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距離唐刀最近的冷鋒嘶聲驚呼。
冷鋒倒是有心想將手中的刺刀擲出去解救唐刀,但和他對面的那名水月流高手卻是一刀劈來,戰士的本能讓他提刀相擋。
冷鋒,錯過了唯一能拯救自己長官的時機。
就這么電光火石之間,那道刀光卻是劈向看似暈頭轉向踉踉蹌蹌的唐刀。
“甲一,退。”和冷鋒不一樣,同樣在暈乎乎轉腦袋的藤原戰雄卻神色大變,高聲怒吼提醒自己的屬下。
原因很簡單,他已經將唐刀視為同等級的對手,兩人腦袋這一對撞,是讓兩人都遭受重創,可他還能保持身體的平衡,憑什么唐刀就要凄慘的多?
除非只有一種可能,他又有陰謀,藤原戰雄平生從未對一人如此忌憚過,但今天是真有了。
唐刀比資料之中所說的還要更悍勇不說,論狡猾程度,也是藤原戰雄平生之僅見。
主上為何要讓自己退?全力一刀劈出、刀勢已經徹底用老的日本刀客臉色一變,這一吼讓他想起了先前一招殞命于唐刀鋼刺之下的月宗,那個水月流內有數的刀術大師就是這樣信心滿滿的刺出一刀之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心中頓時大恐。
可惜,為了能將這位和主上都能拼成兩敗俱傷的可怕中國人一刀兩斷,日本刀客幾乎已經用上了百分之九十的力道,這一刀,可不是說收就能收的。
哪怕他心中已是生出恐懼,本能的想收刀,但那刀勢,卻是不減,只是再無先前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藤原戰雄這一聲喊,不僅對其毫無幫助,甚至某種意義上說,減少了屬下那一刀的殺傷力。
搏擊之術,最忌瞻前顧后猶豫不決,這名日本刀客全犯了。
然后,他就只能死了。
唐刀對這樣從背后襲來的這猶豫一刀,沒有躲也沒閃,就像格擋藤原戰雄的刀鋒一樣,身體微微一側,拿著手臂擋向如電般的刀光。
不過,這次卻是左臂。
日本刀客毫無一刀將對手血肉之軀兩斷的興奮,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瞥向地上那把靜靜躺著的黝黑鋼刺,他清楚地記得唐刀的單兵武器已經和主上的一起全部脫手了。
鋼刺還留在原地的事實,讓他的心稍微安了一下。
可這電光火石之間又豈能容人分心,尤其是在唐刀這種高手面前?
尤其是特娘的又是誰告訴你,人家唐團座不能帶兩柄鋼刺的?
在場諸人中,知道唐刀還有一柄鋼刺的,恐怕除了唐刀自己之外只有他的對手藤原戰雄了。
因為,剛剛唐刀的胳膊疼,但他敢肯定,某人的胳膊會更疼,就是天天往胳膊上澆鐵汁兒都不成。
說起來,藤原戰雄在心中莫名的佩服唐刀心夠大,敢用那種方式逼自己棄刀,但唐刀何嘗又不是很‘欽佩’對方呢?
剛剛那一擊中,藤原戰雄可是拿胳膊和自己手臂上縛著的特制短柄三棱軍刺硬杠了一下,不說骨折至少也是個骨裂吧,竟然還面不改色拿著腦袋和自己再次硬懟。
沒錯,如果不是被唐刀暗藏的鋼刺震斷了右臂骨,藤原戰雄還做不出拿腦袋和唐刀硬碰這一招,那是因為,他也被逼入了絕境,再端著什么狗屁追尋武道至極的架子,不和唐刀玩兒命,他恐怕以后都沒這個機會了。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相互‘欣賞’吧!
相互‘欣賞’的一對逼人都想搞死對方,卻暫時還沒那個能力,但不代表其他人就可以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中摻和一腳…
刀如愿劈到了唐刀的手臂上,傳來的卻是金屬相接的“鐺”的一聲銳響,唐刀的胳膊貼著刀鋒向前突進,在甲一驚駭欲絕的眼神中。
剛想運轉手腕將刀鋒上撩,可是已經被削去大部分袖子的唐刀猛然一抓,捉住了他的手。
兩個男人的握手,尤其是兩個敵對的男人,這結果從來都不怎么好。
這一點,89師的宋慶書是有切身體會的,他手上的血紅哪怕到了新年還未褪色,紅艷艷的賊喜人。
而對于日本人,唐刀可絕不會留手了。
唐刀怒睜雙眼,爆發出全力,單手猛然一捏,咔嚓一聲,竟然生生捏斷日本刀客的數根指骨。
“嗷!”日本刀客的慘嚎聲就像是被槍擊中的孤狼。
但這還不是最終傷害,唐刀猛然回拉,將臉色巨變的日本刀客猛地拽向懷中。
迎接他的不止有唐刀寬闊的懷抱,還有滿面是血唐刀略微有些猙獰的臉,仿佛覺得應該以疼止疼,又仿佛用頭撞上了癮,唐刀一記頭槌直接砸到日本刀客的臉上。
這一下,鮮血足足飆出去七八米遠。
“嗷!!”日本刀客猶如中槍孤狼般的慘嚎聲不僅悠遠,還帶上了幾分顫音。
估計是氣流噴的太急,以至于小舌頭不亂顫都不成了。
哪怕是躲進包廂內死角的三女再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卻也能通過這凄慘到不行的呼喊聲知道有日本人要死了,而且是很慘的那種。
“唐團長,干死小日本!”小何老師捏著拳頭,杏眼睜得老大。
這或許是出身江南書香門第并畢業于中國最高學府的未來科學巨擘平生第一次大爆粗口。
若是讓那位桃李滿天下的葉教授聽到,指不定得帶著他那幫未來占據中國物理界半壁江山的弟子們來找唐某人的麻煩,不是跟著他這個粗貨,華清大學物理系第一天才少女能變成這個模樣嘛!
提著槍,破口大罵,猶如土匪婆子。
但那感覺,好爽!
至少在小何老師此時無比飽滿的情緒里,就是這個感覺,若是罵人能殺人,指不定她提著槍就小嘴叭叭的給唐大團座助陣了。
或者說,她的怒吼聲還是起了作用。
撞的暈頭轉向腦瓜子嗡嗡的唐刀一想起屋內還有三女盡在日本人的威脅中,更是兇性大發。
“我干你良的!給老子死!”唐刀怒吼,再度一頭撞上去。
唐刀的額頭上固然血肉模糊,脆弱面部被撞的日本刀客則是更慘烈,
連續兩次劇烈碰撞產生的巨大壓強幾乎擠爆了刀客的眼球。
當然了,這雖是重創,卻不足以讓一個修煉武技二十年的高手死去,堅硬的顱骨撞碎了他鼻骨的同時還反插進了他的大腦,才是刀客致死的主因。
就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拋開已經丟了刀,雙手捂臉在地上越來越無力翻滾的日本刀客,唐刀微微搖晃著有些眩暈的腦袋,一陣血雨從他的發間散落,濃烈的血腥味頓時充斥全場。
在場的日本人,集體毛骨悚然。
唐刀的戰術固然狡猾,連續利用日本人自己所犯的錯誤連斃兩人,但那只會讓對手提高警惕。
可這殺人不用刀,只用腦袋的兇悍,實在是把日本人給嚇住了。
一邊和冷鋒搏殺的水月流高手那一瞬間都覺得自己的腿有點兒發軟,見過殺人如麻的,但沒見過這樣連自己都想殺的可怕家伙,他剛剛明明可以不用頭,用腿用膝蓋都是可以殺人的。
在他對于殺人一道的認知里,擊碎對手的喉嚨或者以膝蓋頂碎敵人的要害,都可以干掉已經喪失大部分抵抗力的甲一的,哪怕甲一是此行中排名前五的刀術高手。
唐刀并不這么認為,那兩種方式,太耗時,他需要用最短的時間解決對手,用頭,才是最佳選擇。
甚至,如果藤原戰雄不顧傷勢要上來幫忙,唐刀還可以一口咬斷懷中日本人的喉管,然后把口中的喉管組織當暗器吐向藤原戰雄。
這就是戰場,無所不用其極!
論起這一點,和唐刀這種在戰場磨礪了十來年的老兵比起來,這幫天天在訓練場上練出來的高手給唐刀提鞋都不配。
看都沒看刀法已經有些凌亂的日本水月流高手,唐刀看向那邊眼看著自己連續兩頭撞死他屬下卻一動未動的藤原戰雄,露出一口白牙笑了:“那個啥,戰雄小鬼子,來,再來干。”
呆立十數秒的藤原戰雄卻搖了搖頭,“唐君,你比我想象的強太多了,今天我殺不了你了”,惋惜的看了一眼距離自己五米之外靜靜躺在地上的族傳寶刀,“我藤原氏之寶刀先寄放于君之處,日后相見我自會找唐君取回。”
說完,口中響起清嘯,那應該是通知自己的屬下撤退。
而后,毫不停頓的身形如電向后退,甚至比他進攻的非人速度還要快上幾分。
“還有,唐君,日后若是再逢,請喊我藤原戰雄,不必加上小鬼子之稱,我日本一族,不都是你想的那樣。”已經跳到樓下藤原戰雄的聲音遙遙傳來。
唐刀眼神復雜的看著藤原戰雄離去的方向,卻罕見的沒有他以往對日本人趕盡殺絕的追殺出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過短短一分多鐘的交手,實是讓唐刀耗費了所有的心神和精力,如果藤原戰雄再有膽量沖上來的話,就會發現,剛才那個恐怖的家伙的力量,已經遠不如先前了。
可惜,一個臂骨已斷的武者是不會把自己輕易置于危險之中的,所以他很“明智”地撤退了。
樓內的日本人收到撤退信號,再度展現了他們優秀的執行力,包括在窗口另一側的那名日本刀客,扔出一顆丸狀物砸在地板上,濃煙騰起,刀客借著濃煙的掩護就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連跳幾下就逃出小樓。
唐刀亦無力再追,但是他還可以頑強的站直自己的身體。
伸手將手臂上的鋼刺拿下來,目光看向被冷鋒纏住一時不得退走的水月流高手。
是的,那位名叫‘三日’的水月流高手不是不想走,而是,他的對手冷鋒可也不是小菜鳥,讓他想來就來想走。
他只要敢退,那柄鋒利的刺刀就會投向他的背部。
這真的是很令人憋屈的一件事,以這位的身手,原本拿下只手持刺刀的冷鋒不是太難,可冷鋒也和他的頂頭上司一樣,動不動就要同歸于盡,這讓水月流高手也投鼠忌器。
就像是獅子遇見豪豬,要想吃肉還不挨扎,只能徐徐圖之。
那知道就是這么拖了一拖,竟然就演變成現在的糟糕局面,老大不講武德的打了聲招呼就溜了,而對方那個堪比惡魔般的老大卻還在。
而且,還拿上了軍刺朝他看了過來。
眼角余光中,唐刀咧了咧嘴,滿口紅牙,就像是一頭剛吞噬完血肉的遠古荒獸。
水月流高手的小腿肚子忍不住的有點轉筋,在心里卻是將藤原戰雄罵了個狗血淋頭。
腦海里拼命思索著逃命之策,手中的刀,自然是凌亂了幾分。
這位心神已經徹底亂了的日本刀術高手自然忽略了從窗戶中伸出的那支槍。
那是屬于二丫的。
二丫在藤原戰雄臨走還要發表裝逼感言的那一刻,就拎著駁殼槍向窗口靠近,他的職責是當好澹臺明月等人的最后一道屏障,先前連續擊斃兩名日本刀客證明他干的不錯,但他也是唐刀的勤務兵,他也心牽唐刀的情況。
眼看大敵要退走,他自然是迅速潛往窗口觀察戰場。
然后,他就看到了唐刀沖他燦爛的笑。
看到長官雖然頭上鮮血淋漓但依舊還能燦爛的笑,二丫的一顆心徹底放松,他確定,遭遇日本人伏擊的這一仗,他們贏了。
是的,唐刀對日本人笑個毛,他是對二丫笑的。
‘三日’那是太過于自作多情了些!
“三日”終于拉開了些距離,手一揚,一顆煙丸就要向地面砸下。
不出意外的話,他也可以逃了。
包廂內的煙霧要比地面上的煙霧更早的騰起,那是二丫的駁殼槍連續射擊造成的。
瘋狂跳動著的槍口在兩秒鐘內傾瀉了十幾發子彈。
地面上濃烈煙霧騰起的同時,‘三日’這個倒霉孩子被打成了篩子,躺在地面上只抽抽。
“為什么?”水月流高手很想問,我們都用冷兵器,為什么你們中國人這么不講規矩。
很簡單啊!日本人怕驚動駐軍,唐刀他們又不怕,那也是唐刀稍顯大意,沒讓冷鋒背著沖鋒槍出行,不然的話,那會給藤原戰雄那么多裝逼的機會。
兩桿駁殼槍外加一桿沖鋒槍在樓梯處形成三角形防御火力點,除非有步兵炮,否則日本人在十分鐘內根本攻不進來。
“日本人水平不咋的,這刀還是挺不錯的!”冷鋒的聲音在中了十幾槍還沒死徹底的‘三日’耳邊響起。
然后,‘三日’最后的感覺是冰冷刀鋒入體,就徹底沉入黑暗。
地面上遺留的所有日本刀,都成了唐刀等人的戰利品,包括那把藤原戰雄臨行時還戀戀不舍的武士刀。
這玩意兒,丟給老岳父削蘋果,他一定會喜歡的!唐刀瞥了地面上寒光四射的寶刀一眼,心里忍不住浮起這個古怪念頭。
只能說,老澹臺必須得欣慰,他那個漏風小棉襖給他找的女婿,真的很合格!
就是藤原家族恐怕集體得噴一口血!…
遙遙看著藤原戰雄消逝的地方,唐刀有種感覺,這個喜歡裝逼但卻和其他日本人不太一樣甚至說有點兒小單純的日本人,會真的再見面的。
而且,再見面的時候,他會更強。
不過,唐刀卻沒有絲毫畏懼,他能擊退那個家伙一次,就能再擊退他第二次。
或者,對于唐刀來說,如果不是有澹臺明月三人在,毫無顧忌全力施為的唐刀完全有信心以傷換傷在三招之內斃殺他于拳下。
曾經那個出身西伯利亞訓練營可踢斷鐵樁的毛熊特種兵,唐刀幾乎沒有和他游走,以自身重創在床上躺了半年為代價一拳打碎了他的喉結。
這就是軍人的戰斗,一招即分生死,不然能靠拳術和唐刀拼個不相上下的老韓大叔不會自承在戰場上不是唐刀的對手。
唐刀的直覺很準確,不用多長時間,他和藤原戰雄就會再相遇的,在華北戰場上。
四行團將成為攪亂華北戰場上的一支意外力量,日本華北方面軍司令部直轄的特工隊,也是華北方面軍大將司令官寺內壽一麾下最鋒利的刀。
這樣的一把刀,對于任何軍人來說,都算得上大敵。
當然了,唐刀就算明知自己可能會放跑一個在未來成為所有中國軍人噩夢的敵人,恐怕也依舊得這么做。
若是讓藤原戰雄一開始就感覺出唐刀志在必得的殺意,以他所謂的日本武道修行,極有可能是先選擇進入室內擊殺三女以此來打擊唐刀,進而再擊殺已經無法完全冷靜的大敵。
雖然有些卑劣,但很有效,更何況在那種家伙心里,這恐怕才是最正確的方法吧!
所以唐刀只能強自按捺下自己心中洶涌澎湃殺意,使其認為自身實力始終高出唐刀不少而不必采用那種方式。
等到最后受創,發現唐刀是同一級數對手時,卻是再也來不及了。
這次戰斗雖然時間短暫,對于唐刀來說,卻絕對算得上他來到這個時代最艱苦的一搏了。
身體和腦力都用到了極致!