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物學的角度,人類可以三天不吃食物,但絕不能三天不喝水。
921師駐地核心地帶的中國山民們可以帶走家里所有糧食,讓孤軍深入的日軍無法補給,但他們絕不能帶走水源,哪怕有些村寨也是真的夠絕夠狠,拿著大石頭將傳承數百年的古井都給填了。
但山間的活水他們總不行了吧!這樣反倒是給日軍指揮官們解決了一個小困擾,井水里容易被下毒,頂多也就是取水難一些而已。
無論人畜,所飲用之水基本都是從山間溪水中而取,而且日軍對于水的飲用有嚴格要求,必須得把生水燒開飲用,以免細菌感染患上痢疾等疾病影響戰斗力。
還在黎城坐鎮的下熊元中將對此戰可是抱有極大期望值,專門在黎城召開了師團步兵大隊長以上軍官會議,給所有人鼓勁加油的同時也再度嚴明軍紀,其大意是:平時大家伙兒想往自己荷包里薅點兒,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只要大伙兒不給我這個師團長丟臉就成,但如果這一仗打不好,老子這個師團長恐怕要挪位置,老子都要挪位置了,那還管得了你們的死活?不僅管不了,老子心情不好,咋說也要弄幾個人頭祭旗吧!
堂堂師團長說要弄人頭祭旗,大左們不慌,但一幫少左大隊長們可慌得一批,陸軍中將的佩刀砍不了大左、少將們的頭,還殺不了一個小小少左嘛!
而且下熊元都50好幾了,若是從師團長位置挪走,其軍旅生涯也就完犢子了,那人家可不得發瘋呢!
所以,108師團這次從上到下都是無比謹慎,大大小小指揮官們都抱著一種‘就算沒啥戰功,也不能出錯’的心態,反正,堅決不能當排名靠后的那一個。
別看這方圓數十里看不到一個人毛,但謹慎的108師團上下從未放松過警惕,哪怕去燒個空無一人的村子,人家也是浩浩蕩蕩一整個步兵大隊全副武裝的出動。
就上千號人燒火玩兒!
這也是神頭嶺一戰被打怕了。
不過,你要是站在108師團各指揮官的角度,那不怕不成啊!中國人打縣城,你以為是圍點打援,哪知道人家圍了點還破了點,打了援還再打援,一口氣干進去四個步兵大隊,那還是在他們108師團控制的地盤上。
現在,卻是到了人家八十集團軍盤踞了小半年的地盤上,而且八十集團軍可是和目前那位中國統帥率領的百萬大軍戰斗了超過十年的精銳,更要命的是,那是一個集團軍啊!光是聽著這編制就讓人發毛,那得多少兵力那!
這只能說,108師團這個特設師團被常備師團們稱之為二線師團不是沒有原因的,無論是裝備,還是人員素質,都沒法和那十七個常備師團相提并論。
白天執行‘三光’政策累,到晚上也沒閑著,以小分隊級的巡邏隊幾乎能把野營宿地給圍起來,平均每名士兵夜間睡眠不超過6小時。
五月的天氣雖然已經開始逐漸炎熱,但晚上睡在冰冷的地面上,頂多就蓋一床薄薄的毛毯,那本身就難受,再加上心態緊張,睡眠時間又不足,那個難受勁兒就別提了。
所以,別看108師團從發兵到孤軍殺入‘敵營’總共損失不過百余人,但因為其精神一直緊繃著,就連‘燒火’玩兒心態都沒放松過,其疲憊程度一點也不比正在鏖戰的第16師團、第二混成旅團等日軍序列差。
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等到進入戰場的第五天,這不就出事兒了?
先是日軍步兵大隊、炮兵、輜重兵等兵種配屬的馱馬開始瘋狂拉稀,那拉得,奇臭無比破壞環境衛生就先不說了,關鍵是能把健壯的馬匹都拉得腿腳酸軟連站都站不起來。
馱馬可是日軍步兵序列中最重要的幫手,不管是火炮這種重裝備,還是糧食、彈藥、藥品這種軍需,都得靠馱馬,尤其是108師團這種基本和機械化沒啥太大關系的二線師團,其馱馬配備數量更是驚人,高達數千匹之多。
這會兒108師團可謂是主力盡出,不光是4個主力步兵聯隊,包括騎兵、工兵、炮兵、輜重兵都緊跟步兵主力行動,這突然數千匹馬兒開始集體拉稀,這營地里的味兒真有點兒遭不住。
氣味兒這東西和別的還不太一樣,是有氣味兒因子的,這玩意兒會附著于人身上,就像你在廁所里呆時間長了,你的嗅覺細胞感覺都快適應了,但別人一聞你身上那股子來自大糞的味兒,基本還是能判斷你在哪兒久呆過。
無數個無腦連續劇中,妻子能發現自己男人出軌的證據是西裝上殘留的香水味兒,或許算是連續劇中最有邏輯的橋段了。
可偏偏為了防止馱馬和馬夫們被中國人襲擊,日軍的指揮官們也不敢將這些大糞制造機趕出被鐵絲網和戰壕包圍住的野戰營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馱馬們拼命的制造肥料。
好家伙!
哪怕還是在空曠的山野地中,日軍上下都有種自己住在馬糞堆上的錯覺。
身體、精神本就無比疲憊,還要聞著這股子熏人欲歐的馬糞味兒進食,你就說人還有沒有胃口吧!
就連貴為旅團長的那位日軍少將,還躲在自己專用的野戰帳篷里,八嘎的都沒法咽下原本應該美味無比的紫菜飯團,那個牛肉罐頭更是別提了。
就那個顏色外加湯湯水水的,咋看咋像馱馬拉出的那玩意兒。
‘八嘎!嘔!’日本陸軍少將賭氣式塞進去的幾個飯團都還未來得及消化,就被那無處不在的臭味兒一熏,給全吐出來了。
吃的飯少了,人就沒力氣,肉眼可見的,108師團日方官兵們去干常規的‘燒火’游戲都顯得很憔悴。
但這還不是108師團兩萬余人遭遇的最糟心事情,馱馬拉稀頂多也就是臭一點兒,反正他們現在還不需要長途行軍,不至于那些沉重的裝備要用人力扛上。
等到第六日,也就是山下文這邊給108師團發電,希望他們破壞完現有地區中國人的房屋后,立即向第二混成旅團所在區域進發,來個完美的左右夾擊,把兵力達3萬的中國軍隊埋葬于該山區。
山下文可是說了,他眼前的兩支中國軍隊雖還不知其具體編制,但其裝備了高達數十門小口徑火炮,絕對是中方在北方最精銳的部隊,極有可能是中央軍,若能殲滅他們,必當是大功一件。
這也是山下文這個一直呆在平北城沒參與晉省作戰的日軍將領的某種認知誤區,自淞滬會戰以來,東南方向的日軍一直都是和中央軍系的精銳硬碰硬,戰損頗大。
這些戰報都導致山下文這種沒有在晉省前線戰斗過的日軍將領想當然的認為,中央軍系就是精銳。
其實,對于108、109乃至第5師團的日軍指揮官們早已不這么看了,中國中央軍系的部隊裝備是好,但戰斗力并不一定是最強,反倒是那些原本被看成雜牌軍的八十集團軍、西北軍、川軍、包括晉綏軍,要么有炮,要么有悍不畏死的精神,都給他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要不然,108師團也不會孤軍深入八十集團軍駐地后,嚇得跟猴樣,夜間幾乎是每名士兵每隔四個小時就會輪崗巡邏,巡邏密度創造了日本陸軍史第一。
108師團上上下下也想要戰功,但實力不允許啊!全師團近6000匹馱馬拉成了軟腳蝦不說,到了這一日早晨,人竟然也開始跟著拉稀了。
而且人數還不少,相隔不到8000米的兩支主力一清查合計,人數竟然高達1000余人,別看數量只占總兵力的二十分之一,但這是一個危險信號。
“全軍不得再輕易飲用山間溪水!若不得已飲用,必須過濾、沉淀、沸水半時!”時任108師團前線指揮官的步兵第25旅團的少將旅團長中野小三很明智的下達軍令。
馱馬拉稀還能說是吃了山中不潔青草,但這么多人一起鬧肚子,那除了水源有問題,還能是什么呢?
這位日軍指揮官雖然極其想不通中國人是怎么做到在活水中投毒的,但這已經是唯一可能性了。
別說,這位日本陸軍少將的思維很活泛,他已經快接近真相了。
104師和17師在山間苦戰,四行團這支生力軍如何能閑著?
四行團除在駐地留下輜重營一個大車連和警衛連一個排留守外,特務營、炮兵營、騎兵營、三大步兵營近乎全體出動。
主力交由雷雄、夜承桓、龔少勛三人小組率領,唐刀自己則親率偵察連和團主力反其道而行之,潛伏向榆社、武鄉等方向。
一個小小偵察連當然對108師團這個龐然大物形成不了任何威脅,哪怕他們個個長著三頭六臂都不成。
但他們會破壞啊!
而且他們這次背后大背囊里所攜帶的,可是唐團座偶然間發現的一種奇藥。
那是因為呂三江坐下那匹棗紅馬生病了,誰都知道呂三江對他座下那匹戰馬的寶貝,那簡直就是堪比戰友的存在,不,甚至是超越了戰友。
畢竟,戰友間還有拌個嘴紅個臉打個趣啥的,但他對那匹棗紅色的蒙古馬可不會,從來都只有笑瞇瞇的送上青草、豆料、玉米這些上等的馬料,他自己不愛洗澡,但給馬兒洗澡可是勤快的緊,把棗紅馬養的油光水滑膘肥體壯的,馬兒也很爭氣,二百米沖刺速度幾乎不亞于從日軍那邊俘獲的東洋馬。
但20天前馬兒突然生病了,獸醫判斷是因為馬料吃得太好引起積食之癥,說白了,就是拉不出粑粑,和人便秘類似。
這可把呂三江給急壞了,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天在病懨懨的馬兒身邊打轉,但這也不能當藥啊!馬兒的精神眼瞅著一天比一天差,歸來的唐刀聽說這事兒,立刻命令輜重營那邊派出人員去周邊山寨打聽,看看有沒有靠譜的老獸醫。
呂三江不光是他唐刀的愛將,這匹馱著愛將出生入死的戰馬也是功臣,是騎兵們無言的戰友,唐刀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戰友,包括戰馬和錘子這種。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輜重營打聽到一個老獸醫,人家一聽說這癥狀,人都沒來,就起身去山溝溝里低矮的灌木叢中扯了幾顆干巴巴的果子,讓士兵碾碎混進水給戰馬喝下去。
不出一個小時,這就通了。
呂三江也是個實誠人,一看戰馬的病好了,親自帶上幾聽自己平日里存下的罐頭、香煙去感謝人家老獸醫,也從老獸醫哪兒知道這種野果的功能。
這種灌木果實秋天成熟,會散發出一種怪味兒,牛羊皆不吃它,等到過了一個冬天和春天,到春夏之交會變得干癟,這個時候再沒有任何味道,卻成為一種良藥,用于寒積停滯、潤腸通便之用,對人對獸都是一樣。
聽著和中藥鋪里的巴豆差不多,但這玩意兒和巴豆略有不同,那就是效果可比那要霸道的多,就像戰馬如此龐大體積,而且病情嚴重,巴豆都無法治療,但只用區區幾顆這種果子就可以解決,若是再加點兒份量,那很有可能就變成拉稀之癥,量再大的話,光是拉稀都能把人獸給拉脫水甚至能致命。
所以,就算山里人知道其有藥效,可也不敢隨意吃,也就老獸醫這種常年靠此吃飯的可以根據人、畜身高體重判斷出給藥的劑量,否則就不是救而是害了。
這么牛逼的嗎?唐刀一聽就興趣來了,當即親自去請老獸醫來團部,并根據他提供的劑量開始做活體試驗。
只能說唐團座是個狠人,所謂活體試驗,他拿自己平時所騎的那匹大青馬,甚至人家小石頭那只大黑羊也就算了,就連錘子和他自己都不放過。
錘子也就是不能說話,要是知道自己那天意外吃到的大塊臘肉里還混了兩倍劑量的‘毒粉’是唐團座的主意的話,一定堵某團座門口罵上一天一夜。
好家伙,那幾天,馬兒拉稀,母羊拉稀,狗拉稀,某團座自個兒一個白天幾乎就守在廁所門口,拿李九斤的原話說:“看團座長官那個卡白卡白的小臉,深凹下去的眼窩,近乎呆滯的眼神,老子都懵了,難不成昨晚團座長官做了一夜不該他這個身份做的事兒?紅顏禍水啊!幸好老子老婆是個丑婆娘,完成任務就可以睡覺了。”
據說,為了老兵油子這句不過大腦的話,已經掛上中校軍銜的澹臺老帥哥一個下午去了李九斤連隊超過20次,7連的官兵們和老兵油子光是敬禮都敬的胳膊酸。
“這個藥,神了!”連續折騰了一周的唐團座用自己的親身體驗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一般的藥都有味兒,但這個無名果實卻是真沒味兒,不然的話,你以為錘子那個嗅覺遠超普通狗的狗鼻子是擺設?而且,效果賊基霸好,只要夠量,讓你三更拉,絕不讓你撐至五更天,再強大括約肌也束縛不住來自腸道的瘋狂蠕動。
偵察連200士兵除了槍支、子彈等必要物資,每個人身上都至少背了40斤這種果實粉末。
其中一大半都撒在日軍必經之路肥美的青草上,一小半,是等著日軍取水時,潛伏于山林中的特種兵們通過特有方式進行聯系,撒在山間溪水上游。
日軍第一天沒有同馱馬一樣開始大規模拉稀,顯然,還是因為溪水是流動的,藥量不夠,但隨著繼續取水,量變終于引起了質變,上千人開始了屬于他們的拉肚子之旅。
你想想,就是唐刀那樣精壯的男人,都快被生生給拉脫相,‘短小精悍’的日本人就更不行了。
而且,中野小三這個軍令還是下得稍晚了些,到了中午,陸陸續續又多了一千人開始了。
日軍再講究,那也不會在野戰營地還搞個廁所,那基本都是在營地外解決。
人類畢竟不像馱馬這種牲畜,多少還有點兒羞恥心,哪怕就是拉得不要不要的,你讓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兩塊大肥肉外加拉稀,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基本上,都會離開營地去拉粑粑。
于是,四周的山林中零星響起的槍聲,讓這幫日軍直接懂得了什么叫屁滾尿流。
真正的被冷槍狙殺的日軍不多,但爬回來的日軍基本都裹著自己的排泄物回來的,幾乎無一例外。
日軍是擲彈筒外加山炮、步兵炮一陣狂轟亂炸,還派出步兵搜索,可遠在500米外的中國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不是因為距離遠,或許人家冷槍打死的,就不是七八人了,而是七八十人了。
死傷不慘重,但這個心理威懾力卻是太大了,超過2000名拉稀的家伙開始在營地里排泄,再加上那些馱馬的。
這下可絕了,原來只是像糞堆,現在可是真糞堆。
就那味兒,一陣山風吹來,藏在700米外灌木叢中的唐刀都感覺熏。
ps:有書友說希望用日軍軍官真名,看過風月書的書友就知道,前面風月用的可都是真名,但后來被審核警告了,所以,只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