面軍那邊倒是做出駁斥中方夸大戰果的反應,但對己方官兵傷亡數字卻是遮遮掩掩,只說這是軍事機密,這反而讓中西方媒體開始相信那位滑頭的摳門老漢。
然后,在2月3日這天,中方在山城隆重召開新聞發布會,邀請了中西方媒體近40家,出席的中方將領竟然是軍政部何部長,規格之高為近一年來頭一次。
中國軍方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神經,在這樣的寒冬臘月里,發布會現場沒有放在室內,而是放在一處小廣場。
為了防止日軍間諜、暗探搗亂,從前天夜間就開始了清場行動,圍繞著這個小廣場,構筑了內外兩層沙包工事,一個全副武裝的步兵營,把這個可容納數百人的小廣場圍的水泄不通。
甚至,對外防御一直放到700米外,除非有人從這個距離能一槍精準擊殺目標,否則會場內絕對安全。
這個安全距離,還是第9軍團的薛司令官回山城述職的時候提起過某上校團長有過500米外精準擊殺敵人的事件后,山城安保部門才做出改變的。
雖說一里地外能將人一槍爆頭的事件很魔幻,但這卻是在戰場上真實發生過的,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不改變導致出席發布會的軍政部長有危險,那可是誰都擔當不起的責任。
進場的中外記者們總共歷經三輪搜查,才得以進入核心會場,那些‘洋大爺’、‘洋小姐’們啥時候被這樣對待過,怨聲載道不說,甚至有來自高盧帝國的傲慢紳士已經公開放言,如果中方不能給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消息,那可別怪他早已習慣的黑色幽默。
說白了,這位禮服被弄皺的傲慢紳士已經打好嘲諷的腹稿。
然后,進入場內的媒體記者們,就被亮瞎了眼。
他們也終于知道,中方為何要在露天準備這場新聞發布會了。
因為,實物太多了。
方圓近千米的廣場上,是一排排的日軍佐官、尉官軍銜,以及一把把帶有精美花紋的指揮刀,更多的,是照片!
有被擊斃的日軍佐官、尉官的照片,每一張照片上都有該軍官的姓名、番號。
也有堆積成一堆堆的繳獲武器的照片,有步槍、機槍、重機槍,甚至還有排成一列的四一式山炮。
為了讓中外記者們確定這些繳獲的武器不會作假,山炮這種重武器基本都是擺成一列,然后用的全景鏡頭,如果一個鏡頭放不下,那就多擺幾列,眼神好的自己去數去。
這可是政府派出專機飛到長安,而后用卡車將政府部門控制的幾大電臺、報社的記者送到中條山戰區拍攝下來的,軍銜和指揮刀也是隨專機一同運回。
可見這次中方不僅是很謹慎的核準戰果,其實心里也是一直憋了口氣,你們不是說我們中國人喜歡夸大戰果虛報戰績嗎?那就用事實來打你們的臉。
中外記者們直接炸鍋了,連那位何部長在話筒旁聲情并茂的演講都顧不得聽了,紛紛將自己迅速寫好的簡易通訊稿讓隨從人員去發電報。
在未來,誰擁有流量誰就擁有了財富,在這個時代,同樣也不例外,先機就代表著流量和地位,誰搶先一步,誰就是新聞界的頭牌。
這些玩意兒,已經足以證明中方在這場戰役中取得的巨大戰果,日本人或許不僅只是傷亡慘重,甚至在某些局部戰場上出現潰退,否則,中國人又怎么會有那么多軍官的軍銜領章甚至還有尸骸呢?
“東方巨龍或許正在睜開雙眼!”那位高傲的高盧紳士發給自己所在的巴力日報的文章標題足以讓高盧帝國人重新審視古老的東方。
“東方古國戰局扭轉的重要一戰!”被洛克菲勒財團控制的新聞媒體標題更是將這一戰的高度拔高了十分。
這篇由戰區簡報轉載的專刊看得唐團座眼皮直跳,但是不是因為米國記者牛皮吹得太大,那或許只有唐團座自己知道。
反正,坐在油燈下正在寫請柬名單的澹臺明月卻是專注的很,眉頭都沒帶挑一下的。
“你看要不要請勞拉小姐?畢竟你們合作的還算愉快,我們成婚這個大喜的日子,不管她能不能來,總歸我們不能缺了禮節吧!”澹臺大記者微微顰起的雙眉秀氣中帶著一絲說不上的凌厲。
“請柬就不要寫了,被有心人看到終歸不好,我以你我二人的名義讓龔參謀長代為轉達一下,你看咋樣?”唐刀一臉淡定,深思熟慮后回答自己的未婚妻道。
“好吧!勞拉小姐真是我們中國人民的朋友,這篇新聞我看了,著實替我們中國在國際上贏得了不少聲譽,我真的想當面對她表示感謝的。”澹臺明月點點頭說道。
而后有些詫異的看著還有半個月就會成為自己丈夫的唐團座,關切問道:“你怎么臉色有些紅,不舒服嗎?”
“不是,爐火燒得太旺,我都感覺有些熱了,正好,我去打套拳松松筋骨。”唐刀脫掉棉服,朝外喊:“大雨,來,陪我走兩招。”
聽到唐刀招呼從旁邊小屋里跑出來夏大雨看著小院里正飄揚著的鵝毛大雪,一臉懵!
團座,您這是哪根筋搭錯了?
油燈下的澹臺明月抿嘴一笑。
自己的丈夫自己豈不知道?自家丈夫這個大直男連自己都只能主動才能化被動,那位洛克菲勒家族的小公主縱算對他有意,那也來得太晚了。
而且澹臺明月有足夠自信,就憑她和唐刀在戰火中拼殺而出的愛情,不是什么相貌和家世所能取代的。
只是,自信如她也莫名的生出一種酸意,并不經意的刺了唐刀幾下,看著窗外僅著襯衣的丈夫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把可憐的夏大雨打得狼狽不堪,澹臺明月不由翻了個白眼。
活該這兩個貨受凍,誰讓當長官的無論啥時候都像朵招蜂引蝶的花兒,當勤務兵的就不知道變身蜜蜂拍呢?
夏大雨:我要求下放去一線步兵營,遠離這對‘魔鬼夫婦’。
不光國外媒體大肆宣傳中國第二戰區晉南一戰,整個西方世界都將目光投向這個曾經被他們認為一定會戰敗的東方古國。
而原本就對中國抱有同情的一些西方民眾更是將這場戰役的勝利歸功于自己的捐助,從而獲得了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
據統計,自從米國報紙大幅刊登中國第二戰區的戰果戰績以來,僅一周的時間,米國民眾就捐資近50萬美刀,而位于米國各地的華人團體,更是募捐了可購買兩個中隊戰機的資金直接送到駐米國的中國大使館。
民眾層面也就罷了,米國高層也開始頻頻接見中國外交官,對中國戰場上中國軍隊的英勇表達自己的認可。
而日本方面卻極其被動,其大使連續邀約兩次希望完成部長級會面都被拒絕了。
這一松一硬釋放出的令人浮想聯翩的信號著實令日方暴跳如雷,卻也無可奈何。
雖說日本內閣內部早就有對東南亞開戰的提議,但米國發達的工業和豐富的礦藏一直都是日本無比忌憚的,在沒有合適契機的情況下,去觸碰這個全球最大的制造業工廠,日本還沒有這個底氣。
‘弱國無外交’這句話簡直被此時的西方世界演繹的淋漓盡致。
當然了,從底層邏輯上來講,對于西方世界國家來說,日本發起對中國的全面戰爭,西方世界國家其實是很不爽的,他們并不想丟棄在華利益,中國不至于太快亡國徹底成為日本的附庸,他們才能在這塊土地上碩取更多的利益。
一個能和日本分庭抗立卻又沒法繼續強大的中國,才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唯有如此,他們才可以從這塊擁有著四萬萬人的土地上不斷吸血,就像是一塊種滿了韭菜的菜地。
但對于此時的中國來說,有多少陰暗齷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子這次打贏了,日本人不是不可被戰勝的。
三月滅亡我中國不可能,三年也不可能,我們能打三百年!
中國人要的,是信心!
和轟動的西方相比,中國反倒是要平靜一些。
收獲勝利消息的非占領區民眾只是大學生們照常搞了勝利游行,老百姓的臉上則是多了幾分喜色,很快就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一樣。
只不過這次新年,和以往都不一樣,沒有在占領區的家家戶戶都掛出了代表喜慶和勝利的紅燈籠,這是在以往兩年都是極少的。
因為,那得花錢,那對于此時大部分陷入極度貧困的中國百姓來說,很難!
可在這個新年,他們哪怕寧愿餓著肚子守除夕,紅色的燈籠也得掛上。
那代表著希望,代表著對來年美好的愿景。
只有不斷勝利,戰火才能不燒到家鄉,親人才能歸來。
此時的中國,已經征兵超過600萬,不說家家戶戶皆出子,十戶總有一戶穿戎裝。
像陜省這種人口稀少些的省份,又比如原17師的駐地所在縣,全縣人口不過十幾萬,卻出兵一萬多,更是戶戶皆有軍。
年邁的父母,如何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早歸鄉?
歷經一年半令人不斷絕望的戰火,他們終于是看到了希望。
而各級政府也有所表現,比如出糧最多的川省,各縣政府紛紛表態,來年交糧一定比去年多百分之二十,出丁也嚴格保證上峰所需人數。
雖然占領區的民眾因為日軍的刻意封鎖沒法獲得來自外部的新聞信息,但中國地下情報人員早就得到授命,農村和城市都貼有‘中條山之戰獲勝’的標語。
這種只鱗片甲的勝利消息,加上載滿了日軍傷兵的卡車早就被人看到,更能讓人充滿遐想而振奮。
一股股暗流在日軍占領區涌動。
在晉察冀一帶活動的八十集團軍明顯招兵要比以往好招,僅在冀北,八十集團軍的一個團,在新年這個關口,就招收了近2500青壯參軍,規模迅速擴大。
這,就是信心帶來的轉變。
原本華中會戰后充斥各界的戰敗悲觀主義不說被一掃而空,也只能在陰暗中滋長。
但是,就在這種一切向好的大環境下,一場震驚全國的叛逃事件卻發生了。
日本人,終于從中條山之戰后徹底被動的局面中狠狠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